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中的自我完善之旅
——《玛拉与丹恩历险记》的生态伦理学视角
2016-03-16苏彩琴
苏彩琴
(陇东学院 外国语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
荒原中的自我完善之旅
——《玛拉与丹恩历险记》的生态伦理学视角
苏彩琴
(陇东学院外国语学院,甘肃庆阳745000)
多丽丝·莱辛发表于1999年的科幻小说《玛拉与丹恩历险记》描述了未来社会的荒原景象,反映了其对人类与大自然之间关系的思考。本文从生态伦理视角出发,结合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解读玛拉和丹恩这对流亡姐弟在自然和文明的荒原中的自我完善之旅。
荒原意象自我完善《玛拉与丹恩历险记》
一、引言
《玛拉与丹恩历险记》是英国女小说家多丽丝·莱辛发表于1999年的作品。该小说以预言的手法,描述了人类在一万多年以后再次遭受毁灭性灾难,回到洪荒时代的情景,体现了多丽丝·莱辛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探讨,反映了其生态伦理向度的思考。非洲莫洪迪族王室的后裔玛拉和王丹恩在一场战争中成了孤儿,被族人营救后两人隐姓埋名,在干旱的村落中长大。后来当地自然环境恶化,姐弟俩人被迫踏上了逃亡之旅,从非洲南部逃亡到北部。在逃亡过程中两人历尽磨难,目睹了种种环境恶化问题,如河流污染、土地沙化、森林锐减、资源耗尽等,最后两人在某个绿地重建文明。姐弟俩在令人窒息的末日图景中苦苦挣扎,从动物性的本能抗争到逐渐意识到自我价值和生命意义的追寻,完成了一场“本我”、“自我”和“超我”交织的自我完善之旅[1]。
根据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本我”、“自我”和“超我”是完整人格三个相互作用的层面。“本我”是人类最原始的潜意识,处于人类心灵思考的最浅层,等同于动物与生俱来的生存本能。“自我”是“本我”自体发展过程中与外界结合的产物,是外在物化自然对人类自体的改变造成的修为的人类表现形式。“自我”属于“本我”与外界之间的调节器,平衡“自我”与外在的关系;人性三重角色中,处于最顶端的是“超我”,是经过个体内省和自我伦理道德束缚后的自我,是社会与环境的内化表现[2]。本文拟从生态伦理学视角分析玛拉和丹恩在生态系统崩溃、人类文明丧失的荒原之中“本我”、“自我”及“超我”的具体表现。
二、荒原中的“本我”式存在
小说一开始整个世界便以荒原的意象呈现在读者眼前:“眼前一片死寂,耳朵里悄无声息。”[2]可怕的“大洪水”,“水边时常堆着枯骨”[3]。气候变化无常,干旱席卷南部地区。食物短缺,水源缺乏。人类赖以生存的美好家园已不复存在。环境恶化、污染加剧造成了物种灭绝,基因突变,地球上异形生物遍布,残忍吞噬人类。人类濒临灭绝,到处是无人区、空城,有人居住的城市里处处瘟疫,人们的生殖系统出现问题,不再有繁殖能力。俨然是一幅世界末日的图景。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只信奉一个原则:抢到手就算自己的[4]。即便是一起逃荒的同行者,也会相互偷窃威胁甚至杀戮。这时不存在强有力的政治体制和国家机构,处处皆是罪犯、流浪汉和逃犯。人们不再信奉宗教,一切伦理道德尽失,先要了解世界,学习知识却没有学校和书本。人们的精神世界一如自然界,荒芜、空白。在这样的环境中流亡的王室后裔玛拉和丹恩已完全丧失了个性和身份。他们忘记了姓名和父母,在逃亡中一次次失去自由,沦为奴隶、妓女。他们的存在简化为“本我”式存在,为满足生存需要抗争,等同于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生存。
从生态伦理学角度分析,“本我”意味着如果能满足生存需要,自然就可以被践踏在脚下。这种不加控制的本能欲望是罪恶之源。消费文化和物质文化导致人的理想、信念失落和精神呈真空状态。人们常常陷入盲目的放纵和发泄,产生虚无和绝望情绪,滋生邪恶现象,导致人的精神危机。这就是在“本我”和自然利益的矛盾面前屈服于“本我”,抛弃自然利益的结果[5]。绝大多数生态环境问题的根源都源于人的“本我”欲望压倒一切,在自我利益和生态系统利益冲突面前首选自我保存和满足,是由精神危机导致的自然生态危机。生存渴望是小说中“本我”的第一层表现。姐弟俩本我生存渴望的第一层表现是对水的渴望。在北半球冰雪覆盖、南半球风沙肆虐的自然环境下,人类生存最需要的水是姐弟俩一直寻找的资源。小说的开头描述了在石牢里水极为匮乏的条件下,姐弟俩渴望喝到水。“雨少得可怜,甚至根本不下”[6]。“大家都逃离了这里,这里只有被废弃的园子,没有任何的水,也找不到吃的”[7],“想要活下去,就得一直向北走很远很远。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水和吃的”[8]。在蜥蜴、恶龙等的攻击下,“本我”表现为姐弟两个夺路而逃。小说中这种本我的生存欲望的描写非常多,“为了食物,他们相互偷窃、威胁甚至杀戮”。人类的“本我”还表现在对自然毫无怜惜的无尽索取上。作者站在未来时代人类的角度上,批判史上人类的自私“本我”:“人们对于该怎么利用土地和水资源真的毫无节制。人们不在乎自己的行动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们杀死动物;毒死大海里的鱼;砍伐森林,所以一片片曾被森林覆盖的国土最后变成了沙漠,一片荒宪。人们所到之处到处荒芜。也许人类的脑子出了问题。(现在的)历史学家们认为,这些古代人得到了冰河世纪的惩罚,真是罪有应得。”[9]
