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简帛学视野下的日本古代木简
2016-03-16王元林
王 元 林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 文物研究所,北京 100029)
国际简帛学视野下的日本古代木简
王 元 林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 文物研究所,北京 100029)
截至目前,日本还没有出土过竹简和编缀的木简,所以在日本把传世和出土的简牍习惯称为“木简”。日本木简可分为正仓院传世木简和出土木简两大部分,而出土木简占绝大多数。日本木简自发现以来,随着整理研究的不断深入,同时伴随着时代的变迁、科技的进步和认识的深入,探研新领域、解决新问题的研究方法和理念越发进步,大量木简的许多深刻内涵将得到不断地长期研究和揭示,必将在国际简帛学体系的构建中逐步占有重要地位。
一、日本古代木简的发现与木简学的发展。
随着各类考古调查和发掘工作的开展,日本出土木简的遗址和数量不断得到积累。据奈良文化财研究所“全国木简出土遗迹报告书数据库”和“木简数据库”最新数据显示,已公布的发现木简的遗址数1364处,出土木简389380枚。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6年6月底日本全国各地区陆续出土木简总计近40万枚。与此同时,伴随着以考古发掘出土木简为基础的科学研究逐步开展,发展成为今天日本古代史研究中一门专门的木简学。到目前为止,日本木简发现与研究的发展历程大体可分为四个时期。
第一期是1915年至1961年,被称为木简研究的前史。日本木简发现较早,自20世纪初叶就已经开始出土,1915年在秋田县仙北郡藤木村拂田栅遗址西侧的怒遗址出土木简2枚,1928年在三重县桑名郡柚井遗址发现木简3枚,1930年在秋田县仙北郡拂田栅遗址出土木简2枚。虽然这几次发现的木简数量都很少,但确认了日本列岛地下埋藏有古代木简。由于当时发现的木简数量只有数枚,而且对简文的内容不甚了解,所以在学术界没有受到重视,只是以发现的少量木简为基础开展了初步探索性研究,出现了以泷川政次郎《短册考》等为代表的木简研究的先驱。
第二期是从1961年平城宫遗址发现木简至1979年木简学会成立。这是出土木简真正受到重视的时期。木简研究学术机构得以确立,研究的基础方法已经形成,研究成果不断涌现。随着考古工作蓬勃开展,新发现的木简资料更为丰富,日本全国各地出土的简帛资料数量之多、地域之广、内容之丰富,已远非以前所能比拟。1961年在奈良市西郊的平城宫大膳职遗址发掘出土木简40枚,更加证明木简曾作为书写材料被普遍使用。在后来的平城宫遗址考古发掘中出土木简的数量历年增多,成为日本国内出土木简枚数最多的遗址。随着都城和地方郡衙等遗址出土木简的数量大大增加,考古学家不但开始意识到古代木简的存在,而且逐步认为木简对古代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研究极为有益,对于本来历史研究文献很少的日本古代史学界是巨大的刺激和推动。只要研究日本古代史,木简是必不可少的资料。以平城宫木简研究为发展基点,日本木简研究真正开始确立,形成自觉,并全面展开,涉及古代政治史、租税制度史以及古文书学样式、内容和形态分类、功能特性、材料木质等多个方面,取得了长足进展,为今天木简研究方法奠定了基础。1975年由日本著名考古学家坪井清足先生首先提出“木简学”或称“日本木简学”概念,从此,该提法在日本考古学界逐渐流行起来,逐步成为今天日本古代史研究中一门专门的学问。1979年研究者们发起成立木简学会,在搜集、整理、研究、保存日本木简的同时还研究中国以及其他国家出土的简帛文献。
