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世上走一遭！神奇的胎儿又回子宫

东生

[阅读提示] 这是一例罕见的手术：医生将胎儿取出子宫，施行手术，又放回子宫继续孕育……

2015年4月10日，荆门中心医院。怀孕26周的张明燕在做胎儿畸形筛查。医生眉头蹙紧：“这个孩子有点问题啊……”张明燕的心“咚”地坠入深渊。

10年前，21岁的张明燕结识了丁远生。他在一所小学当老师，张明燕在诊所当护士，两人很快走入婚姻的殿堂。然而结婚两年，他们一直没怀上孩子。

2007年，丁远生胸部不时地刺痛、跳痛，到医院检查，患上软骨炎，必须服用一些激素类药物。悲剧的是次年张明燕也患了糖尿病。不久丁远生病情加重，不得不休长假。见别人的孩子天真可爱，张明燕心里不是滋味，一见到小孩忍不住上前逗弄逗弄。

丁远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2009年，一个朋友邀他做客服。他在床上焊个架子，将电脑架上……努力存钱、好好服药、抽空锻炼，那段时期夫妻俩的唯一目标就是等机会生宝宝。2014年，丁远生的病好转，张明燕糖尿病也得到控制，手头也有几万存款。他们把药停了，看看能不能怀上一个孩子。

11月底的一天晚上，张明燕下班回来，忽然听到丁远生在呻吟：“明燕……”张明燕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丁远生摔倒在盥洗台边，冷汗如洗！她连忙叫来邻居，合力将丈夫送进医院。听说他们为了孩子把药停了，医生连连摇头：“必须保证大人健康，才能保证孩子的健康。”原来，停药导致丁远生的病加重，呼吸困难，他不得不住院治疗。

张明燕跑前跑后，帮他办完住院手续，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恶心，第二天到妇产科化验。拿到化验结果，她的眼泪一下迸出：真的怀孕了！

为保护来之不易的孩子，两人倾尽心血。张明燕果断辞去工作在家保胎。吃东西，严格地按照食谱；走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哪怕咳嗽，也不敢用力。丁远生出院后也玩命地工作，一心为孩子多存点钱。

不料排畸检查，一下子将他们扔进黑洞——这个孩子不能要！母子连心，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夫妻俩连夜赶往武汉同济医院检查。B超显示：胎儿膈肌完全缺失，胸腔已经被腹腔的脏器占据了！

围产医学专家、副教授曾万江无奈地告诉张明燕：“目前这个情况，要么放弃，要么等孩子出生之后做手术，费用很高，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张明燕几乎嘶喊地叫道：“我绝对不会放弃他！”

张明燕一回荆门，立刻着手卖房。5月4日，她忽然胎动异常，立刻赶到同济医院检查，医生发现，胎儿的胃和十二指肠已经完全进入胸腔，并且也患有十二指肠闭锁症……再拖下去，胎儿可能无法存活了。胎儿强烈的胎动也许提醒妈妈，他（她）已经无法坚持下去！

曾万江和同事研究：为胎儿先做手术，然后放入母体，继续妊娠。这是罕见的手术方案。会诊专家也意见不一。这么尖端的手术对尚未出世的胎儿是否有价值？患者是否考虑另怀一个孩子？曾万江向张明燕说明。张明燕的泪水横流：“谁也不能代替这个孩子！我要救他，用我的命换也愿意！”从医20年的曾万江也不禁动容。

此时张明燕宫腔的羊水很多，导致子宫膨胀厉害，已经影响她的呼吸，进而导致子宫破裂。经过会诊，院方把手术时间选在5月9日。

上午10点，手术室汇集各路精英。曾万江主刀，小心翼翼地娩出了胎儿头部、肩膀和左上腹。胎儿的腿和身子以下部位留在宫腔，多半脐带也留在宫腔内。对胎儿麻醉后，手术刀轻轻划开胎儿腹部，小心翼翼地把胎儿的内脏归位，重建腹膈肌……羊水在手术过程中不断流出。所以医护人员一面密切关注张明燕的生命状态，一面注入人工羊水。手术室的温度调在30℃，和母体的温度相仿，以保证胎儿体温。这个温度，却让医护人员叫苦不迭。他们穿着厚厚防护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大汗淋漓。经过七个多小时艰苦卓绝的手术，几名医生顺利地完成手术。把胎儿放进去的过程，胎盘也万万不能受到过多刺激，不能让胎膜从子宫壁上剥离……一旦胎盘剥离，必须剪断脐带让胎儿早产，无法回到母体，只能在保温箱内进一步发育。对一个仅仅31周、双肺功能尚未完全发育的胎儿来说，这是一种生死未卜的考验。类似的手术，迄今为止在全球不过几例，而且每一例手术的病因和手术过程不同。

下午七点钟左右，张明燕被推出手术室。

然而主刀医生曾万江的心依然悬着。胎儿术后也面临许多未知风险，母体能否回纳？胎儿能否适应？如果早产，存活率有多少？一堆堆问题，如同巨石，压在医生心坎上，当然更压在妈妈心坎上！张明燕在医院接受24小时监护。然而到了6月12日，张明燕出现羊水浑浊、胎盘老化等情况。医生再次会诊，慎重地决定：提前实施剖宫产！很快，胎儿被剖出，送往保温箱。

术后第5天，张明燕能够勉强站起来，在丁远生搀扶下，第一次到温箱室看儿子。襁褓中，儿子粉色的脚后跟皱巴巴的，全身插着管子，小拳头一握一握的……张明燕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她为孩子取名健平，希望他健康平安地成长；也希望这个还没出生就命运多舛的孩子，面对人生风雨能比别人更加平静从容。

（文中除医生外，均化化名） 编辑/夏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