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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海德格尔哲学与阴阳学说的内在意蕴

2016-03-16李铭

无锡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存在海德格尔阴阳

李铭



【文史哲研究】

论海德格尔哲学与阴阳学说的内在意蕴

李铭

(同济大学人文学院,上海200082)

对海德格尔哲学的研究在中国早已成为显学,究其原因,认为海氏哲学与中国传统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姻缘关系。海德格尔与萧师毅也曾传过共译老子《道德经》的故事,这段故事中的相关细节仍是学界热衷讨论的话题。海德格尔哲学中有众多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之精髓的阴阳学说和海德格尔哲学存在很大程度上的关联性,从中可以看出海德格尔的哲学已经非常接近中国阴阳学说之境。关键词:海德格尔;存在;传统文化;阴阳

海德格尔和萧师毅曾传过共译老子《道德经》的佳话,后又由于萧师毅的个人原因被搁浅了,这段故事也成为学界一直争论的问题。海德格尔思想中到底有多少中国哲学的因素则成了谜团。海德格尔本人曾在“语言的本质”一文中也提到了老子的“道”,并建议把“道”译作“道路”(Weg)。张祥龙先生曾在其著作《海德格尔思想与中国天道》中对海德格尔思想与东方哲学思想之异同做过分析,发现海德格尔与道家乃至佛学理论确有共通之处,亦借此分析意在推动中西哲学之共融。这让人们产生好奇,海德格尔的思想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和中国的道家学说有所契合?在中国哲学中占据核心地位的阴阳学说和海德格尔的思想的核心概念又有什么联系?海德格尔式的解释学很喜欢做“文字游戏”,本文亦试图从对阴阳学说中的阴、阳二字的分析入手,来考察两者之间的关系。

阴阳太极学说是中国文化中的重要因素,也是中国哲学发展脉络之根基所在,而中国文字作为表意字又与太极、八卦、阴阳学说紧密联系。据考证,6300年前的大汶口已经出来了原始的太极图,而上古三易,即连山、归藏、伏羲,又是最早发明汉字的三种方法,这就使得阴阳学说和中国文字联系了起来。《易·系辞》说:“一阴一阳之谓道”;《道德经》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按照《道德经》的说法,道可道,非常道,这个道是玄之又玄的形而上者,按照西方的说法可以把道看作不可经验者,但阴阳之道虽不可经验,却可以通过八卦、太极等图示来表示。同时,汉字从表形为主兼表意阶段经历了甲骨文、金文到纂文的发展,后来又出现了楷书、行书、草书等书写方式,经过漫长的历史变迁,汉字已经逐渐成为了字符文字。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仿佛也出现了像海德格尔分析语言时所说“遮蔽”之因素,故此,下文通过对阴阳二字的解释学分析,尝试打开解释中国道学的新境域。

阴阳,繁体楷书又作“陰陽”,既然这里要做的是一种“还原性”的工作,所以在追溯的时候以繁体为主。“陽”字的金文和甲骨文大体相同,变化不大。从“陽”字的复杂构形来看,必须从三个部分来理解。先看这个“日”字,陈昌治《说文解字》(以下均简称《说》)中说:“实也。太阳之精不亏。从口一。象形。”可以看出,“日”者,实也,从西方哲学角度来看,就是那个实在的东西。从口一,象形,根据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以下均简称《注》):“从○一。象形。○象其轮廓。一象其中不亏。”可见,“日”字乃指完满者、无缺者、光明者。这让我们联想到了圣经中的上帝,上帝为一个最高者,有时也被称作光明、生命之粮等。那么,这里的“日”究竟是不是传统西方形而上学中的一个本体呢?或者就是指的天上的那个星球呢?又或是在消解了主体形而上学之后所思的某个东西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论述上的困难,暂先采取这种传统的分析方法,即主客体语言,只不过在解释的过程中避免使用一些本体、实体等容易产生争论的概念,而在文章的最后一节里予以详细地探讨和解释。

