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思想观照下的《淮南子》礼乐教育思想
2016-03-16李世军
李世军
(淮南师范学院 音乐与舞蹈学院,安徽 淮南 232038)
道家思想观照下的《淮南子》礼乐教育思想
李世军
(淮南师范学院音乐与舞蹈学院,安徽淮南232038)
《淮南子》“在社会与生活的层面尽管它不能不较多地应用儒者的方法,但总是要将这些方法纳入‘道’的根本思路”。通过对《淮南子》关于礼乐教育的目的及功能、礼乐教育的内容、学习原则与方法等多方面的学习与研究,进而认识到:在道家思想观照下,《淮南子》从“性静论”出发,主张用礼乐教化和娱乐人。《淮南子》认为音乐可以表达出人的共同情感和具有心性交流以及娱乐功能,但认为音乐不能治国,只能治愈社会不良风气。虽然《淮南子》的“无音者声之大宗也”来源于道家的思想;同时提出“无声者,正其可听者也”的主张,认为无声之乐与有声之乐可以互补,在中国历史上首次提出了儒道两家音乐思想合流、互补的论断。
《淮南子》;道家思想;礼乐教育
起始于周代的礼乐制度,把上层社会的人分成许多等级,不同等级的人使用不同的乐。为了推行和实施礼乐制度,周代设置了中国第一个礼乐机构——春官,其中乐官大司乐的一项职责就是管理全国的音乐教育。随着社会的发展,礼乐制度受到强烈的冲击,春秋末期形成了“礼崩乐坏”的局面,应运而生的孔子对此发出强烈的谴责:“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论语·八佾第三》)为了推行“以德治国”的方略,孔子采取了“删述六经”等一系列活动,并在他的教育中按周代形成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来设置课程,又将教育对象扩大至平民,改变了以往礼乐与庶人无缘的现象,奠定了儒家礼乐教育思想的基础。虽然说在秦代、西汉初年黄老之学弥漫极广,但是,有不少学说是以黄老知识为依据,“在社会与生活的层面尽管它不能不较多地应用儒者的方法,但总是要将这些方法纳入‘道’的根本思路”,1葛兆光:《中国思想史》,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248页。《淮南子》在讨论“道”的应用与变化的过程中,不时显现出儒家思想,但这种显现并不是“原汁原味”儒家思想的重现,不仅在某些问题上与之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而且反映出道家学说与儒家学说在思想文化领域的论争。
一、《淮南子》礼乐教育思想基础——“性静论”
春秋战国以来,随着社会实践的不断丰富,作为实践主体(人类)的本质属性逐渐被认知,人们对人性问题的认识逐步加深,形成了不同的思想观点。其一是以孟子为代表的“性善论”,“第一次从理论高度对人自身本质加以认识和阐述,并形成论证政治必先论证教育,论证教育必先论证人性的思维习惯。”2孙培青:《中国教育史》,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122、137页。其二是以荀子为代表的“性恶论”,鉴于处在战争频仍面前显得软弱无力的“性善论”,荀子认为它是一种没有实用价值的理论,“性恶论”是荀子“教育思想和政治思想的基础理论。”3同2。此后,许多学说都沿此两种观点表达对人性的认识,进而表明自己的政治倾向和其它思想观点。
《淮南子》继承了《乐记》的关于人性的思想,提出了“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原道训》)和“清净恬愉,人之性也”(《人间训》)的“性静论”观点。《礼记·乐记》认为,音乐发自内心,所以要静,礼仪是外在的表现2,所以文饰等形式较多,即“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提出了“静”与音乐的关系,“静”强调的主要是人的外部状态,而“净”主要是描述人的内心。静与净的结合有两个含义:一个是恬静,宁静的意思,含有净心的含义;一个是清静无为的意思,而无为是道的本体。只有掌握“道”的人,才能够恬静淡泊,无思无虑;通达“道”的人,可以返回清净的本性。