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文学研究的新开拓
——评周晓平《文化先驱的矫健身姿》
2016-03-16周新民
周新民 朱 旭
(湖北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中国新文学研究的新开拓
——评周晓平《文化先驱的矫健身姿》
周新民朱旭
(湖北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黄遵宪是近代一位具有开创性精神的诗人、政治家、外交家,对近代中国文学、社会等多方面的进步和发展都功不可没。对黄遵宪的研究,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为初发,发展到五六十年代具有一定规模,期间郑子瑜先生对黄遵宪的研究最为学术界所关注,郑先生更是提倡建立专门研究黄遵宪的“黄学”。“文革”期间相关研究一度中断,80年代及其以后,陆陆续续对黄遵宪的研究又起来。但是,海内外的学者更多的关注的是黄遵宪在政治活动尤其是维新思想方面的建树,对其诗歌方面的的理论研究虽也有一定程度的涉及,但深入研究的空间还很大。到了新世纪,海内外对黄遵宪研究的专著并不多,超越前人研究的更是屈指可数,周晓平的《文化先驱的矫健身姿——黄遵宪在中国新文学建构的历史地位研究》*下文所引周晓平《文化先驱的矫健身姿——黄遵宪在中国新文学建构中的历史地位研究》的原文只标注页码。(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6月第1版)便是独辟蹊径的一支奇秀。周著将对黄遵宪的研究置放在中国文学现代性发生的大背景下,辨析黄遵宪在中国新文学建构中的历史地位, 从一位文化、文学巨人的角度入手,通过对黄遵宪在中国文学现代性转变的关键阶段的启蒙思想、文学思想的探讨,来挖掘和认识中国文学是如何移步换形地变化、发展的。其重点是关注黄遵宪在文学方面的建树及其深远影响,更是深入到黄遵宪在晚清重要历史时期于文化思想和文化制度方面的典型意义,有的放矢,辨析精当。
一
在历史人物思想分析研究中,很容易“就事论事”,即在研究文化先驱黄遵宪的时候围绕其本人展开详尽的论述,这样的研究方式不可谓不细致但不够厚重和丰满。但是在周著中,作者将黄遵宪作为一个圆点,围绕黄遵宪画圆,整个辐射开来,十分注重黄遵宪所处的晚清及其影响波及到的“五四”时期这两个关键性的中国文学的重要的过渡性阶段,将黄遵宪的研究嵌套进中国新文学建构这一“动态”的发展变化过程之中,使得黄遵宪的历史地位更具说服力,使人读之不觉牵强反觉血肉丰满。同时,作者也详述了黄遵宪个人思想变化的历程,由封建士大夫转变为资产阶级改良派的过程,这一过程也是他走向世界的过程,更是中国文学乃至中国社会走向世界的过程。晚清作为中国文化“重构”的开始,以黄遵宪为代表的先进知识分子首先觉醒,开始审视这个岌岌可危的国邦,正如周著中所论述:“晚清先进知识分子正是在这种整体的文化心理转折中,由传统人格向现代人格裂变,重建着民族文化的现代性。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化觉醒的时代,又是一个在文化上的全面启蒙的时代。它由晚清谋求政治制度变革的层次,不断进入整体文化观念的更新。一批文化人从政治、经济、历史、哲学、文学的各个方面承担了发展中国文化的使命。”(16页)黄遵宪作为外交家,其外交生涯从作为日本参赞奔赴日本开始,又出使了西方国家,周著严谨地展现了这一过程,并偱此探究了黄遵宪思想变化的历时性的过程。在日本期间黄遵宪对这个逐渐兴盛的岛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着手研究,周著称此为黄遵宪进化发展的认识论的开始。日本明治维新对黄遵宪的影响十分深刻,加之在日本期间的所见所闻及对比日本的发展变化,使得黄遵宪对晚清时期的中国有了自己的见解。