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惯习——场域理论看微博中的网民互动

李雪

摘要 布迪厄的场域 惯习论对行动与结构间的关系进行了新的探讨，其有益于对多个社会分单元的结构、运行逻辑等进行分析。本文从场域 惯习论的视角出发对以微博为代表的新兴网络场域进行分析，探讨了网络场域中的场域、惯习特点以及两者间的关系，并通过分析该场域中的资本结构以揭示网络场域的运行逻辑。

关键词 场域；惯习；网络；资本

中图分类号G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6708（2016）156-0056-03

1 场域及其特点

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是当代社会学界最具有影响力的学者之一，其提出的社会资本、场域——惯习理论等对于研究社会结构、解释社会行动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和意义。在研究视角和方法论上，布迪厄试图超越“个体主义方法论”与“整体主义方法论”的二元对立，提出从“中观层面”去认识和研究社会。他自称是“建构者的结构主义”（constructiviststructuralism）者，其在对社会行动和社会结构进行解释和探索的过程中综合了结构性和个体性的特点。在对个体行动的解释上，布迪厄既未将行动完全解读为个体心智作用的结果，也未将行动个体看作是社会结构和规则的被动接受者，而是将个体行动解释为社会结构和个体因素共同作用的复合结果。在对社会单元和结构进行研究的过程中，布迪厄同样强调社会是客观化和主观化共同作用的产物（毕元天，2004）。在此基础上布迪厄所提出的场域有效的联结了宏观和微观世界，因而可以成为研究不同层次社会结构的基本单元，而蕴含于场域中的惯习、资本等则可以有效的呈现和解释不同场域中个体的行为逻辑，因此其对于研究不同社会单元的构成、运行方式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笔者将结合布迪厄的“场域一一惯习”论对以新浪微博为代表的新兴网络场域的结构特点、运行规则等进行分析。

在高度分化的社会中，社会世界是由具有相对自主性的社会小世界构成的。这些社会小世界具有自身的独特特点，每个社会小世界都具有包含其独特逻辑和必然性的客观关系，这些小世界被布迪厄称为“场域”（field）。社会由诸多不同的场域构成，所谓的场域指的是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是构型。它是一些具有自主性且有合适社会功能的小世界。场域反映的是行动者在特定领域的竞争互动中形成的各个相对位置间的客观关系结构。网络场域作为建立在网络技术基础之上的新型场域，其内部互动及关系结构具有自身的特点。在网络场域中，行动者以文字、符号等作为互动媒介以形成意义上的互动并积累符号及其话语权的影响力，从而形成一种复杂的客观关系。

场域不同于宏观意义的社会结构，其构成与运行具有自身的特点。首先，场域是一个客观关系构成的系统。这种客观关系是独立于个人意识和意志而存在的，可以将其理解为场域中的不同位置间因其占有资本的不同而形成的关系网络。在网络场域中，这种特点表现在行动者彼此间的关系结构源于对网络的共同使用和需求。现实社会中形成的关系结构则由于网络互动基础的虚拟性等而无法对网络场域施加有效的影响。新浪微博形成的网络场域所包含的客观关系具体体现为博主、受众的被支配地位与博客运营商等的支配地位。

其次，场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社会空间。这种独立性表现为每一个场域都有着自身独特的运行规则与逻辑，如果要进入这个场域就必须遵循相应的逻辑与规则。规则和逻辑通过各种各样的符号表现出来，行动者只有理解了场域中的符号意义才能够有效参与互动。从新浪微博来看，其运行规则的特殊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首先，由于网络为人们提供的是一种虚拟的社会环境，所以人们需要运用网络中的文化符号重新对自我的形象角色进行构建，而这个过程中所使用的符号及其构建的过程所遵循的规则都是不同于其他场域的。其次，由于网络环境中的互动以多向性交互式的传播交流形式为基础，因此在网络场域中的行动者不仅是信息的接受和传播者，同时也可以是信息的创造者。此外，由于现实社会角色中符号被有效隐藏和解构，也使得网络场域中的互动关系变得相对平等。最后，由于在网络场域中的各种文化、经济等资本无法直接发挥其作用，因此网络话语权、影响力等成为了网络场域中的重要资本因素，为了获得这种资本，网民们通过原创话语、转发、评论等形式谋求在网络场域中的重要位置，同时这种规则又内化到行动者自身的行为模式当中。

