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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石的诗

2016-03-18哑石

大家 2016年1期

∥哑石



哑石的诗

∥哑石

哑石,1966年生,四川广安人,现居成都,供职于某高校。1990年开始新诗创作。

剪烛

我曾是游荡在这大地上的一个窥视的汤姆银河的气泡内部咕咕作响并发酵。

——米沃什

……秋日汤浓,时序玄黄,

锥形火焰仍在头脑的密阁中坐禅、拿大顶?

立秋以来,对面住户楼五楼一阳台

铁质防护栏里,每个清晨,

总有位霓裳美妇,机械闹钟般准时开唱:

一条隐形河流,自喉咙翻滚而出,

其灵府,红绿灯意志,吵闹的

星空般精确而错乱的记忆,正凝雾披霜……

小区里紫荆花早就开了,此刻还有

开的:一朵、两朵,一团、两团,一树、两树……

确实,我无法穷尽意志的微妙花样,

确实,“死亡不会漏掉任何一个人”

甜蜜、苦涩的生也不会。每晚,服侍年迈的

母亲就寝,无名,已使她身躯扭成

屈曲的木头……即使这样,哦,

即使这样,她仍会和我知晓的每个人一样,

“哎哟,哎哟”叫唤上一阵子,

挑衅般地,仿佛在和某种神秘的力量对唱。

辑碎

悬铃木舌尖,亢奋着飞驰的金属声线。

发声或以沉默时最为耀眼。

郭泰,160年代太学学生领袖、隐士,42岁卒,

为其送葬者,过千人;

陈寔,一生宽容、忍耐,84岁上高寿仙逝,

186年,各色人三万为其送葬:

举礼,衣冠如云,彩虹直追吸音的地遁。

光线珠落玉盘的诚实,针刺胯下

两粒玲珑星宿:采采卷耳,细辨鸾刀与鸟鸣。

沮渠蒙逊无疑是个好例。若居江南

修竹曲坳,儿子沮渠茂虔的名字,便可应景。

426年,儿奉父命,往南方求书,

哦,这有光以来人世最薄的棺椁,允诺

一部《搜神记》、诸别集,

以及,一整部石板样冰凉、凶悍的《易经》。

殷淳苦编《妇人集》(30卷),未传世:是否活该?

甲午暮春,与众友登沁阳神农山

级级青灰琴键,凝固于山脊虬曲,

数日后,西蜀凉,云手开始疏松春末的音袢。

脚板心冒汗,一种联络;神农从你舌尖上

拔下紫药草一株,辛辣的另一种。

毕竟,眼前也久远。手脚并用地抢攀,处处

婉转立现,当圆桌过“诗与自然”后

——暂不说旧京洛的蝉,也是初晖挺身吗?

且叫得亮阔。记住,粗钢缆嘎嘎绞动,

将缆车中的你我,输送到层积岩半裸之山脊,

而中途,愈探身,近树就愈模糊。

然后是攀爬,脚板心发热,浑身银河初涌;

有一刹,几乎忘了,愈唯物就愈微观,

毕竟物看呼应误刊,曲笔的龙鳞松,

树干花白:我们流汗,死亡收集咸涩的盐。

如果这诉讼够热烈,就像此刻有人

据资料显示,依靠农业专家的帮助,在茨淮新河大堤建立怀远石榴母本园、采穂圃、育苗基地。研发新品种、引进新的种植技术进行相关试验。并且国内研制出了石榴果剥皮榨汁机为制作石榴汁提供了可能性,并提高了石榴的附加值,提高怀远石榴的品牌含金量。这也为延长怀远县的石榴产业链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恍惚听到远远的、远远的半声清冽的飞涧——

一凝神便不见了。从山顶祭台下山来,

呼朋引伴的路多条,手势都与淡淡隐机有关:

相视喘气,不谈笑鬼神,于头日薄暮

拜谒过李商隐墓后,在言辞灿烂的危险跟前。

其实,我一直想写下睡熟的你

其实,我一直想写下睡熟的你。

人世,何以温柔地重新认识?

词语无非池鱼,大小韵致,垂钓舌尖痴愚。

但那少年,多么厌烦喉间噪声。

鱼钩果真如寂静般笔直,

修眉联娟的池塘,哪来罗唣的神、兽、人?

