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哲学研究与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
——论郝孚逸先生对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研究
2016-03-14代利刚
代利刚
(江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
价值哲学研究与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
——论郝孚逸先生对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研究
代利刚
(江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无锡214122)
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作为当代化的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研究史中的重要部分,对其进行个案研究可以深入透视时代的特征以及思想的变迁。郝孚逸一生致力于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研究,经过不断的探究,他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基本框架:以现实的人为起点,市民社会理论和唯物史观理论为基本内容,异化理论和剩余价值理论为发展轨迹。和萨特等西方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相比,他的思想的起点、方法和框架体现了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对于马克思主义基本立场的坚守和发展。与国内的研究比较,他的创新点在于深入挖掘市民社会理论和剩余价值理论的人学意蕴。这些见解体现了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对于马克思主义人本维度的创新探索,至今仍有借鉴意义。
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剩余价值;异化劳动
作为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郝孚逸主要致力于马克思主义人学的研究,其思想背景正是改革开放30年的历史进程。现在先生已经故去,有必要对其思想进行整理和分析,这不但是对于前辈学人一生努力的致敬,而且可以由此透视这一代学者对于马克思主义的捍卫和发展。我们首先总结郝孚逸的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演进过程和逻辑框架,接着,我们再把他的观点放在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人学研究和国内的人学研究的背景下,定位他对于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创见和坚守。
一、郝孚逸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演进和框架
郝孚逸一生致力于马克思主义人学的研究,其人学思想的演进过程包括了以下几个阶段:
第一,郝孚逸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人学思想的基本含义和特征。他从上世纪80-90年代就对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有着深入研究,体现在《论价值概念之争》(1987)等文章。其后的《以人为本与人本主义》实现了从政治学意义上的以人为本到哲学意义上的人本主义的提升。《说说以人为本》(2002年10月)对马克思主义人学进行了初步的合法性论证。在此基础上,(《以人为本的实践本性》(2004年5月)确立了实践是马克思主义人学的本质特征。
第二,郝孚逸对于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在广度上进行了拓展。《漫谈以人为本的整体性》(2004年9月)指出以人为本就是人和社会的实践的各个方面(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关于“以人为本”和“以民为本”》(2004年8月)解决了以人为本和以民为本的关系问题。
第三,郝孚逸对于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作了四个方面的深化。其一,把异化劳动作为诠释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起始资源,主要体现在《〈异化论〉三题》等文章中。其二,把劳动价值论作为诠释马克思人学思想的核心资源。郝孚逸对于劳动价值论的探讨从2000年左右就开始了,包括文章《什么是社会主义劳动价值论》(2002年6月),《怎么理解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2002年6月),《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中的‘生产劳动’》(2002年8月)等。在其后的《关于剩余价值人本底蕴的再探讨》等文章中,郝孚逸明确指出“剩余价值是什么以及剩余价值如何走向成了理论和实践的聚焦,特别是以其中所蕴含的人本思想为突破口”。[1](p61)其三,把分工和分配的辩证关系作为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经济学哲学范畴的内在逻辑”。他指出“随之而来的由于分工和分配的矛盾所形成的各种社会人群之间的复杂关系,不能不在社会的各种具体人性上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2](p49)
不但如此,郝孚逸还以异化劳动和剩余价值的辩证关系来深化人学思想。首先,他认为异化劳动论和剩余价值论的出发点都是现实的人和现实的社会;其次,两种理论都是经济学哲学,都“以研究和解决经济社会问题为基础,但最终研究和解决的却是人的问题。”[3](p57)
历史和逻辑是相统一的,郝孚逸的人学思想也遵从着这一方法,在晚年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人的哲学关系问题评说”专题中,郝孚逸总结了自己的相关人学思想,形成了一个逻辑框架。他的基本思想由以下几个重要的命题组成:
i“人的哲学之所以为人的哲学以及成为马克思主义的中心点,就在于作为这种哲学对象的人既不是什么抽象人性论的化身,也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伟人再现,而是马克思主义毕生为之奋斗的现实的劳动者个人及其群体。”[4](p51)
ii“这一人本底蕴,同历史上有过的人本学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关键是以实践为标准”。[1](p61)
iii“实现物的世界与人的世界的辩证统一,关键在于学习好并且运用好实践这个中心环节。”[5](p63)
iv“马克思主义哲学中人的哲学内蕴也就由此而生,并在此后不断发展和升华。最明显的事实,就是直接把‘受生产力所制约、同时也制约生产力的交往形式’说成‘就是市民社会’”。[6](p62)
vi“把异化劳动学说当作马克思主义哲学,包括人的哲学的中心点”。[7](p61)
vii“马克思在其唯物史观的哲学体系中放进剩余价值哲学内涵,实质上就是突出了剩余价值的人本底蕴。”[1](p61)
viii“只有马克思主义哲学才称得上是人的哲学”。[7](p60)
以上思想的基本逻辑结构是(i-vii)→viii。即人学思想的起点是现实的人(i),核心是实践(ii和iii),对象领域是遵从唯物史观规律的市民社会(iv),发展轨迹是异化劳动和劳动价值论(vi和vii)。最终结论是:只有马克思主义哲学才能称得上是人的哲学(viii)。
具体而言,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起点和落脚点是现实的人和劳动者,这和斯密等西方学者的“道德人”和“经济人”的假设有着本质的区别。现实人的本质特征是实践,正是实践展开了人的世界与物的世界的辩证统一,实践的人的现实状态是处于交往形式之中,交往形式处于的社会是市民社会,彰显的规律就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规律(唯物史观),同时,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形成和发展是以经济学为前提的经济学哲学,突出地表现在两个中心理论中,即异化劳动和劳动价值论,对此,郝孚逸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是真正的人的哲学,恰恰就在于他的哲学和他的政治经济学之间的内在联系。”[8](p65)有着经济学哲学意味的异化劳动理论和剩余价值理论不但是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中心点,而且二者的演进也是其人学思想的基本轨迹。
总之,郝孚逸的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构建经历了广度不断延展,深度不断拓展的过程,并最终形成了“现实的人—实践—市民社会理论和唯物史观—异化劳动和剩余价值理论”为逻辑框架的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
二、与西方存在主义的人学思想的比较
萨特等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人学有着独特的致思路径,萨特出版了《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所以,研究马克思的人学思想,萨特的观点有重要参考意义。我们将之与郝孚逸的人学观点作比较,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的人学思想的特点。萨特等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思想主要包括了三个方面,第一,他们提出“人学空场论”,进而把人学研究的起点定位在“抽象的人”。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者丢弃了人,必须用存在主义补充马克思主义,他们明确指出,苏联等国家的教条的马克思主义者“把人排斥在马克思主义的知识之外,这才需要在知识的历史总汇之外再生出存在主义的思想来”。[9](p132)然而,萨特等把补充马克思主义的存在主义的起点定位为抽象、孤立、有意志的人。
第二,萨特等存在主义者使用的重要方法是精神分析方法和微观社会学方法。张一兵教授在对萨特的《辩证理性批判》考察后指出。“萨特主要讨论了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在方法论中的病症,并提出了如何从某些其他学科中吸取一些研究方法,如精神分析学和社会学,这又主要集中在面向个人的具体生活现象的微观研究”。[10](p35)所谓的精神分析方法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而是通过描述和分析人的内心感受和心理状态来理解和解释人的存在根据的方法。具体而言,人与社会联系的一个重要中介是家庭,而对人的家庭中心结构和存在状态的分析是重建人与社会之间辩证关系的重要手段。如萨特对于人的童年家庭生活特别重视,他指出“人们之感受到他们的异化和物化,都是首先在他们自己的劳动之中发生的;可是,每一个人首先是作为儿童,而在他的家长的劳动之中过童年生活的”。[9](p46)同时,萨特还利用了微观社会学的方法,这种方法关注的对象是人与社会之间的新纽带社团。在萨特看来,当时的社会出现了非阶级的社会社团,它们和个人的关系是重要的社会关系,对这些关系进行社会学的研究(调查、试验和统计)能够揭示人与社会的关系。
第三,萨特以及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人学框架的三个重要递进逻辑框架是“自为本质论—自在存在论—自我实现论”。在“自为本质论”中,萨特预设了人的理想状态,这个理想状况是非现实的抽象状态,然后以这种抽象的状态来对比和反思人的现实存在状态,从而指出人的现实存在的问题,这就进入了“自在存在论”。在“自在存在论”中,我们已经有了对于现实的批判维度,批判的指向是在扬弃现实存在基础上向人的本质的复归,这就进入了“自我实现论”。此外,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的批判理论以及法兰克福的社会批判理论都是遵循着这样的理论框架,正如韩庆祥教授所言,“只要我们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人学思想加以透视,便可发现其深层存在着一种理论框架,即存在着人性—人性的异化—人性的复归这三个有内在联系的基本部分。”[11](p82)