最后，场域是一个充满争斗的空间。场域中各种位置的占据者会利用各种策略来保证或改善其所占有的资本。对于网络场域而言，行动者会基于不同的利益诉求而进行斗争。从新浪微博来看，行动者表现出为了争夺粉丝、点击率等涉及网络资本利益的要素而进行网络骂战或争夺的行为。2场域中的惯习

惯习（habitus）是布迪厄场域——惯习理论中的另一个关键概念，其强调的是一种社会建构的性情倾向系统，这些性情倾向是行动者在实践中获得的，同时又持续不断地发挥着引导实践的作用。行动者的惯习是受到所处场域的结构影响形塑而成的。就网络场域而言，惯习可以理解为行动者为争夺网络场域资本、话语权而制定、实行相关策略时所具有的不同的性情倾向系统。而就新浪微博而言，这种惯习通常通过行动者的行为模式表现出来，并体现出网络场域中惯习所具有的独特性。首先，行动者在运用微博获取所需的图文资料并发布、评论相关内容时，其惯习体现出了主动的特点。由于在现实社会单向的信息传导模式中，大多数行动者多作为信息的被动接受者，而在网络场域中，多向的信息传导模式和环境使行动者不再成为被动的信息接受者，他们不仅可以依据自身的需求选择接收和传播的信息类型，同时也可以成为信息的创造者，这也就赋予了微博等网络场域中行动者惯习的主动性特点。其次，由于微博等网络场域将行动者现实的身份符号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解构，所以人们在其中的互动模式多建立在于网络场域中重新构建的角色之上，这也就赋予了网络场域中的惯习以更多的平等性可能。

惯习作为一种生成性结构塑造并组织着实践。就新浪微博而言，行动者在惯习的作用下争夺网络场域中的资本、权力，同时这种实践又可以得到场域内规则和逻辑的认可。惯习既是个人的又是集体的，其不是单纯的个人经验产物，它是在相同的场域、社会结构中形成的具有广泛覆盖性的内化的社会结构解释模式，这也就能够解释在微博中具有类似话语权等资本的行动者为什么会具有相似的行动模式。此外，惯习作为行动者后天获得的生成性系统，其对于人们的行为模式往往会产生重要影响。人们只有通过惯习的作用，才能产生各种合乎逻辑、合乎理性的日常行为。网络场域中的惯习也体现出这一特点，其表现在于网民如果想要对相关的网络符号、权力等进行质疑或是争夺，也必须按照微博中发文、评论、申诉的相关规则和惯习采取行动，只有这样网络场域内斗争的能量和要求才能够得到有效的传导。

3 场域中的运行逻辑与资本

场域的相对独立性使其运行规则具有一定的稳定性，但必须强调的是这种运行逻辑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场域内部的关系结构会随着环境等诸多因素的转变而发生变化。而场域得以运行变化的最终原动力，则来源于社会资本。所谓资本（capital）指的是在特定场域里的有效资源。它既体现了一种积累形成的劳动，同时也意味着一种生产利润的潜在能力。