“陽”字的第二个组成部分就是左边的“□”部,古语有云,山南为阳,山北为阴。故而,这个“□”表示高山。省去这个“□”,“昜”亦成其“陽”。《师古注》曰:“昜,古陽字。”《注》中对“昜”的解释是:“开也。此陰陽正字也。陰陽行而侌昜废矣。辟户谓之乾。故曰开也。从日一勿。从勿者,取开展意。与章切。十部。一曰飞扬。一曰长也。一曰强者众儿。”可见,“陽”者从“日”,一勿乃象征一旗帜飘扬于空中,取展开意,“昜”字则象征高高在上绽放着光明的那个“日”。故《注》中“陽”字所指:“高明也。闇之反也。”

再看这个“阴”字,一般认为,中国古代的阴阳属于朴素辩证法的范畴,即认为阴与阳既对立又相互依赖。那么,这个阴是不是与阳正相对立呢?简体字写做“阴”,繁体楷书的阴通常写做“陰”,古体亦作“侌”。阴究竟是什么呢?《易·系辞》曰:“陰陽之義配日月。”通过上面的分析可知,“陽”乃是“日”的发散着光明的状态。那么,“陰”也当与“月”相符,月者,《释名》曰:“月,缺也,满则缺也。”《说》曰:“阙也。太陰之精。”从“月”字书写方式的演变来看,“月”也乃是“日”之流逝之象,所以,“月”指的乃是“日”之亏损、不全的表现,也是与“陰”相配的一个象。简体字“阴”“阳”确有其道理,阳乃完满之象,阴乃阳流逝之象也。可见,阳和阴是一对相互转换、流逝、反向的象,两者皆从日。到这里,可以看到“反者,道之动”;“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等说法就和阴阳有效地联系在了一起。