虽然“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来至于《乐记》的《乐本篇》,但《淮南子》赋予它新的涵义。《淮南子》“性静论”观点的提出有五个方面的意义:一、说明了人性是人类独有的,是有意识的,这是人类的本质属性,即所谓“马,聋虫也,而可以通气志,犹待教而成,又况人乎”(《修务训》);二、没有某种本性,就不能进行教训,有某种本性而不加修养就不能遵循道;人生来内心就是清净、平和的,这是教育的基础。三、一个人的成才是社会环境及教育有直接的关系,《淮南子》以为,如果让一个人生在一个边远的地区,长在简陋的房屋下,孤苦伶仃,未曾受过礼节法度的教育,也未曾体验“先贤之道”,即使他天性不愚蠢,那么他必定知道宇宙、自然很少的道理;四、“知者之所短,不若愚者之所修”(《修务训》),就是说聪明人的短处,不如愚笨者的长处,说明教育的重要性;五、乐可以使人净心。
然而,《淮南子》在“性静论”基础上又将人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尧、舜、周文王这样的圣人,这类人天性令人喜悦,不需要学习就能得道,做事合符道的规范;第二类是高尚不及尧、舜,卑下不像商均之类的人,这类人占人类的大部分,是可以被教化的;第三类是像丹朱、商均这样的人,他们成天沉溺于酒色,荒淫无度,道不能教诲,德不能晓喻,严明的父亲不能使他们正派,贤德的老师不能使他们转化。第一、第三类人是比较少的,第二类人最多,为了使这类人向着第一类人转化,教育是必须实行的,所以,《淮南子》得出“知人无物,不若愚而好学”(《修务训》)的论断,即使像尧舜这样的圣人,也不能达到当时宋国人、吴国人画出和镂出的法式,纹理的错杂,修饰的精妙等绘画和冶炼的微妙。从中我们可知,学习与教育不仅是人类与社会发展的必需,也是个体成长的必须。从中也可以看出,《淮南子》在对人的认识上有一定的局限性和片面性。
《淮南子》“性静论”说明人类要不断学习,终身学习,因为,只有心灵与精神共处,形体与性情协调,人才能“静”,静处时才能体物得道,即“静而体德,动而理通”(《本经训》)。何况,即使是天子、诸侯、公卿不学习,不能自强也不可能功业有成的,更不要说一般平民了!礼乐教育是塑造人的内心所不可缺少的,这是人性使然,也是人的可能;所以礼乐教育是人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
二、《淮南子》礼乐教育的目的及功能
西汉建国伊始,人们对秦王朝短暂的兴亡进行了反思,并展开激烈的争论。他们认为,无休止的战争,王朝的大兴土木,严刑峻法,是秦王朝衰之的根本原因。他们深刻认识到,持“以法为教”、“以吏为师”教育主张的法家思想可以一统天下,但是不能守住天下,“夫峭法刻诛者,非霸王之业也”(《原道训》),因此,他们要求使用“德治”管理天下,用儒家“礼仪”教育和统治人们的思想,实现以乐成德,达到礼乐道德教化的目的。尤其是《淮南子》撰写和组织者之一淮南王刘安喜爱音乐,“淮南王安为人好书鼓琴,不喜戈猎狗马驰骋”(据《汉书·淮南衡山济北王传》),更能深刻体会到音乐的作用。汉初统治者采取了一系列修养生息政策,崇尚黄老之学,采用“无为”的方式处理政事,这使得当时人们的思想在道家外表笼罩下,儒家思想不断涌动。
(一)音乐可以表达出人的共同情感,通过礼乐教育可以使社会产生和谐一致的趋向
《淮南子》认为,远古时期的伏羲、神农掌管天下的时候,他们掌握“道”,做到恬静淡泊,无思无虑,具有高尚的品行,他们管理天下可以使天地柔顺,阴阳调和,使五行有序。因此,当时的人民庄重正直朴实,财物丰富不互相争夺,没有人实施犯罪,刑法宽松,监狱空虚。这种社会是符合“道”的,符合“道”的社会应该是原始的,和谐的,淳朴的,在此社会里,百姓自然朴实,天下平和,“古者圣人在上,政教平,仁爱洽,上下同心,君臣辑睦,……天下和洽,人得其愿”(《本经训》)。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种和谐社会一去不复返了,当世社会风气大为改变,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们开始结党营私,大多失去原始淳朴、清静的天性,心怀狡诈,做事靠耍阴谋诡计,“晚世风流俗败,嗜欲多,礼义废,君臣相欺,父子相疑,怨尤充胸”(《本经训》)。因此,《淮南子》大力提倡“道”和“德”教育,因为道可以用来规范人自身,而不能使人混乱,德可以用来提高个人修为,消除暴虐。
