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南开”轶事
2016-03-24姚远
姚远
1913年8月16日,青年周恩来以优异成绩考入天津南开学校。自此,他与“南开”就结下了浓浓的情缘。那么,他与这个不寻常的学校有着怎样发人深思的有趣故事呢?
把联谊会办得有声有色
1914年3月,在南开学校读书的周恩来偕同南开学校好友张瑞峰、常策欧等同学,发起组织了一个学生团体,起名为“敬业乐群会”,表示“敬重学业,联络感情”之意。他们确定办会的宗旨为:“以智育为主体,而归宿于道德,联同学之感情,补教科之不及。”该会会员最初为20多人,后来逐渐发展到280多人,占全校学生总数的三分之一。会员中不仅有低年级同学,也有许多高年级同学,甚至校外也有它的会员,一些老师也成了会友。3月5日,周恩来把发起成立敬业乐群会的活动内容和人事组织事项,向校长张伯苓汇报,得到校领导的首肯。张伯苓对该会一开始就很支持,校方在经济上也给予资助,为该会的活动开展提供了较好的条件。
敬业乐群会成立后,建立了智育部、稽古部、演说部和俱乐部,下设诗团、国文研究团、辩论团、军事研究团、演剧团、音乐团等,还创办了会刊《敬业》。
事隔5天后的全体会员大会上,张瑞峰被推举为该会会长,周恩来被推举为智育部部长。这是周恩来参加社会进步活动的良好开端。后来,周恩来还担任过稽古部部长。1915年9月,周恩来当选为副会长,12月当选为会长。
周恩来领导智育部的第一项工作是发动会员捐献书籍,办起了敬业乐群会图书馆。他带头一次就捐献了《大同报》《立国根本谈》《东方杂志》等16本书刊。这个图书馆便于同学们课外阅读书籍,能弥补课堂所学之不足,因而受到了同学们的欢迎。在周恩来的主持下,智育部把每周一、三、四、五的课余时间定为会员活动时间。经常聘请老师作专题学术报告,例如“荀子的哲学思想”,“司马迁的《史记》”,等等。有时还邀请校外的知名人士来演讲中外大事,吴玉章、蔡元培、黄炎培等人都曾到校作过演讲或与同学们座谈。
敬业乐群会经常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例如每周一次的茶话会,就很受同学们的欢迎。茶话会的内容,或由会长报告会务,或讨论时事政治和学校大事,然后进行各种游艺和联欢活动。周恩来表演的趣语和伉乃如老师表演的相声都是茶话会的保留节目,常常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组织会员走向社会,接触实际生活,是该会另一项重要工作。1915年10月,周恩来出面组织了会员参观团,到天津的水产学校、高等工业学校及几所小学参观,了解当时的教育情况。参观后,他们就当时社会上流行的“教育救国”和“实业救国”的观点展开讨论。1916年5月,该会又组织了一次参观活动。在周恩来带领下,同学们参观了农业实验场、工业实验厂和农事讲习所,接触到了一些近代工业的先进设备和技术。这些活动使周恩来和其他同学们了解到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他们普遍感到收获很大。
在敬业乐群会活动中,周恩来还负责主编会刊《敬业》。《敬业》学报为半年刊,每年3月和10月出版,自1914年10月创刊,先后出版了6期。创刊词中写道:“吾辈生于二十世纪竞争之时代,生于积弱不振之中国,生于外侮日逼,自顾不暇之危机时间,安忍坐视而不一救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表达了进步青年拯救中华的志向。内容主要刊登会员对时政的评论、学习的心得和报道会内组织的各种活动。在周恩来的主持下,这份刊物办得生动活泼、文字清新、内容丰富。据《同学录》记载:周恩来“热心从事学报,尤倍竭其力,编辑印刷之习,遂为全校冠”。又据南开校报记载:《敬业》学报“材料丰富,外观亦异常精美,颇蒙校内外欢迎,共销至一千数百份之多,阅者无不交口赞谀,可为出版之特色”。在《敬业》学报上,周恩来以“飞飞”“翔宇”“恩来”署名发表了许多诗歌、评论、小说、杂感。主编《敬业》学报使周恩来在两个方面得到了锻炼:一是积累了编辑、印刷、出版等办刊的经验,二是通过撰稿进一步提高了文字能力和写作水平。
创办敬业乐群会和组织该会会务活动的经历,使周恩来的组织才能得到了全面的锻炼和初步的显示,为他日后在中国政治大舞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将戏剧角色演得惟妙惟肖
