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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爱默生思想形成背后的焦虑*

2016-03-13陈心怡

外语学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爱默生身份思想

陈心怡

(南京大学,南京 210023)

论爱默生思想形成背后的焦虑*

陈心怡

(南京大学,南京 210023)

本文在19世纪美国社会历史背景下分析爱默生的部分日记和作品,认为他与同时代的美国民众与学者一样,面对社会对于成功的传统期许以及欧洲文化的优越性时具有强烈的身份焦虑。以《美国学者》、《英国特征》和《论自助》3文为例,探讨爱默生如何以内省、排他和自助的策略消解身份焦虑,构建其思想体系。

爱默生;身份的焦虑;自助

美国著名作家、思想家爱默生及其思想在美国思想史研究界一直倍受关注,被称为“理解爱默生思想的唯一钥匙”(Buell 2003:2)的自助精神更是让人们津津乐道。国内学者对其思想形成的哲学基础、蕴含的深意以及对后世的影响已有很多论述。然而,其思想形成的社会环境和个人心理方面的原因同样值得探究。近年来,随着爱默生日记、信件和讲稿的大量出版,本世纪国外爱默生研究日渐凸现对其个人生活和情感体验的重视,探寻其生活情感体验与思想形成之间关联性,而非仅仅关注其哲学思想的价值意义。这一转向为深入理解爱默生作品和思想提供多维途径。其中,美国学者莫特强调以其社会历史背景为基础开展爱默生思想研究(Mott 2014:1)。古吉恩则从心理学角度出发,提出爱默生思想来源于他与现实互动而获得的内心体验,并在与情绪危机的遭遇与应对中逐渐发展成熟(Gougeon 2007:2)。从个人心理与社会历史角度观照爱默生日记及作品时不难发现,焦虑的情感体验在其青年时期多有体现,并在他面对美国社会教会对于成功的传统期许以及欧洲社会与文化的权威性时最为强烈。同时,其思想体系的建构与发展也与这种焦虑感密不可分。因此,本文以爱默生焦虑情绪的言表作为切入点,将其部分日记和作品置于美国19世纪上半叶的时代历史文化背景下进行考察,认为爱默生的焦虑不仅折射出殖民客体民族文化精神主体性的缺失与渴求, 困扰与之同时代的美国民众及学者,其内涵还在很大程度上与德波顿(Alain de Botton)提出的“身份的焦虑”(status anxiety)概念指涉相契合,表现为个人或群体在与他人或其他群体比对时对自身身份地位高下的担忧、对无法与社会设定的成功典范及权威标准保持一致的忧惧和对自身价值判断的不确定等。同时,身份的焦虑还对爱默生个人思想形成起到催化作用。其文本与思想构架中体现出对焦虑的消解以及对自身价值的肯定。

1 个人焦虑与民族文化认同

个人的焦虑情境往往受制于社会文化标准与价值取向,而“个体竞逐成功既是西方文化的主导目标,又是最普遍的焦虑情境”(梅 2010:147)。在此种情境中,个人的自我价值判断会受到外在世界规范与他人态度的影响,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确定性”(德波顿 2009:147)。这种自我认知的不确定性通常与焦虑联系在一起。不难发现,青年时期的爱默生在迎合美国社会和教会对于成功的传统期许中也存在焦虑的情感体验。而同时代的美国人民虽早已取得政治意义上的独立,却未能摆脱殖民文化的桎梏,对英国传统与文化多呈附庸之态。因而无论是个人、民族,还是文学创作层面,都受到身份焦虑的影响。

1.1 个人身份焦虑

爱默生的焦虑情感具体有哪些体现,又在何种意义上可被视为身份焦虑呢?从其早年经历中可以看出,他在期冀社会认可与追求个人成功的同时又被怀疑与自卑感困扰。自卑感(self-contempt)在个体心理学创始人阿德勒看来,可视为“一切焦虑情绪的涵盖”(梅 2010:131)。这种情绪体验在个体进行社会比较时感受最为强烈。由此引发的自卑倾向以及焦虑困扰在爱默生青年时期的日记中多有记载。

爱默生的日记始于1820年1月25日,其中最早的焦虑言说见于同年10月。时年17岁的爱默生在哈佛学习已有3年。对比周围优秀的同学,他感叹道,“深觉自己懒惰闲散,愚蠢空洞。若不勤奋克己,必将久陷于悔恨自卑。周遭皆是伶俐勤勉之人,来日必成大器;唯我蠢笨怠惰,低渺卑微”(Porte 1982:6)。他认为,人生而不平等,“个人能力、时运机遇、父母家族、籍贯出生和钱财运气”等生来有别(同上:19)。自身的贫穷与不足让他深感自卑,而在他人成功的对比下,自卑焦虑的感受更为尖锐:“自己穷困无知,他人却大多才智卓越、德行出众、举止优雅。每思及此,深感自己无能,万分沉痛”(同上:39)。

