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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理转型中的乡村社会变迁困境及其治理路径

2016-03-15黄海

湖南财政经济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乡贤乡土村庄

黄海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湖南 长沙410003)

治理转型中的乡村社会变迁困境及其治理路径

黄海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湖南 长沙410003)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治理模式深度转型,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快速推进,乡村社会发展变迁中出现了主体结构的“空壳化”、价值伦理的“空心化”、乡土文化的“断裂化”、乡村治理的“灰色化”等变迁困境。困境产生的学理原因在于治理转型所带来的乡村内部结构的脆弱、乡村价值体系的消解和村民公民意识的缺乏,现实成因在于城乡资源配置的不均衡、利益至上价值观的侵袭、基层党建相对滞后等,需要补齐乡村治理“短板”、加大乡村治理资源“输血”、培育乡村“新乡贤”和“新乡贤文化”、促进乡土文明与现代工业文明对接,进而推进乡村治理现代化。

治理转型;乡村社会;变迁困境;治理路径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治理模式深度转型,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快速推进,乡村社会也发生了深刻的发展变迁。总体而言,农业发展水平快速提升,农民收入稳步提高,农村建设日新月异,整个乡村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不容忽视的另一面是,乡村社会发展变迁中也有一些不和谐的现象与问题,特别是农民主体大量外流、农村环境衰败破落、乡土文明与乡土价值日渐消失的问题,是当前乡村治理中不得不面对的紧迫问题。笔者先后选取了湖南省湘中、湘北、湘南、湘东、湘西5个县(市)40个乡村作为样本进行了实地调研,在田野调查、实证分析的基础上,对当前乡村社会变迁的困境进行解析,并试图分析这种困境生发的治理转型深层逻辑成因,进而提出推进乡村治理现代化的若干对策建议。

一、四重困境:国家治理转型中乡村社会变迁的另一面

乡村社会有着与城市社会不一样的结构与特征。现代化进程中,乡村社会虽然必然脱离其原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模式,改变其“鸡犬相闻”的熟人乡土社会特征。但乡村社会还是因其独特的社会结构、乡土文明、人际互动与社会网络还具有特殊的“乡土”或者说“乡愁”味。外人对村庄的感觉和体验来自对村庄生活的感受,从而形成对村庄秩序的基本判断和理解,而村庄秩序和村庄治理又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探讨村庄治理不仅是村治模式构建的内在要求,更是理解村民行动逻辑的必然要件。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国家治理模式开始深刻转型,从全能主义政治治理模式转向以技术性治理为主要特征的后全能主义治理模式,乡村社会在获得更多流动、空间与活力的同时,也呈现出变迁的另一面,即“四重困境”。

1、以“空壳化”为主要特征的乡村社会主体结构困境

中国传统乡村社会从乡村社会性质看呈现出典型乡土社会的浓郁特征,即单一的社会结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我国实行的是城乡分割二元体制,城乡人口之间没有有效的流动空间,乡村人口很难流向城市,基本被拘囿于故土,使得乡村社会能够保持相对封闭和稳定,也较难出现分化和分层现象。但这一稳定状态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逐渐改变。上世纪80年代初,我国农村开始推行家庭联产承包制这项重要的改革,随着农村土地制度和基本经济制度出现的这一重要转折,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逐步推进,加之城镇化改革的迅速发展,乡村的稳定性与封闭性被打破[1],乡村开放性增强,绝大多数农民尤其是年轻农民会选择以务工这种最快速且门槛较低的方式进入城镇,“官方数据显示,从2000年至2010年,中国自然村由363万个锐减到了271万个,10年间有90多万个自然村消失。调研的资料也表明,5个县(市)消失的自然村在50个以上;行政村户数减少为23%,人口减少为33%;留在乡村务农的人口中,年龄处于30-49岁阶段的为10.1%,年龄处于50-59岁阶段的为42.5%,年龄处于60岁以上阶段的为47.4%。湘北某县的一个乡镇,2012年时还有34个行政村、9个自然村、9000户3.5万人,现在自然村已经全部消失,户数和人口已经锐减到6000户2.5万人左右”[2]。可以说,当前在现代化追赶进程的很多村庄被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开始逐步消失,越来越多的农村青壮年离开乡村,村庄的破落和衰败由于人口的流失而加剧。在调研的村庄中,除了部分因毗邻城镇或者本地有经济支撑的村庄之外,很多村庄很难见到青壮年,老人和小孩成为村庄留守的主力,村庄不复80年代以来的朝气和热闹。

