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车不租身

■牛涛庞琪

租车不租身

■牛涛庞琪

一

高考落榜后，有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是一段痛苦的日子。我觉得我满有希望能够考上大学的，且不说清华、北大这些名牌大学，起码也能进个二类医校、师范的。可张榜后，尽管我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从头至尾反复搜寻，结果还是一场空。接着，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连哭了几天，饭也懒得吃，“苍天啊，我一连当了两次复课生呀，为什么就进不了大学的门坎呢？”

后来，我到济南打工，帮人开出租车。

3月15日这天上午，我刚把我心爱的红色桑塔纳停在济南大明湖公园东侧。只见一位操着浓重广州口音的顾客向我走来，此人西装革履，约1.75米的个头，白净瘦削，精神饱满。他左腋下夹着一个黑皮包，右手还提着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这位小姐，不，女司机”，他急忙改口说：“对不起，你们济南不叫小姐，听说三陪女才叫小姐。”

“请问先生你去哪里？”见到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男人，我一听就不耐烦了，急忙催问道。

“对不起，我是从澳门来的商人，到济南来谈生意，对此地不熟啦，劳驾你送我去明湖大酒店吧！”他显得十分着急的样子，好像急着办什么事情。

其实，明湖大酒店很近，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可是这位澳门客商临下车时，非要塞给我一张百元大钞：“司机女士，不用找钱了，就算我给你的小费吧！”

“小费？”我一怔，忙说，“我只是个司机，是按里程收费的，从不收别人的小费”。我执意把多出的钱找给他。

他说什么也不肯要，还说交个朋友总可以吧，他还把自己的名片送给我一张。很友好地说了声：“拜拜！”

拉客收小费，我极不自在，尽管这对其他拉客司机是平常事。尤其是个别司机碰到个外地人，变着法子猛宰外地人一下。可我没这个习惯，坐我的出租车我从不收人家的小费，要价也比别人低，因此生意一直很不错，被同行们称为“廉价桑塔纳”。

送走了那位澳门客商，我没有再拉客，而是去帮一个朋友搬家忙活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我才回到自己的“小巢”里。在济南打工快两年了，我就这么一直租一间低价房子。由于是独身女子，吃饭没有规律，高兴了，自己做，不高兴就下馆子。

我把车停在宿舍楼前的大院里，连晚饭也懒得做，精疲力竭，只想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我正准备关上车门时，一回头发现车子座位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精美的黑色文件包，我不觉大吃一惊，是哪位乘客遗失在车子上的？噢，我忽然想起来了，送走那位澳门老头后，我就再也没拉客了，“没错，准是他的!”我自言自语着，忙打开黑色皮包一看，发现里面有一沓美钞，还有生意合同。

这时，我的困意全消了。我掏出手机按照澳门老头名片上的手机号码，给他通了电话。果然让我猜对了，那老头正为丢失皮包的事而犯愁哩！

正饥肠辘辘，我回宿舍拿了一块面包，胡乱啃了几口，又钻进车子里为澳门老头送皮包去了。

“哎呀呀，司机女士，拾金不昧，让我黄某感激不尽啊！”车子刚在明湖大酒店门口停稳，澳门老头把一只发胖的手伸过来，异常激动地说着。非要我到他的房间里坐一会不可。

我跟随澳门老头乘电梯来到十一层他的房间，“这是你的皮包吧，请打开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全不全！”我把皮包递给他。

“丢了皮包，可把我急坏了。丢了钱事小,丢失了生意合同可就闹大了”。澳门老头说着，把皮包里的绿卡和生意合同全都掏了出来，发现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说：“我正愁没招儿呢，实在没法子，只好去报警了，可报警又怎么样呢？能找回我的皮包么？——这下好啦，遇上你这样的好心人！”他一时激动不已，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不肯松开，直到我愠怒地把手抽走，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这时，澳门老头从衣兜里掏出一沓美钞塞到我手里：“司机女士，开个出租车也不容易，这方面我在澳门是了解的。先给你这一万美元，作为我对你的酬谢吧！请一定给我面子哟！”

“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要！”我固执地拒绝了他的酬金，急忙离开他的房间。

跑出租车这行当，有时候生意好，出门便能拉到客，可有时候，在街上跑了半天也没个招手的。这些天，我觉得自己比较晦气，一天也拉不到二三十元。有一次到了中午11点40分，还没有拉到客，我索性回宿舍休息。可我刚刚来到大楼下面，还没来得及停车，就听见手机响个不停。我一看打电话给我的原来是那个澳门老头，我以为他想坐车，便快速驱车来到明湖大酒店门口。一眼看见澳门老头正在门口等着。

