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花戏楼歌台彩绘造型艺术探析
2016-03-18杜强梅金莉
杜强,梅金莉
(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安徽 亳州 236800)
亳州花戏楼歌台彩绘造型艺术探析
杜强,梅金莉
(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安徽 亳州 236800)
亳州花戏楼歌台建筑彩绘造型融合了山西、陕西和安徽文化,是难得古建筑遗存,具有极高的人文价值和艺术价值。在实地考察和归纳分析的基础上,分析歌台彩绘艺术主要特点:物象众多的“满”构图;夸张洗练的“简”形象;层次均衡的“适”秩序。进而探究歌台彩绘人物造型与晋皖文化融合的联系,为当前古建筑的修复和新建提供理论依据。
花戏楼;歌台;彩绘艺术;造型形式;文化融合
1 亳州花戏楼概述
古建筑彩绘往往与特定历史时期的文化、政治、经济和当地民风密切联系。皖北亳州花戏楼集众美于一体,是古建筑彩绘艺术的经典作品。其中歌台彩绘艺术是儒家、道教和佛教文化的载体;是清代政治制度的体现;是清代秦商和晋商在皖北商业经济的显现;是山西、山西和安徽的民风的交融。
亳州花戏楼建筑又称作“山陕会馆”、“大关帝庙”,由晋商王璧和陕商朱孔领于1656年发起筹建,主要包括钟楼、鼓楼和关帝大殿等部分建筑。康熙十五年1676年增添戏楼,又名歌台。戏楼为两层,坐南朝北,歌台北伸,状如“凸”字。戏楼中间一楼为通道,二楼为歌台和后台,两侧一楼为戏班住宿,二楼为看台。歌台是由8根抱柱而顶立的廊亭式建筑。歌台是戏剧娱乐生活,深深融入亳州的风俗和文化生活。
花戏楼建筑以砖雕、木雕和彩绘艺术著称,其中歌台雕梁画栋、色彩绚丽、美奂美伦,是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著名旅游景区。本文旨在研究亳州花戏楼歌台建筑的彩绘造型艺术特点,希望能对古建筑彩绘的修复起到借鉴作用。亳州花戏楼歌台在下文中简称歌台。
2 歌台彩绘的内涵
建筑彩绘是利用一定的物质媒介对建筑木结构加以保护和装饰美化的艺术形式,包括彩画、壁画和木雕表层敷彩等三个部分。歌台建筑的木结构表层施以重彩,无论是平面性的梁架、额枋和藻井,还是立体性的雀替、柱头,全部以彩绘覆盖。彩绘包括两种形式:平面性的称作彩画,立体性的称作彩雕。研究歌台彩绘造型艺术,包括彩画和彩雕的造型艺术。
歌台彩绘的彩画主要分布在如下位置:梁架、额枋内侧、平綦藻井和彩雕底层背景等处,彩雕主要分布在屏风、额枋外侧、雀替、梁拖、垂花柱和围栏等部位。这些部位的彩绘或以平面的彩画形式存在或以立体的木雕形式存在。歌台彩绘在宏观视角的层面上给人以主次、疏密、层次、韵律等元素上的和谐感,与花戏楼山门上的精美砖雕形成呼应。
3 歌台彩绘表现内容
花戏楼属于民间建筑,其彩绘内容与官式建筑有所不同。“清政府于公元1734年颁布了《工部工程做法》,高度统一了彩画做法及用工用料等法式标准。”[1]按照清代建筑彩绘的规定,民间建筑的形制、装饰题材和类型不能逾越当时的建筑等级礼制,所以花戏楼建筑彩绘的题材和类型只能限定在民间建筑彩绘要求的范围内。即便如此,歌台的彩绘艺术结合陕晋风格和徽派的题材和类型,彩绘题材包罗万象、异常丰富,彩绘类型吸取皖、晋和陕三省的民俗文化从而多样化。