除因自卑而焦虑外,爱默生还坦言自己“太注重他人的看法”,已经达到一种病态的程度,以至于“总是忍不住回忆起几个月中犯下的令人尴尬的小错误,神经系统为此大受折磨”(同上:110)。过强的自我意识让他“在与人相处时心神不宁,生怕被人冒犯轻贱”(同上:46),然而他却又热切渴望达到外部世界的评价标准,以期得到他人的肯定与尊重。在对外界标准的迎合中,自我的中心位置被偏移,焦虑感日趋强烈。尤其是在首次欧洲之行中,比照欧洲文化的深厚与自身资质的浅薄,爱默生自信匮乏焦虑滋生,认为欧洲文化代表的优越性让人被“吓倒”以至于“无力保持自我的决断力,对自己本来的行事方法心生不满”(同上:99)。尽管他曾在日记中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声音、习惯和表达,让他拒绝模仿其他人,让他拒绝成为第二等的人”(同上:27),然而将他个人焦虑的言表置于当时社会历史语境中考量却不难发现,他与同时代的美国人民和学者一道在遭遇欧陆及英国的文化正统与强权时,面临沦为“第二等的人”的危险。

1.2 民族身份和文化认同焦虑

伦敦谱系学家伯克曾对当时美国民众追溯英国谱系源头的热潮记载如下:“所有想要溯源的客户里,最孜孜以求的当属大洋彼岸的美国人,他们切盼将自己的世系血统溯源至英国,以期从某些方面建立起自己与历史的联系”(Hanlon 2007:800)。伯克认为正是美国人思想的乡土气让他们对曾经宗主国的谱系出身趋之若鹜,不惜花费巨金追溯甚至捏造,以求确立凸显其身份与地位。根据泰弗尔和特纳提出的社会认同理论,个体可通过社会分类、社会比较和社会认同来定义自我。“当弱势社群成员感到所属社群在声望和权势上都不及其他社群时,会采取多种应对方法维护自尊,其中包括模仿强势社群以图自强,或是离弃所属社群,改为认同强势社群”(黄庐进 2012: 189)。这一时期美国国民对于英国血统、文化的追捧,无不体现出弱势社群为消解焦虑重塑自尊转而对强势社群的认同。

与国民对于英国传统的逐求相同,美国学者面对强势的英国文化也呈现出附庸的姿态。一直以来不少英国学者对前殖民地的文化空缺也多有嘲弄。骚塞认为“他们中还没有谁写出过任何一门学科的有价值的书”。英国文学评论类杂志对于美国文学的贬损也屡见不鲜。《英国批评家》对此直言不讳地写道,“在美国不存在民族文学,也找不到一位有学识的人。”《新月刊》也有类似论调,认为“要谈美国文学就等于谈不存在的东西”。《文艺论坛》甚至断言,“美国文学中原创性的匮乏,以我们所见,定要长期延续下去”。《威斯敏斯特评论报》对比英美两国文学创作后得出结论:“在美国写出的任何一部值得一读的作品,在曾经的宗主国都能找出一本相类似并且更好的”(Gougeon 2007:200)。在爱默生生活的那个时代,无论纽约还是波士顿,书店里出售的英国作品在数量上都远超美国作品。

沙利文认为,人类都是在与周围对自身有重要关系和权威人结成的“一体化”(梅 2010:168)情境中生活,依据他们认可和传递的文化标准来评价自己。当个体获得满足的方式得到这些重要人物的否定或者指责时,个体就会察觉到关系中的裂缝,因而产生焦虑。为弥补这一裂缝,重新获得承认,人类通常采取的应对措施为改变自我、曲意迎合权威标准。这一时期的美国文学创作多模仿英国文学创作的传统。福勒认为,“绝大多数的美国书简直就是英国书”。只要我们一味模仿抄袭伦敦过时的潮流“也就无希望可言了”(Porte, Morris 1999:202)。爱默生也感受到抄袭模仿之风盛行的负面作用,在他看来,“如果美国人在独立后不再建立自己的民族文化和自我认同,继续拖着记忆的尸体, 继续拣食欧洲文化的残羹冷炙, 靠模仿‘泊来品’生活就等于死路一条,因为他坚信:‘模仿无异于自杀’”(杨金才 2009:14)。于是,如何正确应对和摆脱个人、民族以及文学创作等层面上的焦虑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2 焦虑的疏导与思想体系的构建