“舍间波纹,蹁跹无端庄生。”

她命令云的水晶盘,盯住天狼星的梦醒——

奔雷的、满身怒汗的建筑工人。

梦见青鱼、转身又沉沉睡去的摄影师。

但她,一心想挥去浸出额头的阴影,

一滴无人称。一束锥形光线。

在你的鱼肉之白,和我的墨迹之黑中间,

星夜兼程与寂静,正比赛射箭!

中靶之前,一束苦艾被潮湿舌尖温柔替换。

其实,是熟睡的你,写下这一诗篇。

哪种犹豫租赁了有时

有时,你愿意读几句轻捷、乃至俏皮的诗,

但不要唯美者风中缉捕飞蚊。每个人,

都被自我的小池塘感动过:荷叶

清洁,也举荐过何为吊销农业的秃斑

郊野。翘首黑白皮肤联合军演,

从滔滔大洋频频上镜,池塘边的轰炸机群,

必将嗡嗡举意,向你刚洗过的,

散发出微弱肉味的身体振翼而起……

星光如许,汉语苦恼者,捻断了好几根胡须,

江山深处,以身饲虎,以血喂蚊——

有时,你愿意写几句轻捷、乃至俏皮的诗,

但这,怎么可能呢?真的,怎么可能呢?

走泥丸

奇趣之人,扭头就了葱青,

我们又在干些啥呢?……星期天的

甬道,比树根还幽凉,去那

垂直拐角处取一小杯热水,

体会玻璃攥紧的透明;

远处高楼,披一层修薄的羽色奶皮,

它微微地荡漾,

像诗人显摆脆弱的灵魂;

而用针管挑战不公的人,此刻坐于

巨松阴影,快速地,下着雷暴的跳棋……

远行美少年,粉红胫骨

遗留在梦中炙热的沙漠里——

看来,收拾摆设的日子不远了,

历史经验,是来自鹰俯冲的教训?

稍后,伴随耳畔乌有乡的盛放,

我会耸身返回云霄办公室,

继续,举枯萎的手,请教那篇

取名《金融神武百花争艳》的论文。

朴素

朴素,或许有粗细多种。

有人就是不同意。上周,单位头头

问大家暑期往何处避暑为宜,

本来,资粮就相当有限了,

却有少壮派,iPad上将头抬起:

花果山吧,要不,整莽点,去埃及!

校车,频繁穿行两校区之间,

沿途拾遗:榕树常绿,气根壮;紫薇

与紫荆,树形差异大,花期,

却几乎不分次第……

好一个怪论:魏晋比现在朴素,

如果民风醇厚,好诗,将写在上游。

生日诗

掩着偏旁,明月有心但薄凉,算了。

少一个太阳,每每镜照,良友实在难分良莠。

太阳,柏拉图租赁给了因果链之寡头,

心上浆糊:冰镇磁针,维稳丝瓜冬瓜一串呼噜。

两餐一天的人正努力于时间的奴隶,

突横眼前:一端德福,一端老母亲身上废墟处处

——该感谢的人啊,亦簇拥两难。

文字怀抱冰斧游走,堪堪做了犹斗的猛虎。

能理顺回锅肉的铲铲,回馈美味红油,

洗完澡,谁在黑暗的衣柜中,乱翻滑爽的裤头?

源于古希腊,人的完整性假使有可能

亲爱的,你的浅睡,保持住了什么。

在浩瀚曙色无关意图的韵律

与逼仄心火的马达之间,

告诉我:“成群结队的驯鹿,横穿

一片又一片金黄的苔藓,沉默而迅速。”

难免有阴影的欲望,则难免

赋予意图一丝邪恶。“知识”不够用

但必须用,直到沉默的拥有也是

你的拥有。人生酿“悲伤”,临渊

照影,她会挣脱记忆的囚笼,倍加自赏?

我知道,这滔滔秀场里有生命

双倍的迎合。可见的世界,极可能

是词语玻璃上模糊的图像——

无论哪一面,我的清醒,都投入太多,

告诉我:暴力要攫取历史,沉默而迅速!

亲爱的,晨曦是一双温柔触碰

隐私的手——你的浅睡,正暴露

我在引用。那满脸沟壑的大师,还说过:

“他身体的各个省份都叛变了”

这,不是爱的粗鲁,而是确凿的“死亡”。

群星隐退着知道,你浅睡,依旧

保持住了什么。光,精确引用、篡改,

就在浩瀚的隐痛与小小欢悦里,

“明天,后天,或数年以后,他将把声音

赋予在这里度过第一次的强烈线条!”