福、禄和寿内涵是理想化生活的体现,忠、义和孝是道德性处事的警醒。歌台建筑的彩绘“在表现内容上多采用象征与比拟的手法”[2],结合谐音的方式来追求理想化的生活,警醒世人的品德。歌台彩绘的题材和类型主要包括民俗民风、戏剧场景、动物与植物三大类。①民俗民风,歌台的民俗民风主要体现三个方面:a.神话故事,彩雕“八仙图”、“财神像”等,彩绘“三借芭蕉扇”、“蟠桃大会”等;b.吉祥纹样,织锦图案、三阳开泰、二龙戏珠、天官赐福、葵花、等;c.吉祥文字,象征道教文化的回文图,象征佛教文化的“卍”字图,寿字图等。②戏剧场景,a.历史典故,如彩雕《七擒孟获》、《吕范说亲》、《连环计》;彩绘《伯牙碎琴谢知音》、《诸葛亮借东风》等;b.戏曲故事,以三国为主题的《长坂坡》、《火烧上方谷》等彩雕;《渭水访贤》、《草船借箭》等彩绘。③动物与植物,a.动物类,龙、凤、蝙蝠、仙鹤、麒麟、狮子、白象、鹿等;b.植物类,梅、兰、竹、菊、桃、石榴、牡丹等。另外,器物也是歌台彩绘的题材,如花瓶等。
上述三大类的彩绘类型主要利用象征比拟、形象比拟和谐音比拟预示美好生活,不同的题材和内容会带给人不同的感受和联想。龙、凤和麒麟是古代人们意象的动物,给人以神圣、吉祥之感;虎、狮带给人以威猛之感;松、竹、梅、莲、桃等具有各自的品格。蝙蝠象征“遍福”,莲花与鱼的组合意味着“连年有余”,器物也有谐音,瓶与盒有“平安”、“和睦”之意。
4 歌台彩绘造型艺术特点
花戏楼彩绘木结构表面采用地仗的处理方法。在木架构表层刮抹混有砖灰的胶合材料,木料连接部位和重要部位把麻和布混合在胶合材料里,起到防止开裂和脱落的作用,然后打磨至平滑状态在用油漆作画[3]。歌台彩绘的造型分为苏式彩画造型和彩雕结构造型两大部分,下文从构图、形象和秩序三个角度分别展开论述。
4.1 物象众多的“满”构图
歌台建筑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梁枋部位主要运用琳琅满目的苏式彩绘和民间彩雕加以装饰,这些部位的装饰大多采用满构图的表现形式。花戏楼歌台彩绘构图想象力丰富,为了画面的需要,把不同时间和空间的物象按照形式美的规律进行解构、重组。巧妙处理画面众多的人物、鞍马、植物、器物等主次关系,最终形成和谐统一的满构图画面。花戏楼歌台木结构梁架表层为墨线苏式彩画,除了枋心和开光之外,其余部分以苏式彩绘特有的繁密造型饰满梁架。歌台苏式彩绘找头部位以繁琐反复的人字型锦地装饰,其箍头处3个宽为 10cm左右的几何形体布满梁端,柱头部位以繁密的人字形锦地装饰。花戏楼建筑的平棊天花均匀满布9个圆形传统吉祥图案,图案均是饱满构图,如“龙凤呈祥”图案左边祥龙呈飞升状,右边瑞凤呈下俯姿态,龙和凤的整体动势完全适合周围圆形,整个图案构图饱满均衡。戏楼各面额枋多处的彩雕,人物、山石、鞍马布满画面。例如花戏楼正面额枋彩雕三国戏文“长坂坡”的构图,画面中赵子龙居中,左右两侧有围攻的23人,马7匹,旌旗武器若干,画面下部分部山石,远处背景绘远山和天空。整个画面的满构图,恰恰反映了战场上的真实情景。花戏楼西侧额枋彩雕《七擒孟获》的构图:人物近 30人,战马、白象等坐骑和牲畜多不胜数,前景山石、河流,背景是层峦叠嶂和天空的壁画,展现孟获归降的场景。整个画面物象繁多,布局紧凑饱满。另外“濮阳之战”、“火烧赤壁”、“空城计”等构图全部采取满构图的形式。花戏楼歌台的彩绘和彩雕满布梁枋,满构图的例子不胜枚举。
4.2 夸张洗练的“简”形象