2、以“空心化”为主要特征的乡村价值伦理困境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指出:“乡土中国是一个以家庭为中心、构成差序格局的、服从长老统治的礼治社会。”[3]在传统乡村社会中,同一乡村围绕农业生产,形成了由同一族系具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的家庭关系与社会结构,乡村治理更多地基于对同族辈份更高或年龄更长的长者权威的服从,并依靠伦理关系维持家庭与族系的稳定和谐。这种依血缘、伦理关系凝结而成的乡村群聚共同体,既是农耕时代乡村社会稳定与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成为中国乡村社会文化价值形成的来源。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之前,中国乡村社会治理权威来自于两方面,一方面来自“公”权,即基层党组织在乡村治理中的绝对权威与权力中心地位;另一方面来自“私”权,即通过传统乡土“熟人社会”结构所产生的“纲纪伦常”赋予的乡村治理权力。在集体性的生产劳动和生活方式下,乡村社会通过族系、长老、尊者等传统伦常秩序获得持续、稳定、有序的运转动力。但这一秩序在工业化人口流动过程中正慢慢瓦解。如果说,村庄人口的急剧外流带来的是村庄成为一个“空壳”,那么,村庄传统价值体系与社会关联的虚弱则导致了村庄的“空心”。村庄传统守望相助的价值体系与睦邻友好的社会关联是村庄得以维系的灵魂,是村庄得以成为一个社会性村庄的根源所在。尽管人还是那些人,地还是那些地,但随着市场化的侵袭,村庄中的个体越发以个体的方式进行生存、生产和生活,人际交往、社会关联都越来越带上明显的功利色彩。这种村庄虽然从地理和自然的形式还存在,但作为一个有灵魂的村庄却实质是“空心”的,村里的红白喜事、人情往来都是以利益为联结与纽带,呈现出典型的从熟人社会向“熟悉的陌生人社会”转变的趋势。

3、以“断裂化”为主要特征的乡土文化困境

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缘起与发展都离不开乡与土,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被称为“乡土文化”。中国传统乡土文化的形成源于数千年来自给自足的农业基础、相对封闭的自然社会环境、盘根错节的血缘宗亲。“礼法”可以说是传统乡土文化的核心要义所在,“其实质就是以血缘关系和乡土伦理为纽带,融传统儒家文化、亲缘文化与安土重迁文化于一体的家族宗法制度与文化”[4],在维护农业生产、生活秩序、调节人际关系、定纷止争、维护乡村稳定和平等方面发挥了举足轻重的独特功能。然而,城镇化步伐的加快,使得社会化程度日益加深,现代工业文明不可避免地渗透到乡村。乡土文明是一种特定的文明。在国家治理转型之前,集体化的生产生活方式、意识形态的凝聚凝结、自上而下的组织动员,都牢牢地把村庄组织起来。同时,乡土本身的传统伦理、村庄纠纷与矛盾的自我调节机制、村庄公共舆论场域的存在、乡贤文化的传承都作为乡土的“地方性知识”从内部紧紧维系着村庄的正常运转。现代化因素植入之后,传统的规则、秩序和道德被打破,新的规则、秩序和道德又还没完全建立起来,乡土的本土文明与现代工业文明的激荡冲突中,文化传承越来越断裂,“乡愁”更是成为记忆中的远去。

