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适应与选择”研究——以《老残游记》谢迪克英译本为例
2016-03-24尹丕安梅钰鑫
尹丕安 梅钰鑫
(西安理工大学 人文与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54)
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适应与选择”研究
——以《老残游记》谢迪克英译本为例
尹丕安梅钰鑫
(西安理工大学 人文与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54)
摘要:生态翻译学是以一个全新的视角——生态视角,来对翻译进行整体性纵观和审视。它是一个自成体系的翻译学说,是一种自足的、独立的理论体系。生态翻译学将翻译活动视为一个由译境、译本和译者构成的翻译生态共同体,是一个复合的生态系统、一个活的有机的生态整体。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文学作品的英译研究对于进一步理解文学作品的深刻内涵及写作风格具有指导性的意义,对中国文化在世界各地的传播和发扬也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生态翻译学;生态;翻译;老残游记
在生态翻译学中,译者是翻译活动中一个重要的因素,也是翻译活动中唯一具有能动性的因素。译者与译文的适应与存活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20世纪后期,译界开始重视译者的地位。2001年,胡庚申教授以一个全新的视角对翻译进行全面的纵观和审视——“生态翻译学”进入国际译界,并于2006年在国际场合被正式提出。[1]生态翻译学适应了社会发展和进步的要求,为翻译学提供了全新的理论视角——翻译适应选择论。因此,各种翻译策略也有所变化,尤其在文学文本的翻译上显得格外突出,主要表现在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三个维度上,为文学的文本翻译实践提供了强大的理论支撑。
一、生态翻译学的“适应与选择”
生态翻译学作为一门交叉学科,其核心理论基础是翻译适应选择理论,并且,在翻译过程中,适应与选择都是由译者来完成的,因此,译者及译者的适应与选择就显得尤为重要,它们是使译文适应新的生态环境,存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一)生态翻译学
生态翻译学被定位为“一种从生态视角纵观翻译的研究范式”。作为一种从生态视角纵观翻译的研究范式,生态翻译学立足于翻译生态与自然生态的同构隐喻,胡庚申教授将其定义为:“以生态整体主义为理念,以东方生态智慧为依归,以‘适应/选择’理论为基石,是一项系统探讨翻译生态、文本生态和‘翻译群落’生态以及其相互作用、相互关系的跨学科研究,致力于对翻译生态整体和翻译理论本体做出符合生态理性的纵观和描述。”[1]从此定义中我们不难看出,生态翻译学是在翻译适应选择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那么,翻译适应选择论也就成为了生态翻译学进一步发展的重要条件。
(二)翻译适应选择论
生态翻译学是在翻译适应选择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翻译适应选择论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中的“适应与选择”学说引入翻译研究,从而将翻译定义为:“在以译者为主导、以文本为依托、以跨文化信息转换为宗旨的前提下,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而对文本进行移植的选择活动。”[2]
在翻译过程中,无论是适应还是选择,都需要由译者来完成。译者的适应与选择主要体现在译者对“需要”、“能力”以及“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与选择三个方面。译者对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与选择又主要表现在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三个维度上。翻译过程被看作是译者对文本和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和选择,即翻译过程是译者对以原文为典型要件的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和以译者为典型要件的翻译生态环境对译文的“选择”。此翻译过程是以译者为中心的。
二、译者对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与选择在《老残游记》中的应用
翻译适应选择论引入了“翻译生态环境”这一概念。翻译生态环境指原文、源语和译语所呈现出来的世界,即语言、文化、社会,以及作者、读者、委托者等互联互动的整体。[3]生态翻译学的翻译方法可谓之“多维”转换,主要落实在“三维”的转换上,即在“多维度适应与适应性选择”的原则下,相对集中于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在生态翻译学的视角下,“三维”转换是翻译的主要方法。在具体的翻译过程中,译者关注的不仅仅是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也不容忽视,三者相互交织,互联互动。
《老残游记》是一部很成功的小说,至今已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在国内外影响巨大。本文拟以《老残游记》谢迪克英译本为例,探究生态翻译学视角下译者对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与选择。
(一)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指译者要准确把握原文本的语言风格并将其体现在译文中,这就要求译者最大限度地对原文忠诚。语言维的转换是在不同方面、不同层次上进行的,主要指的是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根据适应译文生态翻译环境的需要,对语言形式进行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第一,分析以原文为典型要件的翻译生态环境的特点——原文的语言艺术特点。《老残游记》作为晚清著名的古典章回体小说,很好地保持了自宋、元以来章回小说的结构特点:在每一章节开头都有一个以对句形式出现的总结性标题,且长度相当。
(1)娓娓青灯女儿酸语,滔滔黄水观察嘉谟。(第十三回)[4](P92)
