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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衡诸侯,或和或战

2016-03-23曾育荣张晓燕

决策与信息 2016年3期

曾育荣 张晓燕

高季兴是五代十国荆南政权的开创者,其能立足天下形势与荆南自身实际情况的分析与评判,网罗人才,集思广益,鉴前毖后,及时总结经验教训,审慎抉择去取,为实施纵横术提供了可能。

高氏荆南(又称“南平”或“北楚”)系五代十国时期南方九国之一,以今湖北江汉平原腹心及西缘为基本疆域。该区域性割据政权的开创者高季兴(本名季昌,因避后唐庄宗祖父李国昌讳而更名),因追随朱温屡获战功,于后梁开平元年(907)自荆南留后擢升为节度使。其卒于后唐明宗天成三年(928)十二月,年七十一;长兴元年(930)正月,追封楚王,谥曰武信。季兴入据之初,荆南惟“江陵一城而已” [1] 856,而后竟能于干戈相寻、群雄竞逐的四战之地裂土为王,创业奠基,自立于诸强之间,个中原因,耐人寻味。传统史家认为,“五代时高氏保江陵,赖中原多故,称臣诸国以延岁月” [2] 3486。勿庸讳言,季兴割据荆南,的确与其时中原政局板荡连年而无暇南顾,相邻南方诸国推行保境息民国策不无干系。但任何政权的存在,绝无可能单纯依靠外在的客观环境,其先决条件当是统治者在内部采取的种种合理举措。因此,荆南“政局稳定与否主要取决于高氏本身的对策是否得当” [3] 11。就该政权初期的自立而论,季兴实施的对内对外策略尤为关键。其间,作为政治延续的外交,亦须揽入分析此一问题的视野。清代史家吴任臣即道:“蕞尔荆州,地当四战,成赵相继,亡不旋踵,武信以一方而抗衡诸国间,或和或战,戏中原于股掌之上,其亦深讲纵横之术也哉!”[4] 1438惜语焉不详,未见申论。以今人眼光审视,其说有无依据?季兴之纵横术又何以表现?作用是否如此?凡此种种,学界迄今尚无专文论及。因此点不唯关乎荆南政权草创之初深层次原因的揭示,牵涉季兴及荆南政权的客观评价,而且多少能引发今人关于“弱国无外交”命题的重新思考。有鉴于此,本文拟围绕季兴纵横术的抉择、相关内容及影响诸方面略为敷衍,以一窥究竟,并就教于同好。

一、攸关安危存亡的取舍之道

唐末伊始,以兵家要地江陵为中心的荆南镇即兵连祸结,战无宁日。梁、唐易代,高季兴治下的荆南介于诸国之间,北通后梁(后唐)、南临马楚,东接杨吴,西连前蜀,“地狭兵弱” [1] 859,实力远逊周边邻国,战争阴霾长期挥之不去。因此,避免四面树敌、生灵涂炭、丧师辱国,乃至宗庙倾覆、政毁人亡的结局,自存于强邻环伺的逼仄空间,自然是治理荆南的头等要务。季兴为治之初,即在招抚流移、医治疮痍的基础上,着手构筑相对安全的外部环境,以形成彼此牵制和相互制衡的格局,为荆南在夹缝中求生存创造条件。基于形势的变化、邻国实力强弱的差异及其与中原政权关系远近的不同,针对具体对象,季兴在外交策略的抉择去取方面,相对审慎而周密,亦由此而为纵横术的实施提供了前提。大致说来,季兴的取舍之道表现为如下三种方式:

(一)量权揣情,顺势而为

《鬼谷子·揣篇》有云:“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荆南的兴衰存亡同样与天下形势及周边诸国的实力消长,须臾相关。在与荆南毗邻的各政权中,中原王朝实力首屈一指,是左右天下形势与格局的主导力量,其政局是否稳定直接影响同时并存的其他割据势力的盛衰,特别是境土接壤的各南方小国的存亡兴废。相较而言,荆南又是与中原政权边境相接诸国中整体实力最弱者,受其政局波动起伏而导致的变化至为明显。荆南北部边境与中朝所辖襄州(治今湖北襄阳市)相接,一马平川,基本无险可恃,便于兵冲,面临来自中原政权的军事威胁极大。因此,在形势分析和判断方面,季兴最为关注的还是中原政局的变动,并能据以调整行动方案,力图摆脱中朝控制,割据一方。