再来看“陰”字的众多变形,根据“陰”的本义,把“陰”字的变形主要分二组来分析,分别是“瘖、闇”、“霒、侌”。第一组的两个字都包含一个“音”字,《注》曰:“声生于心有节于外谓之音。十一字一句。各本声下衍也字。乐记曰。声成文谓之音。宫商角徵羽,声也。宋本无也。丝竹金石匏土革木,音也。从言含一。”可见,“音”乃“心”之声①,“心”是人之心,天地之心,即人与天地之本,如果从人这个方面来说,“音”即是人的语言,又有节于外,即有所限度和约束,正所谓言不尽意是也。如果从天地之心来看,“音”与丝竹管乐相配,但同样也是人为之音。可见,“音”字之意包括人的语言和乐器之声,两者同出于“心”。所以,“瘖”表示音之病,故而不能言也。“闇”代表闭门之音。两者都表示人的不能言说、不能从心而发声之态。再来看第二组,上文已经提到,“侌”乃“陰”的古字,到汉代又发展为“霒”。《说》曰:“雲覆日也。”从字形来看,三字并无“日”这个部分,反而都出现了“云”“今”二字,云遮蔽住了光明者,那么这个“云”和“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说》曰:“山川氣也。象回转形。后人加雨作雲,而以云为云曰之云。”既然是山川自然之气,仿佛是云层遮蔽住了阳光,日之亏,故而成其阴。这里是否可以理解成科学层面上的物质形态的气体呢?上文已经指出,古文成字多属比喻,并非实际形态,道作为形而上者必然是不可经验的,那么由此引出的阴阳必然也是不可做经验直观解。那么“云”和“气”又有何关系呢?《管子·戒篇》:“天不动,四时云下,而万物化。”《易·系辞》曰:“变化云为。”《太极图说》:“二氣交感,化生万物。”这样的论述还有很多,从这些表述,可以看出“云”乃是指的一种变化的自然之气。而“气”作为中医理论的核心范畴则是孕化万物的那个东西。就此而言,可以猜测“云”与“气”紧密不可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把两者等而视之。“云”或“气”遮蔽住了“光明”,故而光明有所亏损,那么光明的亏损者,不完满,有缺陷者就是阴。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个“今”字,《注》曰:“是時也。今者对古之称。古不一其時。今亦不一其時也。云是時者。如言目前。则目前为今。目前已上皆古。如言赵宋。则赵宋为今。赵宋已上为古。如言魏晋。则魏晋为今。魏晋已上为古。班固作古今人表。”“今”指的是时间的正当时,也就是西方的“现在”,而“过去”在中国叫做“古”,但这里需要留意的是,“古不一其時。今亦不一其時也。”就是说古代人的时间观念不像现在那样是绝对的东西,而中国古代的时间观是相对的,如果当下谈到赵和宋,那么赵和宋就是现在,如果现在说到曹操,那么曹操就站出到当下,这和《存在与时间》中的时间性如出一辙,海德格尔所指的时间性就是“作为曾在着的有所当前化的将来而统一起来的现象称作时间性”[1]372。有所不同的是,中国的时间观点并没有关于将来的说法(笔者并未发现与“古”、“今”相互联系的未来之说法)。海德格尔把此在规定为一种时间性,而不谈时间,因为这样容易造成把时间是一种客观存在的误解。而中国古代的时间观点又如何呢?“云是時者”这四个字有其深意,说了“云”指的就是变化的自然之气,“是”字这里不是一个系动词,而是使其正、使其明的意思②。那么这句话的意思是,变化成就时间,造化万物之气成就时间之存在,而“時”的本义又与“是”同③,所以这个“時”的本义就可以理解为“证实”,在四季变换中使得光明的“日”得以“证实”的那个东西就是时间。这里可以看到与海德格尔的时间观的某种不同,但是无法展开谈海德格尔的时间观,并且海德格尔早期和后期的时间观点也是有所不同的,在后期,其更多的是用时间而不是时间性来谈时间问题(笔者认为这种变化与其后期转向有关)。无论在中国的阴阳学说中还是在海德格尔哲学中,时间都是那个使得光明本有或者道得以通达的东西,而不是科学上的那个客观的时间。搞清楚了“云”和“今”,那么这个“侌”字指的是什么呢?如果说“今”作为时间的一个维度指的是在其下使得“光明”得以证实,而“云”作为化生之气又遮蔽着“光明”。这看起来不是自相矛盾吗?从日月阴阳出发,知道阴就是阳之缺,月就是日之亏。但是从“侌”的字形解释出发,又看到一个不同的观点,这个观点自身存在的矛盾似乎已经使得这种解释方法走向了死胡同,那么,实情是不是如此呢?

通过对阴阳二字从字形字义上的解释学追问,发现了这样的一条线索。即从对“日”字的分析入手,知道“日”指的是光明且圆满者,这种分析很容易遭到质疑的论点就是这个日指的就是天上挂着的那个星球,例如《礼·祭义》说:“日出于东。”这个说法就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双眼看到感受到的那个物质形态的太阳。道既然是个抽象的概念,那么阴阳当然也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日作为阳的重要组成必然也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这种说法似乎并不是很能够让人信服,在后文将联系海德格尔的相关学说来对这种意见作出一个解释。