《日本国志》洋洋洒洒50余万言即表现了黄遵宪对日本社会多方面的认识,“黄遵宪《日本国志》为中国改良派提供了第一手的信息资料,让蒙昧的国人看到了异域他方的世界,犹如醍醐灌顶。它反映了中国宪政改革独立思考的深层价值,令人遗憾的是,在史学或文学史上的地位,并没有把黄遵宪放在一个恰当位置进行评判,这是不科学的。”(31页)而周著就在此方面十分看重黄遵宪相关著作的史学和文学史的价值,认为其对晚清过渡性阶段文学乃至社会变革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亦启发了康梁等人对中国变法改革的深层思考。随后,黄遵宪行至新加坡,回国后的次年即在上海创办《时务报》,而这份在中国历史上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报纸旋即成为维新运动的喉舌。此后,黄遵宪又游历了西方其他资本主义国家,思想进一步发展变化,周著称黄遵宪为“用夷变夏”的倡导者。另外更有经世致用、西学墨源等思想的深化。
另外一方面,周著认为虽然黄遵宪没有能够亲历“五四”的文学的转变,但以黄遵宪为首的晚清的“诗界革命”却开了“五四”新诗运动的风气之先:“它为中国诗歌向现代转型提供了不少直接的启示与教训。”(189页)黄遵宪最为著名的“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的呼号被视为其最为典型的代表。周著认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胡适等“五四”时期白话文运动的巨匠的思想。“‘没有晚清,何来五四’,换言之,‘五四’白话思想之源正是从黄遵宪他们推动的晚清白话文学运动的硕果中继承而来。”(192页)同时,“晚清由黄遵宪、梁启超、谭嗣同、夏曾佑诸人倡言、掀起的‘诗界革命’对旧体诗做了积极改良,他们成为以胡适为代表的‘五四’新诗运动革新的起点。”(195页)从文言到白话的转变不仅仅是语言的问题这么简单,诗歌自由体的书写也不仅仅是创作体式的改变,这些更是涉及到“新思想”、“新意境”乃至开启民智,社会文化心理认同的高度。而周著更是另辟蹊径认为作为客家人的黄遵宪,对民俗、民间文学的重视为“五四”新文学运动打开了思路。“五四”正是在晚清思想变革、问题革新的基础上实现了中国文学的现代性转折的。周著在此基础上对黄遵宪的相关研究几乎成为了照亮晚清和“五四”这两个过渡性地带的明亮的指路灯。
二
前人认为黄遵宪在文学上的成就更多的集中于其诗歌的创作,尤其是其“诗界革命”的倡导,但周著不甘于此,更是挖掘出黄遵宪在“文界革命”中的重要作用和其小说理念与“小说界革命”的关系,而且花大力气论证了黄遵宪对民间文学、民俗资源的自觉利用及其对新文学建构的意义,从而全方位地展现出黄遵宪的形象,一个“全人”黄遵宪的丰满的形象。“作为启蒙运动的先驱,以黄遵宪等为首的维新人物希望通过走政治的道路,逐步实现社会的全面改革。但是这条道路充满了坎坷,有相当的冒险性。他们的实际行动立即遭到顽固派的炮轰,因为‘君主立宪’触及了顽固派的根本利益,百日维新遭到流产。变法之路到底能否走通?痛定思痛,他们便意识到了‘新民’的重要性——‘欲新民必新学,欲新学必新心’。‘诗界革命’是维新派人物政治上的‘新民’思想在文学上的一种反映,因为文学是‘人心所构之史,而近日人心之营构,即为他日人身之所作’,所以,文学的改良便是一条重要的途径。”(256页)周著强调“诗界革命”是以黄遵宪等维新人物重要的开启民智的手段,他们把诗歌的创作与国家、民族的命运,历史的责任感结合起来,将诗歌作为振奋民族精神的重要武器,以达到“新民”救国的目的。其实在后续的论述中,周著认为“文界革命”、“小说界革命”以及黄遵宪对民间、民俗资源的自觉吸收和利用都是为这一目的服务的,是殊途同归的,都反映了黄遵宪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匡时救国的担当。