后梁太祖在位末年,纵意声色,诸子争宠,朝政日紊,梁、晋之争更炽。值此形势,“高季昌潜有割据之志,乃奏筑江陵外郭,增广之”[5] 8758。史籍又载:“季兴以江陵古之重地,又当天下多事,阴有割据之志,乃大兴力役,重筑城垒。”[6] 6327乾化二年(912)及次年,后梁王室连番内讧,帝位两度易主,季兴跋扈之态亦愈益彰显,“遂厚敛于民,招聚亡命”[7] 1751。荆南自此加速向独立王国转化。

同光元年(923)十月,后唐庄宗灭亡后梁不久,下诏征诸侯入朝,季兴朝于洛阳 [1] 856。虽说朝唐之旅充满风险,几近性命不保,但季兴在洛阳的所见所闻,却使其近距离感受到伶宦的贪得无厌以及庄宗的狂妄自大、不恤下情和游畋无度,从而愈加坚定割据的念头。史载:“高季兴在洛阳,帝左右伶官求货无厌,季兴忿之。”[5] 8910返回荆南后,季兴即曾对僚佐说:“新主百战方得河南,对勋臣夸手抄《春秋》,又竖手指云:‘我于指头上得天下。如此则功在一人,臣佐何有!且游猎旬日不回,中外之情,其何以堪,吾高枕无忧矣。”[7] 1752诚如胡三省所说:“帝荒淫骄矜,为邻敌及奸雄所窥。”[5] 8910因而,季兴“增筑西面罗城,备御敌之具。时梁朝旧军多为季兴所诱,由是兵众渐多,跋扈之志坚矣”[7] 1752。因庄宗骄奢淫逸,荒于朝政,致使后唐王朝对于南方相邻政权的威慑力大大减弱,也为荆南暗中聚集力量提供了契机,荆南独立性显著增强,来自中朝的管控力度则明显有所松懈。

(二)集思广益,决事如流

季兴虽出身仆隶,起于行伍,却深知重用人才对于保全荆南的重要意义,所谓“王虽武人,颇折节好宾客”[4] 1438,极力延揽才俊,聘请高明。如梁震,后梁初期返蜀途中,“重到渚宫,江路梗纷,未及西溯,渤海王邀致府衙,俾草檄书”[8] 167;天成元年(926)四月,庄宗遇弑,季兴益重梁震。[5] 8979-8980孙光宪,受梁震所荐,季兴“使掌书记”[5] 8979。即便是对中朝士族子弟,亦是厚礼相待。[9] 2087-2088甚至“游士缁流至者无不倾怀结纳,诗僧贯休、齐己,皆在所延揽”[4] 1438。文士之外,季兴对武将亦颇器重,倪可福、鲍唐、王保义、梁延嗣等皆是季兴网罗而致。如倪可福、梁延嗣原为梁将,季兴惜才,将两人招至麾下,分别委以重任。此外,又以姻亲方式笼络将佐,如倪可福之子知进即娶季兴之女为妇,且结之以恩信 [5] 8871。季兴对于文士武将的重用,当然有助于激发僚佐大胆言事的风气。史载:“武信王镇荆南,(司空)薰与梁震、王保义等偕居幕府,遇时事多匡正。”[4] 1460来自属下的意见,对于季兴的决策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对于幕僚建议,季兴多能从善如流,并结合个人分析果敢决断。同光元年(923)十月,朝唐之前,为打消梁震等人的疑虑,季兴曾分析道:“某事梁祖,仅获自免,龙德已来,止求安活。我今入觐,亦要尝之,彼若经营四方,必不縻我。若移入他镇,可为子孙之福,此行决矣。”[10] 448可见,季兴此举实则是在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得出的结论。尽管其后事态的发展远较当初预想的险恶,但其在外交方面决事如流的果敢作风,由此却不难窥知。而在洛阳期间,庄宗曾就伐吴、伐蜀的问题,试探季兴。季兴答以“释吴先蜀”。此番见解,亦源于臣僚建言,即如史载:“唐舍江陵而竟先灭蜀者,亦(司空)薰一言力也。”[4] 1441

天成三年(928),后唐军队进攻荆南,季兴欲出城交战,梁震予以制止。史载其事曰:

朝廷遣夏鲁奇、房知温等领兵来伐。季兴登城望之,见其兵少,喜,欲开城出战,震复谏曰:“大王何不思之甚耶!且朝廷礼乐征伐之所自出,兵虽少而势甚大,加以四方诸侯各以相吞噬为志,但恨未得其便耳。若大王不幸,或得一战胜,则朝廷征兵于四方,其谁不欲仗顺而起,以取大王之土地耶!如此则社稷休矣。为大王计者,莫若致书于主师,且以牛酒为献,然后上表自劾,如此则庶几可保矣。不然,则非仆之所知也。[11] 2517

