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海拾贝终能收获珍珠——评源清散文集《清风徐来》

张利群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桂林　541004）



艺海拾贝终能收获珍珠
——评源清散文集《清风徐来》

张利群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桂林541004）

摘要：散文集《清风徐来》具有独特的艺术特点。作者基于生命感悟的独到精准的艺术感觉，善于将一些平常普通的凡人小事创造为艺术美，获得别林斯基所言“熟悉的陌生人”的典型形象效果；作品以情动人的为文方式，以情为线索将众多的人、事、物、景、境等散珠碎玉串联成一条晶莹闪亮的项链；作品形散神聚的形制，开放兼容，形成将多种文类特点、表达方式与表现技巧融为一炉的特点。

关键词：散文集；艺术感觉；以情为经；形散神聚

或许是我长期在高校工作的缘故，总觉得院墙外的生活过于喧嚣；或许是我大半辈子都执着于自己的专业文艺理论研究的缘故，偶然翻翻当下时兴文学总觉索然无味，渐渐也就失去阅读作品的兴趣。读源清散文集《清风徐来》，似乎重新找到一些文学感觉，引发我的阅读兴致。正如书名所示，既为“清风”且又“徐来”，暗喻清新脱俗，自然天成。读之所感，恰如题旨，题材微小而又不失宏旨，内容平常而又不失深切，结构发散而又不失完整，语言平实而又不失蕴藉，文笔流畅而又不失清新，文风纯朴而又不失隽永。作为读者的我，阅读感觉也恰似一缕清风徐徐拂面，清新而又自然，清爽而又快意。当然，阅读感觉并非仅仅于此，给我留下印象頗深之处主要有三点，权作对其创作特点的概括吧。

一、独到精准的艺术感觉

在我看来，艺术感觉对于创作、欣赏、评论而言都至关重要，没有感觉就难有文学。作者的艺术感觉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具有独特个性与创造性的特殊感觉，如神灵附体、灵感来袭、潜意识冲动［1］。因此，作家的感觉力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创造力，决定文学创造价值的大小程度，成为推动创作的动力机制。《清风徐来》无论从整部文集来看，还是从单篇作品来看，均可印证作者艺术感觉的独特性。首先，从作者创作观念看，其文学感觉基于其生命感悟，作者早已将文学视为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创作感觉与生命感悟双向同构［2］。在《我的文字缘》中作者坦言：“无论悲喜或思惑，文字都已经与我成为一体”；“我在写作中自省，在写作中寻求心灵的宁静与精神的超脱”；“从此有了目标，有了憧憬，多了一份期许，一份踏实”。这正是将文学视为自己生命运动的一种生存方式与表达方式，基于这种审美人生态度，才会对文学产生特殊感情及其独特感觉。其次，从作者身份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作者在大学所学专业是美术，职业是美术教师，美术自然是其兴趣爱好所在。不难推测作者的艺术天赋、艺术训练、艺术实践所积累的审美感悟在何等程度上影响到文学感觉，使之具备丰富的文艺素养及其创作条件。艺术与文学相辅相成之道理众所周知，两者在本质上相通与同构。因此，图文的互文性、文本间性、艺术间性多少表现在其文学作品的形象性、直观性、可感性等特征上，更能凸显其文学感觉的独特性。再次，从作品题材看，作者不乏生活体验的基础，作品自然散发出新鲜的生活气息与泥土芬芳。在《感动的嬗变》中作者感悟：“一叶飘落一鸟独飞，一灯如豆都会令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某个时刻或某个人；父母鬓上的星星斑白，爱人出门前的一纸留言，远方朋友的一声问候，都有可能使我失眠以至感慨万千。刹那间我会感动会泪流满面，就为年复一年的四季景致，无论是飞花或落叶都变得博大。那一刻感动着我的景物无论有没有生命和思维，都变得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就为一切大家视为平常的事情，每一个感动的时刻我都显得渺小。好些年前有一本美国作家所作的畅销书《常常感动》，里面所讲述的都是一些真实的人物和事件，渗透着亲情和关怀。正是一些简单平凡的东西使人常常感动。于是我就想：也许就因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才会为一些平凡的东西感动。”能以独特眼光善于从熟视无睹、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与凡人小事中发现美，并同时发掘出自己与众不同的独特感受，这正是作者基于感悟而又升华为感动的源泉。还有，从创作角度看，作者立足于创作感觉，善于选取独到精准的创作角度将生活美创造为艺术美，发掘生活现象背后所蕴含的意义，以达到以小见大的创作效果。这充分体现其作品的独创性，形成鲜明独特的创作风格。《路上的风景》有感：“小巷是出入的必经之路，这些景色一直都在，只是平日里行色匆匆，忽略了。我们在行走的路上，是不是总容易错过最美的风景？是哦！在风景里，可以欣赏，可以聆听，可以触摸，还可以行走！”任何人都匆匆行走在人生路上，并非每个人都会成为作家，但都有可能成为作家，原因在于能否留意路上的风景，关键在于是否具备艺术感觉。最后，从创作效果看，文学创作在一定意义上说就是将作者的独特感觉与体验通过作品传达给读者，引发读者的审美感受与情感体验。作品想要感动读者，先要感动作者本身。因此，作者笔下几乎都是这种自己身边熟悉而又亲近，既能感动作者自身又能感动读者的平凡而又亮眼的人物，如“我这人只记别人的好，不辜负别人的信任”（《龙哥》）的龙哥；“能够做到照顾一个人的自尊不着痕迹的帮助别人”（《饭馆小事》）的老板娘；“帮助病人早日康复的法子是尽可能帮助病人，用乐观的情绪感染别人”（《秋姐》）的医院勤杂工秋姐；“在村民的心中，三妈无疑就是送子娘娘”的农村接生婆三妈，等等。作者正是基于独特的生活感受与情感体验，才能在这些再平凡普通不过的凡人小事中发掘出一个个感动自己而又感动读者的闪光点；也正是基于作者独特的文学表现方式，才能获得别林斯基所言“熟悉的陌生人”的典型形象效果［3］。