4、以“灰色化”为主要特征的乡村治理困境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国家治理模式在乡村中的转型,乡村社会秩序也随之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这种变化过程中,部分乡村社会出现了混混与灰色势力开始侵袭村庄治理、传统的信仰价值体系消解、基层党建工作组织乏力、以突破规则与道德来获取更多利益的越轨行为,有学者将其称之为乡村社会的“灰色化”变迁,认为特别是随着农业税费取消之后,国家权力在乡村社会的退出以及基层政权建设的弱化,乡村社会“灰色化”发展趋势已不可避免,给乡村治理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从目前乡村治理的现状看,虽然基层政权和村民自治组织是乡村治理的两大重要主体,但无论其治理能力还是治理效果都不甚理想。乡村变革过程中,作为基层政权的乡镇政府及村民自治组织虽然进行了收缩和下放部分治理职能的改革,但并不是很成功。从代际角度来分析,很多经历过人民公社时期的50后、60后无法摆脱惯性思维,仍然将基层政权组织和村民自治组织看作无所不包、无所不揽的“家长式”治理主体;但与之相矛盾的却是,80后、90后的新生代青年,由于受教育程度较父辈高,很多具有外出求学、服役、经商、务工等非农业生产经营的经历,他们的权利意识和法制意识都明显高于父辈,因此对于乡镇基层政权组织和村民自治组织没有父辈那种依赖感和敬畏感,对于基层政权组织和村民自治组织的统包统揽式的管理模式也更容易表达出反感之意。同时,乡村人口流动频繁阻滞了村治的有效开展,也增加了村治的惰性。外流乡村人口对乡村的政治期待也呈现下降态势。对于长年在城镇工作的乡村人口来说,其工作与生活的场域已经转移到城镇,他们与原生土地的关联逐渐淡化。特别是新生代的乡村人口,对城市的向往较父辈尤甚,在城镇安乡落户成为他们普遍的期待,原有乡村只是一个他们永远都不会回去的“名词”,乡村自治陷入青黄不接的窘境。

二、学理探究:乡村社会变迁背后的国家治理转型逻辑

“空壳化”“空心化”“断裂化”“灰色化”何以成为当前中国乡村社会变迁的另一面?从政治社会学的视角来理解,国家治理模式的转型是根本。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治理模式从全能主义政治治理向后全能主义政治治理转型、治理策略从总体性支配向技术性治理转型,但在这一过程中,新的规则、秩序、道德还没完全建立与完善,治理的真空导致治理中的问题。尽管这种问题是乡村社会在现代化发展中的问题,但仍需引起高度重视。

1、后全能主义的政治治理模式中,乡村社会结构变得脆弱和复杂

后全能主义政治治理模式的一个典型特征,是国家“强制性权力”与“基础性权力”[5]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国家强制性权力在逐步退出乡村社会与乡村治理的同时,提供公共服务和制度供给的基础性权力却也在同步弱化,乡村社会由此获得了更多的空间和自组织力,但先天不足的乡村社会在独自面对市场化、城市化与工业化的强力侵袭时,却表现得无力和虚弱。更重要的是,当国家力量没有有效填补治理真空时,治理的逻辑与治理的缺位在同构中互相解构,乡村社会的发展变迁就必然呈现出一种杂乱、茫然、脆弱的“混沌”状态。不论是乡村社会越轨力量的成长,还是乡村社会呈现出的“灰色化”秩序,实质上都是乡村社会所经历的两种决定性转型的结果。一是村民生活世界与意义世界从“祖荫”向“自我荫”[6]的变迁,二是乡村社会结构从土改后的横向型变迁转向市场背景下的横向型变迁[7],这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乡村社会所经历的最为深刻的变迁。两种变迁的结合,直接给乡村越轨力量的萌芽、生发与成长提供了土壤,并进而为乡村灰色化秩序的产生、运转与维系提供了空间。因此,乡村社会的灰色化变迁不仅在宏观上是乡村社会治理变迁的结果,也是在微观上越轨力量得到社会意义的结果。换句话说,正是乡村社会转型、乡村社会灰色化变迁与越轨力量的结合,直接导致了灰色化秩序的生发。因此,村庄社会结构的转型,一方面是国家治理转型带来的结果,另一方面,又反过来助推了乡村社会结构的进一步裂变与重构。这种裂变,正是我们当前所看到的乡村在主体结构的“空壳化”、价值伦理的“空心化”、乡土文化的“断裂化”、乡村治理的“灰色化”面前无能为力的重要原因,同时也是在此意义上推进了乡村社会结构在村庄联结上的重构,两者互构互塑出当前乡村社会变迁的复杂多样。