“你想坐车吗，先生？”我停下车子，很客气地问。

“是这样，周女士，今天我包下你的出租车如何，咱不按里程计算了，就按小时计算如何？”澳门老头笑容可掬地说。

“请问你要去哪里，请上车吧！”我回答。

我心里明白，跑出租车当然还是按小时收费划得来。

“我说周女士，其实我约你来，哪里都不去。今天我想请你吃顿便饭，无论如何你可要赏光呀！”他以恳求的口气说。

“那好吧，我答应你”。我很爽快的应允了。反正这会儿也无事可做，况且又有人请我撮一顿，何乐而不为？于是，我把汽车停靠在一边，跟随澳门老头来到明湖大酒店二楼一个豪华餐厅里。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早有准备，椭圆形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和奇珍异果。

席间，澳门老头时而妙语连珠，时而海阔天空，不时还恰到好处地恭维我一番，真不愧是久经商场的生意人。酒兴正浓之际，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精美别致的金项链赠送给了我，说是对我拾到黑皮包的酬谢。随后，在他的一再相劝之下，我喝了一瓶露露饮料，很友好地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那杯法国香槟酒。开车不喝酒，我心里明白。这一天，我觉得过的特别快活。有一段时间，我曾暗暗庆幸自己在打工岁月里结识一位来自澳门的商人，几次接触，使我对他产生好感。我觉得从他身上飘逸出一种企业家的气质，谦逊而不张扬，谨慎却有主见，彬彬有礼不乏铁骨柔肠。

二

3月20日，我和男朋友上官云平专程赶赴菏泽市正式办理了婚姻登记手续。

我和上官云平是通过姐夫认识的。他是青岛人，是在姐夫的软件公司打工的。他26岁，计算机专科毕业生，英俊潇洒，言谈幽默，像个兄长。几年来我们在工作上相互支持，感情上相互依偎，他是我最心仪的男人，他为人忠厚、诚实，给人一种信赖的依靠感。我们相识以后，他把自己一腔浓浓的爱意，全都献给了我，正因为爱情的到来，才使我平淡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这段时间，我仿佛被推向了幸福的浪尖，不仅有一个疼我爱我的人，还有一份属于我的工作。因为我爱出租车司机这一行，自由快活，又不受制于人，我愿意一辈子这样生活下去！

我和上官云平本打算“五一”结婚的，办理完结婚登记手续，我们便分头布置在济南的新房，购置家具。可是，就在我们为新婚而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又是那个澳门老头？这么多天了，他还在济南？”

于是，我再次驾驶红色桑塔纳车来到明湖大酒店门口，他跟上次一样站在那里很有礼貌的等待着。

“你想坐车吗？真是很抱歉，先生！”我赶紧给他解说，眼下我正准备结婚，想停些日子再跑出租车，让他去坐别的车。

“周女士”，澳门老头一脸愁容，说，“我这次到内地来谈生意，遇到你这样一位好心人，感到特别的幸运，我想在离开济南之前，再坐一次你的车到菏泽去看牡丹，行吗？”他说得非常诚恳，让我颇受感动。

“好吧，再忙，我也要拉你去菏泽看牡丹！”一听说拉他去菏泽看牡丹，他就来劲了。

在陪伴澳门老头去菏泽观看牡丹的过程中，我向他讲述了“菏泽牡丹甲天下”的历史，讲述了商祖范蠡携美女西施在“天下之中”定陶经商的史话，他听得一脸痴迷，表示以后专门抽出时间到范蠡经商的地方考察一下，以便确定在那里的投资意向。

去菏泽看过牡丹回到济南。澳门老头特意到我和上官云平布置的新婚洞房里看了一下，还向我们赠送一套十分贵重的餐具。

“上官先生，”只见澳门老头握住上官云平的手，以商量的口气说，“我求你们为我办一件事，希望你们不要拒绝啊！”

我和上官四目相视，然后不解地望着他。

“上官先生，我想请周女士送我去一趟哈尔滨，我在那里早已有约，谈完生意就赶回来，一天1500元的租车费行吗？”

“黄先生，这太突然了！”上官云平大吃一惊，随即一脸不悦，“可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呀！”