译文:Bright lamplight and a girl’s sad story; Vicious Yellow River water and ataot‘ai’singenious plan.[5](P142)
虽然谢迪克对本章的标题进行了翻译,但是却未能将原文标题本身语音的对称美完美地再现出来。英汉两种语言存在巨大差异,同时,对汉语中的对句形式和意义的渲染和描写并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如果不能很好地把握汉语中叠词、对句的精髓,有时可能会引起西方读者的语用误解和理解障碍。
第二,就汉语和英语的语言特色而言,汉语讲究的是意合,而英语注重的是形合。 在中国小说中,不经常使用连词和介词,其句与句之间几乎不使用衔接手段,省略现象比较常见。因此,短句、四字句、七言绝句等类似的诗歌类型句子常常出现。然而,英语强调句子形式和句子功能,常常使用介词和连词。因此,译者为了更忠于原文,在翻译过程中,应该正确把握译语的语言特征,从而更好地处理文本的翻译。在谢迪克的译本中,这一策略多有体现。
(2)回到店里,开了门,喊店小二来,点上了灯,吃过晚饭,又到堤上闲步。(第十二回)[4](P84)
译文:Back at the inn,he opened his door,called the boy to come and light a lamp,and had his supper. Then he wandered out to the dike again.[5](P130)(连词增补)
从例(2)可以看出,原文短小精悍,多为三、四字句,这类短句省略了主语且没有连词,但意义表达很清楚,没有歧义。但由于英语是注重形合的语言,强调英语句子结构的严谨性,所以,西方读者看到类似的句子时,大多会感到困惑,难以理解原文想要表达的意义。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将句子分成两句,并且进行了连词的增补。译者在适应了原文的翻译生态环境后,进行了翻译策略的选择——增补连词,从而得出了以上译文。
第三,有时原文中主语省略,译文可适当添加主语。
(3)久之又久,心身俱忘,如醉如梦。于恍惚杳冥之中,铮钅从数声,琴瑟俱息,乃通见闻,人亦警觉,欠身而起。(第十回)[4](P68)
译文:Still later,mind and body were all forgotten as though he was drunk or in a dream. Into the mysterious depths of his reverie several sounds at length forced their way,and lute and zither both became still. He began to see and hear again and suddenly was startled out of his dream.[5](P105)(主语添加)
译者在适应了原文的翻译生态环境之后,在翻译时进行了相应的选择。在忠于原文的同时也要考虑到读者的因素,译本主要是为了供西方读者阅读,因此,译者就要选择相应的翻译策略,对译文进行适当的主语添加,最后实施文本移植活动。
(二)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指的是要侧重于对双语文化内涵和文字背后文化意义的重视,不仅要关注目标语与源语的转换,更要从整个文化生态系统去深刻把握和审视。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要求译者关注源语文化和译语文化在性质和内容上存在的差异,避免从译语文化出发去理解原文。
中国文化典籍翻译对于文化维的关注不容小觑。中国文化典籍蕴含着中国5000多年的历史和文化底蕴,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在翻译时,一定要从文化系统整体上把握好中英两种语言间的文化转换。
第一,《老残游记》中有大量的中国古代计量单位表达法,和西方的表达有一定的差异。译者需要处理好中西方之间这种文化差异的转换。
(4)当时写了一封谢信,赏了来差二两银子盘费,打发去后,又住了两天。(第八回)[4](P51)
译文:He immediately wrote a letter of thanks,and gave the messenger two ounces of sliver for traveling expenses. After he had sent him away,he stayed there two days more.[5](P79)
例(4)中出现了中国古代货币单位的表达法——“两”,它同时也是表达重量单位的量词。 谢迪克选用了英文中的“ounce”来对应表达汉语的“两”。“ounce”音译为“盎司”,意思是“英两”,是英美重量单位。
第二,中国典籍中有大量的习语。习语包括谚语、格言、成语、歇后语等。《老残游记》中也有许多体现中国古代文化的习语表达,比如:
(5)进得门来,听见一片哭声,也不晓得青红皂白,只好号啕大哭。(第十五回)[4](P107)
译文:Entering the gate,she heard a continuous sound of weeping. Without really knowing what it was all about,she gave herself up to bitter weeping and wailing.[5](P165)
“青红皂白”是汉语成语,比喻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非曲直。谢迪克在翻译成语时以意译为主,此处也不例外。
(6)正要往下说时,只听他伙计王三喊道: “掌柜的,你怎么着了?大家等你挖面做饭吃呢!你老的话布口袋破了口儿,说不完了!”(第五回)[4](P32)
译文:Just as he was going to tell the story,his serving man,Wang the Third,was heard calling out,“Master! What are you up to? We are all waiting for you to deal out the flour for the meal! Your windbag must have sprung a leak! Won’t you ever finish talking?”[5](P48)
例(6)中的“话布口袋破了口儿,说不完了”是歇后语。歇后语是中国劳动人民在生活实践中创造的一种特殊语言形式,是一种短小、风趣、形象的语句。它由前后两部分组成:前一部分起“引子”作用,后一部分起“后衬”作用。“话布口袋破了口儿,说不完了”形容人的话多得没完没了。“话布口袋”被译为“windbag”,“windbag”有“风囊”、“饶舌之人”、“话篓子”等意思。译者根据原文想要表达的意思,根据对原文文化生态环境的整体把握,最终选择了“windbag”这个词,既贴切,又形象。 “sprung”意为“裂开”、“涌出”,比“broken”更形象化。译者选择这两个词语,在译文中很好地还原了原文的生态翻译环境。