第三期从1979年木简学会会刊《木简研究》编辑出版至1989年的十年。日本木简的出土遍布全国各地,出土数量激增,尤其是地方木简大量出土,且出土遗址的类型多样化。1988、1989年平城京左京三条二坊长屋王(684-729年)邸及二条大路遗迹分别出土35000和74000余枚木简,长屋王宫遗址历年出土的木简总数达10万枚,从质和量上均超过已往出土木简所获得的成果,给木简研究带来了飞跃发展的良机。在飞鸟京、藤原京、长冈京遗址以及太宰府和地方郡衙的遗址中也发掘出土了大量的木简,超过1千枚的遗址有飞鸟京迹、藤原宫迹、长冈京迹、大宰府迹、下野国府迹等(木简学会编《日本古代木简选》,岩波书店,1990年)。这个时期的木简研究作为古代文书学的一个分支,其基础已经形成,研究视野全面扩展,出现了一些新的研究方向,且不断细分,木简功能论不断深化,形成整体认识和把握的研究趋势,取得了长足进展和丰硕成果,如东野治之对出土木简进行了较系统的综合性研究(《日本古代木简研究》,东京塙书房,1983年)。
第四期从1989年至今,出土木简数量爆发性增加,古代史研究者们拥有了更新的重要的研究课题,使木简研究迎来了新的局面,具有突出特征和新的研究动向。最近20余年间,各地出土木简的新遗址不断发现,木简出土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尤其是兵库袴狭遗址、长野屋代遗址、福岛荒田目条里等地方官衙遗址出土了内容丰富的反映地方历史的木简。随着正仓院文书研究的不断进展和出土木简的深入研究,对古文书学、史料学和古代史研究及发展提出了进一步检讨的契机,木简学研究的相关领域在不断扩展和深化,与国语学、文献史学、历史学、考古学、地理学、国文学、古文书学、古文字学、书法史等学科密切关联,呈现出各学科共同研究的良好局面;中国、朝鲜半岛和日本出土木简的比较研究也逐步得到重视,对日本木简的始源问题和与中国简牍、朝鲜半岛木简的关系进行判明,木简从中国到日本的传播时期和过程问题进行详细考证;利用计算机等科学技术手段对大量木简进行精细调查,以考古数据为基础对木简的形制、内容、功能分类法进行全面检讨,解决了一些重要课题,并取得了突出成就。
日本木简学发展至今天,研究视野已经非常开阔,包括都城、王权、政务礼仪、行政管理、地域社会、文化、民俗、文学、国语、文字、书法艺术、东亚地区比较等多方面,研究手段逐步先进,已经形成了一套非常系统的整理研究和保护利用规范。不断编辑出版年刊杂志,已有近百种木简整理报告和研究论著出版,也有《日本古代木简字典》等工具书的问世。今后日本木简的研究课题还很开阔,木简研究者一定会推动木简学的不断进步并取得丰硕的科研成果。
二、日本木简的基本属性与文化遗产价值
随着出土木简的不断增多,以及对木简研究和保护利用的逐步深入,对日本古代木简的出土遗址类型、木简材质、形制、内容、年代、价值等基本属性的认识和判断愈加深化。
从出土木简数量及地域分布来看,约九成为宫都及其周边遗址出土,一成出土于地方官衙等遗址(木简学会编《日本古代木简集成》,东京大学出版会,2003年)。木简出土遗址的性质分属宫都、国府、郡家、城郭、官衙、寺院、庄园、生产遗址、居馆、条里、水田、墓域、聚落村集及散布地等多个方面,其中以奈良平城宫和平城京、飞鸟京、藤原宫和藤原京,大阪难波宫,京都长冈宫和长冈京、平安京等都城遗址最为丰富。
关于出土木简的年代,根据部分纪年简和考古地层学、年代学等综合因素判定,从飞鸟时代(593-710年)、奈良时代(710-794年)、平安时代(794-1192年)以至近代都有出土,主要集中在7-8世纪,但以8世纪奈良时代木简居多,属于纸张开始普及的“纸简并用时代”,可以说日本也存在长时间使用木简的历史。到目前为止,已知日本最早的木简有奈良明日香村阪田寺遗址出土的七世纪前期“十斤”墨书物付札,难波宫迹朝堂院下层遗址土坑出土的戊申年(648年)纪年木简等。
从藤原、平城两宫迹出土木简来看,日本木简的材质大部分为针叶树,阔叶树很少,而针叶树中以桧木最多,其次为杉木,还有少数材质不明者。从形制和尺寸分析,日本木简的用途多样,其形制也存在多样性,是由木简有别于纸文书的特性决定的,各种各样的功能和用途所对应而生的木简形制也就不同,截至目前可分为18种之多。其中狭长的短册型应为日本木简的基本形制,部分存在刻∨字形槽或上下穿孔,便于处理处置和作出判断而编缀归结。在木简尺寸作成规定方面基本没有特定之制,如藤原和平城文书木简的长度普遍在12-26厘米之间,18厘米左右者数量很多,宽度2.5厘米、厚0.3-0.4厘米左右,而进贡物付札的长度略有差异,藤原木简10-16厘米者占多数,平城木简13-22厘米,这种尺寸范围只能是大略显示而已。还有数量较多的削屑木简,削片极碎小,若能拼接并释读原文意思,将对木简功能的研究极为有益。除此而外,根据文献记载和出土的少量横长形木简,用于多行书写简单的文章,如日本石川县出土1件嘉祥二年(849年)劝农文书“牓示札”较具特色。