周恩来在南开学校不仅广交学友,积极组织和参与丰富多彩的联谊会式的“敬业乐群会”之各项活动,而且还开始参加学校的演剧活动,在戏剧舞台上展现过令人称道的艺术魅力。
由于当时男校里没有女生,于是相貌俊秀的周恩来便毅然承担扮演女性角色,先后在《恩怨缘》《一元钱》《华娥传》《仇大娘》《千金全德》等剧中扮演女性人物,无论扮主角或扮配角,他都演得十分投入。其中,他在《一元钱》中扮演的女主角孙慧娟最受人称赞,其婀娜动人的别样风采从珍存下来的剧照即可见一斑。《一元钱》的成功演出也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南开新剧,当时的北京文化界还邀请《一元钱》剧组到北京演出,并轰动一时。
除去登台扮演角色,周恩来还于1914年11月新剧团成立大会上,当选布景部副部长。此后,由他负责的舞台设计花样翻新,精工制作,不断为新剧演出增光添彩。例如《一元钱》中,全剧上场人物多达26人,服装、道具各不相同,从第一幕“周急”到第七幕“好合”,每一幕均为新颖布景,从雕梁画栋的客厅到鲜花满地的花园、亭池、假山、刻有“延芳”的月亮门,再到孤立旷野的破庙,以至孙宅大门框上吊死的仆人,大多为立体布景,仅“周急”一幕,展示富绅赵凯客厅陈设及张灯结彩喜迎新年之布景道具即达二三十件,远近景物,浑然一体,精巧逼真,使观众如身临其境,受到感染。而这一切,与身为布景部副部长的周恩来自有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周恩来不仅是新剧表演的积极实践者,还是中国话剧理论建设的先行者。在南开期间,周恩来曾先后发表了多篇论述新剧的理论文章,既有自己参加新剧表演的切身体会,更有高屋建瓴的概括性引导性的理论成果。1915年,周恩来在《本校十一周年纪念新剧〈一元钱〉记》中,除去以“错综参伍”的笔法记叙了该剧的内容和演出情况外,还“按时系言”激昂慷慨地发表了自己对于新剧的初步认识。1916年,周恩来又就新剧问题专门撰写了一篇四节社论《吾校新剧观》,并在南开学校《校风》第38、第39期上连续发表。
周恩来在南开时期的多才多艺是有目共睹的。据《南开中学建校八十周年纪念专刊》中所载《周恩来同学中学毕业评语》称:周恩来“曾为《校风》总经理,演说会副会长,国文学会干事,江浙同学会会长,新剧团布景部长,暑假乐群会总干事及班中各项干事。凡此均足证其学识毅力之胜于人也。君于新剧,尤其特长。牺牲色相,粉墨登场,倾倒全座,原是凡津人士之曾观南开新剧者,无不耳君之名,而其于新剧团编作布景,无极赞助之功”。
机缘巧合牵出革命伴侣
周恩来和邓颖超的相识是在1919年那场著名的五四运动中。当时周恩来21岁,邓颖超才15岁。
1919年的盛夏,原本相隔数千里、年龄相差6岁的周恩来和邓颖超,在天津的一次学生集会中不期而遇。
那天,在天津南开学校的礼堂里,在天津直隶第一女子师范念书、担任着女师女界爱国同志会讲演队队长和学生联合会讲演部部长的邓颖超,大大方方登台讲演。
而此时,不久前刚从日本回国参加五四运动、担任着《天津学生联合会报》主编的周恩来正巧坐在礼堂的中间。邓颖超精彩的讲演给周恩来留下深刻印象,深深地打动了他——就是在这次天津学生的集会上,邓颖超第一个上台发言,给周恩来“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这一天,周恩来和邓颖超相识。
这次相遇的背景决定了他们日后爱情的性质。他们是因为革命才走到一起的,革命是他们爱情产生的媒介和前提,他们的爱情注定是两个革命者的爱情。
此后不久,周恩来和邓颖超一起发起成立了天津学生爱国运动的核心组织——觉悟社,并出版革命刊物《觉悟》。最初,他们一起开会、办刊物、组织“觉悟社”,接触虽多,却还谈不到恋爱这一层。在周恩来眼中,邓颖超还不过是个“小妹妹”,周恩来有时称她“小超”,毕竟才15岁嘛。这一段时间共同战斗的经历却为他们日后情感的发展打下了十分坚实的基础。即使是1920年周恩来赴法国勤工俭学,每每思念起祖国、朋友和亲人时,邓颖超那热情、勇敢而又淳朴、端庄的形象还会在他的眼前一次次闪现。
邓颖超曾回忆说:“就在这次五四运动高潮中,我们相见,彼此都有印象,是很淡淡的。在运动中,我们这批比较进步的学生,组织了‘觉悟社,这时候,我们接触得比较多一点。但是,我们那时都要做带头人。我们‘觉悟社相约,在整个运动时期,不谈恋爱,更谈不到结婚了。那个时候,我听说周恩来主张独身主义,我还有个天真的想法,觉得我们这批朋友能帮助他实现他的愿望。我是站在这样一种立场上对待他的。”
