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上的时光
2016-03-15王玉环
●王玉环
放学路上的时光
●王玉环
仿佛是眨眼之间,窗外的柳枝由嫩黄变成了翠绿。暂且轻柔的风,不太炫目的阳光,长衣短袖的交替出现渐次为春夏勾勒出了分界线。咱家小子的个头儿不知何时窜到了与我比肩,挎着球包下楼一路跳跃着,慢慢在我眼前消失。童年的影像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倏然而至,小时候我上学放学的那条路,路上那些背着书包欢呼雀跃的身影,那些在路上走过的时光开始在眼前摇曳……
那时夏天的小路,总是充斥着汗味果香。烈日当空的时候,我们并不懂得防晒,只晓得热的时候就找个阴凉处歇一歇;有不怕热不怕累的,会带动大家一起嘻哈向前。有时是真累了,我们就都赖着不动,不知谁会喊一声:“老师来了,快走!”大家就像安了弹簧般一跃而起,争先恐后地往前狂奔,顿时汗流浃背。夏季路边树林草丛的家果野果陆陆续续地由青泛黄染上红晕,因为担心上学迟到,我们只好恋恋不舍地放过这些发现,留到放学时一探究竟!
李爷爷屋后的五月桃最是诱人,自然是要去尝一个的,男孩子爬树,女孩子在下面眼巴巴地望着。等打下桃,旁边若有水多半会洗一下,没水的时候就用带毛的构树叶多擦几下,目的就是把桃毛弄掉。刺泡子和羊母奶子是大家的最爱。手巧的会事先摘一片桐叶卷成圆锥状,用一根细竹棍儿当别针固定。鲜嫩红润的刺泡子摘得时候要格外小心,一是容易被枝上的刺划一下,还有就是果子太嫩,若是手法重了力道大了,弄破皮儿就感觉不新鲜了,更何况手本来就不干净,再弄上黏糊糊的汁水就更不舒服了。多数时候,男孩儿一般是干力气活的,狠命地拽住带刺的枝条,以便女孩儿就近采摘。就这样边摘边吃,边吃边摘,这一枝被摘了个精光,就喊“一二三”放掉手中的枝条,再物色另一根果实累累的枝条。这样的新鲜尤物令大家大快朵颐,但不会自私到忘记自家的弟弟妹妹,总会留下一些装进桐叶,再把桐叶包边儿,用细竹棍封上,倒提着叶柄优哉游哉地往家走。
夏天的小路,缭绕着声声麦哨。特别喜欢语文教材上陈益写的《麦哨》一课,婉转悠扬的麦哨声似乎在耳畔回响。文中没有介绍麦哨的做法,而我的脑海中早已如放电影般自动开启了回放:那是一种被我们称为“麦弯弯草”的藤蔓类野草,上面会结满豆荚,豆荚由瘪变鼓,里面的豆豆由小变大,采摘的时候用手一捏,太瘪的不要,发不出声儿;鼓鼓囊囊的最好,去除荚中的豆豆,把豆荚重新合上,掐掉头尾,然后鼓起腮帮子使劲儿吹,技术好的就会在第一时间发出声,声音视豆荚的大小粗细等或高或低或大或小,难听的如得了鼻炎的瓮鼻子响,好听的自然是尖细清脆。那时的我们不懂和声,只晓得用最大的气力吹,发出不同的声音。这样的情形每天都会上演,只要藤上还有豆荚,只要豆荚还完好无损。
麦哨声响过之后,柳哨就又开始应和了。做柳哨是技术活儿。溪沟边的柳树为我们提供了上好的原材料。选一段粗细合适的柳枝,用弯刀割下,把柳枝截成大约一指长的小段,找一块儿平整的石头,用弯刀在石头上来回搓擀柳枝,力道要均匀,目的是让柳枝皮肉分离。当那根小棍儿最终从一头冒出来时,我们就可以罢手了。小心翼翼地将小棍儿从一头取出,就只剩下薄薄的软软的空空的柳枝皮囊,柳哨就这样做好了。把它的一头放进嘴里,用舌尖和牙齿轻轻地咬,细细地嗑,目的是使它的一头由圆变扁便于吹气时发出声音。说不定就在不经意间,柳哨就会“呜”地一声响了。为了声音更加婉转悠扬,我们还会不断地咬、嗑、吹,不断地调整柳哨声的高低清浊。正中午的烈日下,知了在树上叫着,我们在树下吹着柳哨,似乎是在比谁的嗓门大,谁的更持久。大人总让我们小点儿声,隔得远点儿,其实,我们哪里懂得调节音量呢?更重要的是我们哪里阻止得了心里的惬意与欢快呢?
无数个这样的早晨或傍晚,有了小伙伴的嬉闹陪伴,日子分外活泼有趣,蜿蜒盘旋的求学路也变得不再遥远,连路上的坑坑洼洼乱石枯叶也能点燃我们的乐趣。如今回老家,发现原先崎岖的土石路已变成了水泥公路,干净了,直了。走在路上,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哼唱那首《乡间小路》: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作者单位:长阳土家族自治县教育局)
责任编辑严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