从“日”的解释开始,又分析了“陽”,与此相关的还有“是”、“時”,古语有云,凡日之属皆从日,这些都是从日为出发点延伸出来的东西,故而“陽”指的就是高明者也,即“日”高高在上散发光明的状态或者态势。而“是”则指把“日”当作尺度来使万物得其正的意思,“是”可以看作一种标尺,一种是某物获得确定性的东西。“時”与“是”同,“時”分为古和今,而古今作为相对的概念并不具有确定性,而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个“時”本身,“時”作为四季之更替变换具有流逝的意思,同时作为标尺,又在流逝之中得到这种确定性,这就是“時”的本义。“陰”字如果从“陽”来讲的话,并无困难,日月配阳阴,月乃日之亏也,所以阴亦从出于阳,可以看作是阳的亏损或者是阳的被遮蔽的状态,这是从阳的角度去看待阴。但是,如果从阴的字形来考察,“陰”字又生出很多变化,把“陰”的变形字分为两组去分析,两组分别与“音”、“云”和“今”相关联。通过考察,发现“瘖”、“闇”就是“音”的被遮蔽状态,而“音”又从“心”,所以就和人联系起来。而“霒”、“侌”则非常复杂,通过分析,似乎发现一个无法解决的矛盾,即“今”作为时间的现在被理解为“证实”的敞开,而“云”作为化生之气又遮蔽实在,“侌”就是遮蔽与敞开,这种即遮蔽又敞开构成了“侌”。

海德格尔哲学中有很多的新奇词汇,之所以新奇,乃是由于不同于我们通常习惯之理解,许多词汇被海德格尔打“破”之后又“立”了起来。其中最核心的当属存在(sein)、时间(zeit)、语言(sage)、本有(Ereignis)。通过结合海德格尔哲学中的一些核心概念,究竟中国的阴阳学说的关键词和海德格尔哲学中的关键词是否所关联呢?上文曾经提到一个解释学的困难,就是为何要从形而上的角度去看日、月、阴、阳等概念的问题。按照海德格尔的说法,如果把这些概念都看作是流俗意义上的物质的话,那就是一种主体性的思维模式,而海德格尔的解释学主要就是对这种主体性思维的方式进行“解构”,通过现象学的“面向事情本身”的思来解释存在的本真含义。《存在与时间》就是海德格尔早期关于形式显示或者世界现象学的著作。在这本书中,海德格尔试图通过时间性此在的境域呈现来解释世界现象。但是写作所用之语言是受到约束的,这种表述方式造成这部作品在很大程度上被误解。在《关于人道主义的书信》一文中,海德格尔指出过这种形而上学的语言说带来的解释上的困难。同样,对于日、月、阴、阳等词汇的理解,仅仅通过符号是无法通达其本真的含义的,中文最早是象形文字,但象形文字同样也要通过指称存在者的方式来表达其含义,但随着字形的逐渐复杂化,象形文字也逐渐地符号化了,这种本真的含义也随之被遮蔽了。同时,中国哲学认为言不尽意,语言的表达是要受到约束的,无法根本通达那个道。同样的,海德格尔也认为传统形而上学的表达方式也是无法把存在道说清楚,故而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在海德格尔看来,道说的最本真的方式就是诗歌,因为在海德格尔看来,诗歌才是纯粹所说,“而不是无所选择地去摄取那种随意地被说出的东西。纯粹所说乃是诗歌。”[2]7纯粹所说乃是一种道说,是语言在说话。这里不是通常认为的人在说话,在海德格尔看来,是语言在说人。从上面的分析中,知道“音”的两层含义,人的语言之声与乐器之声,这两种声音都是出于“心”,而心是人与天地的本心,即那个根。抛开乐器之声不说,“言”本义指的是直言,正见之言,是以光明者为标尺的言说。所以这个言乃是怀着一种运思的道说,从中国古代文献里皆可看出诗歌的韵律,从这里可以看出同海德格尔的语言之间的内在联系。但是,海德格尔的语言的道说并不包括乐器之声,故而“音”字的范畴更大,这个“音”只要是出于那个本心,那么,就都是对光明者的一种道说。另外,海德格尔从语言的本质出发,认为“语言就是存在之家,就是为存在所居有、并且由存在来贯通和安排的存在之家。”[3]392那么存在是什么呢?存在(sein),在黑格尔哲学中有时被译作“有”,在海德格尔哲学中,尤其在《存在与时间》一书中被译作“存在”,在做系词时被译为“是”。从以上分析可知,这种译法的困难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存在”和“是”都不能表达海德格尔口中的存在的含义。在中文中笔者也没发现有什么词能与之对应。也有学者把存在(sein)译作缘在,这里想来,有一定道理,但是如果不了解海德格尔哲学的话,这个缘在似乎比存在更难理解。这些译法的根本困难所在乃是由于存在的历史性筹划导致存在“退化”成了一种存在者,可以说,中国和西方“现在时”的语言都有这种问题。