2、治理转型中的经济冲动侵袭,造成乡村价值体系中的混杂与纠葛

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既是一场经济革命,给人们带来的是物质文明的进步和消费者的自主,更是一场静悄悄的消费革命。经济所带来的思想刺激和观念冲击,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消费改变生活”。从南到北,从城市到乡村,从国家到地方,从集体到个人,正在逐步完成货币化、商品化、市场化,乃至资本化的商业化转变。没有人不会感受到经济的如影随形,也没有人能抵御强大的经济。“经济生活的解放,增加了每个人的生活自由度,让个体能够不同程度地通过市场来实现自己。但同时带来的也是消费者会普遍相信钱能通神,从而使整个世界散发铜臭,如果消费不能得到很好的控制和引导,没有能很好地对待个人需求和社会利益的问题,协调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域之间关系的话,它也会带来很大的问题”[8]。国家治理转型中村民的公、私之间是很难确切区分的,从村庄的变迁和发展轨迹来看,整合村庄就是在一种公、私的交叠之中“进化”,这种交叠既表现在村庄内的私人生活与公共生活的互相重叠与交错,更重要的体现他们彼此之间的交叠所进一步反映出的村庄社会的变迁,村庄社会的进化。可以说,这种公、私交叠是我们理解和阅读当前乡村价值体系的一个重要指标。

3、总体性支配向技术性治理策略的转变,没有有效建构乡村社会和培养公民意识

“市场经济不是自发、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创造的。市场经济的产生必须以某种独特的政治、法律制度为前提。终极而言,这正是由市场控制经济体系会对整个社会组织产生致命后果的原因所在:它意味着要让社会的运转从属于市场。与经济嵌入社会关系相反,社会关系被嵌入经济体系之中”[9]。乡村社会的治理固然需要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农业发展等硬件的建设,但同时也需要建构起一个自治的社会秩序,而不仅仅以单向度经济改革、公共服务供给来替代政治治理模式的建构。在这种社会秩序中,规则与道德是乡村社会最可依赖的制度供给。同时,当前乡村社会中村民公民意识的缺乏,恰恰也正是这种治理策略下社会建构不足的逻辑使然。因此,理解和解读乡村社会的“四重困境”时,不能脱离对国家治理模式转型的学理解释。全能主义的治理模式是中国改革前社会的总体性特征,这种特征虽然伴随改革开放后国家权力有形力量的退出而逐步淡化。然而,由于国家基础性权力建设的不足,使得这种转型仍在进行中。国家治理转型对于乡村社会的发展变迁是一种外在的植入性力量,在带来乡村社会的多元化、开放化与自由化的同时,由于没有进一步加强基础性权力的建设,缺乏足够的规则与道德供给,也为乡村社会发展变迁中产生的种种问题提供了可能,乡村内部的结构变迁是乡土文化在现代化因素植入后自发与被动的双重结果,而村民个体生命世界与意义世界的变异则是前两者交互作用的直接产物,市场化原则成为支配原则、“去伦理化”后的“无公德的个人”成为个体生命意义之所在,又为前两者的转型提供了土壤。

三、现实成因:乡村社会变迁困境引发原因多元

乡村社会发展产生当前种种变迁困境,除了国家治理转型这一直接原因之外,还有诸多现实成因。城乡资源配置的不均衡、利益至上价值观的侵袭、基层党建相对滞后,则是产生这些困境最直接的现实原因。

1、城乡资源配置不均衡带来村庄发展茫然失序

长期以来,农村支援城市、农业支持工业的发展战略一度是国家区域经济发展的主导性战略。这种单向度的城市化发展战略,使得城乡资源配置出现了严重的不均衡。乡村资源的不足,直接体现为乡村治理资源的不足,特别是村一级集体经济脆弱,往往导致工作缺乏抓手。一方面,在村庄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建设、制度供给等方面,都需要强有力的资源植入,而弱化的资源植入往往使得村庄在快速城镇化的进程中消失得更快。另一方面,农民在现代化的追赶中,加上市场与利益化的侵袭和冲动,往往会倾向于以突破规则和伦理来获取利益,这些都会直接导致村庄的“空壳化”与“空心化”。