“上官！”我向男朋友使了个眼色。随即，我们一起走到另一个房间里。

“周莉，你看该怎么办呢？说实话，让你一个女人跑长途，我实在不放心！”上官云平小声地对我说道。

“上官，要不，就让我拉老头跑一趟吧，我们结婚正需要钱呀，”我回答说。

上官云平苦笑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出租车跑长途也是常有的事，况且我们购置新婚家具，交房租已经欠下了5万多元的账。眼下，碰上这么一个有钱的澳门老头，一天1500元的租车费是够吸引人的。于是,在我一再要求下，上官云平终于答应把婚期再往后推迟，也就是5月25日。就这样，我拉着澳门老头匆匆上路了。

4月的哈尔滨，春风拂面，那鳞次栉比的楼群，耸立的烟囱，宽阔的马路，熙熙攘攘的人流，交织出这座美丽城市的现代文明。可我却无心欣赏冰城的无限风光，只想尽快拉着澳门老头赶回济南，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来到哈尔滨的第三天，澳门老头谈过生意，突然病倒在那家四星级宾馆里。他患的是急性肠梗阻。

“周女士，我肚子疼得受不了，求你送我去医院吧！”他两手捂着肚子，疼得呻吟不止，脸上豆粒大的汗珠扑簌簌地往下落。

我拉着澳门老头来到哈尔滨市立医院,他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我搀扶着他到急诊室做检查,医生给他开了验血和x光透视等一大堆单据。

“周女士，我肚子疼得实在是走不动了！”澳门老头干脆蹲在地上怎么也不走。

“黄先生，快起来！”此时，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一咬牙背起他就爬楼梯。

天呐。我一个弱女子长这么大，哪干过这档子事？哪出过这种力？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男人，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往上迈一个台阶，就像跨越一道天险屏障，等我背着澳门老头来到二楼化验室，累得我两眼直冒金星，差点儿没晕倒。

澳门老头需要马上做手术，临上手术台之前，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大夫拿着一张单据和一支笔，让我签字：“请问，你是他的亲属吗？请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我”？我直愣愣地望着老大夫和澳门老头。我算他什么人？压根儿我们就不认识，可是眼下……

“周……周……”这时澳门老头被病痛折磨得直在床上打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签字啊，病人需要马上手术！”老大夫催促道。

“我？……我签！”望着澳门老头那痛苦不堪的样子，我来不及多想。我从老大夫手里拿过笔来，笔走龙蛇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澳门老头在医院做过手术之后，我陪伴着他好不容易煎熬了漫长的8天时间，不用我多说什么归心似箭，就连澳门老头也说他思家心切，在医院实在是呆不下去了，等为他的伤口拆过线之后，我们便立即办理了出院手续。接着，他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央求我送他去广州，他说那里有他投资兴办的软件公司，还有自己的别墅。

“周女士，你就帮忙帮到底吧，陪我一起去广州，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见他掏出雪白的手帕，不停地擦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相。

“那，我就再帮你一次吧！”我苦涩地摇了摇头。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想办的事情不能办，却让这么一个老头给缠住了！我问道：“咱们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呢？”

澳门老头直摇头：“就坐你的出租车”。

天呐！我听见后不觉惊叫起来，从哈尔滨到广州，坐桑塔纳这要坐到猴年马月？要绕大半个中国呀，路上还不把我和车子跑“散架”了？

“周女士”，澳门老头一本正经地说，“这些天来，我坐你的出租车从济南到菏泽，再到哈尔滨，觉得非常舒服，心情格外舒畅，比坐飞机、火车要好得多。咱们能走多少天算多少天，车子跑坏了我赔你一辆奔驰600如何？我是一个诚实的生意人，以诚信为本，你尽管放心好了。”

咳！出门在外，身不由己啊，我点头答应了。

我驾驶着红色桑塔纳，拉着澳门老头在一个朝霞铺满大地的清晨里离开了哈尔滨。

三

澳门老头大病初愈，车子跑得不算太快。跑累了，我们就住在旅馆休息一下，走走停停，一连走了六天时间，才到达广州。

把澳门老头平安送到目的地，我心里踏实了许多。离开济南已经半月有余，不知男友上官云平现在准备得怎样，我们两个人共同筑起的爱巢又是一个什么样子呢？每当想起这些，我恨不得插上双翅，立时飞回济南。

“黄先生，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要多保重，明天一早我就回济南。”在澳门老头的别墅里，吃过晚饭后，我很有礼貌地对他说。