梁震所言是基于形势分析而做出的正确判断,其核心在于准确洞悉荆南与中原王朝、其他诸国之间的关系。依照其理解,倘若荆南直接与后唐对抗,无论成败如何,荆南终归遭遇灭顶之灾;是时,惟有对后唐采取妥协退让之策,覆亡的风险方能消除。此番分析切中肯綮,故季兴欣然予以采纳,荆南面临的军事危机随之化解。

(三)鉴前毖后,反躬自省

决策行为本身就是决策者在综合大量信息基础上,从众多备选方案中选择最优选项的举动,其所针对的是未来。而现实情况瞬息万变,其中又夹杂着若干偶然因素。上述情形都不可避免地会影响既定决策在未来执行中的效果,其结果甚而与决策预想的目标全然相反,故而,决策注定是一项具有一定风险系数的行为。但高明的决策者,贵在于“吃一堑,长一智”,总能及时吸取前车之鉴,补牢于亡羊之后。就此来说,季兴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早在季兴入据荆南之前,成汭、赵匡凝曾于唐末先后据有其地,但皆为时不久,前者因耽于征伐、好大喜功、图谋扩张而兵败身死,后者则因抵制朱全忠势力而被逐出。为免于重蹈覆辙,季兴统治荆南后,即针对江陵长期饱受战火冲刷后满目疮痍、凋弊不堪的状况,借鉴■治理荆南“抚及凋残,励精为理,通商训农,勤于养惠”[7] 229的经验,着力医治战争创伤,收效甚快,所谓“招辑流散,流民归复”[7] 1751,荆南迅速步入战后重建阶段。季兴恢复经济的成效,诚如孙光宪所言:“荆南乱离之后,赖公休息,始有生意。”[5] 8980其效法前人而取得施治成功的做法,无疑有利于确保荆南政权内部的稳定,并为其后的发展壮大奠定根基。

在与后唐关系的处理上,季兴一度失策,但在朝唐狼狈归来之后,其即谓梁震曰:“不听君言,几葬虎口。”[6] 6327后悔当初未能听从梁震如下劝告:“朝廷自反正后,有吞并诸侯之心,若我缮甲以自守,犹恐不保其地,况敢抛弃军国,千里入觐哉?且又今之诸侯,为梁朝旧人者唯公耳,安知朝廷不以仇敌相待耶?幸望图之,无使怀王之患,复见于今日也。”[6] 6327其时,后唐势头正劲,荆南地狭兵弱,避之唯恐不及,加之季兴本系后梁旧人,故其此际入朝洛阳的计划的确有欠周密。随后发生的事实证明,梁震所言不虚。不过,难能可贵的是,季兴能通过此次屈身受辱的经历吸取教训,反躬自省,形成对中原王朝的正确认识,并调适与之交往的政策,以期缓解来自中原王朝的压力。

二、“相益则亲,相损则疏”的纵横术

在五代十国多元政权林立的情况下,受各自利益诉求的主导,诸国在与邻国关系的处理上自有主张,在此基础上构筑的外交网络整体上具有复杂多变的特点。由于地理区位特殊,荆南国势既受其时总体环境的明显制约,同时又影响及于周边局势的波动。基于此,针对邻国的具体情况,季兴奉行“相益则亲,相损则疏”的原则,实施灵活多样、不拘一格的外交手段,可谓深谙纵横术之精要。

(一)奉事中朝,时叛时服

唐代末年,在以求自保的藩镇内,即已出现“礼邻藩,奉朝廷,则家业不坠”[12] 5962的说法。唐、梁易代之际,马殷、■与王审知仍然沿袭称臣纳贡中朝的做法,周旋于诸般势力之间。高季兴本为朱全忠干将,称臣后梁,不甘人后[10] 402-403。朱梁立国的当年五月,季兴贡质状百味的瑞橘数十颗于梁 [7] 52。荆南的“事大”政策,发端于此。然而,季兴并非一以贯之地奉行“事大”政策,而是一度有所反覆,迭有变更,其过程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自后梁太祖开平元年(907)五月至后梁末帝乾化二年(912)十二月,此为“事大”政策初步推行阶段。后梁太祖在位期间,季兴尚能忠实于藩镇本分,谨遵朝命。不仅时修职贡,而且还奉命出师征讨。如开平元年(907)十月,高季兴奉诏遣倪可福会同楚将进攻朗州。但后梁太祖末年,政事日坏,季兴逐渐萌生割据之念,“事大”政策的执行力度相对减弱,并于乾化元年(911)五月,开始筑城修楼,欲为自全之计 [5] 8758。次年六月,郢王朱友珪弑父袭位。高季昌遂加快割据的步伐。