郝孚逸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对于萨特等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人学思想进行批判,然而,因为西方存在主义的逻辑起点是抽象的人,郝孚逸对于具有抽象性的“经济人”和“道德人”假说的批判也适应于这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郝孚逸从马克思主义人学研究的起点、方法和框架三个方面对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进行捍卫和发展,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其思想特点。
第一,郝孚逸反对西方思想家用抽象的原则观察事物,提出要用“科学的历史观”来思考人和社会问题的出发点。他捍卫的唯物史观的出发点是与社会相联系的现实人,现实的人有着三个方面的特征,其一,现实的人是劳动的人,劳动是现实的人生存和发展的基本要素;其二,现实的人是处于社会关系的人,即“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其三,现实的人趋向于“全面发展的人”,即现实的人通过创造性的劳动达到一种“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全面发展的条件”的境地。
第二,与西方存在主义者不同,郝孚逸捍卫、总结和发展了马克思自身的方法,体现了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的姿态。劳动价值论是他的人学思想的重要部分,他对劳动价值论的研究方法的总结也体现了他的人学方法,这包括三个方面:其一,方法论的基础层面是“科学实践原则”。在他看来,《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考察现实的经济生活为出发点,《资本论》描述的是资本主义的商品社会,所以马克思的理论构建基于自身的社会实践,我们在新形势下也要坚持实践原则来发展理论。其二,方法论的关键层面是历史分析方法和逻辑方法。在郝孚逸看来,古典经济学家如配第和斯密等都没有用逻辑和历史相统一的方法,所以不能理解资本主义社会,而马克思从分析商品入手,商品的逻辑演进也是资本主义历史的逻辑发展,遵从着逻辑和历史相统一的方法。其三,方法论的最高层面是对劳动本质的把握。他认为,“把握劳动的物质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相互关系,这就是抓住了劳动的本质。”[12](p43)这不但是马克思理论的基石,也是理解整个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理论基石,应该成为理解和发展马克思理论的重要方法。可见,郝孚逸捍卫马克思的方法的基础是实践,两翼是逻辑和历史分析,目标是把握劳动的本质。而萨特的心理学和社会学方法虽然在微观研究方面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会失掉马克思本身的方法特质,走向非马克思主义,在这一意义上,郝孚逸的捍卫具有一定的意义。
第三,如果说萨特等人道主义的框架是“抽象—现实—抽象”的虚幻框架的话,郝孚逸提出的人学框架是一种规律式框架,即以人和社会的发展规律为框架。在《‘真正的人的存在’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存在’》中,郝孚逸首先由命题“‘真正的人的存在’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存在’”出发肯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人的哲学,并进一步总结出马克思主义的人学框架包括“一个区分,三个融合”,区分和融合是一个递进关系的框架结构。具体而言,“一个区别,指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人性观和‘人性论’人道主义的区别;而三个融合则是:‘二分’(分工与分配)与‘二生’(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融合、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的融合以及经济学与哲学的融合。”[13](p555-556)
也就是说,和资本主义的人性论和人道主义不同,马克思主义的人性观以现实的劳动者为出发点,在此基础上,“二生”的前提是“二分”,“二分”展开为“二生”,同时,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探求的是人类历史运动和发展的规律,不同的是,前者是人的社会规律,后者是社会的人的规律。进一步而言,作为哲学的唯物史观与作为经济学的剩余价值的融合就成为经济学哲学(“唯物史观的剩余价值哲学”),其中经济学是哲学的基础。因此,郝孚逸提出的逻辑框架和萨特等人的“自为本质论—自在存在论—自我实现论”有着本质的不同,萨特等学者的逻辑框架是一个非现实的抽象框架,而郝孚逸不但对此进行了批判,而且提出逻辑和历史相统一的“一个区分和三个融合”的框架。
总之,和西方的马克思主义人学观点相比,郝孚逸的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是对马克思主义观点的捍卫和发展。就出发点而言,郝孚逸的马克思主义人学观点的基点是现实的人,而非抽象的人;就方法论而言,郝孚逸坚持实践的方法、历史和逻辑相统一等方法,而非精神分析和社会学的方法;就框架而言,郝孚逸坚持一种规律式的框架,而非“抽象—具体—复归”的抽象人性论模式。
三、与国内学界的人学研究比较
郝孚逸的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背景是国内自80年代兴起的人学研究思潮,置于此背景下,我们才能清楚地定位郝孚逸在马克思主义人学领域的探索和创见。
国内的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研究经历了两个重要的阶段。第一个阶段讨论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人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间的关系问题。在1979年之前,作为人学的马克思主义是禁止提及的话题。①如1957年,钱谷融先生的一篇文章《论〈文学是人学〉一文的自我批判》带有人学的意味便遭到全国性的批判。1980年8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研究院汝信于1980年8月在《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人道主义就是修正主义吗?——对人道主义的再认识》,含蓄地表达了对于马克思主义有着人道主义的肯定。1981年,人民日报副总编王若水组稿和编辑了文集《人是马克思主义的出发点》,书名就是他们的主要观点。1983年,北京大学哲学系组织本系教授出版了论文集《马克思主义与人》,同年中国社会科学院与教育部举办了《全国纪念马克思逝世100周年学术报告会》。这本书和报告会确认了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存在,他们十分肯定地指出“全面研究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理论对于深刻理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确属必要。”[14](p1)