由于有在南开相识、共事的良好开端,这一对革命青年彼此之间的情有所属,便瓜熟蒂落于周恩来旅欧期间了。
1920年11月7日,周恩来等197名赴法勤工俭学的学生,坐船到巴黎公社的故乡去进一步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探索中国革命的道路。1921年春,周恩来加入中国共产党旅法小组(后发展为旅欧支部),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人之一。留在国内的邓颖超和觉悟社的其他社友则开始走向社会。邓颖超到北京师大附小当了教员。虽然相隔云山万重,但他们从未间断彼此的联系,鸿雁传书,他们交换着情况,交流着思想,情长谊深……
在旅欧期间,一段美妙浪漫、耐人寻味的选择爱情的小插曲值得一提。
旅欧初期,周恩来曾与一同在天津参加五四运动的张若名有了意向中的恋爱关系。对这个问题,周恩来和邓颖超后来也不忌讳。20世纪50年代的一天,周恩来在同她的侄女聊天时说:“在我和你七妈(指邓颖超)结婚之前,在巴黎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长得还算不错。”邓颖超在旁边也说,那时觉悟社的人都认为:“如果今后周恩来放弃独身主义要结婚的话,他和张若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自1924年起张若名渐渐远离政治,退出少年共产党,专心读书,后考入法国里昂大学,成为中国第一个留法女博士。对于已成为职业政治家的周恩来来说,选择这样的女友做终身伴侣已不合适了。他所需要的是能一辈子跟他从事政治活动、同甘苦共患难的同志加战友。这样,他经过慎重考虑,最终选择了五四运动中结识的另一位天津女学生领袖——邓颖超。周恩来不仅在频繁的通信中向邓颖超介绍了欧洲情况,还委托李维汉回国时到天津看望她。邓颖超也不时地将天津觉悟社社员的情况以及她们建立“女星社”的情况转告周恩来。邓颖超后来也回忆说:“在通信之间,我们增进了了解,增进了感情,特别是我们都建立了共同的革命理想……经过考虑,于是我们就定约了。”最后,这对志同道合的革命青年敞开了相知相恋的心扉,携手走到了一起,共同走过了风雨同舟、相濡以沫“典范夫妻”的一生。旅欧时期周恩来这一重大人生选择,对其日后的政治生涯产生了非常良好的政治影响。邓颖超确实像周恩来所说,是他理所当然、当之无愧的“志同道合的经得起革命的艰难险阻的战友”。
视察母校留下俭朴佳话
1957年,周恩来曾视察南开大学。1959年5月28日上午,周恩来和邓颖超再次回南开视察。参观到下午1点多时,周恩来到教职工食堂吃午饭。在这里,他用自己的行动为南开师生上了一堂生动的“增产节约课”。
“周总理来了!”这个消息使职工食堂的炊事员们又高兴、又窘急:那时候,“大跃进”的浪潮虽然还未退去,经济困难的阴影已经显现出来。大家的生活都很艰苦。再加上当时午饭早已经开过了,只剩下棒子面窝头和熬白萝卜条——拿什么来招待周总理呢?
周恩来微笑着走进厨房,亲切问候炊事员们。他走到双手沾满棒子面的赵师傅面前,热情地伸过手去与他握手。赵师傅慌忙中赶快在水里涮了一下手,却仍然不好意思伸出手去。周恩来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和蔼地低声对他说:“不要紧,不要紧的。”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住了赵师傅的手。
周恩来看到笼屉上还有午餐剩下的棒子面窝窝头,问过价钱后说:“挺便宜,我买两个。来一盘熬萝卜,再加两分钱咸菜。”并招呼随行的省、市领导同志和新闻记者:“就在这儿吃饭吧。吃饱了好去参观,你们忙了半天,肚子也一定饿了,坐下来一起吃,我请客。”说着,他便大口大口地啃起窝头来。一边嚼,还一边风趣地跟大家讲起他上南开中学时,在校长张伯苓家吃贴饽饽熬小鱼的故事。
食堂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食品给总理吃,炊事员们心里难受极了。幸好还有一个病号留下的鸡蛋,他们连忙用这个鸡蛋做了一碗热汤给总理端上来。周恩来客气地说:“不用了,随便吃一点,不是挺好吗?”
吃完了饭,周恩来叮嘱随行秘书务必把这一餐饭所需的粮票和钱,如数交给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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