第二阶段,自后梁乾化二年(912)十二月至贞明三年(917)四月,此为放弃“事大”政策、自守一方阶段。此次转变始于乾化二年(912)十二月,季兴以助梁伐晋的名义,进攻襄州,“自是朝贡路绝”[5] 8764。“事大”政策暂时中止。次年九月,又大造战舰,招纳亡命,反叛之状愈益彰显 [5] 8776-8777。此后,季兴东通于吴,西通于蜀,未尝称臣于任何一方,荆南已然成为独立的小王国。后梁政局不稳,对此无可奈何。

第三阶段,自后梁贞明三年(917)五月至后唐明宗天成三年(928)六月,此为重拾“事大”政策并再度背叛中朝阶段。贞明三年(917)五月,季兴主动与山南东道节度使■修好,重新称臣于后梁,复通贡献 [5] 8815,恢复“事大”政策。此后,直至后梁灭亡,荆南奉事中朝的政策未曾改变。

后唐建立后,庄宗遣使宣谕诸道,后梁除节使五十余人皆上表入贡。高季昌避唐庙讳,改名季兴;并不顾梁震劝谏,执意入洛阳朝觐庄宗。侥幸归来后,认为庄宗矜伐自大,又荒畋放纵,不必为虑,“乃缮城积粟,招纳梁旧兵,为战守之备”[5] 8910。由此可见,庄宗在位期间,尽管高季兴表面臣属于唐,似无二心,但私下却不断扩充军备,壮大实力,割据之心犹存。

同光(923-926)、天成(926-929)之际,季兴经多次奏请,终于获得唐荆南镇原管辖郡夔、忠、万、归、峡五州。后因劫夺伐蜀财宝、抢占夔州和进攻涪州的军事行动,触怒明宗。天成二年(927)二月,后唐出师讨伐,荆南与后唐关系彻底破裂。兵临城下,季兴方知事态严重,是年五月,请求称臣于吴,遭徐温拒绝 [5] 9005-9005;九月,季兴转而又遣使持书乞修贡奉于后唐,明宗诏令不纳[7] 527。争取称臣后唐而不果,标志荆南重行“事大”政策的道路已然被堵死。季兴遂“复请称藩于吴”[5] 9020,终获许可,“遂以荆、归、峡三州臣于吴,吴册季兴秦王”[1] 857。这次改图,恰值后唐出兵讨伐荆南之时,季兴向吴称臣的目的,应该是希望藉此获得淮南军队的支持与援助。

第四阶段,自吴睿帝乾贞二年(928)六月至是年十二月,此为奉吴正朔阶段。在称臣于吴的当年十二月,季兴病逝。换言之,高季兴外交政策的第四阶段,仅有半年时间,效果有限。

(二)睦邻修好,怀柔远方

除奉事中朝外,季兴亦有意与南方诸国形成睦邻友好关系。即便是边境并不接壤的南汉、闽等,也时有往来,声气相通。荆南的睦邻政策,是依据自身所处的特定环境而做出的外交选择。其介于诸国之间,面临的生存威胁也最为严重,尤其是当荆南与中朝关系陷入僵局时,妥善处理与邻国间的关系,利用与其交好的邻邦以牵制中朝的进攻,无疑是捍卫自身安全的有效手段。大致说来,高氏荆南睦邻政策的内容,主要包括下述三点:

首先是交结、依附南方强国。在南方诸国中,割据于淮南与两川的吴、南唐与前、后蜀,实力相对雄厚,且均与中朝对峙。正因如此,故荆南在与中朝交恶时,季兴往往有意与淮南、两川政权交好。原因在于,荆南“介群雄之间,形势不便,而寡弱固无能为也”[13] 1014-1015。

后梁乾化二年(912)十二月,季兴兴兵进攻襄州,被后梁山南东道节度使■击败,遂拒绝朝贡于后梁 [5] 8764-8765。随后,季兴潜力扩充军备,积蓄力量,图谋割据,自王一方。尽管后梁末帝乾化三年(913)正月,吴军攻打荆南未遂,但因已失去中朝庇护,荆南必须重新寻求强援作为后盾,故季兴于当年九月,与吴、蜀交结 [5] 8776-8777,形成盟友关系。贞明五年(919)五月楚攻荆南时,荆南求救于吴 [5] 8845,吴派遣水军援助,由此可见荆南与吴的关系相对密切。后唐明宗天成二年(927)三月,荆南遭到后唐军队进攻,“高季兴坚壁不战,求救于吴,吴人遣水军援之”[5] 9004。为巩固与吴的关系,以抵御后唐兵锋,当年五月,季兴“请举镇兵自附于吴”,吴权臣徐温认为:“高氏事唐久矣,洛阳去江陵不远,唐人步骑袭之甚易,我以舟■流救之甚难。”[5] 9005遂拒绝荆南称臣请求。不过,双方仍有合作,所谓“荆南拒命,通连淮夷”[7] 527。天成三年(928)四月,吴军欲进攻楚国岳州,邀约荆南共同出击 [5] 9017。吴乾贞二年(928)六月,“高季兴复请称藩于吴,吴进季兴爵秦王”[5] 9020。荆南自此奉吴正朔,即如史载:“季兴臣于杨溥,受伪爵命。”[14] 2142

