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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的散文观及其创作实绩

2016-03-23葸琼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6年11期
关键词:苏辙时事散文

葸琼

(兰州文理学院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苏辙的散文观及其创作实绩

葸琼

(兰州文理学院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苏辙的散文观有着一定的系统性。其“矫拂切直之过”的经世致用观,顺应了变革时期的社会思潮。其文道观则未跳出传统意义上文道观之藩篱,主张文道统一,道重于文。而其以经世致用为旨归的散文创作,则是其散文观指导下的具体实践。

苏辙;经世致用;文道统一

苏辙继承了前辈古文家优秀的散文理论,密切关注文学与现实的关系,在文道关系上重道轻文,试图以文学作用于现实。他的 “文者气之所形”说,在文论史上有着重要的意义。有关苏辙的“文气说”,时贤之论备矣,本文略而不论。本文主要谈谈苏辙的经世观和文道观,以期对苏辙的文学思想有一新的认识。

北宋中期,面对国家的内弊外困,文人士大夫们不仅埋头读书,而且积极关注时政,指陈时弊,希望有用于当时。这成为北宋中期风行的一股社会思潮。这一思潮的不断发展,极大地强化了士大夫的社会责任感和忧患意识,并在客观上推动了当时的政治改革。

苏辙顺应时代潮流,为文主经世致用。他的政论文和史论文,“皆以古今成败得失为议论之要”[1](P958)。其《自齐州回论时事书》明言:“臣自少读书,好言治乱。”[1](P616)在《上曾参政书》中,苏辙则明确提出了自己的经世致用文学观:

而辙也,复不自度量而言当世之事,亦不敢为莽卤不详之说。其言语文章,虽无以过人,而其所论说,乃有矫拂切直之过。……素所谓文,家贫不能致,有《历代论》十二篇,上自三王而下至于五代,治乱兴衰之际可以概见,于此观其略可也。[1](P385)

在经世致用文学观的引领下,苏辙为文多直陈时弊,论古今兴衰之事,而少为空言。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苏辙相关文集所收录的散文中,得到具体的印象:《栾城集》中有《新论》3篇,《书》11篇,《论时事状》3篇,《右司谏论时事》74篇,《中书舍人论时事》3篇,《户部侍郎论时事》14篇,《翰林学士论时事》8篇,《御史中丞论时事》30篇,《御史中丞论时事札子》13篇;《栾城后集》中有《历代论》45篇,《札子》16篇;《栾城应诏集》中有《进论》25篇,《进策》25篇,《试论》8篇。这278篇文章,都是针对时弊,提出如何惩前毖后,借鉴贤君治国的经验,吸取昏君亡国的教训,以使国家摆脱积贫积弱现状之文。在朝期间,苏辙敢于直言进谏,“当时台谏论列,多子由章疏”[2](P701)。苏辙多次上书言事,曾自比东方朔和贾谊:“奏牍之多,既比狂于方朔;流涕之切,亦效直于贾生。”[1](P867)在其文章中,苏辙多次表露了其念念不忘国家兴衰,时时挂念人民疾苦的忧世情怀。

仁宗嘉岉六年(1061),苏辙举直言进谏科,仁宗在殿廷亲策。针对仁宗厌倦政事,亲近后宫之举,苏辙进言:“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女宠之害,陛下亦知之矣,久而不止,百蠹将由之而出。内则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外则私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陛下无谓好色于内,不害外事也。今海内穷困,生民愁苦,而宫中好赐不为限极,所欲则给,不问有无。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国家内有养士、养兵之费,外有契丹、西夏之奉,陛下又自为一阱以耗其遗余。臣恐陛下以此得谤,而民心不归也。”[3](P10822)策入,苏辙以为必见黜,考官司马光第以三等,考官胡宿以为不逊,请黜之。仁宗曰:“以直言召人,而以直言弃之,天下其谓我何?”[1](P1375)后,苏辙被授秘书省校书郎充商州军事推官。其时制词曰:“而辙也,指陈其微,甚直不阿。虽文采未极,条贯未究,亦可谓知爱君矣。”[1](P1375)可见,自迈入政坛始,苏辙就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只求忠言劝谏,全无明哲保身的心态。仁宗嘉岉七年(1062),苏辙有《新论三首》。其《新论上》曰:“当今天下之事,治而不至于安,乱而不至于危,纪纲粗立而不举,无急变而有缓病,此天下之所共知,而不可欺者也。”[1](P347)直言时政而不讳。