(三)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指译者除了进行语言信息和文化内涵的转换之外,在翻译过程中也要关注原文中暗含的交际意图是否在译文中得到体现。然而,《老残游记》谢迪克英译本的主要目的是传播中国古典文化,让更多的西方人了解中国古典哲学和文化。因此,在翻译过程中,不仅要传达原作品本身想表达的思想和意义,同时也要考虑译者本身的需求及其交际目的。
由于源语和目标语的语言形式和文化的差异,以及译者不一样的生活经验和认识,误译是必然存在的。一般来说,误译分为有意误译和无意误译两种。当常规翻译方法不能很好地体现原作的交际目的时,为了达到原作的交际目的,有时译者不得不改变源语的形式,在源语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程度的删除或添加。这些被称为有意误译。
(7)所以含着两包眼泪,“扑嗤”的笑了一声,并抬起头来看了人瑞一眼,那知被他们看了这个形景,越发笑个不止。翠环此刻心里一点主意没有,看看他们傻笑,只好糊里糊涂,陪着他们嘻嘻的傻了一回。(第十三回)[4](P97)
译文:And so,with eyes still full of tears,she burst out laughing and lifted her head to look at Jen-jui. When the others saw her appearance,they were still less able to retrain their laughter.[5](P149)
原文中最后一句话被谢迪克省略了,因为作为一名美国人,谢迪克在对这句话的理解上有一定的困难,因此,考虑到要实现和西方读者流畅的交流和沟通,保证文章整体的结构连贯性不被破坏,最终决定对最后一句话不进行翻译。
(8)西面看城中人户,烟雨万家;东面看海上波涛,峥嵘千里。所以,城中人士往往于下午携尊挈酒,在阁中住宿,准备次日天未明时,看海中出日。(第一回)[4](P1)
译文:To the west it overlooks the houses in the town,with mist hanging over ten thousand homes; to the east it overlooks the waves of the sea,undulating for a thousandli. It is a regular custom for the gentleman of the town to take wine cups and wine with them to the pavilion and spend the night there,to be ready the next morning before it is light to watch the sun come up out of the sea.[5](P1)
例(8)中,译文对原文做了一定的增补。谢迪克为了让译文更具有连贯性,上下文有一定的衔接,采用了增补手段。其中增加了“It is a regular custom”,以补充说明后面的行为是当地一种常规性的风俗习惯,从而让读者更了解中国的地方文化。
三、《老残游记》谢迪克英译本的优缺点
从以上三个维度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谢迪克的译本有一些优点:首先,译文忠实于原文的程度较高。在译文中,有很多古词语、古人的名字以及一些中国文化负载词,译者直接将其音译出来,这种译法更忠于原文,保持了原文的原汁原味。其次,译者对译文的前后连贯性也很重视。译者通过一些翻译策略的使用,使得上下文衔接起来,显得段与段之间跨度不大,在读者阅读时,不会给读者造成阅读困扰。
同时,谢迪克译本也存在一些问题。第一,谢迪克是美国人,相对于中国本土人来说,他对中国典籍的理解有一定的偏差,虽然译者对中国文学颇有研究,但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会受到美国文化环境的影响,导致其对译文中很多词语的理解不准确,从而不能还原原文本意。第二,虽然译文在内容上较忠于原文,但是在语言形式上却未体现出原文四字句、短小句、对句、诗歌等语言形式的特点。译文中对于这类句式只是意译,并未考虑到句式特点。
四、结语
本文在生态翻译学这一全新视角下,对《老残游记》谢迪克英译本进行了解读与分析。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文学英译本研究是一个全新视角的研究,本身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该理论的内涵和外延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并且英译的翻译策略也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待于我们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其次,如何在生态翻译学的视角下,将翻译策略更好地运用到文本的翻译中去,也是一个需要重视的问题;最后,无论是理论还是应用,我们的研究都还应该更加深入、细致,从而提高翻译水平,促进生态翻译学的发展。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文学作品的英译研究对于进一步理解文学作品的深刻内涵及写作风格具有指导性的意义,对中国文化在世界各地的传播和发扬也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胡庚申.生态翻译学:建构与诠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2]胡庚申.翻译适应选择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3]胡庚申.生态翻译学解读[J].中国翻译,2008(6).
[4]刘鹗.老残游记[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
[5]Liu,E.The Travels of Lao Ts’an[M]. Trans. By Shadiek Harold.Nanjing:Yilin Press,2005.
责任编辑 强琛E-mail:qiangchen42@163.com
文献标识码:分类号:H059A
文章编号:1673-1395 (2016)01-0070-04
作者简介:第一尹丕安(1969-),男,山东昌邑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语用学研究。通讯作者:梅钰鑫(1990-),女,陕西西安人,硕士研究生。Email:503347137@qq.com
基金项目: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资助研究项目(10L146)
收稿日期:2015-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