歌台建筑的彩绘和彩雕的魅力摄人心魄,画面中人物形象典型夸张,表情丰富,动势明确,造型洗练,线条流畅,令人难忘。彩绘和彩雕中夸张的形象和凝练的造型起到很大的助力作用。花戏楼苏式彩绘的枋心彩画全部是人物为主的写意画,两侧的开光处是花鸟为主的写意画。这些写意画造型概括简洁,意趣生动。歌台东侧枋心彩画《张飞横矛当阳桥》,张飞一人一骑,一桥一旌旗,远处稍微点缀面积很小的军队,画面大面积部位皆是空白。画面中夸张了张飞和战马威猛的特点,张飞头部表情和战马头部动势造型经过洗练和夸张的处理增强了威猛的程度。歌台的平棊天花主要根据椽子所分割的九个方形的木板上,利用传统图案的环形内部空间进行彩绘,主要利用凝练简洁的造型语言加以描绘,例如龙凤呈祥,蝙蝠、鹿、鹤等。戏楼彩绘多处的开光《梅》、《兰》、《竹》、《菊》等写意小品也是造型简洁,凝练得当,分别体现了不屈、高洁和虚心的品质。彩雕主要夸张人物和动物的头部和动势,简化其他部位的造型。例如彩雕《火烧上方谷》,画面中远处持火箭的蜀兵造型概括凝练,诸葛亮和蜀将的下半身通过被山石遮挡的方式体现了造型虚化简洁;近处曹操镇定自若,两个儿子、将领和士兵或抱头痛哭,或惊慌失措,夸张了众多人物的头部和动势,简化衣褶和人物轮廓,造型简约洗练。画面中火苗采用装饰性的图案样式、弱化山石的结构,简化树木造型。整个画面造型和动态采用夸张的表现手法,物象轮廓简明凝练,显现出火攻的战争场景。“三英战吕布”、“孟德献刀”等多处彩绘和彩雕整体上以夸张和简洁的造型表现手法取得“心理真实”的视觉感受。
歌台其他部位的彩绘也是采用简约的造型手法。花戏楼歌台梁架底面简约的二方连续平面造型形式主要包括3种形式:①采用以简洁的花卉为基本单位的形式,用于歌台左右梁架的底面装饰;②凝练的回形纹为基本单位的形式,主要用于花戏楼歌台次要梁架和辅助建筑梁架底面;③回形纹和花卉相结合为基本单位的形式;用于歌台面向观众最主要的梁架底面。椽子底面和天花四周分别以简洁的花卉图案和抽象曲线装饰。歌台柱头上的彩绘采用统一的传统几何形抽象图案样式,曲直相间,造型简洁。椽头简洁的佛教卍字图案装饰。
4.3 层次均衡的“适”秩序
歌台彩绘和彩雕的布局层次合理,彩绘的构成形式化、规范化,画面效果赏心悦目。歌台彩画主要运用“一色三平涂”和退晕的表现方法,彩雕主要采用减地平雕、透雕和圆雕等技法。歌台彩绘主次明确,虚实得当,节奏合理,达到舒适的秩序美。为了增强木雕画面的主次、前后关系和特定的气氛,花戏楼歌台所有的木雕全部施以彩绘。敷在木雕表层的彩绘是以木雕的简约造型为基础的,但这种彩绘用多种造型元素来营造舒适的画面。①程式化元素营造画面的层次和秩序:a.以垂莲、悬狮和山石来分隔两幅不同内容和题材的木雕彩绘;b.以点带面的象征性程式化造型变现手法,如假山象征大山,几个兵马比喻千军万马;c.木雕底层背景的壁画绘以天空和远山,与木雕彩绘融为一体,给人以完整的画面感;d.强化戏剧场景:人物和动物的头部与动势造型;彩绘丰富人物表情和动物的典型化、程式化特点;e.夸张植物和器物特点,追求剪影式的程式化造型。②空间元素创造画面的层次和秩序:a.依附性型空间造型,例如梁托两侧和梁托头部的木雕彩绘在有限的空间内呈现出扁平的长方形;再如柱头部的木雕彩绘围绕柱头一周呈现出环形;还有撑拱处的木雕皆以狮为题,尾在上,头在下。b.隐喻性空间造型,梁托上的云、水和山的木雕彩绘运用重复和重叠的手法体现出龙行万里的情境。③疏密节奏强化画面的层次和秩序。歌台屏风透雕“二龙戏珠”疏密得当,韵律感强;栏板多幅“龙凤呈祥”彩雕,每一幅彩雕中的龙和凤的动势造型节奏合理,层次清晰。另外歌台正面栏板的7幅“双龙戏珠”和两侧栏板下“凤穿牡丹”彩雕都具有明确的层次和韵律感。