从木简所记载内容与性质分析,较为繁杂,大致可分为这样五类。第一类是文书简,包括中央政府和地方行政机构官厅之间以及各级官吏之间的往复文书、行政实务等,从其所示的公文样式及包含内容的主要功能和用途方面可分为封检、上行文书、下行文书和平行文书。第二类是付札木简,包括中国称为楬的货签﹑标签,即古代农民和从事其他职业的劳动者通过地方行政机构向中央政府交纳的各种纳贡物的清单,是与物品和人事的变动等相关联的记录。第三类是通关木简,相当于中国汉简的“传”、“符”,出土数量并不多(冨谷至《日本出土木简流变》,《中国社会科学报》2012年1月9日)。第四类是书籍木简,包括《诗经》《论语》《尔雅》《文选》《王勃集》《千字文》《李善注文选》《魏征时务策》《乐毅论》等,作为练习之用而部分抄写,不为册书形式,可视为古代官僚学习中国典籍的教科书和学习用书。第五类是其他木简,包括地方经营、土地管理籍帐、稻作物四时月令读本、户令、医疾令、神祗、佛教经籍《观世音经》、万叶假名、习书等等。如在0.6米长的木简上用万叶假名书写一行《万叶集》诗歌,这些音义木简和万叶假名是与国语学有关的国语表记法、宣命书等,格外引人注目。
日本木简与中国古代简帛和世界其它地区出土的简牍文献同样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文献价值,不仅丰富了古史研究资料,也的确解决了日本历史的一些重大学术问题,为国际简帛学的发展贡献了重要力量。在很长一个历史时期内,人们认为日本木简的时代较晚,在学术研究上产生了很多不解。所谓日本发现木简数量虽多但文献价值远不及中国甚至他们的整理研究总体比较滞后等说法值得讨论。
出土木简的文物价值,首先是对考古学研究起到了重大推动和促进作用。7-10世纪前后的古代日本与同时期的隋唐时代相比,文献史料极为缺乏,而出土木简有助于判定古代官邸、郡衙等遗址以及共存遗物的性质和年代等。再者,推动了文献史学研究的发展,更是给日本古代史研究和对日本古代社会的认识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和影响,解决了一些重大的学术问题。如出土木简对7世纪后半叶建立天皇制以来直至10世纪前半叶的律令制国家时期的社会历史研究至为重要。1998年奈良飞鸟池遗址出土的天武朝(673-686年)“天皇”铭文木简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天皇”称号的史料,从而有力地解决了“天皇”名号出现的时代问题,消除了传世文献中对于日本天皇称号的最早出现以及天皇制确立的多种疑虑。再如日本古代律令制国家形成前后地方行政组织和管理制度、中央政府租税征收制度、王室内部家政组织和管理体制以及古代文字发展演变史等问题,都得益于古代木简的发现和研究。
三、国际简帛学视野下的日本古代木简
日本木简出土数量巨大,超过了中国简帛30余万枚总数。若从国际简帛学体系中去审视日本木简的地位与作用,比较考察其出土数量、书写载体、文字形式、书写内容、使用沿革、文献价值等特质,以及关注木简研究的发展进步,则不难发现存在着诸多引人深思的问题,也会得出较为客观的评价。
首先,只有与国际上其他国家和地区出土的木简相比较,尤其是与中国和朝鲜半岛木简相比,我们才会发现日本木简具有这样一些特点:第一,日本木简出现时代较晚,开始大量使用木简的时代是纸张不断普及的时期,是简纸并用的7-8世纪。其次,迄今为止在日本木简中还没有发现过编联成册的简册,木简内容相对独立,这与国家颁布的律令、诏书、籍帐等长篇官方文书一般都写在纸张上有关。第三,日本木简的使用主要是为了传递信息,在制作形制上比较随意,尺寸大小没有一定之规,缺乏定制。第四,日本木简所载内容相对比较单一,主要为文书、付札和一些习书木简等。第五,书写载体为木简,均写于木片之上,没有发现用竹片做的简。我们只有更加深入地探索其中隐含的独特的出土文献价值甚至文化特色,才能揭示出日本木简不同于其他木简的深层原因。
