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看似不切实际

龙庆祥

香港中学文凭考的中文科目向来被称为死亡之卷，其作文题更经常被人诟病，去年其中一题为“今天出门忘记带手机，因而开始了不平凡的一天”，有文化评论人批评这道题目思想范围狭隘，把考生思维引导到某个方向，像答问题多过写文章。

我的孩子也是去年应考，考试那天我管接管送。他从考场出来，我问他考得怎样，他说自己对写议论文比较有信心，选了另一题，题目为“梦想看似不切实际，但其实很有意义”，他满有信心地跟我说，他引用了保时捷911的后置发动机为例来说明这个论点，后置看似很多缺点看似不切实际，最后却因为这种特性而成就了这个车坛传奇。我听到之后背后一凉，哭笑不得，我担心如果阅卷的是个对汽车没兴趣的女老师，会不会认为这是离题万丈答非所问？如果是个男老师，兼且是勤阅下S杂志的标准车迷，又会不会觉得这论据不值一晒

孩子觉得后置发动机不切实际，大概是因为他年纪太小，见过的后置太少而已。其实汽车史上公认的第一辆汽车奔驰motorwagen的发动机就是后置的，以前轮转向，后轮驱动，发动机放在后面是最简单直接的做法。在汽车发展的头几十年，无论欧洲还是美国，后置一直占重要席位，其后才演变出前置发动机后轮驱动的FR布局，但上世纪初的所谓前置发动机，其实是放在前轴的后面，严格来说是FMR，那时候汽车界的先贤还没胆量做出有前悬的车，因此要把发动机放在驾驶席前面，意味着要一个很长轴距的车架，成本不会便宜。不过那时候开车是有钱人的玩意，他们花得起，汽车设计自然便往这个方向走，尤其是在富裕的美国，30年代之后后置发动机几近绝迹。例外是有的，70年代一位美国人迪罗伦设计出一台外型独特的跑车，在爱尔兰设厂生产运回美国销售，这辆貌似中置发动机的跑车，其实是RR布局，它的设计超时代，包括鸥翼车门、全不锈钢车身等，怎样看都不是那个时代的产品，像来自未来似的，果然在几年之后，车厂骑鹤归西回到未来去了。

欧洲的情况不一样，两次大战令欧洲一片颓垣，百废待兴。有钱人当然可以继续开宾利、捷豹这些FR大车，但老百姓更需要的是便宜实用的小车，后置发动机有着成本低、车厢空间大等的优点，这时候它便大派用场了。于是战后德国大众由经典的甲壳虫开始，继而衍生了可爱的T1 Transporter和保时捷911，后来推出的中型轿车VW411，发动机仍然是后置的，意大利的菲亚特也推出了500，还有一大堆好像捷克的斯柯达、法国的Simca 1000、英国的Hillman Imp等这些RR小车，60年代的香港到处都能看到它们的踪影，情况一直到70年代初，当匀速万向传动节发展成熟，小车才逐渐由RR转为FF。

日本情况比较有趣，几十年前的日本汽车工业和今天中国汽车工业差不多，将欧美设计囫囵吞枣照抄可也，师承美国的丰田喜欢将发动机放在前面，但以做微型为主的大众、本田和铃木，后置发动机设计一直延到80年代才停止。和德系有深厚渊源的马自达，1966年第一代的Bongo客货车居然仍沿用后置发动机，那时候其实丰田和日产已成功造出前置发动机的客货车了。

对于这一代的车迷，提到FR都眉飞色舞，但提到RR，除了911之外，其他的都是周星驰电影里的如花。到底RR的问题出在哪里？其FR和RR两者的前轮都只负责转向，转向感的味道同样是纯正浓郁，关键应该是重心位置吧。在发动机和变速器都用铸铁的时代，沉重的发动机要是放在后面，车尾的动态的确不容易应付，但近年的动力系统越来越轻巧，发动机布局对重心位置影响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20年前，smart fortwo釆用RR设计，空间运用得很好，新的smart forfour和它的姊妹作雷诺Twingo也重新使用RR，把车系由『回归到RR的车系，算是创举，看来RR在这些微型城市小车上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电动车的电动机更加轻巧，很多EV都乐意用RR的设计。所以孩子在他的文章里说后置发动机不切实际，怎能不令老爹担心？唉，时代变了，幸好审阅我这篇文的是编辑部的老朋友，要是考文凭我一定拿个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