三、从“自我”到“超我”
“自我”根据外界环境的要求调整“本我”的状态,处理“本我”与外在的矛盾,形成符合实际的判断和自我调整,使得“本我”在自然规律和社会法则的约束下行事,求得个体与整个自然界的平衡和协调。“自我”的情节体现在姐弟俩和其他人群如何斗智斗勇,在敌强我弱和恶劣的自然条件下为自己赢得生存的机会。在生存本能的驱动下,玛拉等想尽办法延续生命:“因为水喝得太少,尿很少了,深黄色的,味道太难闻了,但是在这种缺水的环境下,只能喝下。”[10]在恶劣的自然生存条件下,“自我”要负责处理调节生存与现实的冲突。玛拉和弟弟及周围所有具有生存渴望的人都要挣扎着创造存活条件:“去那儿(北方)的路上我们也许就会死掉。此外,到处都是干旱,沙漠化已经开始。很多人向南走,大批的人犹如昆虫迀徙一般。人们走啊走,直至走到群山中。但是已经没有水和食物了,人们为了抢夺水和食物而打仗。由于长途跋涉变得衰弱的人就被打死了。”[11]凭着执著的求生渴望和真挚的姐弟情深,玛拉和丹恩在经历重重磨难之后终于到达北方,并且成功地抑制了对乱伦性爱的渴望,最终与各自爱人结合。至此,“自我”彻底战胜了“本我”。
“超我”如果说从生态伦理学角度论述的话,就是在社会形成正义向上的环境意识背景下,个人不断克服个人利益的狭隘视角,形成个人利益服从自然利益的自觉行动,个人选择与社会正确的生态伦理互相作用,来限制、压抑“本我”的本能冲动,而按至善原则活动。小说大部分情节是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本我”和“自我”的挣扎,但结尾是“超我”的体现。莱辛通过玛拉的语言阐明这样的道理,如果要获得救赎,人类的意识就必须上升到和平、环保的高度:“每一座展馆的展品都是各色武器。而恰恰是这些武器结束了前度文明,这样看来,即使没有冰川时代的到来,文明还是要结束的,战争就是其中一种手段。”[12]人类的暴行表现为无度地使用武器,表现在无度地摧残自然。莱辛通过描写大象的尸骨,警告人类破坏自然的结局:“干旱持续得太久了,所以这些巨象死了,如果干旱再继续,人类也要灭亡了。”姐弟两人最终到达绿洲,生活在一个充满绿色生机的世界中,马拉说:“我再也不带这些武器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刀子、匕首和武器了。”莱辛的故事情节安排是充满深层次含义的,当玛拉达到了这种思想境界的时候,围绕她的环境变成了“到处都是蓝色,蓝蓝的大海和明媚的天空,蓝天中漂浮着大片的白云”[13]。
四、结语
本我、自我和超我在《玛拉与丹恩历险记》中的矛盾关系上升到生态伦理学角度分析,明显呈现出深层生态学的生态伦理思考的特质:将人从生态环境中心的神坛上赶走,用一种整体和非人类中心的看法对待人与自然的关系[14]。莱辛在对《玛拉与丹恩历险记》的记者访谈中说过,“人生就是一场旅行”[15],在这场本我、自我和超我交织的旅行中,莱辛以魔幻的方式完成了生态伦理主张:如果破坏了环境,人类挑战的就是自己的生存。她以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敏锐的洞察力深刻认识到人类与生存环境复杂又相互依存的关系。只有将人类利益与自然利益结合起来的时候,人类才能真正生存。她用未来的灾难警醒人们:持续毫无顾忌地对大自然掠夺和破坏,无视人类行为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到头来只会带来对人类自身的惩罚。
[1][14]刘春伟.20世纪西方文学作品的生态伦理研究[M].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5.
[2][奥]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著.林尘,张唤民,陈伟奇,译.自我与本我[M].上海:山海译文出版社,2011.
[3][4][6][7][8][9][10][11][12][13]多丽丝·莱辛,著.苗争芝,陈颖,译.玛拉和丹恩历险记[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7.
[5]王诺.生态危机的思想文化根源:当代西方生态思潮的核心问题[J].南京大学学报,2006.
[15]孙全志,译.多丽丝·莱辛访谈录[J].外国文学动态,2007(4):286-287.
甘肃省教育厅高校科研项目(2014B-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