周著认为,虽然“文界革命”是梁启超针对当时的“八股文”和“桐城派”的古文而提出的,是梁启超在“欧西文思”的启发下提出的又一文学主张,但“文学革命”涉及的一个重要问题,即书面语体系转换的历史处境的问题早在日本期间黄遵宪就有过相关的“言文一致”的提法,他对日本的“言文一致”运动做过深入的考察研究,并提出了文体革新的主张。对此周著做出强有力的论证,即引用了黄遵宪在《日本国志·学术志·文学》中的论述:“文字者,语言之所从出也。虽然,语言有随地而异者焉,有随时而异者焉;而文学不能随时而增益,画地而施行;言有万变而文止有一种,则语言与文字合矣。盖语言与文字离,则通文者少,其势然也。周、秦以下,文体屡变,遗夫近世,章疏移檄,告谕批判,明白晓畅,务期达意,其文体绝为古人所无。”黄遵宪“言文合一”的主张是为其开启明智的目的服务的,亦是文体革新问题中的极其重要的议题,黄遵宪的文体革新主张更得到了维新派人士的积极响应,“黄遵宪、梁启超等维新派把‘文界革命’与思想启蒙联系在一起,正是所有变革的基础,实际上指示了中国现代‘白话文’运动的发展方向……在‘文界革命’中黄遵宪的‘口语化’的主张和追求,后来成为初期白话新诗建设的一个重要启示。”(274页)更进一步,周著认为“诗界革命”、“文界革命”是以黄遵宪为首的维新者们游移古典与现代之间而做出的艰难抉择,而小说这种相对较新的文体在形式与内容方面则更为“自由”,较大的冲破了古典的重负,通俗书面语的书写使得更多的人能够看得明白,“它呼应着时代启蒙的诉求” 。(276页)周著认为小说即黄遵宪主张“语言与文字合”的重要论据之一,也是实现其学术目的乃至变法革新的政治目的手段或工具。周著更是直陈其事:“他强调小说的神采,小说的趣味,小说的语言锤炼,并提出学习经典小说的艺术与创作方法,可以说是准确地把握了小说的独特艺术特色和文体规律,是对当时小说政论化、说教化的针砭。黄遵宪目光敏锐,见解深刻,艺术修养精湛。这对后来小说的发展,对‘五四’新文学的建构,乃至对当下的文学理论建设都是有启迪的。”(288页)周著高度赞扬了黄遵宪对于“小说界革命”的意义之所在。
周著在论述黄遵宪在这些“革命”中的重要性的同时,最大的亮点即提出黄遵宪对民间的发现,对民俗的重视。谈到“五四”,从文言到白话的转变一直是其重要的思想结晶,论及白话,胡适又无疑是里程碑式的人物。但周著提出,“黄遵宪开风气之先,最早提出书面语变革的思想,主张‘言文一致’的理论,其地位是崇高的,影响是深远的。”(132页)“从晚清白话文学改良,到‘五四’白话文学运动,从黄遵宪到胡适,无论从运动的本身,还是从运动的倡导者来说,都可以看到前者对后者的影响,后者对前者的继承发展。笔者认为,黄遵宪是‘五四’白话文改革的活水源头:从文字到语言;由诗歌问题创作到致力于由传统到现代的转变,黄遵宪皆开民间风气之先。”(202-203页)周著认为虽然胡适是集大成者,但黄遵宪却是开创者,不应忽视其应有的历史意义。而作为深谙文言和古典文学之道的黄遵宪缘何会有如此境界,周著认为对民间通俗语言艺术的继承正是黄遵宪重要的思想理论资源,是他在“诗界革命”“文界革命”“小说界革命”中秉持的立场的重要思想支撑,是其思想观、文学观的重要依据之一。首先,作为地道的客家人,黄遵宪从小就深受客家童谣、民歌的浸染,可以说正是客家的民间艺术哺育了黄遵宪,他骨子里的血脉深处就隐藏着民间因子。客家民歌、山歌对黄遵宪的影响极其深远,其诗歌创作的“杂歌谣”化的主张,更是吸取民间资源的结晶。诗文创作从民歌中吸取营养正是黄遵宪“我手写我口”理论的一种实践,充分吸收民间语言与艺术,而追求诗歌语言的通俗化、口语化正是其诗歌理论的一个重要的特征。在这方面的重点研究使得周著深化和细化了国内外相关黄遵宪研究的内容,填补了不少空白。其次,进步的民间文学观和自觉利用民间诗歌体例进行诗歌创作体现了黄遵宪对民间的发现并且与开民智相结合,对民俗资源的空前重视和利用则体现了黄遵宪不同于一般处于统治阶级上层的进步的思想观念。周著认为黄遵宪的民俗观突出的特点有三:宽泛的民俗观;移风易俗的焦虑、希望与对精神民俗的倚重;对民俗文艺的重视和运用。