对于上述观点,1984年胡乔木作了长篇报告《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这篇报告认为,人道主义有两个层面的含义,其一是作为世界观和历史观的人道主义,其二是作为道德和伦理的人道主义。第一个方面与人道主义是根本对立的,第二个方面经过改造可以成为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的一部分。胡乔木的这一观点把马克思的人学思想限定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把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等重要理论排除在人学思想之外。
第二个阶段,党中央提出以人为本之后,马克思人学的讨论逐渐兴盛。这一阶段对马克思的人学思想有着系统和全面的研究。其中重要的著作有:袁贵仁教授的《马克思的人学思想》;韩庆祥教授的《马克思人学思想研究》;王锐生、景天魁教授的《论马克思关于人的学说》等。这一阶段深入系统的研究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马克思的人学的基本内容;2)马克思主义与人本学、人类学和人道主义的关系;3)马克思人学思想的形成逻辑;4)马克思关于人性的思想(自然属性和社会性);5)马克思的人的本质理论(社会关系的总和);6)马克思关于主体性的思想;7)马克思关于人的需要理论;8)马克思关于人的价值理论;9)马克思关于人权、自由、民主、平等、公正和人的发展理论;10)马克思关于人学研究的方法论(现实性原则、实践性原则、主体性原则等)①以上内容概括自:袁贵仁《马克思的人学思想》,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
处于马克思主义人学研究大潮中的郝孚逸先后从三个方面对马克思主义人学研究提出了自己的创见。
第一,关于马克思主义能否和人学思想融合的难题,郝孚逸在对争论中对立观点仔细审视的基础上,提出“二者可以融合”的观点。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关系问题突出表现在两篇观点对立的文章上:周扬的《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几个理论问题的探讨》(以下简称《探讨》)与胡乔木的《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以下简称《问题》)。《探讨》认为,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唯物史观)包含着人道主义,而《问题》认为,世界观和历史观上,马克思主义和人道主义是对立的,而伦理观上,马克思主义和人道主义可以结合,这就从根本上否认了马克思主义核心理论与人道主义结合的可能性。
对于以上马克思主义人学研究中的难题,郝孚逸在对三个对立方面分析的基础上对“马克思主义和人学思想可以融合”作了可行性论证。其一,放弃无谓的争论,把问题的焦点转移到更为实质的问题的研究上来,即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的规律上来。对此,郝孚逸认为,“应该把视野放开,专注于考察和认知社会发展和人的发展这两方面的基本矛盾及其内在的联系,把从中发现的人和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作为目标,将其当作马克思主义哲学人性观研究的核心理念。”[15](p62)郝孚逸的观点有两个维度,一方面承认马克思主义关于人和社会的发展规律属于人学,另一方面确立了这种规律就是人学的核心。其二,放弃狭义的区分,确立了马克思主义人学的立足点(现实的人),郝孚逸认为对立观点争论的原因是在于对人道主义作出世界观、历史观和伦理学方面的区分,陷入区分无法化解这场争论,问题在于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立足点是“从事特定经济社会活动的现实的劳动者”,这才是马克思主义人性观的基础。其三,反对割裂异化劳动理论与剩余价值理论的观点,捍卫二者的辩证关系,以此作为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发展轨迹。《探讨》肯定有着人道主义意味的异化劳动理论是剩余价值理论起始阶段,从而肯定马克思主义有人学;然而《问题》否定二者的关系,拒斥异化劳动理论,进而否定马克思有人学。郝孚逸则指出异化劳动是“现象”理论,而剩余价值是更为深层的本质理论,二者是递进关系,这种递进关系构成了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发展的轨迹,即从异化劳动理论到剩余价值理论。
因此,郝孚逸通过认真考察,从马克思主义人学的研究对象(人和社会的发展规律)、立足点(现实的劳动者)和发展轨迹(从异化劳动理论到剩余价值理论)三个方面捍卫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人学的思想的观点。
第二,他的马克思主义人学研究的特色在于充分挖掘市民社会理论的人学意蕴。郝孚逸在分析《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基础上,通过对市民社会进行了两个递进方面的深入分析,使得市民社会理论通向了人的哲学。他从两个递进的方面作了论证,一方面,市民社会表达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现实社会,成为人的哲学的现实基础。现实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各种类型的关系(经济、政治、文化),这种关系形成了经济、政治和文化领域,“并以此成为其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形成的基础和运行条件,而马克思主义哲学中人的哲学内蕴也就由此而生。”[16](p62)另一方面,作为现实社会的市民社会是以人为中心结成的交往形式,从而成为人的哲学。市民社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受生产力制约的交往形式”,“这里说的交往形式,就是对市民社会所作的本质界定。”[16](p62)人是交往形式的基本和唯一力量,马克思关于市民社会的哲学就变成了人的哲学。因此,在郝孚逸看来,市民社会和唯物史观是统一的,市民社会指涉的领域是人存在的领域,指涉的规律是人的规律。