二、以情动人的为文方式

文学是人学，集中表现为人的思想情感之学。中国古代文论无论是“诗言志”还是“诗缘情”都阐发出情味在文学中的核心位置与主导作用。无论是抒情散文还是叙事散文，也无论是记人记事还是写景状物，实际上都离不开文以言情的本质特征，文学莫不借景抒情、托物言志、融情于景、意与境偕［4］。《清风徐来》描写了众多人、事、物、景、境，如同一颗颗散落在沙滩上的珍珠，以情为线索才能将散珠碎玉串联成一条晶莹闪亮的项链。因此，作者为文特点在于：一是以情为经、以意为纬，编织情意交织之文。无论抒发乡情还是亲情，也无论是表现爱情还是友情，情之感人处文自美，情之深处意境自出。作者表现母爱别出心裁地聚焦在“牙”上，“那年月家里的餐桌上难得一见荤腥，少得可怜的一丁肉让孩子果腹之后，余下的骨头便在母亲嘴里嘎蹦嘎蹦地舞着最后的节拍，她总舔着嘴笑说自己像狗，最喜欢吃骨头。所以在我儿时记忆中，母爱最具体的表现不只是母亲的手、母亲的背，更多的是母亲的牙齿”（《母亲的牙齿》），既将母爱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又以小见大地赋予更为深刻的大爱意义；二是以心为经、以物为纬，编织心物交感之文，既与物宛转，又与心徘徊，神与物游，象自情生，方成情景交融、虚实相生、韵外之致的意境。《父亲与园子》以托物言情来表现父爱之情，从女儿经常搬走父亲园子中的花木的独特视角，将父爱表现得更为平淡而温馨，“父亲从不停忙碌的整理园子中找到退休之后的价值，找到老年生活的乐趣。我从老父亲假装气恼的眼神中，读懂了被儿女需要的幸福，被大家欣赏的骄傲。我庆幸自己找对了方式延缓老人的衰老，延迟老人离我们远去的脚步”。一盆花凝聚父女深情，父亲钟爱女儿更甚于钟爱自己园子中培育的花木，女儿珍惜父爱就是让父亲尽情享受被儿女需要的幸福。三是以情为经、以理为纬，编织情理交融之文。文必发乎情而入乎理，入乎理必深乎情。《一切皆因我是老师》基于师生之情表现的四个镜头议论：“这样的镜头在每一位老师的教育教学生涯之中一定都储存了好多好多，我很满足于自己能浸润在一个个鲜活而生动的教育故事之中，心灵诗意地栖居在这些由教育故事所建构的绚丽天地之间。选择了教师这一职业，注定了我们无法像常人一样心中装的只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小家；注定了我们要默默无闻，无私奉献；注定我们要淡泊名利，独守清贫；注定了我们必须要为学生的成长和未来负责！个中滋味，如鱼饮水。我之所以愿意这样做，而且一辈子无怨无悔地做下去，无他，一切皆因我是老师！”理寓情中，其理何尝不是情；情在理中，合情何尝不是合理。作者情商如此，为文之情亦如此，以情为文更如此。

