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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艺术电影的影像表达与审美内涵

2016-03-16

肖 俊

(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 管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100)



·影视艺术·

论艺术电影的影像表达与审美内涵

肖 俊

(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 管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100)

[摘 要]艺术电影的影像表达体现出创作者的创作个性和主旨,符合艺术电影的创作逻辑。观众既要充分认知创作主体对影像表达的个性见解和独特感悟以及由此产生的个性化的艺术呈现方法和表现手段,又要充分调动理性思维和审美经验才能厘清电影的叙事逻辑和影像意义,实现“二次创作”的审美快感。

[关键词]艺术电影;影像表达;审美内涵

[DOI]10.16261/j.cnki.cn43-1370/z.2016.03.010

在大众审美认知领域,艺术电影意味着较高的艺术品位和丰富的审美内涵,能让人产生持续而深刻的审美体验,同时又因其晦涩、单调、沉闷的表达风格,让普通受众对其产生难以跨越的审美距离感。正因为如此,艺术电影不同于普通的商业电影或主流电影,一直有着“高冷的孤独感”。但是,作为一种电影形式,艺术电影势必也要通过影像这一基本工具来阐述应有的思想内涵,传达个性化的创作主张。那么,艺术电影的影像呈现有何特点,怎样去界定这种审美认知呢?本文试图从艺术电影的影像叙事、影像语言和影像审美方式来进行探讨。

一、艺术电影的影像叙事

传统的电影叙事一般采用线性叙事,即按故事情节的时间顺序和故事逻辑的因果关系来进行封闭性叙事,强调故事情节或文本的完整性和关联性,注重人物关系的利益矛盾和情感纠葛,追求激烈的戏剧冲突和人物形象的饱满程度,往往呈现的是善恶因果报应的故事文本。艺术电影的叙事则呈现出明显的抽象性、片段性、跳跃性和反程序性的特征,以人物的内心感悟作为叙事逻辑,混合着内心独白、思维想象、无意识、梦境、幻觉等非逻辑化符号内容,故事情节因其碎片化而显得相对疲软,甚至叙事的时空逻辑也比较隐晦,加上其有意淡化戏剧冲突和悬念设置,因此对一般电影观众来说,往往有晦涩难懂和索然寡味之感。

实际上,任何影像叙事都是对客观的现实世界或者主观上的某种观念、想法的反映和表达,艺术电影也不例外,只是表现得更为含蓄和隐晦。最大限度地复制客观现实世界是商业电影和主流电影最主要的叙事追求,而艺术电影的独特性在于创作主体对现实世界的个性见解和独特感悟以及由此产生的个性化的艺术呈现方法和表现手段。因此,如果故事文本的规则化呈现和展开不能承载创作主旨和个性表达的要求,创作主体势必会通过一些非常规的艺术创造活动去实现,虽然这会在艺术作品的传播和认可方面增加难度,但似乎也是一种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所以,艺术电影的非连贯性叙事、变形叙事甚至是虚幻叙事虽然看上去不符合事理逻辑,甚至也不可信,但恰恰切合了创作主体的创作心理逻辑,承载了创作者的独特感悟和艺术态度,是超越现实世界层面上的真实心理逻辑,是创作主体思想和情感的影像化表达。例如美国电影大师蒂姆·伯顿的经典作品《大鱼》,故事一开始就是一条硕大的鲇鱼在水中游弋的画面,伴随着父亲爱德华对其一生的回忆和描述,不断展现女巫、巨人、连体姐妹、幽灵镇等一系列光怪陆离的故事情节和影像,梦幻般的人生经历看似毫无逻辑,也缺乏现实真实性,然而这种梦幻与现实交叉的独特叙事却始终贯穿着创作者对生活本质和生命本真的深沉思考,像一场心灵洗礼的过程,既让观众获得一种超乎现实逻辑的艺术想象心理快感,又深层次契合了人们对温暖、和谐、友善的生活本真状态的向往和追求。因此,当故事结尾时,被儿子放入水中的父亲爱德华突然变成一条露出背鳍的大鱼,悠然地游向大海深处。这个带有魔幻色彩的结尾让观众不仅没有囿于现实生活逻辑而产生审美困惑,反而进一步认同和陶醉于创作者关于浪漫与和谐的生命主题的艺术表达。

