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大佬枪口救下成舍我

李郑龙



政界大佬枪口救下成舍我

李郑龙

晚年成舍我

1926年8月，张作霖与冯玉祥激战，结果冯玉祥败走南口，直鲁联军司令张宗昌率军占据北京。张宗昌为人残暴，人称“五毒大将军”，其部队更是军纪涣散，一时间成为舆论的众矢之的。

为了树立威望，张宗昌竟动用军警枪杀记者。奉军对待舆论，有其特殊方法，即只杀人不封报馆。他们解释说，杀人是执行军法，人杀了，报馆的继任者绝不敢再冒风险，杀人而不封馆，算不得摧残舆论。因此，奉军进京不到10天，就先后杀害了《京报》社长邵飘萍和《社会日报》社长林白水。闻此消息，《世界晚报》社长成舍我立即发表了名为《林白水先生遇害经过》的文章，痛斥宪兵的凶残并详细记述了林白水惨死的经过。文章见报后，北京宪兵司令王琦恼羞成怒，当即下令逮捕成舍我。

成舍我被带到宪兵司令部后，被单独关押在一间小房内，不能与人交谈，又不准看报，闷在屋子里实在无聊，于是便独自哼起昆曲来。他一面用手打板，一面念念有词，开始小声哼哼，后来干脆咿咿呀呀唱了起来。成舍我唱得字正腔圆，有板有眼，婉转的曲调连看守的宪兵听了都暗暗叫好。

逮捕林白水、成舍我等人，都是张宗昌亲自下的令。在行动前，张宗昌已经吩咐过：“这些办报的家伙，抓到就毙了完事。”本来成舍我也是抓到就枪毙的，不料抓人那天，正好赶上张宗昌迎娶新姨太。王琦匆匆忙忙赶到公馆时，张宗昌早已入洞房去了。张宗昌的副官问王有何急事，王说枪毙一个记者，要大帅下令。副官就半开玩笑地说：“王司令，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儿，今儿个可是大帅的好日子，只要人抓到了，什么时候杀都行，何必此刻惹大帅恶心呢？”成舍我之所以没被立即枪毙，全凭了副官这一句玩笑。

成舍我被捕后，报馆马上着手营救，请出了北方军政界的元老孙宝琦为成舍我游说。

孙宝琦，号慕韩，曾出任民国政府国务总理，位高德尊。他之所以愿替成舍我说情，主要是为了报答一份恩情。1924年，孙宝琦出任国务总理，与大总统曹锟政见不合，于是曹锟便暗中支持孙宝琦的政敌——时任财政部长的王克敏出头，与孙宝琦唱对台戏。王克敏仗着曹锟做靠山，一方面克扣孙宝琦的工资不发，一方面买通北京各大报馆，对孙宝琦极尽口诛笔伐之能事。

当时，在北京多家报社中，只有成舍我主办的《世界晚报》不为金钱所动，不仅为孙宝琦仗义执言，还痛骂王克敏施政的种种劣迹。因此，孙宝琦辞去总理职务后，还专门派长子拜访成舍我，成舍我也因此机缘与孙宝琦有数面之交。

成舍我被捕的第二天，孙宝琦一大早就赶赴张宗昌官邸。他到达张宗昌的住所时，张正酣睡，孙宝琦告诉张的副官：“我在客厅等督办（张宗昌），你现在不必惊动他，他什么时候起床，请你尽先报告，只说我天亮就来了！”副官非常惊异，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原来，奉军此次进京，原拟拥护孙宝琦再次组阁，张宗昌主张尤力，正多方向孙宝琦劝驾。今孙宝琦主动登门，副官哪敢怠慢，待张宗昌甫醒，立即报告。张宗昌听闻大惊，赶忙出来迎接。张宗昌初以为孙宝琦是为组阁之事而来，等到孙宝琦提起成舍我被捕一事，张宗昌即称此种小事，何劳大驾。孙宝琦义正言辞地说：“人命关天，岂是小事？”张宗昌见孙宝琦如此认真，不好敷衍，便列举成舍我的三条罪状：一是恶毒反奉，二是拿了广东国民党的10万元宣传费，替国民革命做宣传，三是勾结冯玉祥，图谋不轨。

对此，孙宝琦一一向张宗昌解释：“说成舍我反奉，那是你们进城以前，那时冯玉祥占据北京，谁敢不登冯军所发的反奉消息？这是京城报界普遍现象，我相信《世界晚报》有他们的难处，绝对没有比其他报纸反奉更加恶毒。至于第二点，他根本不认识冯玉祥，连面都没见过，更谈不到有什么秘密勾结。目前最重要的是第三点，假使他真接受了广东这么大一笔宣传费，在北京故意和你们捣乱，那么我也不敢替他说情。假如子虚乌有，我就不能不请你从宽处置，立即释放。10万元这么大一笔钱，由哪家银行汇的，一查便知。但据我所知，他所办的《世界晚报》，都是靠个人辛苦经营，白手起家，从没有任何背景。他本身生活十分俭朴，恐怕10万元之说，未必可靠。”

其实，成舍我当时为了办报，负债累累，拿国民党10万元宣传费纯属莫须有。但为了证明成舍我的清白，孙宝琦要报馆列出报馆债主姓名及债款数目，并捡出最近一些当票，由他再写一封信，送给张宗昌。张宗昌当晚回复：“成舍我本应立即枪决，兹承尊嘱，已改无期徒刑。”

第三天，孙宝琦再次找到张宗昌，说：“改判无期徒刑，是否系查出成舍我已受广东来款？如果成某罪有应得，处死亦不足惜。否则坐一天牢，也未免冤枉好人。”张宗昌见孙宝琦如此认真，知绝非普通求情可比，遂允诺再行调查。

到了第四天下午，成舍我被请到王琦办公室。这位王司令一改往日凶神恶煞的态度，很客气地对成舍我说：“这次真是对不住，委屈你好几天了，现在督办已有命令，叫我把你送交孙慕老，你现在可以走了。”说完，他即派车将成舍我送往孙宝琦的官邸。交接时，副官拿出张宗昌的卡片，上写着：“兹送上成舍我一名，请查收。”孙也写了一张回片：“兹收到成舍我一名，谢谢。”于是，成舍我在经历了四天的惊险后，终于逃过一劫。

（责任编辑：亚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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