有感于当世社会风气的衰败,《淮南子》提出礼乐教育的主张。《淮南子》认为,君主治理天下,应该采取“无为”的方略,让一切事物都出自于自然,刑法不足于改变风俗,杀伐不能够灭绝奸邪,只有精神的感化是最重要的,“唯神化为贵,至精为神”(《主术训》),最精妙的道才具有神妙的教化作用。《淮南子》虽然认为人生来就是恬淡安静的,但是同时指出人如果受到外部干扰,那么就可能将好恶之情外在的表现出来。为了返璞归真,使人心回归自然,消除人们心中的过度欲望,需要倡导礼乐教育,“性命之情,淫而相胁,以不得已则不和,是以贵乐”(《本经训》)《淮南子》。又认为,如果确立了仁义的标准,制定了礼乐的规范,那么德就会变质,而表现为虚伪的,这是将礼乐放在德、仁、义之后,礼乐教育成为治愈社会风气的最低底线,即“德衰然后仁生,行沮然后义立,和失然后声调,礼淫然后容饰。”(《本经训》)
(二)音乐具有心性交流的功能,可以使人民在乐的作用下实现思想的交流和统一,以便达到感情上的交融
《淮南子》认为,音乐外在的形式是用来与人交往的,音乐所表达的感情是发自内心而表现在外在形式上的,“文者,所以接物也,情系于中而欲发外者也(《缪称训》)。”音乐的外在形式由材料和组织两个层次构成;音乐是用来表现感情的,它是以表达感情见长的艺术,音乐内容是感情表达的载体。用什么情感来表现音乐的内容,是决定音乐作品是否能被听者接受的关键。
在此基础上,《淮南子》还认为,一定要有真实情感,才能与外在的表达方式相吻合,否者主体就会出现听到歌声却流泪,看见人哭却笑的现象,这是因为听歌者心中悲哀,见哭者心中欢乐的缘故,“夫载哀者闻歌声而泣,载乐者见哭而笑,哀可乐者笑可哀者,载使然也,是故贵虚”(《齐术训》),而心里的真情是可以感化人的,真情的流露可以达到与人感情的深刻交流,“心之精者,可以神化而不可以导人”(《齐术训》),并且,真情的感召要远远超过说教的力量。君子快乐与悲伤并非仅仅是做做样子,而是真情的流露,能让其他人从心里与之沟通,这并非是从外界强迫人们去理解,而是被君子从内心发出的真情所感动。因此,《淮南子》曰:“动于近,成文于远”(《缪称训》),如果人们都能够从自身修养做起,那么就能产生深远的影响,否者,就会产生负面影响。这主要是由于音乐是用来中和性情的,不是用来进行淫乱活动的,即“乐者所以致和,非所以为淫也(《本经训》)。”这有二层意思:第一、乐作为人类情感交流的一种媒介,必须有真实的情感作为前提;第二、如果脱离了人的内在性命之情,而强行从外使人服从仁义道德和礼乐规范,结果只能会导致虚伪和欺诈。
(三)音乐虽然可以治愈社会的不良风气,但不能治国
前面讲到了颜色釉的窑变效果,这里浅析下单色釉的窑变,单色釉的窑变也是难以掌握的。比如古代五大官窑的钧窑:纵有家财万贯,也不如钧窑一片。这就说明了钧窑的珍贵,但两宋时期留下来的钧窑也是钧红戴红的釉色效果才值钱。不带红的钧窑瓷并不昂贵,带红则是翻翻的价格。这戴红的钧窑就极难烧制,也就导致物以稀为贵了。还有就是祭红,也有句话形容祭红:烧红则烧钱,古代也有以血染红的传说,这无疑说明祭红烧制的苛刻。通体的红才上上品,红中泛白皆为次品。但在当代出现二次创作以后,戴白的祭红也能创做效果惊人的作品,下面据釉取韵小段我们会讲到。
《淮南子》肯定仁、义、礼、乐等在塑造健全人格的作用,认为仁可以用来制止人之间的争斗,义是用来限制人的本性的丧失;礼是制服人之间相互淫乱的,乐是用来解除忧愁的,而且理解了乐(歌)曲的内容,可以知道它反映的习俗,从而知道它的教化作用,即“乐听其音,则知其俗;见其俗,则知其化。”(《主术训》)但是,同时《淮南子》也认为:“仁义礼乐者,可以救败,而非通治之至也。”(《本经训》)也就是说,仁、义、礼、乐并不能完全与社会政治相联系,与国家的盛衰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音乐仅能用来治愈社会的不良风气,提高人们的修养,是治国的工具,而不是治国的根本措施;这与儒家强调音乐是治国的有效途径,即所谓的“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声音之道,与政通矣”,过度抬高音乐的作用是有本质区别的。在一定的意义上,《淮南子》已经暗示了音乐应该有自己的独特性,而不应该是礼的附庸的美学思想。并且《淮南子》还认为,听音乐可以知道它反映的习俗,了解它反映的习俗,那么就可以知晓它的教化作用,与儒家的无限夸大礼乐教育的作用,即“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有着本质上不同。