另据史籍记载,后汉■三年(950),在湖南马希广、马希萼兄弟相争之时,荆南与南唐、南汉甚至还有联合准备分割湖南的打算。马希广在向后汉上奏时就说到:“又探得荆南继差人下淮南与广州,三处结构,荆南欲取澧、朗州,广南攻桂州,淮南欲取湖南。”[15] 1299

其次是拉拢、结盟于楚。地处荆南南面的马楚政权,曾于后梁开平元年(907)伙同朗州节度使雷彦恭,联合进攻荆南,故而荆南与楚在后梁期间屡有磨擦。及至后唐天成二年(927)二月,明宗命楚马殷派军自南面攻打荆南,但马殷却迟迟按兵不动。直到次年五月,楚马殷才奉命遣将配合后唐军队进攻荆南,并在刘■大败荆南军队,又趁势进逼江陵,季兴求和,楚军乃止。

最后是交好南汉、闽与吴越。此三者与荆南并非邻国,但荆南仍与其有所交往。南汉、闽、吴越与荆南的友好关系,相当程度上依赖于朝贡之路而建立。后梁末帝贞明二年(916)五月,“吴越王■遣浙西安抚判官皮光业自建、汀、虔、郴、潭、岳、荆南道入贡”[5] 8803。自吴称帝以后,因南汉、闽、楚“皆奉梁正朔,岁时贡奉,皆假道荆南”[1] 859。司马光亦言:“初,荆南介居湖南、岭南、福建之间。”胡三省注曰:“此语专为三道入贡荆南发。”[5] 9375-9376正是基于朝贡之路的特殊地理位置,荆南得以与上述三国保持较为密切的往来。以南汉为例。刘岩僭号之前,曾于后梁贞明二年(917)派遣“王定保来聘”[4] 1430。可知,荆南与南汉已有联系。后汉末年,湖南诸马相争之际,荆南又遣使至南汉,密谋共同出兵湖南,伙同南唐瓜分湖湘 [7] 1389。

(三)离间构怨,静观其变

“事大”称臣旨在以强援为后盾牵制敌对势力,交好邻邦的目的则是避免腹背受敌之虞。在此以外,季兴还曾试图以离间术削弱马楚实力,以解除来自南方邻国的军事压力。史载:

初,楚王殷用都军判官高郁为谋主,国赖以富强,邻国皆疾之。……高季兴亦以流言间郁于殷,殷不听,乃遣使遗节度副使、知政事希声书,盛称郁功名,愿为兄弟。使者言于希声曰:“高公常云:‘马氏政事皆出高郁,此子孙之忧也。”希声信之 [5] 9031。

其后,高郁果为马希声杀害,马楚不久即陷入诸子纷争的局面,终亡于南唐,湖南再度沦为分崩离析之区。继之而起的湖南周行逢政权,已不足与荆南相较短长。

其实,朝唐之时,季兴之所以劝庄宗伐蜀,并非仅仅因为“蜀国地富民饶,获之可建大利;江南国贫地狭民少,得之恐无益”。而是出于荆南安危考虑,有意怂恿后唐进军易守难攻的前蜀,以此消耗后唐实力。同光二年(923)三月,后唐封季兴南平王。季兴极为明了此举意图,谓梁震曰:“此恐吾与蜀连衡也。”[4] 1433时隔未久,“庄宗伐蜀,季兴私自喜曰:‘此吾以计绐之,彼及信而用耳。及蜀破,书至,季兴方食,■而叹曰:‘此吾之失计也,所谓倒持太阿,授人以柄”[6] 6328。荆、蜀势同唇齿,季兴本以为后唐难有胜机,不料后唐出师两月有余,即消灭前蜀,荆南形势自然危急,此即季兴所谓“倒持太阿,授人以柄”。然而,后唐取得伐蜀之役胜利不久即陷入内乱,荆南再次免遭劫难。