“哎呀，周女士，是不是我这寒门小舍容纳不下你这金孔雀呀？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噢，对啦，5月25日将是你和上官先生拜堂成亲的日子。这样吧，我再挽留你在这里住上两天，让我们说说话，我亲自送你回济南。再说，那里还有一笔生意等我去做呀！”

“黄先生，可是……我？”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澳门老头就打断我的话：“周女士，什么也别说了，就这样定了。你好好在这里养养精神，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哟！”

澳门老头的别墅非常别致华贵，小楼的四周种满了芙蓉、玫瑰、月季，开得争奇斗艳，芬芳馥郁，的确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别墅专门配了一个胖厨师，两个保姆，一日三餐美酒佳肴送到我居住的卧室里。可我却在这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简直是度日如年！我想出门到街上去逛逛，两个十七八岁的保姆轮流看护着我，不让我离开卧室半步。我心烦意乱冲着保姆直发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不等于把我给软禁起来了吗？我想出去就出去，你们谁敢干涉我的自由？”

“周女士，”两个保姆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地说，“这是黄先生的吩咐，如果放你出去，我们不好交待呀！”

“那你们去叫黄先生来，我亲自跟他说。”我生气地说道。

“周女士，我们实在不晓得他去了哪里。”保姆直摇头。

我在这里被煎熬得火烧火燎一般，快要被憋死了。一天晚上，趁保姆入睡之际，我悄悄地溜了出去，我想找我的红色桑塔纳，却早已不见踪影。于是，我溜出了大街。

广州的夜景热闹非凡，高大建筑群上那闪烁的霓虹灯，如游龙般的车队，如星光般的万家灯火，让人眼花缭乱。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着，不知不觉拐进一个小胡同里。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妞哇，好漂亮呀，像仙女一样，是不是坐台的？”这时从胡同对面来了四五个留着长头发的小青年，见了我便挑逗起来。

“请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是坐台的，我……”我心里胆怯极了。心想这下完了，在济南人们都说广州这地方女孩子不能单独逛夜市，怎么全让我给碰上了。

“快点虎子，脱掉她的裤子，也让咱弟兄们玩玩！”一个胡子拉碴的人扯着公鸭嗓子说。

接着，几个流氓七手八脚地乱扯我的衣服。

“住手！”在这危机关头，只听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你们这群流氓，滚开！”

我在慌乱中定睛一看，原来是澳门老头。“黄先生！”看到了救星后，立时，我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他这一吼果真奏效，几个流氓被震慑住了，随即松开了手。

“嗬，原来是个老不死的，给他点颜色看看！”话音刚落，只见几个歹徒像恶虎似的扑了上去，朝着澳门老头一阵拳脚。

澳门老头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床上几天不能动弹。出于感恩，这几天我一直守护在他的床前，一日三餐，也全由我给他送去。看他为了我遭受一顿毒打，我满心想离开这里，却又难以启齿了。

可是在这五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大约有10点半钟，已经恢复元气的澳门老头，突然把我的卧室门推开，他带着满身酒气，笑呵呵地坐在我的床边，问：“还没休息呀，周女士。”

还在灯下看《红楼梦》的我，赶紧离开床边，坐在沙发上，顺口问道：“黄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啊，没，没有。”澳门老头喷着酒气，“我今晚很高兴，所以才来看你呀。我觉得咱们这段时间相处得很投缘，谈话又很投机。所以，……所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这说明咱们有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我不解地望着他：“黄先生，要没别的事，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澳门老头仍不肯离开那里，恭维我的话滔滔不绝：“你真是太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似春光一样的明媚，苗条又丰满，洁白细腻的皮肤，光润如玉，标准似的鸭蛋脸，灵动的双眸明媚如秋水……”

“黄先生，”我这人平生听不得别人的恭维话，一听便起鸡皮疙瘩，于是，就催他道，“请你离开这里吧，我要休息了！”

“不忙，不忙”。澳门老头说着便死皮赖脸地起身来到我的跟前，像饿虎一般双手抱着我的脸边吻边唠叨起来，“今晚我不走了，你陪陪我吧。我求你了，你已经勾走了我的三魂七魄，使我无法回避你！

你开个价，一万人民币？要不两万元？三……？只租你一晚上！”

“住口！”我十分恼怒地拼命推开他，并且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你这个老流氓，原来你想着法子把我骗到这里来，是不怀好意。你，你放我出去，快把钥匙交给我，我要回济南！”我气噎喉堵，一屁股蹲在沙发上。