2、利益至上主义挤占传统文明与价值观空间

市场的力量是强大的,利益的侵袭撕下了乡村传统文明“温情脉脉”的面纱,市场主义的利益至上逻辑在当下中国农村社会中不仅广泛蔓延,在乡村社会早已不再是亚文化,已成为绝大多数乡民的价值标杆与理想追求,并渗透到乡民的思想深处,主导着他们的日常行动,型塑着他们的行动逻辑。市场主义规制下的利益至上逻辑在乡村日常生活中尤为普遍,并渗入村民日常生活与行动之中。利益至上的原则之下,利益、生活处于一种并置的状态,功利色彩与利益算计往往成为村民社会交往与互动的首选原则,这给个体生活世界和意义世界带来可能在某种程度更世俗,但却也更简单的方式。在村庄内部为农田争水、出工建房、红白喜事的过程中,维系村民间的情谊、团结和联系虽然仍得到某种脆弱的维系,但却明显带有利益和市场的气息。以前在农忙季节互相帮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互相之间没有想过什么报酬的问题。但现在的乡村,帮工作田、帮工起屋,都对工钱与利益毫不放松,传统的乡民情谊和联结越来越淡、越来越弱,乡土文明的“断裂化”也就由之而生。

3、基层组织建设特别是党组织建设滞后导致治理失当

基层组织建设尤其是农村党组织建设滞后,已经成为农村地区发展滞后、乡村治理困境频发的重要因素。利益至上观念的侵袭、党的先进性纯洁性的减弱等因素,致使农村党员有意无意地将市场理念与意识形态相对立,甚至忽视、淡化党的领导。特别是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重组织建设的数量与形式、轻组织覆盖的效益和质量,农村基层党建不深入。相当部分的农村基层党组织对当前农村社会变化的认识不明晰,对自身的功能定位认识模糊,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政治社会化功能、利益表达功能、利益协调功能以及领导发展功能。在“重经济轻党建”思维的支配下,农村一些党员干部认为经济任务是硬任务,党建工作是“软任务”,倾向于把促进农村经济发展作为唯一工作抓手。同时,农村党建工作考核与评价体系不健全,不少地方的党建工作热衷于搞形式主义,比如建点、挂牌、“制度上墙”等徒有形式的东西。党建和基层工作不强,乡村灰色势力势必在乡村社会中得以生发,进而为“灰色化”发展变迁提供了土壤。乡村的纠纷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明显增多,在90年代中期以后继续快速上扬。以前纠纷的调节主要是靠村干部和宗族势力进行,国家派出力量(司法所、派出所)也在调节无效的时候出面解决,一般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当前村民们往往更多的开始信奉金钱和暴力是最好的解决手段,这也是乡村社会秩序“灰色化”变迁的一个重要现实成因。

四、对策建议:推进乡村治理现代化要多策并举

1、针对乡村治理“灰色化”困境,补齐乡村治理“短板”

随着全面深化改革进程的加快,与农村经济发展迅速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其政治生态环境急剧变化,乡村社会治理结构分化、失衡,造成基层党组织核心领导地位和政治引导功能的弱化。因此,亟需强化基层党组织的政治属性和政治功能,明确其在乡村治理中的核心地位。选强配优村“两委”班子。积极发展年轻有为、有意愿和有能力带领村民致富的经济能人,充实村党组织班子成员及村支部书记后备力量。完善大学生村官制度。推进大学生村官全覆盖,提高大学生村官待遇,切实解决大学生村官的发展问题,确保大学生村官选得出、留得下、干得好;克服“肠梗阻”障碍,有效发挥农村党组织的服务功能。抓好服务功能强化。紧紧围绕推动科学发展、带领农民致富、密切联系群众、维护农村稳定等中心工作,搞好服务,及时回应、反馈群众诉求,帮助群众和困难党员解决生产生活、增收致富中的实际难题;抓好服务平台建设。不断创新服务载体,着力解决服务群众“最后一公里”的问题。坚持“管好留住”原则,确保农村党组织的良性运行。

2、针对乡村社会结构“空壳化”困境,加大乡村治理资源“输血”

资源的多寡和利用程度是一个地区能否发展、能获得多大程度发展的重要要素,也极大地影响着当地社会治理的成效。长期以来,城乡二元体制使得我国乡村长期处于边缘位置,成为城镇发展的资源供体。随着国家对农村“多予、少取、放活”政策的实施,要从根本上改变过去城镇从乡村单向汲取资源的状况,就必须加大乡村资源输入、充实与整合乡村治理资源。发展壮大村集体经济。积极发展有特色、可持续的集体经济实体,创办集产、供、销于一体的现代农业企业,着力增加农村集体收入,壮大农村集体经济实力;完善党建帮扶制度。建立健全县直机关联系点制度、乡镇街党委包村制度和乡镇街干部包户制度,切实帮助困难户、贫困村找到切实可行的脱贫路子;盘活财政转移专项资金。将有限资金引导到发展农村集体经济、改善农村基础设施上来,切实发挥财政资金的杠杆作用,有效化解农村公共产品供给与党建经费紧张之间的难题。