(四)疆场兵败,不耻屈节

五代十国,兴亡以兵,相邻政权间的军事冲突无可避免。高季兴在位期间,荆南与周边军事实体都曾产生过军事冲突,其中与中原王朝的后梁1次,后唐6次;马楚9次;淮南2次;前蜀2次 [16] 190-193。然而,囿于自身实力不济,上述战争荆南难求一胜。值此情势,季兴并不一味以力相拼,形势危蹙之时,则往往运用求和手段,消弭战火。如后梁开平二年(908)九月,荆南“遣兵屯汉口,绝楚朝贡之路;楚王殷遣其将许德勋将水军击之,至沙头,季兴惧而请和。”[5] 8704后唐天成二年(927)五月,马楚中军使史光宪奉命入贡后唐,携明宗回赐“骏马十匹,美女二”,返程经过江陵时,季兴“执光宪而夺之”[5] 9005-9006。次年三月,马殷率军亲征,大败荆南军队于刘■(今湖北石首市西北长江北岸),高季兴势蹙求和,送还史光宪和礼物,马殷勒兵而归 [5] 9015。同年六月,季兴称臣于吴,后唐命马殷统兵讨伐,马楚再度举兵进攻荆南。季兴从子高从嗣率军迎击,被斩于阵前,高季兴惧而请和 [5] 9020。与求和之策相类似的还有称臣之举,季兴或奉中朝正朔,或交通吴、蜀,甚至称臣于吴,始终以藩臣自处,而不以屈节为耻。求和、称臣,往往为士君子所不屑,看似屈辱,滑稽可笑,但此举终究使高氏荆南得以保全,使黎民免遭涂炭,这何尝又不是实力不济之时,自保一方的明智之举呢?因此,与其装出一副合乎正道的强国形象,以力相拼而惨遭覆灭,倒不如屈节称臣,自保其境。两种不同的选择,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结果,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三、“深讲纵横之术”的收效

季兴以纵横之术巧妙周旋于诸国之间,在外部空间构筑出彼此制衡的格局。正是得益于周边力量的相对均势,荆南政权的巩固与发展也在下述方面得到具体体现。

(一)消兵弭患,保有其境

季兴利用奉事中朝而建立的臣属关系,能有效避免中朝、吴、前蜀的攻击,并起到震慑其他相邻势力,使之不至于贸然加兵荆南的作用。之所以后唐一举克平关山阻隔、富极一时的前蜀,而未翦除毗邻而居、“地狭兵弱”的荆南;吴、前蜀、楚与荆南迭有战事,却皆存之而不取,虽然其中皆不乏以其地为缓冲的战略意图,但至为关键之处则在于季兴“奉事中国”政策的执行。惟因如此,故“卒然犯之,其名不祥”[17] 5011。并且,这种去虚名而务实效的政策,恰恰是荆南得以立足的前提。故此,在与中朝发生尖锐对立时,荆南常常通过多种渠道表达称臣意愿,负荆请罪,乞修职贡,其目的即在于巩固中朝藩属国的地位。

反之,若在中朝政局稳定之时,荆南改奉正朔,则极易招致中原政权的兵戈相向,而且中朝往往号令与荆南相邻的其他势力,共同出兵围剿。如天成二年(927)二月,明宗下令讨伐荆南,在派遣后唐军队的同时,亦命东川节度使董璋、楚马殷,率军从西、南两面合围荆南 [5] 9002。形势一旦至此,荆南无啻于命悬一线。好在其时董璋图谋自保,无意东向,楚军亦止步不前,加上大雨不歇,后唐军队士卒疾疫盛行,荆南由是方得保全。但是,据此不难看出,荆南不奉王命、背叛中朝,将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当然,在推行“事大”政策的同时,季兴亦能注重与周边政权建立睦邻友好关系,以求得多方支持和庇护,并牵制打击相邻势力的入侵。就荆南与楚的关系而言,后梁时期两国屡有冲突,几乎每次又都以荆南的求和而止,两国之间却并未因和战的反复而中断联系,总体上依然和睦。再以荆南与吴的关系为例,后梁贞明五年(919)五月,楚进攻荆南,季兴求救于吴,吴派遣两路大军分别出师潭州、复州,楚军不战而退 [5] 8845-8846。后唐天成二年(927)三月,明宗命刘训率军进抵荆南,楚将许德勋亦屯兵岳州,荆南危在旦夕,“高季兴坚壁不战,求救于吴,吴人遣水军援之”[5] 9004。这是吴军援助荆南的事例。也有荆南应吴之约,共同出兵进攻他国的战例。天成三年(928)四月,吴将■、王彦章率水军万人欲攻打楚国岳州,“吴人进军荆江口,将会荆南兵”,拟联兵出击,结果为楚军所败,吴军铩羽而归 [5] 9017。上述事例虽说结果颇不一致,但荆南与邻邦的友好关系显然有助于阻止第三方势力的入侵,乃至驱逐外来势力,以确保境土安全。