(四)音乐的娱乐和养生功能
《淮南子》在强调音乐的教化功能的同时,提出音乐具有娱乐作用和美感作用,即音乐对个人的作用,“夫弦歌鼓舞以为乐”(《氾论训》),人们唱歌、跳舞就是为了表达欢乐之情的,这种情形在原始时期就有,据《吕氏春秋·古乐篇》记载:“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这给我们再现了一个生动的场景:远古时期,我们的祖先手拿道具,边歌边舞,显现出音乐的娱乐性能。不仅如此,《淮南子》还将“乐”(欢乐)和“乐”(音乐)联系在一起,“歌者乐之征也;哭者悲之效也”(《修务训》),认为,各地的歌曲虽然曲调不同,但各自表达的感情是一致的,都能使人快乐。人们喜爱音乐是人的天性使然,“民有喜乐之性,故有钟鼓管弦之音”(《泰族训》)。因此,古代的君王很懂得音乐的妙用,他们在位时,政治平和,对臣民广施恩露,君民同心。家家生活富裕,人人衣食无忧,家庭和睦,邻里间没有纷争,天下和谐融洽。为了宣泄这快乐之情,“圣人为之作乐以和节之”。这不仅说明古代君王懂得音乐的教化作用,而且还知晓用音乐调节臣民的情绪,实现音乐的娱乐、宣泄功能。然而,末世的国君当政时,横征暴敛,民不聊生,了无定所,人人都处于极度悲苦中。在如此境遇下,即使为他们撞大钟,敲响鼓,吹起笙竽,弹起琴瑟,也已经不可能深入到他们心中,失去了音乐的根本作用。
《淮南子》认为,如果人们过度地耗费扰乱自己的精神,想方设法从外部求得利益,这样就会丧失精神元气。假如精神受到伤害,心里就会有负担,就不可能通达事理,也就不可能用静漠的心境对待外物;要想摆脱尘世的困扰,就必须保持静默恬淡。“静漠恬澹,所以养性也;和愉虚无,所以养德也。外不滑内,则性得其宜;性不动和,则德安其位。养生以经世,抱德以终年,可谓能体道矣”(《俶真训》)。用恬静培养性情,用淡漠修炼精神,那么,就能进入天然无为的境界。
三、《淮南子》礼乐教育的内容
(一)承袭儒、道的六艺
《淮南子》“认为儒学是大道沦丧后的产物”,即所谓“今夫积惠重厚,累爱袭恩,……明亲疏,等贵贱,存危国,继绝世,决治烦,兴毁宗,立无后者,义也。闭九窍,藏心志,弃聪明,反无识,芒然仿佯于尘埃之外,而消摇于无事之业,含阴吐阳,而万物和同者,德也。是故道散而为德,德溢而为仁义,仁义立而道德废矣”(《俶真训》)。“率性而行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性失然后贵仁,道失然后贵义。是故仁义立而道德迁矣,礼乐饰则纯朴散矣,是非形则百姓眩矣,珠玉尊则天下争矣。凡此四者,衰世之造也,末世之用也”(《齐术训》)。因此,《淮南子》在扛起道家学说大旗前提下,吸取儒家学说“礼乐”教育思想内容,并进行大力的批判与改造,以便适应当世社会发展的需要。
《淮南子》认为六艺不同科但彼此间是相通的,各自有自己的用途,并且袭用了孔子私学的教学内容:《诗》、《书》、《易》、《礼》、《乐》、《春秋》。在社会实际生活中,乐与礼是经常并提的,它们经常配合发挥作用。《诗》、《易》、《春秋》是荀子在教育中极力提倡的,同时荀子认为,《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同时,《淮南子》对不同时代采用不同的礼乐内容是赞成的,“礼乐相诡,服制相反,然而皆不失亲疏之恩、上下之恩”(《齐术训》),认为礼乐从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圣人制礼乐而不制于礼乐”(《齐术训》)。因此,礼乐的内容和形式要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有所不同,“三王殊事而名施后世,此皆因时变而制礼乐者”,(《氾论训》)充满了辩证的音乐文化发展观思想。
《淮南子》与儒学一样,始终强调音乐的教育功能,它说:“舜为天子,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周公肴臑不收于前,钟鼓不解于县,而四夷服”(《泰族训》),这段话有二个涵义:一是远古的圣贤君王不仅自己受到过音乐教育,精于演奏乐器和歌唱,而且还善于用音乐教化臣民;二是周公作为政治家、军事家与儒学奠基人,如此擅长于用音乐完成大业,与刘邦的汉军采用“四面楚歌”打败项羽的军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表现出音乐的妙用。