二、艺术电影的影像语言

作为一种影像艺术形式,无论要讲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还是要表达某种人生感悟或思考,都离不开镜头语言这种表现载体。传统的商业电影或主流电影一般借助文学的叙事技巧来帮助镜头语言完成叙事,从而使电影能够像小说、戏剧一样,成为一种叙述的手段,能够用镜头语言讲述一个依靠前因后果、环环相连的完整故事。[1]而艺术电影的镜头语言如景别、光影、声效、拍摄手法、剪辑方式均有其自身的特色,常常采用一些近乎原生态的表现手法,显得粗粝而朴素,如大量的晃动镜头、长镜头、分裂镜头、纪实拍摄、凌乱的镜头剪辑,国内有的电影则直接借鉴西方实验电影中的先锋表现技法。这些都会对观众完整理解影像内容及其影像意义形成一定障碍。

需要指出的是,电影创作者对镜头语言的选择和表现形式,既要遵循一般的影像表达规律,又要体现创作者自身的创作思想、个性意识和艺术才华。在艺术电影的实际创作中,创作者显然更为看重后者。同样的叙事通过不同的镜头语言表达出来,显然彰显的是自我的创作个性和对电影主题的独特感悟,艺术家借此形成和标榜独树一帜的创作风格和符号价值。比如在贾樟柯的电影作品中,采用了不少纪实性表现手法和朴素、不加修饰的镜头语言(如长镜头)去表现普通民众的生活和情感状态。这种近乎原生态的镜头语言的运用,可能无法满足普通观众的视觉快感,但饱含贾樟柯对历史嬗变中世道沧桑的独特感悟,对中国底层民众的深切关注和对他们苦难命运的抚慰。恰如评论所说,也许《三峡好人》碎片式纪录风格是吻合这个碎片式时代最恰当的方式,展示了非集体主义的集体行动、一种群像式的集体命运,[2]从而形成贾樟柯独具个性的创作风格和审美意蕴。

另外,艺术电影中的镜头语言所承担的作用并非仅仅是叙事写实,往往还有更多的表意内容和作用。影像的表意也并不严格对应影像内容的时空进程,创作者完全可以借助镜头语言表达出“言在此而意在彼”和“言已尽而意无穷”的艺术美学内涵。这一方面是因为创作者精心选择的意象本身就具有丰富的审美意象,会在有着特定生活经验和观影经验的观众心里产生由此及彼的惯性思维和想象。比如王家卫《花样年华》中反复出现的低矮阁楼、中式旗袍、拥挤弄堂、香港方言、旧式麻将、留声机等意象,就极容易把观众带入20世纪60年代香港社会的生活氛围,沉醉于这种岁月流逝的回味和遐想中。另一方面,创作者通过影像语言的选择和运用,不仅更好地表达了自己的创作思想和主观情绪,而且使得影像内容产生更为意味深长的审美意蕴。比如《花样年华》中反复出现周先生和陈太太通过幽暗狭长的楼梯往返于家里和馄饨摊的画面,创作者运用大量的慢镜头和面部特写来表现这一单调又重复的画面内容,观众从他们略显单调、滞板的面部表情中分明能清晰察觉到彼此孤独、寂寞、压抑的情感状态,一种浓浓的阴郁和伤感之情在心头萦绕,甚至在心里希冀这两个都遭受家庭背叛的受伤的人能发生点什么故事。因此,王家卫在这里运用的重复镜头以及阁楼、灯光、人物、动作等时空符号,并非是对叙事内容的简单交代,反而更像是对这种被欺骗和压抑但又无力去摆脱和释放的复杂情感、纠结情绪的渲染和书写,从而对观众产生深深的感染力。这显然是镜头语言写实功能的突破和延伸,是艺术电影镜头语言独特艺术魅力的一个重要表征。