可以很清楚地发现,黄遵宪的民俗观与他的政治抱负紧密相连,他将对民俗的研究与治国化民与移风易俗直接联系起来,甚至将移风易俗与“改造国民性”联系起来,认为应该高度重视社会风俗的改造。从这一意义上来说,这与梁启超、章炳麟乃至鲁迅都是不谋而合,更是值得重视与尊敬的。另外,从纯学术的角度来看的话,在黄遵宪之前,中国还没有将民俗学作为一个具有独立意义的正统学科的,虽然黄遵宪对民俗学的研究和重视更大程度上是在文学的范畴中或周围展开的,是为其政治目的服务的,但在晚清,黄遵宪能意识到并且自觉着手去研究民俗,就是十分具有先见之明和开创精神的。再次,作为晚清封建士大夫出身的黄遵宪竟然具有了强烈的女性意识与对妇女权利的尊重,这似乎闪烁着他的人权平等的理想之光,周著认为这更与客家文化对其思想的深厚浸染不无关系。而男女平等的思想,女性独立地位的要求也正是后来“五四”重要的题中之义。
周著在黄遵宪对于民间的发现,对民俗资源的利用这两方面的论述可谓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和独创性。周著通过黄遵宪这一历史人物的活动与思想链接起了晚清与“五四”这两个对于中国新文学来说极其重要的时间段,很大程度上厘清了这两个时间段看似割裂实则相连的复杂的纠葛。同时周著在辨析的时候并没有因此而一味的拔高民间文学、民俗的地位,黄遵宪本人更是如此。如黄遵宪对家乡的陋习——宗教迷信——在其诗文中就有批判和反思,并且态度相当明显,而周著也毫不避讳。这种严谨的治学之风亦是文坛的一笔宝贵的财富。
三
周著的另一大特色在于采取了详实严谨的“实证”研究,用扎实的史料丰满了黄遵宪多方面的魅力。对历史人物思想的研究十分忌讳空谈和想当然,“想象”和“联想”在这里并不是值得提倡的方式,周著很好地避开了此种误区,用详实的材料和精当的论证支撑起了整个黄遵宪思想的研究,较为客观公正。
纵观整个周著,作者利用了四大方面的重要材料,用丰富、详实且客观的证据丰满了论点,也使得整个著作显得十分的有分量。第一类材料是黄遵宪自己撰写的著作或者流传下来的一些文字材料,如黄遵宪的文集《日本杂事诗》《日本国志》以及他与友人的一些书信。这类材料是最为直接和最有说服力的,是黄遵宪思想观、文学观的最直接的体现和表达。作者在充分熟读这些材料的基础上,做出理性的分析考辨,对此类材料的引用贯穿整个著作,使得作者的论述有理有据。第二类材料是一些相关的文学、历史文献。如刘勰的《文心雕龙》,杜维明的《中国近代思想人物论》,黄海章的《中国文学批评简史》,龙榆生的《中国韵文史》,关爱和的《从古代到现代》,《客家风情志》,陈天华的《猛回头·警世钟》等等。更有由商务印书馆创办于1904年3月的我国期刊史上首屈一指的大型综合刊物《东方杂志》。由梁启超、韩文举等主办的《新小说》。有1905年11月26日创刊于东京的《民报》,还有近代思想启蒙的重镇《新青年》《时务报》等。这类材料的运用使得作者的论述更为厚重,涉及到的不仅仅是黄遵宪本身,更是将黄遵宪的研究置放在大的历史背景下,文学变革之下,甚至从整个古代到近现代的文学脉流之中去考量,视野开阔。这种由点到线再到面的研究方式,使得作者的黄遵宪研究更具有历史感、现场感。如纵观整个著作我们可以发现作者将黄遵宪的整个思想体系、人生品行全局性地纳入中国晚清至现代的文化转型中加以观照,不仅仅是梳理黄遵宪的思想流变,更展现了整个中国新文学的建构之路,这就需要详实可靠的材料作为依据,而且作者也很好地做到了。著者尊崇并运用考证历史事实这一朴实的研究方法,在考证的基础上再进行理论分析,因而,很多新的论断显得稳妥有力。第三类材料是已有的国内相关学者对黄遵宪其人其思想的研究成果,包括研究专著和相关论文。如郑子瑜写就的关于黄遵宪的第一本研究专著《人境庐丛考》、麦若鹏的《黄遵宪传》、郑海麟的《黄遵宪与近代中国》、张永芳的《“晚清诗史”探源——黄遵宪散论之一》、李明的《黄遵宪思想浅论》等等。当然这类资源更为集中地研究了黄遵宪的思想体系,更有针对性。周著在利用此类材料的时候虽然从中吸取到宝贵的经验甚至教训,但也克服了这些著作带来的思维定式的影响,另辟蹊径,在长期潜心研究的基础上辨析出黄遵宪研究的又一条行之有效的道路。