失乐园

庄旭娜

25万人曾将这里视为他们爱之至深的家园，一场种族冲突改变了一切。20多年后，谁还记得曾经的阿布哈兹是怎么样的？

现在的阿布哈兹表面上和法律上仍然是格鲁吉亚的一部分，实际上它已经被阿布哈兹人独自控制了20多年了。1992年到1993年之间，阿布哈兹与格鲁吉亚那场持续14个月的战争至今令人悲泣。

前苏联时期，位于黑海和大高加索山之间的阿布哈兹从前苏联自治区划为格鲁吉亚境内的自治共和国，1990年升级为阿布哈兹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但好景不长，格鲁吉亚1991年完成独立时将其吞并。这令长期在文化和语言受到格鲁吉亚压制的阿布哈兹人极其失望，从一开始被忽视，到攻击报复行为不断爆发，新仇旧怨导致了战争全面升级，之后便是骇人听闻的种族清洗，1993年反叛者控制了阿布哈兹，1994年宣布成立独立的主权共和国。

然而，夹缝中生存的阿布哈兹的独立几乎没有被国际社会承认过。格鲁吉亚及其包括美国在内的盟友有效地隔离了这个国家，它们认定了阿布哈兹在战争期间和战争之后对格鲁吉亚人进行了种族清洗。战争前，格鲁吉亚人占阿布哈兹境内人口几近一半，而阿布哈兹人占不到1/5，其余为亚美尼亚人和俄罗斯人，战后20来万格鲁吉亚人沦为难民。俄罗斯一开始同样反对阿布哈兹独立，直到2008年俄罗斯与格鲁吉亚发生战争，俄罗斯开始承认阿布哈兹独立政权。

如今，格鲁吉亚封锁了南面海域的所有航线以及陆地进入阿布哈兹的路径，阿布哈兹不得不依靠另一个与它接壤的邻居俄罗斯。“你还记得阿布哈兹曾经是怎么样的吗？它就是个活脱脱的小苏联啊。”在拍摄其间，当地居民对摄影师Yuri Kozyrev说道。在阿布哈兹人心里，苏联时期是珍藏于心的幸福时代，因为前苏联，曾经在这里居住的几个民族的人一度能够安享和平，生活于同一屋檐下，但现在，那场残酷的种族战争将许多东西磨蚀殆尽。

俄罗斯摄影师Yuri Kozyrev年幼时也曾随同家人在索契附近避暑，彼时的他与前苏联所有孩子一样，认定阿布哈兹就是天堂的模样：沙滩周围环绕着苍翠森林，道路侧旁种着棕榈树，冰淇淋小贩就在长长的人行道上招徕顾客，人们在温暖海域中畅享潜泳的乐趣，一派海边假日情味。 时隔多年，重返阿布哈兹，时间却仿佛还没有从战争时期挣脱出来。在阿布哈兹的首都苏呼米——一个前苏联在黑海的度假胜地，生锈的拖网渔船停靠在海滩上；出租车的收音机里播放的歌曲全部和战争有关；曾在战争期间遭受过围困的Tkvarcheli煤矿中心看起来就像荒漠，已经完全荒凉了；长期的与世隔绝甚至导致他们的全国性娱乐活动只有一种：打多米诺骨牌，这种麻木与迟缓可以说也是世界强加给阿布哈兹人的一部分。

好在，战争没能填掉大海，战争也无法移动大山，生活于大海与大山之间的阿布哈兹人依然收获着大自然给他们的馈赠。俄罗斯人，尤其是那些没有钱到索契享受灯红酒绿的穷人依然会涌向这边的海滩，这也成为阿布哈兹人的收入来源。

20多年前，阿布哈兹人在血战中获胜取得独立。时至今日，格阿局势依然紧张，问题还在，20多年后，他们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