第三,他的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研究的特色还在于充分挖掘剩余价值理论的人本意蕴,这突出表现在《注重剩余价值学说的“人本学”底蕴》、《关于剩余价值人本底蕴的再探讨》和《劳动的二重性是切入剩余价值哲学》等文章中。他的基本观点是,剩余价值理论之所以具有人本意蕴,原因是这一理论是衡量和彰显人的价值的重要理论,也规定了人如何实现自身的价值和自由。他指出,马克思的人学底蕴在于他“把人的劳动作为决定与衡量人的价值的起点和指标”。[17](p58)也就是说,劳动的二重性为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抽象劳动包括了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人能够创造剩余价值是人的价值的集中体现。对此,郝孚逸指出,“通过对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的划分,则更进一步体现出人的价值的本质取向和现实状态,这是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学说的真谛。”[17](p58)不但如此,郝孚逸还肯定了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人的人文、科技和文化水平不断提高,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的区分也会逐渐消失,人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人对于自身的价值将会彰显出来。
总之,在以上的对比中,我们可以看出,国内学者对于马克思主义人学的基本内容、方法和特征有着深入研究,郝孚逸研究的创新点在于:从三个重要方面深入捍卫马克思主义包含人学的观点;从市民社会和剩余价值理论挖掘马克思主义人学的意蕴。
[1]郝孚逸.关于剩余价值人本底蕴的再探讨——八谈与马克思主义指导作用有关的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J].湖北社会科学,2010,(6).
[2]郝孚逸.理论创新和马克思立场观点方法[J].湖北社会科学,2006,(10).
[3]郝孚逸.劳动异化论与剩余价值论的联系和区别[J].湖北社会科学,2007,(10).
[4]郝孚逸.人与人之间“社会联系”的哲学层面——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人的哲学关系问题评说(之六)[J].湖北社会科学,2011,(6).
[5]郝孚逸.物的世界与人的世界的辩证统一——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人的哲学关系问题评说之(三)[J].湖北社会科学,2011,(3).
[6]郝孚逸.“市民社会”的本质界定与人的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人的哲学关系问题评说(之五)[J].湖北社会科学,2011,(5).
[7]郝孚逸.马克思主义哲学和人的哲学概谈——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人的哲学关系问题评说(之二)[J].湖北社会科学,2011,(2).
[8]郝孚逸.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与人的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人的哲学关系问题评说(之四)[J].湖北社会科学,2011,(4).
[9][法]萨特.辩证理性批判(第一分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
[10]张一兵.方法中介:面向个人的具体生活现象的微观研究——萨特《辩证理性批判》解读[J].浙江学刊,2003,(8).
[11]韩庆祥.西方马克思主义人学的论题、方法和理论框架[J].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评论,2001,(9).
[12]郝孚逸.关于劳动价值论研究的方法论考察[J].理论月刊,2004,(1).
[13]郝孚逸.“真正的人的存在”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存在”[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9).
[14]北京大学哲学系.纪念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马克思主义与人[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
[15]郝孚逸.从一场重大学术论争看马克思主义哲学人性观的发展轨迹[J].江汉论坛,2008,(5).
[16]郝孚逸.“市民社会”的本质界定与人的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人的哲学关系问题评说(之五)[J].湖北社会科学,2011,(5).
[17]郝孚逸.注重剩余价值学说的“人本学”底蕴——七谈与马克思主义指导作用有关的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J].湖北社会科学,2010,(5).
责任编辑张晓予
B0-0
A
1003-8477(2016)09-0032-06
代利刚(1983—),男,哲学博士,江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康德与新康德主义科学哲学研究”(JUSRP11606);2014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西方科学思想多语种经典文献编目与研究”(14ZDB019);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哲学重大基础问题研究”(11CZX003);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第二国际理论家关于资本主义及其发展趋势的比较研究及当代价值”(15BKS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