注:3句引文,1、2句来自奥登(《罗马的秋天》和《悼念叶芝》),第3句来自卡瓦菲斯(《他们的第一次》)。

看见一个酒糟鼻布尔人,挥舞笤帚驶向荒凉木星

警句相当不可靠,如同一颗小星,

表面更偏爱乡野,实则同样

清白无误地照耀城市的悍妇、愣头青

——我们,人与小政府,不必

回到山里,去捉那条惊扰过溪流的神奇

胖头鱼。随手抓一把,光线暗涌的

夜店空气里,就会蹦出一两朵

漂亮的黑木耳!投身于神圣缠绵,与满足

于无端悲喜,在轻盈的蓝月亮看来,

实无二致。影子们非常高兴的是:

好人普遍同意,诗站在弱者

梦想一边,但最好保持野兽潮湿的皮……

用好奇,来生死、警惕星球的方言,

守身如玉竟似讽喻——想起来,

交手多次,你我都爱上了这街区的磁力?

观察:时代风尚离不开白领上的雀斑

有多少人装饰意志,曾站在这里?

无数人。因为这几乎不是一个“位置”:

玻璃,迎着阳光浑浊。薄得只有

数毫米厚的晶芒中,无数个浅黛

而急躁的人,叉腰、翘臀,呵气扭摆……

宇宙急速膨胀中边缘无形地碎裂,

同样的事,发生在你橘色鸟鸣萌芽的

瞳孔。沙文主义主管必然洞悉:

一扇近3米高的落地窗立在你面前,

这贵妇,骄傲、闪光,谆谆教诲着忍耐

——下面,下面不是峡谷,但比

峡谷野蛮。这个连死亡都会自我怀疑的

时代,赋予每个人以形状,似乎

比无形更像一个开端。你伸出手来,

点戳眼前玻璃,如点数她,孤独的喷泉……

多年后,龙虾会进化出别样的抱负

多年后,也许会构思一部小说,

细节反对奇迹,历史模糊自我所需,

有用的,并不青睐经典布局:

粗粝青年,毫无征兆的时候登场,

几回合热烈、神秘之绝食后,

味蕾烟花落地,消失得蹊跷、无理!

小说继续。仿佛那甩手甩脚的,

只为消失,占据这些段落后就消失!

完全遗忘般的消失。写这小说,

为世界服膺于另一种真理:

坦克置换为谈客,住在盆地的混混,

天天扮京城的金刚上师望云,

而最不可恕的厨房真有一头雪狮,

诵经咒,为《夏夜的孩子》驱魔命名。

暑日午后,一班老友相聚,为某某送行

事物的闪光淹没在哄笑戏谑的滋味里。

隔着空山,耳悬花序,舌击

理想的木鱼。我们,曾是鲁莽的画梦者,

红着脸裁剪流水的小小建筑工人,

此刻的背心禅师、民间思想家、诗人——

十数年逆旅,足以重塑灵魂市场

的盈利模式:你,剃了光头;

他雪中静坐的脸上长出一绺绺鼠窜的肉,

绿色的;这个,看不出是否长风般

释放了文字。老实说,我看出来了:

时代,渴望尊严另具的生活,

我们更沉稳、更温和,不会再当面戳破

彼此的愚蠢——这,似乎更加残忍……

虽不亲切,但我们,还是一起

祝福那烈日沙地上徒劳折腾的蚯蚓吧——

更真实的我们。若真有他者在场,

无妨听听,清风煮酒里远方冰镇着雷声

……无力重新出发也无妨呀,我的友人。

致一位用命于纯净民风的国学家

弥留之际,你在谵妄中尽情朗读。

可隐身于空气的生物,远道而来,

成为听众:一头乳白色象罔,

两只俗气得神奇的喜鹊……

稍远处,去世多年又野苹果一样慢慢

膨胀的父母;废黜思想,愚政下

撕裂一生的青年……更远处,

薄雾涌上来,一排挺拔得窜跳的栎树……

斜倚窄门,美丽护士雪白又放松:

那胸前面包,可是天国冒着热气的雪峰?

责任编辑:王恒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