在《存在与时间》中,海德格尔通过此在这种时间性的存在者来解析存在,在1930年转向后此在一词就很少被提及了,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这种此在的表达方式有被误读为主体形而上学的隐患。后在《时间与存在》中,海德格尔以一种返回步伐的方式对时间、存在做了一次彻底的“解构”,认为应该不顾存在者而本真地去思存在,这种方式海德格尔又把它叫做本真的思,这种“本真的思要求放弃作为存在者之基础的存在,以有利于那种在解蔽中被遮蔽起来的嬉戏着的给出(Geben),即有利于有(Es gibt)。”[4]7本真地思包含着一种信仰和思念的成分,在本真地思中,存在和时间被“解构”,存在根本就不存在,时间也不存在,存在通过时间性的东西被规定为在场,规定为当前,““它”给出作为在场之解蔽的当前”[4]7。时间和存在都在“让”中得以成就自身,这个“让”即给出,一种遣送(Schicken)的给出。所以,必须从存在的历史性来考察“它”的含义,通过时间或者历史来对存在进行一种界定,“存在的历史就叫做存在的天命(Geschick von Sein)。”[4]10同样的,“时间不存在,但时间有。这种给出时间的给出是从拒绝着—扣留着的切近中得到规定的。这种切近保持着时—空的敞开,并且持留着那些在曾在中被拒绝的东西,在将来中被扣留的东西。我们把这种给出本真时间的给出称为澄明着—遮蔽着的达到。”[4]18上文在分析“侌”字的时候说过,这个字指的就是即遮蔽又敞开,当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矛盾,但如果和海德格尔所说的“本真的时间”联系起来,就看到了光明。如果这里把“侌”理解成“本真的时间”的给出者,而阴的本义又与“日”这个光明者联系起来,阴所指为光明者发散光明的亏损或者被遮蔽的形态。那么这个阴即与“人”和“时间”联系了起来,“今”作为时间性的当前,而“人”作为气聚之生命,所以,阴指的就是这个原本的遮蔽者,即时间性的此在。海德格尔把人作为一种有限性的存在,这里与阴同义。同时,阴本身就是阳,即日的遮蔽状态,所以阴就是那个“光明者”。故而,人又在光明中栖居。但是,人作为这个“本真的时间”的给出者容易产生一个主体性思维,这里人又不是一个主体,而仅仅是历史性的在场。因为,“规定存在与时间两者入于其本己之中即入于其共属一体之中的那个东西,我们称之为本有(Ereignis)。”[4]22那么就是说,这个阴入于其本己之中的那个东西,就是那个道,正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而道即是“日”这个光明者之运化的道路、规律。至此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如若海德格尔没有对中国的天道观有深入的了解,而其哲学却和中国传统阴阳学说如此之相似,就只能说明海德格尔是圣人。