音乐通常来说是指各种美育教育形式的总称,内容极为广泛。在远古时期,由于生产力的低下等其它诸多原因,歌、舞、乐三位一体是音乐的主要形式。在社会生活中,礼用来规范人的外在,是一定的理智表现,乐用来陶养人的性情,是人的一定情感的表现,礼乐通常像孪生兄弟一样如影相随,其目的是为政治服务。通读《淮南子》,我们可以知道,其很注重古代乐舞《大章》、《九韶》、《大夏》、《掉羽》、《武象》、《承云》、《六英》,乐器诸如琴、瑟,《雅》、《颂》以及《诗经》中的《关雎》、《鹿鸣》等诗歌的歌唱。因此,可以断定,《淮南子》礼乐教育的形式是包括上世的乐舞、乐器、歌唱等。
(三)音乐的实质
到底什么样的乐合符规范呢?《淮南子》不仅强调精纯的道具有神妙的感化作用,认为道可以用来规范自身;而且还一再说明乐对人自身内心的陶养作用。那么,“道”是什么呢?音乐与道之间到底又有怎样的关系呢?什么是“道”,《淮南子》解释为,依循事物的本性去行事就是道,即所谓的“率性而行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齐俗训》)。具体地说“道”即是“一”,“夫无为则得于一也。一也者,万物之本也,无敌之道也”(《诠言训》)。这个“一”又是指什么?《淮南子》说:“所谓无形者,一之谓也。”(《原道训》),这里的“一”是指“道”,也指宇宙万事万物的本质,显然,这里的“道”已不再是超自然的精神力量,而是构成宇宙的物质实体。《淮南子》又说:“无形而有形生焉,无声而五音鸣焉”(《原道训》)意思是说,无形的道产生了有形的万物,无声之处却可以听到五音鸣响。《淮南子·原道训》云:“夫无形者物之大祖也。无音者声之大宗也”(《原道训》),虽然与老子的“大音希声”论述有密切关系,但二者的思想并不完全相同。这样,道与乐就形成了第一个关系链:道→自然界万物→无声→无音,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这里的“无音”是就“道”而说的。
在此基础上,《淮南子·原道训》不仅认为在大道之中,一确立了,随之包括无音的其它一切万物便可产生了,“道者,一立而万物生矣”;而且认为:“道始于虚廓,虚廓生宇宙,宇宙生气”(《天文训)。就是说,“道”产生于虚廓状态,虚廓之中产生了宇宙,宇宙中产生了气。这又形成了第二个关系链:道→虚廓→宇宙→大气。
从以上二个关系链,我们可以简单得出:道→无声→无音→气。气又是什么呢?《精神训》说:“夫精神者,所受于天也;而形体者,所禀于地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前一句话的意思是,精神是上天授予的,形体是大地给予的;后二句出自于《老子》中的思想,意思是说一产生了天地,二产生了气(阴气、阳气、和气),三产生了万物。气在天地与万物之间起了一个媒介作用。由此观之,《淮南子》中无声的“道”不仅“覆天载地”,是自然合乎规律的,而且蕴涵了“和”的音乐精神。《氾论训》说,“天地之气,莫大于和”,可见,“和”的音乐精神是其它万物不能比拟的,是至高无上的。当然,《淮南子》同时认为音乐可以“宣乐”、“饰喜”,最理想的境界是音乐可以“致和”,即“古之为金石管弦者,所以宣乐也。”(《主术训》)、“故钟鼓管箫,干戚羽旄,所以饰喜也”,“乐者所以致和”(《本经训》)。
纵观以上所述,《淮南子》中的“无音”应该包含两个方面的涵义,一方面就“道”的本身而言,指出“道”的本性——“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另一方面就是符合“道”之特性的理想化音乐,这种理想化音乐蕴涵了两层意义。第一层意思是音乐无声、无为,“有无者: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俶真训》)。并且,一个人如果道能够得到,那么他用来观察事物就能够明察,用来听声音就能够听得清楚,“道之得也,以视则明,以听则聪”。