“周女士，”澳门老头用一只手捂着左腮，一点也不生气，又回到我的床边坐下来。“都是我不好，惹恼了你。你跟着我有什么不好？总比你在济南打工强吧。这年头，打工的日子不好过呀。我劝你别再去打工了，跑出租车太辛苦了，还是跟着我做一个衣食无忧的阔太太吧！实话告诉你，这些天，我已派人到济南找上官云平谈了，我准备让他出国，他不是很爱计算机这一行吗？出国深造一下也好嘛，马来西亚、加拿大、美国，那些地方都有我的好朋友。再说，你们两个穷打工的若在一起，今后的日子是什么样子？没有固定的收入、没有稳定的职业、没有房子，总之……，唉，怎么跟你说呢？我劝你还是想开一些，只有一生过得舒舒服服，那才叫幸福呀！”

“你？……”我“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怒火中烧，嘴唇哆嗦着。突然晕倒在地上……

事后，我从澳门老头的部下那里了解到，这老混蛋的确派人去济南找上官云平谈了，还把他接到了广州，由老混蛋亲自出马向上官云平摊牌。

上官云平一听便气炸了肺，眼看着就要失去心爱的人，他的精神世界快要崩溃了。至于我就更不用说了，恨只恨澳门老头以怨报德，把我软禁在这里，使我有家不能归！

我在郁闷的心境中独自熬过了一个个孤寂的黑夜，我不知道该如何实现我的心愿，这么痛苦的遭遇负载在我身上，压得我神情憔悴，我不知该如何脱身！

一气之下，恼怒至极的我把卧室里的茶具餐具，名贵的古董砸了个稀巴烂。我已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倘若我失去了爱情，失去了我心仪的上官云平，那么，我也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誓死也不能被一个比我大三十几岁的老头占有！誓死我也要做一个清白的女人！

这是一个雷电交加的晚上，那振聋发馈的雷声仿佛要把这座城市劈成无数块。接着，便是如注般的暴雨，倾泻下来。听到窗外的雷声、雨声，我心里烦乱极了，正想着如何逃脱这个是非之地。“当当当！”忽然听到有人敲窗户，我心里一阵紧张，以为又是那个澳门老头前来纠缠。于是，我赶紧把沙发推到门后抵住。

“当当当！”有人还在不停地敲窗户。借着一道闪电，我发现屋外窗户旁边的梧桐树上有人，好像是上官云平。于是，我没来得及多想，马上把窗户打开，定睛一看，果然是上官云平！

“上官云平！”我惊喜不迭，伸手拉他，让他从窗户跳进屋子里，只见他浑身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冻得直哆嗦。

“周莉！”他伸出颤巍巍的手，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他满脸的雨水，难过地摇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感命运捉弄人的无情。

“你真的是上官云平？”直到这时，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真的就是我的上官云平？“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周莉，是广州一个朋友帮的忙，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眼下不能久留，咱们快逃走吧！”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

“那，我们的汽车？”说实话，我真舍不得丢下我的红色桑塔纳。

“唉，事到如今，你还想它干嘛，要是逃不出去，我们两个人就完了！”上官云平拉着我爬上窗户，我们冒着大雨，攀着树枝，然后抱着树身滑到了地面上。

离开澳门老头的别墅，我和上官云平踏着满地雨水，拼命地往前跑着。可是一抬头，发现前面有一辆红色桑塔纳和一帮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周莉女士！”啊？原来是澳门老头站在雨里，一手撑着雨伞，他依然不显山、不露水地笑着说道：“如此倾盆大雨之夜，不辞而别，不太友好吧！”

此时此刻，我和上官云平都傻了眼，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周女士，上官先生，我已经想通了。我是一个有身份的商人，大丈夫岂能夺人之美？况且我们的年龄悬殊太大，周女士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岂能以怨报德呢？都怪我一直鬼迷心窍，差点儿破坏了你们这桩美好的姻缘。我向你们赔罪，赔罪！我已经想了许多许多，几十年来，我一直认为有钱才是大爷，有钱能使鬼推磨！尽管我很有钱，可单靠钱却买不回真正的爱情啊！是你们两个人真挚的爱情感动了我，这真是比生命都珍贵的爱情啊！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明天，我把所欠周女士的租车费付清。不过，我还要坐周女士的出租车，去济南参加你们的婚礼！”

“上官！”

“周莉”！

在茫茫雨雾中，我和上官云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水和着雨水一齐往下流。许久，许久，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