其次,日本和朝鲜半岛地区不断出土的木简更多地唤起了学术界关于东亚地区木简源流问题的深入讨论。日本和朝鲜半岛古代木简的源头在中国应当是没有疑问的,但还存在诸多尚不明确的问题(徐建新《出土文字资料与东亚古代史研究:以中日韩三国古代木简为例》,《古代文明》2011年第2期),所谓“日本木简源于中国简牍”(岸俊男《木简研究》创刊辞,1979年)的命题还需要长期不懈地努力探索。中国、朝鲜、韩国、日本等国都属于东亚汉字文化圈,古代中国文明长期深刻影响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从出土简牍的时代和内容属性不难看出,确实存在着从中国大陆向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先后传播的历史进程。随着中国简牍学研究状况的不断细化和深化以及朝鲜半岛木简出土数量的增加和近20余年研究工作的长足进展,中国、朝鲜半岛、日本列岛三地古代木简的比较研究变得尤为重要,探索研究日本木简的源流成为可能。
第三,纵观国际简帛的使用历史沿革,日本木简是世界简帛史上晚起的一个重要部分,也是国际简纸并用时代晚期的代表之一,是探索研究汉字文化圈国家早期书写材料研究的推动者,同时也成为深入研究日本古代史和东亚地区古代文化影响和文明交流的重要载体。日本木简的大量出土,深化了对汉字文化的东传发展和在日本本土化演变历史的研究,极大地丰富了东亚汉字文化圈古代历史的研究内容,成为东亚文献研究的一大史料群。如在大阪市中央区的难波宫遗址万叶假名文木简残片的发现,被认为是目前最早的写于七世纪中叶的万叶假名文,是中国汉字日本化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史料。再如一些书写《论语》等儒释经典及与中国唐人魏征有关的“特进郑国公魏征时务策壹卷”等实用性较强的类书木简,为这些古籍在东亚诸国的流传与认知研究提供了生动鲜明的第一手资料。
第四,国际范围内木简的使用并不只限于古代,尤其是东亚地区,作为书写材料的简纸并用时代延续了很长时间。从中国出土的西汉中后期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简帛,到朝鲜半岛出土的6-8世纪木简,都是简纸并用。而在日本则主要是7-8世纪所谓的日本木简时代,大量木简与正仓院传世纸文书并用。除此而外,在内蒙古额济纳旗黑城遗址也发现西夏时期简纸文书并用的现象,甚至在宋元时期沉船乃至14-15世纪的高丽和16-18世纪的日本城址和居住遗址中仍有木简发现。这些历史事实都说明,在纸张普遍使用的年代,简牍的使用虽然很少,但还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延续使用,这是古人在历史长河中根据竹木简牍和纸张的性能与使用环境条件不同而作出的不同选择,是缣帛和纸张不宜代替使用的文字标识性载体。所谓简纸并用时代木简担当着书写材料的辅助作用的认识值得再探讨。
第五,日本的木简是怎样起源的?7世纪中期以前是否存在木简?这些问题目前还没有真正得到解决。据考古发现,在英国、意大利和瑞士等欧洲国家也发现过古代简牍,尤其是地缘相近的中国、朝鲜、韩国和日本等地发现的大量木简,使国际简帛学领域走国际化比较研究的道路成为可能。人们可以彼此交流、探讨简帛整理的规范和研究方法,通过国际合作研究来逐步解决一些简帛学术问题。我们相信,随着东亚地区尤其是日本列岛、朝鲜半岛木简的不断出土和陆续刊布,日本木简的历史面貌会越来越清晰,日本木简学和中国简帛学一道,都属于简帛学作为国际汉学中的一门显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深入发展。
四、日本木简研究与保护利用的启示