第四类材料是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既有对黄遵宪的专门研究,也包含了相关时期的文学、历史研究。如美国学者蒲地典子撰写的《中国的改革:黄遵宪与日本模式》,英国剑桥出版社1994年出版的《人境之中——黄遵宪诗歌(1848-1905)》,日本学者岩井大惠的专著《中国史籍中所见到的日本》,捷克学者米列娜的《从传统到现代——世纪转折期的中国小说》,美籍华人学者王德威的《想象中国的方法》等等。这类材料在很大程度上又提供给作者新的研究视角甚至灵感,时空的阻隔使得境外学者在相关问题的论述中视野更为多元,对相关问题盲区的阐述也丰富了研究的展开。另外很多第一手资料流散海外,研究者在国内很难接触,从海外学者的相关研究文献中接触到,是一笔很宝贵的财富。周著就很有效地利用这类资源,扎实了自己的研究。正是著者长期艰苦的探索,扎实考证,精心辨析,才将“黄遵宪在中国新文学建构中的历史地位研究”这个令人初看乍惊的大论题发挥得淋漓尽致且可读可信。
周著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内容,对黄遵宪的文学思想及其对新文学的建构意义的研究不可谓不详尽,全局性地把黄遵宪置放于中国文学现代性转折性的历史时期进行探讨,小切入点论述出大容量。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在论述的时候并不因为对研究对象的深沉情感而有失公允,对于黄遵宪思想的研究秉持客观公正的立场,对于其思想和文学观中的局限性也毫不回避。如著者在论述到黄遵宪与书面语变革的关系的时候,承认黄遵宪在“言文一致”观点提出后理论上还是存在一些不足,众多学者相继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探索,出版专著,如宋恕主张创造切音字,卢赣章创制55个字母,沈学采用记符号做字母等,周著称这些扎实的工作都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黄遵宪理论的不足。又如著者在辨析书面语变革的历史地位与影响的时候直接陈述:“因为国难当头,变法在即,黄遵宪们所急迫要做的工作就是普及文化,开启明智,做好当下的启蒙工作。因此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的功利性,从而一定程度上忽视了语言作为‘形式’与‘内容’的关联。”这些论述都显示了作者在学术研究上严谨的态度和扎实的治学之风。在著作的最后,作者更用一章的内容做最后的余论,论述了黄遵宪诗歌美学思想有待研究的难题及其现代阐释意义,更跳脱出黄遵宪个人的视域,简单却深刻地辨析了中国新文化的建构,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许多可以拓展和具体革新的空间。
(责任编辑:毕光明)
A Review of Zhou Xiaoping’sTheRobustPostureofaCulturalPioneer
ZHOU Xin-min, ZHU Xu
(School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HubeiUniversity,Wuhan430062,China)
中图分类号:I20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310(2016)-01-0068-05
作者简介:周新民(1970— ),男,湖北浠水人,湖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朱旭(1990—),女,湖北恩施人,湖北大学文学院2013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