三、艺术电影的影像审美

电影艺术的审美快感主要有两种。一种来源于电影影像对人体感官的生理刺激,现代电影借助于先进的数码技术可以创造美轮美奂的视觉画面和极具震撼力的音响效果,观众置身于具备一定仪式特征的电影院场域环境中,更容易被精彩纷呈的奇观影像所吸引。而且,现代商业电影通过不断提升奇观影像的呈现速度和频率,让观众目不暇接地接受一轮轮视觉影像轰炸,进而产生身临其境的震撼效果,形成审美快感。美国好莱坞大片之所以能在全球电影市场创造一个个票房神话,就与其密集呈现的影像奇观是分不开的。另一种审美快感则与人们的视觉影像经验和生活经验相关。虽然电影观众由于生活经历、文化修养、思想见识等不同会形成各自的审美个性,但都得到大致相同的主流价值观教育和电影文化熏陶,容易形成大致相同的视觉影像经验,无论是题材、主题、风格,还是镜头、音响、画面等影视语言,这些经验形成他们观影的思维前提。需要指出的是,无论呈现的电影影像与观众潜在的影像经验或生活经验是否契合,都能令观众产生心理上的愉悦感。当呈现的电影影像与观众潜在的影像记忆保持一致时,观众会对电影影像的真实表达产生理所当然的认同感。例如历史题材的电影就是要竭尽全力去营造真实的历史环境,通过真实背景下的人物关系的梳理和构建,去表达对历史境遇中人物复杂命运和遭际的反思和慨叹,从而彰显创作者的创作意图,但成败的关键在于观众是否能凭借自己的历史认知和影像记忆对这种历史表达予以认同。而当呈现的电影影像与观众潜在的影像记忆不一致时,这种不一致并不单指影像内容,也包括影像语言、影像呈现方式等,观众其实不会本能地予以反抗和排斥,而会调动自身的思维逻辑,充分运用理性思维进行推演和证明,直至找到合理的解释。这种为创作者“自圆其说”的思维过程,其实是一种复杂的深度审美活动。对于大多数商业电影而言,这种审美接受心理机制是比较容易实现的;但对于艺术电影而言,就需要观众的主体意识与审美对象之间达到深度融合,并发挥一定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即意识升华才能实现。

比如《太阳照常升起》上映时,许多观众大呼“看不懂”,因为该电影的叙事逻辑并不遵循传统电影的线性结构,人物关系不连贯,戏剧冲突不明显,大量碎片化的隐喻性叙事和意象穿插于复杂的社会背景之中。因此,这种明显反传统的影像表现方式让习惯直觉思维的电影观众对创作者的创作意图和表达感觉“一头雾水”,评论家也从各自的审美经验和视域出发对其进行自我解读,试图对导演创作意图的合理性进行解释。从影像审美的角度来看,影片断裂式的叙事结构、丰富的意象隐喻、非逻辑性的镜头剪辑,不过是对传统影像接受的简单化、直白化和娱乐化进行大胆的挑战和颠覆。“电影的表意从不取决于(或很少取决于)一个孤立的影像,它取决于影像之间的关系,即最广义的蕴涵。”[3]因为艺术电影影像文本的含蓄性、个性化传播,势必会产生观众解读和认知的未知性和不确定性,观众必须充分调动理性思维和审美经验才能厘清电影的叙事逻辑和影像意义,必须绞尽脑汁才能获悉创作者的创作意图和心理机制,也因此产生符号解密式的精神快感。这不仅体现了艺术作品的接受张力,更是电影观众深层次的“二次创作”的具体表现。抑或说,导演有意让电影观众自觉生成各自的多元化解读。

(责任编辑 陶新艳)

[参考文献]

[1]托马斯·沙兹.旧好莱坞/新好莱坞:仪式、艺术与工业[M].周传基,周欢,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47-50.

[2]朱义.大片时代与新生代导演的现实选择[J].艺术评论,2009(5):92.

[3]李恒基,杨远婴.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上篇[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84.

[中图分类号]J9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454(2016)03-0037-03

[收稿日期]2016-04-28

[作者简介]肖俊(1980-),男,湖南衡山人,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影视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