(二)开疆拓土,底定三州

季兴统治荆南期间,终后梁一朝,仅辖荆州一地。后唐明宗初年,始将归、峡二州纳入版图,其疆域范围渐致确定为荆、归、峡三州。不过,归州和峡州的取得,并非凭恃武力而致,相当程度上仍应归功于纵横之术的实施。

归、峡二州旧属荆南镇,唐昭宗天复三年(903),■败亡,西川王建趁势掠取荆南原管属郡,归、峡在其内 [18] 。后梁开平元年(907),王建称帝建立前蜀,归、峡仍在其治下。乾化四年(914),季兴上峡攻蜀,意图夺取二州[1] 856,但兵败未遂。自此直至后梁亡国,归、峡辖于前蜀的情形无所更改,诚如《册府元龟·宰辅部·贪黩》所言:“朱梁以高季兴镇荆州,与王建争夔、峡,竟不能复。”同光三年(925)十一月,后唐灭前蜀。伐蜀期间,“季兴请以兵入三峡,庄宗许之,使季兴自取夔、忠、万、归、峡等州为属郡,及破蜀,季兴无功,而唐用它将取五州。”[1] 303是以包括归、峡在内的五州悉为后唐所取。

因奉后唐正朔,同光四年(926)二月,季兴再次奏请划割峡内原管属郡隶归当道。此请获许,诏命未下,庄宗被弑,明宗入立。天成元年(926)六月,季兴第三次奏请后唐朝廷割归原管,所谓“王表求夔、忠、万、归、峡五州于唐为属郡”[4] 1434,明宗许之。五州由此隶属荆南,归、峡在其内。尽管天成三年(928)至次年,归州归属曾一度有所变更,但至长兴元年(930),归州重入荆南,荆南自此以荆、归、峡三州为基本疆域范围。后晋、后汉、后周三朝沿而弗改,并一直延续到乾德元年(963)荆南降于北宋。

通过以上考察不难发现,仅凭荆南并不突出的军事实力,显然不足以解决归、峡二州的回归问题。在武力因素之外,季兴最终能得偿所愿,重获二州,底定版图,凭借的正是奉事中朝而建立的臣属关系。设若荆南与中朝处于对立状态,两者之间并无宗主与藩属的关系,季兴的上述三次奏请,无一可能成功,归、峡二州亦不可能通过此种方式兵不血刃地纳入荆南管辖范围。故而,疆域的最终形成,同样有赖于纵横之术的施展。

(三)征商取财,资给国用

荆南地处吴越、闽、南汉与楚自陆路朝贡中朝的必经要道上,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既为荆南与南方诸国的交往提供了极大便利,又为季兴利用江陵处于南北交通枢纽的优越位置,征收过往商旅以资国用创造了机会。如前所述,后梁乾化二年(912)十二月,季兴断绝朝贡,直至贞明三年(917)四月复通贡献,荆南与中朝的对峙前后达四年之久。虽然史籍脱载季兴重新恢复臣属中朝的原因,但从其后嗣者高从诲与后汉断绝关系后,一直依赖商税收入的荆南,竟然出现“北方商旅不至,境内贫乏”[4] 1444的情形推断,征商所得的减少,同样应该是季兴不得不重拾“事大”政策的缘由。

当然,季兴取财并不限于正常的征商之举。即使南方诸国入贡,途经江陵,季兴也往往将其贡物掠为己有,楚国贡使史光宪就有被荆南劫持的经历 [5] 9005。类似情形不唯有此一例,即如史载:“初,荆南介居湖南、岭南、福建之间,地狭兵弱,自武信王季兴时,诸道入贡过其境者,多掠夺其货币。及诸道移书诘让,或加以兵,不得已复归之,曾不为愧。”[5] 9375甚至中朝财物经过江陵,季兴也不忘捞上一把。如后唐伐蜀后,“魏王继岌遣押牙韩珙等部送蜀货金帛四十万,浮江而下,季兴杀珙等于峡口,尽掠取之。朝廷诘之,对曰:‘珙等舟行下峡,涉数千里,欲知覆溺之故,自宜按问水神”[5] 9002。此次所得颇为丰厚,史载:

同光中,庄宗遣平蜀,得王衍金银,命悉熔之为金砖银砖。约重三百斤,一砖间开一穴,二人担之,上有匠人名曰“冯高”。过荆南,高季兴曰:“冯高,主属我。”坑官吏,持而有之,储为一库。皇朝建隆中,金银入京师,斤两封缄如故。 [19] 974