上述满构图、简形象、适秩序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了花戏楼歌台彩绘造型艺术的特点。但同时三者相互之间不是相互孤立,而是在画面里综合均衡运用,形成浑然天成的自律性合一,达成琳琅满目和美奂美伦的效果。
4.4 歌台彩绘人物造型与晋陕皖文化融合
传统建筑是既定时代的文化组成之一,当然与地域文化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4]。歌台彩绘内容与陕西、山西和安徽的文化具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其中以关羽、曹操为主题的彩绘和彩雕最为典型。①关羽彩绘造型与诚信忠义文化。亳州花戏楼是山西和陕西的商人在安徽亳州经商娱乐之地,商人注重诚信和忠义,《三国演义》中河东解良(山西省运城)人关羽是诚信和忠义的化身。亳州花戏楼原名称作山陕会馆、大关帝庙,其中有很多保存完整的山西人关羽的塑像、彩雕和彩绘。例如彩绘“关云长夜观春秋”、彩雕“千里走单骑”、圆雕关羽像等。山西人关羽像能在亳州花戏楼历经300多年完美保存至今,而且受到亳州先人的顶礼膜拜,证明了关羽早已成为安徽亳州人心目中的诚信忠义之神。同时侧面上体现晋皖文化的融合。②曹操彩雕造型与雅儒英雄文化。曹操沛国谯(安徽亳州)人,三国演义中被罗贯中描述为奸臣贼子,但在亳州花戏楼歌台彩雕中却以雅儒英雄的面貌出现。例如彩雕“长坂坡”、“火烧上方谷”等,歌台中多处描绘曹操形象,但都是雅儒装扮,临危不惧,爱才勇敢。作为山陕会馆的建设投资人,山西和陕西的商人主张排除曹操奸臣的形象,把曹操以正面英雄的形象描绘在花戏楼彩雕中。体现了皖晋文化的包容与融合。
5 结 语
综上所述,在经过实地考察的基础上,分析了亳州花戏楼歌台建筑彩绘的内容,进一步探析歌台建筑彩绘的满构图、简形象、适秩序的造型特点,进而探索彩绘人物造型与晋皖文化的关联。为解读歌台建筑彩绘打下良好的基础,为花戏楼歌台和其它古建筑的修复提供理论支持。
[1]蒋广全.中国传统建筑彩画讲座第一讲[J].古建园林技术,2013,(3):19.
[2]楼庆西.装饰之道中国古建筑装饰五书[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74-75.
[3]边精一.中国古建筑油漆彩画[M].北京:中国建材工业出版社,2007:28-30.
[4]鲁晨海.论中国古代建筑装饰题材及其文化意义[J].同济大学学报,2012,(1):31-35.
TU-8 文献表识码:A
1007-7359(2016)02-0031-03
10.16330/j.cnki.1007-7359.2016.02.011
安徽教育厅省级人文社科重点项目“皖北古建筑彩绘艺术研究”(SK2015A709)。
杜强(1973-),男,安徽淮北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美术学及古建筑彩绘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