3、针对乡村价值伦理的“空心化”困境,培育乡村“新乡贤”和“新乡贤文化”

乡村社会作为熟人社会,德贤在村治中有着举重轻重的作用,而“乡贤”治理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乡村治理智慧结晶的集中体现,有利于成风化人、聚力凝心、遵规守范,因而是实现乡村治理现代化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借鉴传统文化中的基层治理智慧,就要注重发挥新乡贤力量,激发其在乡村治理现代化过程中的价值认同。新乡贤文化是传承与创新传统文化的乡土文化,是践行与融合核心价值观的价值文化,是光大与凝练“古贤”与“今贤”精神的品格文化,兼具乡土性、价值性和品格性的特性;“新乡贤”为留住传统文明中的“乡愁”,实现村庄的良性发展,进而实现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提供了新的路径。培育新乡贤文化,需要立足乡村文明在孕育新乡贤文化中的基础地位,搞好乡村传统文化的内核与承载体的传承和保护;发挥乡贤在形成新乡贤文化中的引领作用,实施新乡贤的培育与成长工程;创造乡贤在弘扬新乡贤文化中的良好环境,搭建新乡贤有效投身乡村建设机制和平台。

4、针对乡土文明的“断裂化”困境,促进乡土文明与现代工业文明对接,“无缝”留住“乡愁”

“乡愁”是乡土文明中无法抹去的情感印记,传统乡土文明既不是落后和愚昧的代称,也不是完全能够适应现代工业文明。要实现两者之间的有效和“无缝对接”,实现乡土文化中的礼俗传承,对接现代工业文明的过程中,实现乡村的良性有序发展,进而实现乡村治理的现代化。这就需要一方面加大对承载乡土文明的乡村环境、传统民俗的保护力度,另一方面又要用现代化的理念充实乡土文明的内涵,使村庄共同体的重建与重构站在一个新的高度。

[1]刘宇明.转型期农村基层管理体制创新研究[D].长春:吉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3:11.

[2]黄海.破解乡村治理四重困境[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08-05(07).

[3]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23.

[4]刘钊.城市化视域中的乡土文明:冲突与整合[J].前沿,2015,(1):35.

[5]Michael Mann. States War and Capitalism[M]. Oxford: Blackwell. 1988:5-9.

[6]流心.自我的他性[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151.

[7]谭同学.治理转型中的道德、权力与社会结构[D].上海:华中科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6.

[8]戴慧思,卢汉龙.消费文化与消费革命[J].社会学研究,2001,(5):120.

[9]波兰尼.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218.

(编辑:余华;校对:蔡玲)

The Dilemma of Rural Social Transition and ItsGovernance Path in the Governance Transition

HUANG Hai

(HunanAcademyofSocialSciences,ChangshaHunan410003)

Since China's reform and opening up, the national governance model has transformed deeply, and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industrialization and urbanization, rural society has also been a profound change of development, such as the main structure of the “shell”, the ethical value of the “hollow” ,local culture “rupture” and rural governance “grey” change plight etc. The causes of the theoretical reasons are the vulnerable rural interior structure, the rural value system of digestion and lack of awareness of rural villagers, the realistic reason is that urban and rural resources allocation is not balanced, the invasion the supremacy of the interests and values, level the relatively backward party building at the grassroots. We need to complete the rural governance “short board”, increase the resources of rural governance “blood transfusion”, cultivate the village “Xinxiang Yin” and “Xinxiang Xian culture”, promote rural civilization and modern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docking etc., then to promote the modernization of rural governance.

governance transformation; rural society; transition dilemma; governance path

10.16546/j.cnki.cn43-1510/f.2016.06.004

2016-09-28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国家治理转型中的乡村社会发展研究”(项目编号:13CZZ037)

黄海(1976-),男,湖南平江人,湖南省社会科学院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所所长,研究员,法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马克思主义

C912.82

A

2095-1361(2016)06-002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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