最后,要澄清一个贯穿全文的通病,就是如何对这种解释方法寻找根据,这种解释方法的正确性或者真理性何在?为什么不能把这些词汇的所指看作具体的物,而偏偏取抽象意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对物的解释中。海德格尔认为物是什么的问题,就是物之物性的问题,与通常所说的物不同,因为表象并不能作为那个物本身,而这个物本身即物之物性乃是一种聚集(Versammelung),“按照德语中的一个古老词汇,聚集(Versammelung)被叫做“物”(thing)。”[5]161物聚集着天、地、神、人之四重整体。同时,人作为终有一死者栖居于大地之上,“始终已经是一种在物那里的逗留。作为保护的栖居把四重整体保藏在终有一死者所逗留的东西中,也即在物(Dingen)中。”[5]159例如海德格尔在解释壶的时候,认为壶之为壶就取决于倾倒,从中倒出的水,肯定出自大自然,所以在谈到壶的物性时,天空中的雨露、大地上的泉水或者是果实酿成的美酒就总是作为天空和大地而栖留在壶的本性之中。同时,倾倒出来的东西又“作为终有一死者的人的饮料”[5]180而把其带入壶性之中。另外,这种倾注又是“奉献给不朽诸神的祭酒”[5]180。所以,“壶是一个物,因为它物化。”[5]185“物化之际,物居留大地和天空,诸神和终有一死者。”[5]186这种解释虽然有点牵强,但对于解释上述的困难确是有帮助的,因为在物化之聚集中,天、地、神、人四重整体之纯一性澄明着到达,即本有之澄明。所以,通过物才可以“思”到本有和道,“思”到那个光明者,但这种思必须是一种脱离存在者的思,也是一种对本有或道的一种思念才可以澄明着到达,这里就包含了一种情感,在创造阴阳学说的先民那里,如果没有对于光明者的一种思念之情感,同样也是达不到阴阳学说这种高度的。同样的,在做上面的解释时,必须包含着对道的一种思念,而把阴阳等词汇“思”为西方形而上学语言中的抽象概念。但实情是道、阴、阳绝对不是空虚的无,中医作为阴阳学说的代表已经说明了这个道的真理性,故而无须赘言。综上所述,海德格尔哲学和中国阴阳学说在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处。本文对阴、阳二字进行解释和分析,试图展开其本真的含义,但由于篇幅有限,也只能做粗略的分析。但这种分析能一窥海德格尔哲学和中国阴阳学说乃至中西文化的密切联系,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使得中西文化的居间之境能早日澄明于世。

注释:

①“心”的意思有两种,第一,乃五脏之一,《说》:“人心,土藏,在身之中。象形。”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心并非西方解剖学意义上的那个器官,而是配之于五行五脏之“心”,这里只需要知道“心”取抽象义。第二,《荀子·解蔽篇》:“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易·復卦》:“復其見天地之心乎。”②《注》:“直也。直部曰。正見也。从日正。十目燭隱則曰直。以日爲正則曰是。从日正会意。天下之物莫正于日也。”这里是指正见,即正确的见解。象征万物以日为正,则不会出错,故而为是。

③時,两层含义,第一,春秋冬夏之称,指的是四季更替。《说》:“四時也。”第二,本义与“是”同,《廣韻》:“是也。”《注》:“四時也。本春秋冬夏之称。引伸之为凡岁月日刻之用。释诂曰。時,是也。此時之本义。言時则无有不是者也。”

[1]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三联书店,2006.

[2]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M].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3]海德格尔.路标[M].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4]海德格尔.面向思的事情[M].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5]海德格尔.演讲与论文集[M].孙周兴,译.北京:三联书店,2005.

(编辑:张雪梅)

On the Intrinsic Relationship between Heidegger's Philosophy and the Theory of Yin-Yang

LI Ming
(School of Humanities,TongjiUniversity,Shanghai,200082,China)

The study of Heidegger's philosophy has long been a prominent subject in China because of the inseparable relationship between Heidegger's thoughts and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s.It is rumored that Heidegger and XIAO Shi-yi once collaborated to translate Lao Tzu's Tao Te Ching,and the particulars of their collaboration has still been one of the hot topics of the Chinese academic circle.Heidegger's philosophy containsmany element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s,and the theory of Yin-Yang,the essence of Chinese culture,and Heidegger's philosophy are closely linked,therefore,an intrinsic relationship exists between Heidegger's thoughts and the Chinese theory of Yin-Yang.

Heidegger;being;traditional culture;theory of Yin-Yang

B 516.54

A

1671-4806(2016)02-0100-05

2015-12-25

李铭(1985—),男,江苏徐州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西方哲学、现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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