神宗熙宁二年(1069),苏辙作《上皇帝书》,云:“臣官至疏贱,朝廷之事非所得言。然窃自惟,虽其势不当进言,至于报国之义,犹可得言者。”[1](P367)他不顾官职卑微,大胆进言,陈述三冗(冗官、冗兵、冗费)之弊,并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神宗批复中书曰:“详观疏意,知辙潜心当世之务,颇得其要。郁于下僚,无所申布,诚亦可惜。”[4](P73)神宗熙宁三年(1070),苏辙任陈州教授,作《陈州为张安道论时事书》,云:“自惟受恩累圣,邦之休戚,身实同之,志力虽衰,于义不可嘿已”,“臣不胜区区忘身忧国之诚,是以势疏而言切,望陛下察之”。[1](P613—616)神宗熙宁九年(1076),苏辙任齐州掌书记,作《自齐州回论时事书》,直言神宗“知其(指王安石)不可用而去之,又循其旧术而不改”,并一一列举了新法中青苗法、免役法、保甲法、市易法的害处:“盖青苗行而农无余财,保甲行而农无余力,免役行而公私并困,市易行而商贾皆病。上则官吏劳苦,患其难行;下则众庶愁叹,愿其速改”,“愚蠢之人,志在忧国。言辞激切,干犯典刑。区区寸诚,甘俟诛戮”。[1](P616—618)对此,茅坤赞曰:“忠悃之言,类两汉书疏。”[5](P5897)王熙云亦赞曰:“辞意诚诚恳恳,论四事当能确中当日物情。”[5](P5898)

哲宗元岉三年(1088),苏辙任户部侍郎,作《论开孙村河札子》,云:“臣之愚怯,常恐天灾流行,水旱作沴;西羌旅距,边鄙绎骚,河议失当,赋役横起。三事有一,大计不支。虽使桑羊、刘晏复生,计无从出矣,而况于臣之驽下乎!”[1](P733)哲宗元岉五年(1090)6月,苏辙任御史中丞,作《乞分别邪正札子》,中有“惟奸邪失职居外,日夜窥伺便利,规求复进,不免百端游说,动摇贵近,臣愚窃深忧之”[1](P757)之言。其《再论熙河边事札子》,论熙河帅范育及其部属种谊、种朴无端东侵夏国,西挑青唐之举,从国家民族利益出发,请求黜免范育、种谊、种朴,别选良帅守熙河:“凡此二事,皆国家安危,边民性命所系,祸机之发,间不旋踵。故臣愿陛下早发英断,黜此三人。外则使异域知此狂谋本非圣意,易以招怀。内则使边臣知赏罚尚存,不敢妄作。此当今所宜速行者也。”[1](P764)其《论用台谏札子》云:“若又听执政得自选择,不公选正人而用之,臣恐天下安危大计无由得达于前,而朝廷之势殆矣。”[1](P794—795)苏辙认为,为天下安危计,应该由公众推选正人君子为台官、谏官,而不能由执政官自行选择。哲宗元岉六年(1091),苏辙任御史中丞,作《论冬温无冰札子》。针对连续两年冬温,不雪无冰的反常气候,他列举了七件有罪不诛、四件无功受赏的事例,认为此“皆刑政不修,纪纲败坏之实也”[1](P811)。对此,茅坤评曰:“此等札子,自两汉书疏以下不可及,十分任怨,忠议然。”[5](P5924)哲宗绍圣元年(1094),哲宗亲政,时任太中大夫、守门下侍郎的苏辙上《论御试策题札子二首》,反驳有关李清臣指责高太后一事:“昔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赋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平准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1](P1066)札上,因“引用汉武故事,比拟先帝,事体失当”[1](P1399),苏辙开罪于哲宗,被命出知汝州。此年,苏辙“岁更三黜”,先后贬官汝州、袁州、筠州。