这种劫夺过往赀财的行径,以君子大义裁之,看似与打家劫舍的强盗并无二致,但正如王夫之所言:

中国之雄杰,鄙夷而姗笑之,乃不知其窃笑之尤甚也。……夫其为术,抑有可以自立之道焉。季兴以盗掠诸国之贡享而得货,……其以缮城郭、修甲兵、养士卒者,皆取给于他国无名之馈遗,而不尽苦剥其民,则民得以有其生而兵不匮 [13] 1058-1059。

季兴“盗掠诸国之贡享”的做法,较之尽剥其民以奉军国的其他政权而言,未尝不是有益于纾苏民困之举。唯因关注民生,季兴深孚民望,及其朝唐夜归,“将吏父老出迎于郊外”[6] 6327。由此亦可看出,季兴纵横之术的征商取财收效,客观上又起到收买民心、稳固政权基础的作用。

四、余论

通过以上相关分析可知,因荆南地狭民贫,国力孱弱,四面诸强雄峙,倘若缺乏合适的战守之策,该政权难免成为列强的盘中之餐。故在充分洞察上述形势的基础上,季兴以其过人的智识,广泛吸纳幕僚建言,运筹帷幄,谨慎决策,抗衡诸侯,或和或战,为荆南初期的割据构建出相对均势的外部空间,并借以达到消弭兵患、底定版域、征商取财的实际收效。藉此而论,荆南能在多元政权林立的夹缝中自王一方,季兴纵横之术的施展当为其中至为重要的原因之一,其积极意义不容忽视。

更进一步,该论题的价值或许并非仅限于荆南立国缘由与季兴地位的探讨,似仍有延伸的余地,此即“弱国无外交”话题的引入。如所周知,大量的历史事实和风云变幻的国际政治实践,一再昭示强国扮演国际关系主角的法则。在此铁律之下,弱国对多边关系的影响无足轻重,后者更是通常性地沦为前者支配的对象。但若以此视角考察季兴的纵横之术,该命题显然未必匹配,甚而多少相悖。对此又该如何解释?

不可否认的是,季兴针对荆南面临的内外困局,运用纵横之术为政权赢得了生机,的确有其过人之处,值得肯定。但深入追究,季兴的纵横术实则是依托于具体历史条件的产物,其时特殊的社会形势为纵横术的出台留下了余地。举其大者,适合纵横术的外在条件不外乎以下三方面:

其一,中原政权实力削弱,自保不暇,是导致其时大江南北,政权林立、帝制自为现象的根源所在。诚如史载:“唐室既衰,五季迭兴,五十余年,更易八姓,寓县分裂,莫之能一。”[19] 2093史家又言:“自唐末乱离,海内分割,荆、湖、江、浙,各据一方,翼子贻孙,多历年所。夫如是者何也?盖值诸夏多艰,王风不竞故也。”[7] 1775-1776所以,荆南其实“不过是分裂割据下出现的特殊情况”[21] 177。

其二,处于特殊地理位置的荆南,其安危存亡与相邻南方诸国息息相关。其间因果,确如楚将王环所言:“江陵在中朝及吴、蜀之间,四战之地也,宜存之以为吾■。”[5] 9015-9016即视荆南为■中原王朝、吴、蜀兵锋的缓冲之地,故有“湖南、荆南辅车相依”[5] 9005的说法。

其三,南方诸国的保境息民政策,也是荆南得以存在的因素之一。如西面的前蜀,其以夔门之险为国之东门,无意挥师三峡地区,倾覆荆南政权 [5] 8784。东面的淮南政权,在南唐取代杨吴之后,奉行保境息民国策,不愿加兵南方诸国,其意在于“以为蔽障者也”[17] 5011。

上述数端,无疑为季兴纵横之术的实施开辟了空间。唯有在这种非常态的历史条件下,凭借纵横之术的左右逢源,荆南方能以弱国姿态运行于其时风云激荡的社会舞台上。然而,“从发展的观点看,分裂割据有越来越弱的趋势,统一集权有越来越强的趋势,而这种彼弱此强的最主要的变化,发生在五代、北宋之交”[22] 407。因此,在赵宋政权掀起统一浪潮,并不断将其推向高潮之际,荆南赖以存在的历史条件已一去不复返,覆亡的命运已然不可避免,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弱国外交”的路途亦随之终结。而其留给今人的启示则在于:分裂自古以来即是中国历史的异化,其间某一作为或许能收一时之效,但注定不会长久,基于自身强大而形成的统一浪潮永远是中国社会发展的主航向,任何人都无力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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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