2.1内省

1931年,爱默生妻子的去世开启他眼中“世俗标准的毁灭”(理查森 2010:151)。他开始思考脱离局限的布道形式,并对传统基督教神学中人类堕落、基督救赎的观点和由此衍生的圣餐仪式的神圣性提出置疑。理查森认为,“与死者面对迫使他在生与死之间做出选择,并开始解脱旧的束缚,接受新的思想与可能性”(同上:170)。海德格尔所谓的“向死而生”的存在使焦虑成为展开爱默生人生新境界的重要契机。不久后,他正式向教会辞职。家人对爱默生的选择极为不满,甚至多有责备。离开波士顿第二教堂意味着放弃有保证的社会地位、稳定的收入和教会的关系与支持。而爱默生当初选择神职不仅有家庭社会影响,也是权宜之计。当时,真正令他心驰神往的文学事业发展前景不甚明朗,预期收入也并不乐观。爱默生辞去神职一举可视为世俗束缚的挣脱与自我存在的体认。

爱默生摈弃外部强加的动机和指导,审视内心,依靠内省的能力,运用自己有效的动机中心进行决断,肯定个体意识的自主与充分。立足自己的生活,不囿于他人标准的审判。这种对于自我存在感的体认正是消解身份焦虑的有效手段之一。斯多葛学派晚期代表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Meditations)也有过类似论述。他质疑社会在确立个人价值时对于他人评价的完全倚重。他认为,自我形象和个人的重要性并不取决于他人的评价。他反问道,“难道东西一受到赞扬,他的品质就会提高?难道一块翡翠如果没有人赞美它,它的品质就会降低?”(德波顿 2009:112)。他人的评判标准飘忽不定,不应以此来作为自我价值的最终判断,而应该建立在自己的分析之上,“让理智良心来决定我们的价值”(同上:112)。爱默生在《美国学者》中也表达出相似的观点。他认为对于世间万物“总有一半人褒扬,另一半人贬抑,仿佛一切都取决于这种褒贬”(爱默生 2010:16)。然而这充其量只是世界的表象,学者应该是主动思想的人,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听从大众的喧嚣。坚定这样的信念:“默不作声,踏实沉稳,超然物外地坚持自我;一再观察,甘受冷落,任人责难;耐心等待,只要他心满意足,认为今日他真有所发现,那就是莫大的欣喜”(同上:16)。《美国学者》不仅是爱默生自我存在的体认,也是美国思想的独立宣言,爱默生不仅呼吁美国学者为代表的个人挣脱社会与传统的束缚,还以美国精神的先知姿态号召美国文化和精神的独立,认为以内省的方式,用“自己的理智和良心”确立自己的身份和价值,方可树立自信。爱默生从辞去神职到《美国学者》发表的这段时间,不仅更加强自我体认,还通过与欧洲文学权威人士的接触而构建出新的话语策略以应对身份的焦虑。

2.2 排他

阅读爱默生旅欧期间的日记不难发现,在刚踏上欧洲土地时,爱默生的确感受到自卑焦虑与不安,这也间接反映出欧洲文化强势对比下美国民族不自信的心态。《英国人的特性》(EnglishTraits, 1856)记录着与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会面的经历。回忆起与柯勒律治的交谈,爱默生发出盛名之下其实不符的感叹:“他的话经常就像他书中的段落,——也许就是照搬来的——很容易落入某种老生常谈的俗套。那次访问与其说是一次谈话,倒不如是开了一次眼界,却没有满足我的好奇心,了无生趣”(爱默生 2008:11)。爱默生认为他们“过早被神话、被崇拜”却缺失“很多必需的知识”(Porte 1982:212)。欧洲之行未能给予他新的审识标准,反倒肯定他的判断力。

排他的理性遁世态度让爱默生面对欧洲文化权威时不再煎熬于身份的焦虑。诗人们衰老的形象代表渐渐破败衰旧的英国,美国作为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优秀秉性得以继承发展的新大陆却充满生机与活力。从后殖民理论的视角来看,爱默生的书写中有意识地“抹去”欧洲文化的重要性(Porte 1999:192)。他在欧洲之旅中曾感叹道:“我不能被虚名欺骗。我才不在乎,这就是一个真率的老亚当,一个简单真实的自我对抗整个世界。必须要坚持自己的主张,否则将被可鄙者压服”(Porte 1982:99)。抹去“虚名”的策略让美国文化脱离欧陆及旧日宗主国文化阴影下的身份焦虑,作为一种新生力量得以凸显。至此,爱默生不仅独立于父辈所属教会的权威,也独立于英国文学巨匠代表的旧日宗主国文化权威,而他对权威的俄狄浦斯式的反抗与弃绝最终发展成为对阻碍其自身发展的一切外在障碍的挣脱和对自身无限性的肯定信念。