凡此等等,均足以见出,苏辙为文,敢于直陈时弊,务为有用于当世。苏辙以其散文创作实绩,形象地诠释了其经世致用的散文观。

在对文道关系的体认上,韩、柳、欧、苏大体一脉相承。韩愈主张文以明道:“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我将以明道也,非以为直而加人也。”[6](P156)柳宗元在《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中,则直接提出了“文以明道”的文学观:“始吾幼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知文以明道,是固不苟为炳炳烺烺,务采色、夸声音而以为能也。”[7](P873)欧阳修指出:“大抵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8](P664)苏轼云:“我所谓文,必与道具。”[9](P441)苏辙虽未明确论述文道关系,但其文章中,却隐含了他有关文道关系的见解:“夫君子之立言,非以苟显其理,将以启天下之未悟者。”[1](P1340)苏辙所谓的“君子之立言”即为文。在他看来,为文的目的就是“启天下之未悟者”。此与柳宗元“文以明道”说近似。那么,苏辙所言的道又指的是什么呢?苏辙曾云:

王者之兵,不贵诈谋奇计,至于临敌制胜,良将岂可少哉!朕以天下为度,怀柔四夷,而西戎背诞,腰领未得。凡吾接之以恩信,怀之以礼义者,固有道矣。若夫示之以形,禁之以势,使之望而不敢犯,犯而无所得者,其术何由?伐其谋,散其党,使之退而不得安,安而不能久者,其道何以?[1](P354)

由此可见,其所谓的道,乃儒家礼义之道。其《私试进士策问二十八首》又言:

古之学者,其为学必迟,而信道必笃。盖非其迟,则不能至于笃也。故子夏之门人,始于洒扫应对进退。而《孟子》亦云:“君子之于道,欲其自得。自得之,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夫待其自得也,非久而何?昔者孔子五十而后学《易》,方今薄才下士之所谓甚迟而可怪者也。故夫当今之世,无惑乎其无信道之士也。[1](P358)

从这一段话中可以见出,苏辙所言的为文之道,还包括孟子的君子之道。此外,苏辙所言的为文之道,还包括佛老之道:“老佛之道,非一人之私说也,自有天地而有是道矣。”[1](P995)在苏辙看来,佛老并无差别,二者皆出自于天地,是自然之道。由此可见,韩、柳、欧、苏所言为文之道,大抵不出儒道之藩篱;而苏辙则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为文之道的内涵。需要指出的是,在对文道关系的认识上,苏辙不同于苏轼。苏轼主张文道并重:“我所谓文,必与道俱。”[9](P441)苏辙虽然也持文道统一的观点,但他猛烈抨击那种“穷理不深而讲道不切”[1](P355)的文章,认为“文之为言,犹曰万物各得其理云尔”[1](P1264),甚至批评李白为诗“不知义理之所在也”[1](P1228)。由此可见,苏辙是重道轻文的。重道轻文,自然使其在散文创作中,更看重散文的功用性。由此而言,其文道观与其经世致用的散文观,是一以贯之的。需要指出的是,在创作理念上,苏辙虽然重道轻文,但这并不意味着其散文全然无文。比如说,苏辙非常注重文章的修辞、立意、结构等技巧,故其文章虽简而严饬,浅切平实,却往往立意高妙,纡徐委备。换言之,苏辙的文道观是以道统文的。正是在这一意义上,苏辙提出了“文者气之所形”说,认为“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其所养之气,以孟子浩然之气为依皈,实乃其眼中为文之道的别样表述。正是在道的统领下,其养气说、文以明道说、经世致用说得以混融一体,构成一较为系统的散文观;而其务为有用于当世的散文创作,则是这一散文观的具体实践。

[1]苏辙.苏辙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0.

[2]鲍廷博.知不足斋丛书(第27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9.

[3]脱脱,等.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

[4]孔凡礼.苏辙年谱[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1.

[5]高海夫.唐宋八大家文钞校注集评·颍滨文钞[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8.

[6]韩愈.韩愈全集·文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7]柳宗元.柳宗元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9.

[8]欧阳修.欧阳修全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1.

[9]曾枣庄,舒大刚.三苏全书[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

The Literary Ideas and the Creative Performances of Su Zhe

XiQiong

(College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LanzhouUniversityofArtsandScience,Lanzhou730000)

Su Zhe’s essay theories are systematic.His thoughts of articles should have effect on social reality was consistent with the social trend of the reform time.However,his literary view was not out of the traditional barriers and he advocated content should be consistent with form and form is more important than content.The prose creation aimed to articles should have effect on social reality is just the specific practice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concept of prose.

Su Zhe;practical use;form should be consistent with content

2016-09-06

甘肃省高等学校项目(2014B-116);甘肃省高等学校项目(2013B-001)

葸琼(1981-),女,甘肃武威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I206.2

A

1673-1395 (2016)11-002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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