(《齐俗训》)第二层意思是音乐来自大自然,是自然之乐,是一种根源性状态、原初性状态,“乐生于音,音生于律,律生于风,此声之宗也”(《主术训》)。因此,我们可以说,《淮南子》既提倡无声之乐,也赞成自然的有声之乐,“鼓不灭于声,故能有声;镜不没于形,故能有形。金石有声,弗叩弗鸣;管箫有音,弗吹无声”(《诠言训》)。很显然,《淮南子》既认为无音是有声之音的老祖宗,同时也认为听有声之乐(自然之乐)有良处,“听有音之音者聋,听无音之音者聪;不聋不聪,与神明通”(《说林训》)。当然,听有声之乐要适性,不要过度,“夔之初作乐也,皆合六律而调五音,以通八风;及其衰也,以沉湎淫康,不顾政治,至于灭亡”(《泰族训》)。听过度的有声之乐将会消沉、淫秽,甚至会亡国。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淮南子》虽然提倡无声之乐,但并不否定有声之乐。当然,有声之乐指的是《雅》《颂》《韶》《夏》等所谓的正乐,“故事不本于道德者,不可以为仪;言不合乎先王者,不可以为道;音不调乎《雅》《颂》者,不可以为乐。”(《泰族训》)至于《淮南子》说的,无形是有形万物的始祖;无音是有声现象的先宗,并不能理解为:“《淮南子》是以无声之道为本,而以有声之乐为末”,1蔡仲德:《中国音乐美学史》,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4年,第278、280页。而应理解为,先有“无音之乐”,然后有了“有声之乐”;并且“无音之乐”可以使那些“有声之乐”得到修正,正所谓:“无声者,正其可听者也”(《泰族训》)。因为先人所遵循的叫做道,所行的叫做事。道就像金钟石磬一样;所行之事就像琴瑟一样,曲终都可以改变声调。即“圣人所由曰道,所为曰事。道犹金石,一调不更;事犹琴瑟,每弦改调”(《氾论训》)。有专著认为:“否定有声之乐是道家的思想,肯定有声之乐是儒家的主张,《淮南子》兼收而并蓄之,这是个矛盾。”2同1。笔者认为,《淮南子》中的“无音者声之大宗也”虽然是来源于道家的思想,但是,并没有死守道家老法,而是将无声之乐延伸至有声之乐,认为无声之乐与有声之乐可以互补,在中国历史上首次提出了儒道两家音乐思想合流、互补的论断。
四、《淮南子》学习的原则与方法
(一)学习原则
学习本身是一件艰难的、往复的运动,甚至可以说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并不是每一项学习内容和活动都是令人感兴趣的;即使是一项有趣的学习,长久了也会令人乏味。因此,学习需要不屈不挠的精神与坚强的意志,需要有钉子精神,刻苦努力。“夫学,亦人之砥也”(《修务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论是治学还是修德,都要发扬人的磨刀石与玄锡的精神,就如同磨刀石与玄锡反复磨练,不断砥砺自己的才干,使精神与行动统一,从而博览众物,能透彻解决各种难通的问题,达到圣人的精神境界。当然,只有“亦人之砥也”的学习意志还不够,要想达到圣人的境界,还必须“闲居静思,古琴读书,追观上古,及贤大夫,学问讲辩,日以自误,苏援世事,分白黑利害,筹策得失,以观祸福,设议立度可以为法则”,(《修务训》)这样才能穷究道的本末,探查事物的实情,树立正确的,废弃错误的。《淮南子》中所论述的学习原则,是将古琴的学习放在首位的。
(二)学习方法
1.学不可已
从古到今,还没有哪个人能穷尽知识的,即使是尧舜这样的圣人也有不能达到的,因为世间万物庞杂无穷,一个人的智慧才能不可能全部具备。一个聪明人的短处,不如一个愚笨者的长处;贤人不足的地方,不如众人有余的地方。所以,“学不可已,明矣”。(《修务训》)。每个人的一生,要学的东西都有很多,不应满足于现状。学习不仅有利于个人的进步和发展,还有利于生活的充实。《诗经》:“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说的就是学习不可以停止这个道理。
2.勤学
如果你要想真正学有所成,那么就必须花大气力,下一番苦工夫。明代哲学家、文学家王守仁在《勤学》中说:“从吾游者不以聪慧警捷为高,而以勤确谦抑为上”。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成功,勤奋学习是第一位的,而天资是第二位的。中国历史上流传了凿壁借光、高凤流麦、闻鸡起舞、悬梁苦读等勤学苦练的典故,为我们做出了学习榜样。“詞山曲海,千生万熟。三千小令,四十大曲”,成功来自于勤学、多练,习惯成自然,即“服习积贯之所致”(《修务训》)。那些盲人,虽然他们不能辨别昼夜,分清颜色,然而有很多人成为弹琴高手,这是他们勤学苦练,曲不离口,琴不离手,千遍、万遍练习的结果。