布迪厄将资本划分为文化资本、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3种类型，并强调3种资本之间存在着相互转化的关系。在场域中，资本的数量和规模的差异是促使、行动者斗争、互动以及场域结构发生转变的根源。而这种差异又通过场域中位置的差别体现出来，由于在场域中的不同位置所占有的资本和利益具有差异，所以行动者通过斗争等形式争夺资本以寻求位置的改变并维持场域的运行。就网络场域中的新浪微博而言，其资本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种形式：一是文化资本，主要表现为来自行动者的原创话语和转发话语，其中以原创话语为主。二是注意力资本，主要表现为行动者凭借话语吸引其他行动者的关注而获得的跟随者（粉丝）规模所产生的影响力和效果。三是通过网络场域外的资本转化而形成的资本，主要表现为现实世界中具有经济、文化等资本优势的名人在获得微博官方认证后从而将其现实资本转化而成的网络场域资本（樊庆磊，2010）。由于网络场域缺乏表现资本数量及其结构的直接途径，因此网络场域中的资本优势需要通过其他形式表现出来。话语权力作为与粉丝数量、点击率、评论数等文化、注意力网络资本要素相关的综合体现，不仅体现出了行动者的影响力，同时也强调了行动者对于网络资源的控制力和引导作用。因此话语权力成为了体现行动者占有资本数量、结构及其规模的重要依据。在新浪微博中，网民为了争夺话语权这种资本，采取了评论、转发、发表原创内容等方式进行资源和利益的争夺。具有不同规模、数量和结构资本的行动者在网络场域中所获得的关注度和话语权力等也就有所不同。例如在新浪微博中，具有较多文化资本的团体（如科学松鼠会）所发布的关于自然科学的新闻较个人发布的同类信息而言具有更多的评论数、转发量，现实中拥有较多经济、社会资本的明星其发布的信息也往往会获得更高的关注度和话语权力。

同时，正是由于场域中资本分布的不均，导致了场域中位置关系和结构的形成。占据相应的位置可以获取附加在其上的资本或权力，从而增加自己在场域中争夺特殊利益的能力。因而，基于资本分布不均的网络场域也就形成了相应的位置关系，并分化出相应的获益能力。在新浪微博中，最基本的位置是博主、跟随者和运营者所形成的关系结构，其中追随者可以获取、传播博主的相关信息资源，博主则发布原创话语，同时赢得其他网民的关注度，而运营商则可以对博主、追随者所发布、评论的内容进行审核和处理，其占有的资本和权力是最大的。而经过运营商对于行动者的资本筛选并予以相关认证后所形成的名人、品牌、媒体等位置结构则是在最基本的位置结构基础上所形成的，获得认证后的行动者由于获得了相关的标签认证，其所处位置的权力相当于获得了运营者的认可，因而其获得话语权力、影响力等资本的可能性进一步提高。例如在新浪微博中经过官方认证的名人其话语的影响力更大、追随者（粉丝）增多的可能性也相应增加。

4 场域与惯习的关系

在布迪厄看来，场域是结构的，但又不完全是客观的，其也包含了主观的部分。惯习是个体的，但又不完全是主观的，其也受到了客观的影响。场域和惯习之间是相互联系、作用的。一方面，场域塑造着惯习，惯习必须遵循场域的规则才能够有效运行，惯习成为了场域中的固有属性。另一方面，惯习也有利于将场域建设成为一个满足主体需要并具有建构、能动性意义的世界。新浪微博作为网络场域的代表也体现出了场域和关系的密切联系。新浪微博通过官方认证、虚拟符号等方式对行动者身份和角色进行重构的内部逻辑和规则促使了网民对于话语权力等网络资本的争夺，同时间接限制了诸多现实场域中以经济、文化等资本为基础规则的惯习逻辑，从而促进了网络场域中惯习的平等性、主动性等新型特点的形成。上述所论及的网络场域与其对应惯习的关系，仅仅只涉及到了两者之间的表面关系，事实上，网络场域和惯习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影响还会通过场域中的位置结构、社交模式以及交往内容等诸多方面表现出来。通过对于以新浪微博为代表的网络场域的观察和分析，笔者得以从新的视角的认识和理解网络场域的运行规则、逻辑以及结构特点，并对个体行为的影响因素和行为模式有了新的认识。

布迪厄的场域——惯习理论对于探究和解释社会运行的逻辑和结构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其从中观层面出发的研究视角有效融合了个体与结构的理论范式，从而使得人们可以更为深刻的理解社会与个体行为之间的互动模式和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