三、形散神聚的形制

散文这一文体相对于诗词、小说、戏曲等文学样式而论，确实没有太多形制规范，既灵活自由、轻松随意，又精巧构造，匠心独运，颇具形散神聚特征［5］。也就是说，散文写起来看似容易，但写好并非易事；表面看起来平淡而不经意，实则包含多少积累与艰辛，方有几多意味与蕴藉。因此，散文应该具有散文味，诚如刘勰《文心雕龙·定势》所示“夫情致异区，文变殊术，莫不因情立体，即体成势”。由此可见，情之体方能决定文之势，体之情方能决定文之味。如是，《海味》“有一种味道，叫海味，恰似深藏的美酒，日久弥香”；《海城人的眷恋》“从家乡带来的亲手腌制的鱼干代表了童年美好的回忆，满足了我思乡的味蕾，寄托了我对家乡的梦萦魂牵，让乡情变得更加珍贵与美好”；《喜欢一个人一本书》“将平淡无味的日子，酿成蜜。炊烟袅袅，真真幻幻，一身皮囊，禁锢不了灵魂”；《编织心情》“编织，是一种心情，一针一线，密密匝匝，纠纠缠缠一生。编织，更是一种生活，有你有我有情有意的世界”。由此，小散文能够装下大世界，淡到极致便是雅，文归天然自韵味。更为重要的是，散文体制开放兼容，人们往往将难以归入诗词、小说、戏曲文类的其他文学形式统统归入散文，反倒成全其兼诗词与小说表现手法之所长，形成融抒情、描写、叙述、议论、说明等表达手段为一体的特征。由此，抒情如《给女儿梳头》情深意切，感人至深；记人如《三妈》形神兼备、惟妙惟肖；写景状物如《礁石与海浪》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叙事如《一个真实的故事》起伏跌宕，峰回路转；叙述如《病榻手记》娓娓道来，丝丝入扣；议论如《爱，要学会放手》情理交融，语重心长，等等。同时，散文更在于将各种文类特点、表达方式、表现技巧融为一炉［6］，兼容则长，包容乃大，该作品特点亦在于此。

当然，以上对该文集特点的概括只是略窥全豹于一斑，只不过是我个人的读后感而已。但也有一些略感不足之处，如题材多样仍略失厚重，文笔流畅仍略有拖沓，如此等等。然瑕不掩瑜，作者正处于创作青春期，逐步成熟进步自然是水到渠成、蓄势待发之势。我们期待作者今后还有更好更多的佳作问世。

［参考文献］

［1］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19.

［2］王岳川.二十世纪西方哲性诗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54.

［3］胡经之，王岳川.文艺学美学方法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39.

［4］袁济喜.中国古代文论精神［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360.

［5］童庆炳.文艺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174.

［6］魏伯·司各特.西方文艺批评的五种模式［M］.蓝仁哲，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87.

（责任编辑：雷文彪）

中图分类号：I20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2126（2016）03-0006-03

［收稿日期］2016-05-12

［作者简介］张利群（1952—），男，湖北罗田人，硕士，教授，博士生导师，广西儒学会、广西先进文化促进会副会长，研究方向：文艺理论、文艺评论、古代文论。

Seeking Gems of Art Will Reap the Pearl:Review Prose Qing Feng Xu Lai Written by Yuan Qing

ZHANG Liqun
（College of Arts，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Guilin，Guangxi，541004 China）

Abstract:Prose Qing Feng Xu Lai has a uniqu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Based on the original precision of artistic feeling of life feel⁃ing，the author is good at creating some common ordinary mortal things to artistic beauty，which obtains Belinsky’s comment of“familiar stranger”that has the typical image of the effect.This prose moves people by feeling and uses affection for clues，which makes such vari⁃ous people，things，content，landscape，environment etc，as scattered beads and broken jade into a glittering and translucent bright neck⁃lace；The form of shape dispersing but spirit concentrating，opening and accepting will form a variety of genre characteristics，expression and show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kills into a furnace.

Key words:prose；artistic feeling；connected with love；shape dispersing but spirit concentra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