21世纪的今天,环顾国际简帛学所走过的发展历程,日本木简整理研究与保护利用的一些积极做法和创新理念无疑值得我们思考,也的确给了我们很多有益启示。
首先,日本木简研究的学术机构成立较早,学术刊物创办可持续,专门研究基础雄厚。如以奈良国立文化财研究所为中心,成立于1979年的日本木简学会,每年召开学术会议,并在1976年刊印的《木简研究集会记录》(1-3)的基础上创刊《木简研究》杂志,于同年编辑发行。该杂志以日本木简出土、研究、整理为中心,兼及日本周边木简研究状况的介绍与研究,每年出版一期,到2015年11月《木简研究》已出版第37号。奈良国立文化财研究所还建立了真正可供全球共享的木简数据库,形成了日本木简保护研究的主阵地。面对国际简帛资料的大量发现并深刻地影响着当今文史研究面貌的国际环境,日本国内长期形成的这种相对集中的木简研究的良好做法值得我们深思和借鉴。
其次,日本学界对于木简整理和保护研究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方法。如释文中所采用的各种记号,以及对每一枚木简整理提取的包括树种材质在内的信息要素等,非常细化。日本在简帛研究、保护、利用方面有固定的学术机构和比较成熟的科学方法。他们在研究机构和研究门类方面都比较细化,简牍的整理研究较为标准和规范,值得我们交流学习和借鉴参考,共同推动国际简帛学的不断发展进步。另外,中国一些重要的汉晋简帛材料已经出土了近30年,尚未得到有效的整理和出版,自发现以来鲜有系统面世,相较于日本木简资料整理发表和出版快速高效的现状,同样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
再者,面对东亚地区出土数量很大的简帛资料,日本学界不光专注国内木简研究,而且历来重视简帛学研究的国际视野,对中国和朝鲜半岛出土的不同时期简帛资料也特别关注,且形成了良好的学术传统,是国际汉学研究的一股中坚力量。他们积极介绍和吸取外国学者的研究成果,在了解和把握国际简帛研究前沿动态的同时,也为日本木简研究提供了非常好的国际研究基础和视野。相反,目前中国国内简帛学的研究虽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取得的学术成果令人目不暇接,简帛研究已成为古代文史研究的新增长点,成为当代的显学,日益受到人们重视,然而中国简帛学界对日本、朝鲜、韩国乃至欧洲木简的介绍和研究,相对来说还比较少。因此,日本国内学者形成的简帛研究的国际视野以及一些精细的研究方法和保护利用手段值得我们借鉴。简帛研究作为国际汉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引导的新时期新形势下,中国简帛学界不仅要继续深入研究中国大地上出土的简牍帛书和其它古代文献,更需要拓展国际视野,更应该积极主动参与国际范围的广泛交流与合作,把握和研究外国出土文献,关注国际简帛的历史面貌和学科建设,从而更好地推动中国简帛学以及国际出土文献研究和保护的共同发展进步。
最后,对于简帛研究对象的时代下限,我们的认识应该与时俱进,不断更新。正如中国考古和文化遗产研究保护的下限到底延续到何时一样,目前所谓夏、商、周“三代”以下不考古的传统认识已经打破,明清考古同样是考古,文化遗产研究保护的对象则更加晚近。诚然,考古史上还没有发现中国在6-8世纪大量使用简牍的状况,可以说基本上不使用这些书写载体了,而在日本大约是7世纪中前期才出现木简,到8世纪时却成为官民生活的必需品。因此,国际化的简帛学研究对象,不能仅限于中国学者传统的简帛时代的局限认识,只要是表达传递人类古代社会历史文化的所有出土(水)文献,都应当同等对待。文化遗产的价值是一样的,每一样木简的背后都代表了特定的时代和特定的文化内涵,有着不一样的古文献地域特色和浓郁的时代风格。只有这样认识,国际简帛资料才会不断得到有效利用,研究成果也会不断丰富和多样化。
10.16366/j.cnki.1000-2359.2016.05.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