3.求真、务实
人类学习的目的主要是希望得到真正的知识和求得人类的进步。求真就是实事求是去不断地认识事物的本质,把握事物的规律。务实指的是要在事物规律性认识的指导下,去行动与实践。求真与务实的统一,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必然要求和本质体现。《淮南子》作者们鉴于当时社会上尊崇古代而轻视当代,而当代人写的书籍只能假说是孔子、墨子所作才会有更多人去恭敬地学习,当代人写的乐曲必须假托是古代名倡所作大家才会争相学习和练习否者就会弃之的现象,明确指出这完全暴露出他们对是非的分辩是不明确的,提出“故有符于中,则贵是而同今古”(《修务训》)的求真、务实学习主张,要求学习者心中要有明确的实践体验,看重实情,不可盲从,对古今事物一视同仁,不能有偏见。
五、结论
《淮南子》的礼乐教育思想是在立足于道家思想基础上,继承先秦儒家的礼乐教育思想的合理内核,并加以改造、发展而成的。《淮南子》从“性静论”出发,主张用礼乐教化人,娱乐人,目的是用音乐引导人们的思想意识保持“静”和“净”,进而达到清静无为;当然,礼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要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改变。虽然《淮南子》认为音乐可以表达出人的共同情感和具有心性交流以及娱乐功能,但始终坚持音乐不能治国、只能治愈社会不良风气的主张。尤其是,提出了音乐有着娱乐与养生功能,这是前所未有的,或者可以说,是《声无哀乐论》关于注重音乐的娱乐与养生作用的先声。在提出礼乐教育内容的乐的实质时,虽然《淮南子》中的“无音者声之大宗也”来源于道家的思想,但是,并没有死守道家老法,而是将无声之乐延伸至有声之乐,认为无声之乐与有声之乐可以互补。在此基础上,《淮南子》提出了礼乐教育的内容,以及礼乐的教育原则与方法等。从中可以看出,《淮南子》既有继承儒家礼乐教育思想的方面,更有某些问题上的本质区别,反映出道家学说与儒家学说于汉初在思想文化领域的论争。
Huai Nanzi's understanding of rituals and music education influenced by Taoist ideas
LI Shijun
Huai Nanzi"had to use the methods of Confucianists more often to deal with society and life,but tended to include them in Taoism".The study ofHuai Nanzi's discussion of rituals and music education in terms of aim,function,content,learning principle,and methods showed influenced by Taoist ideas,Huai Nanzistarted its discussion with theory of nature's being quiet,claimed that rituals and music could educate and amuse people.It insisted that music could express people's emotions,but could not govern the country except heal the unhealthy practices in society.
Huai Nanzi; Taoist ideas;rituals and music education
B2
A
1009-9530(2016)02-0104-06
2015-12-25
李世军(1966-),男,淮南师范学院音乐与舞蹈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