2.3 自助

19世纪美国和现代社会充满“矛盾冲突和社会异化的现象,过度强调物质的进步与发展甚至不惜以人的高尚、意义和尊严为代价”(Gougeon 2007:3)。爱默生在社会焦虑和价值危机大环境产生的作品是自身生活经验的提炼。“他将私人日记中记载的生活经历重新措辞,以公开的形式进行表述”,同时将自身经历与感受推至“普遍存在的高度”(Gougeon 2007:127)。早年的个人经历使得他转向自身灵魂深处寻求力量与帮助,而自我探寻的经历中衍生出的超验主义哲学思考也为当时的道德及社会问题提供解决方法。

自助是爱默生超验主义哲学的核心概念,也是他所有作品中一以贯之的主题。爱默生在日记中写道,“我所有的演讲只传授一个道理:个人拥有无限潜能”(Porte 1982:235)。在他看来,“伟大的天才必须宣讲自助之道。我们的人民胆小羞涩、沮丧失望、畏怯软弱,只会哭诉抱怨。倘若首次进取时失败,他们便心灰意冷。年轻人若商场失意,人们便断言他已倾家荡产、无力回天。哈佛神学院的高材生要是毕业后一年内未能在波士顿或纽约被授以圣职,亲友们便与他一道,认定他只配在伤心失落、牢骚抱怨中虚度余生”(同上:218)。而唯有自助才能使人摆脱身份焦虑的窘境。

爱默生在《论自助》中指出,个人在艺术、职业、婚姻和宗教等很多方面的抉择多受制于社会,而非出自自身意愿。同时,社会对名义以及陈规陋习的仰重与推崇让人们的生机与活力消失殆尽。他列举世事之弊,号召人们予以反抗,拒绝“向标记和虚名、向大社会和死体制投降”,“做与我有关的事,而不是人们所想的事”(爱默生 2010:79)。最终通过一番自我解放回归本真,永葆“不受影响、不囿偏见、不受贿赂、不畏强暴的纯真”(同上:76)。爱默生倡导的自助强调个人尊严,回归本性,反对盲从权威。倡导人们摒弃受公共机构社会共识影响下而构建的个人身份,将自己托于自然。这一思想缘起对唯一神教过度理性推崇的反对,旨在用内省超验的理性来代替机械的社会强加的知性。他相信个人的神性和无限性,强调人们应该归省内心,在超灵的启示与指引下实现个人的全面发展和神性的企及,以此应对个人与社会遭遇的很多问题。这一类对抗身份焦虑的心灵态度以及生活方式被德波顿冠以“波西米亚”(Bohemia)之名,用以指代近现代涌现的一批社会、艺术现象及其参与者。他们反对经济的、精英主义的身份体系,并从对世俗成就的极端重视转向对体悟感知的极端重视。他们极端关注精神,强调“个人以及个人脱离传统的激情,同时贬低群体和群体的传统”(德波顿 2009:280)。这群人遵循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因主流身份体系而焦虑。爱默生在自身经历与探索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自立学说正是种心灵态度的完整表述。

3 结束语

综上所述,身份焦虑是爱默生思想成熟发展的必要催化。在应对焦虑困囿的过程中,爱默生以内省、排他和自助的策略消解身份的焦虑,实现个人思想体系的完善。在当下语境看来,以焦虑为切入点,从个人心理和社会历史视角探讨爱默生思想的形成及其应对身份焦虑采取的措施极具现实意义。他对自立、个人主义和个人创造力抱有乐观态度,对精神重于物质的强调为如何在焦虑情境下坚持自我体认与独立意志提供启示。在爱默生思想的感召与推动下,美国文学开始从学习性文化向文化输出型和教训性的强势文化的转换,也逐渐摆脱欧洲尤其是英国强势文化比对与影响导致的身份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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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udyonAnxietyasthePropellantofEmerson’sPhilosophy

Chen Xin-yi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23, China)

Analyzing Emerson’s journal and works against the social and historical background of America in 19thcentury, this paper argues that status anxiety, aroused by social expectations and European cultural supremacy, was a problem besetting American people in general and Emerson in particular. Strategies such as introspection, intelligent misanthrope and self-reliance, proposed in “American Scholar”,EnglishTraitsand “Self-Reliance”, formed the basis of Emerson’s philosophy while providing a solution to status anxiety.

Emerson; status anxiety; self-reliance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当代美国小说的文化透视”(09BWW014)的阶段性成果。

I106

A

1000-0100(2016)03-0158-4

10.16263/j.cnki.23-1071/h.2016.03.032

定稿日期:2016-02-03

【责任编辑谢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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