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水平
2016-03-10王振东
王振东
赵贵是个直性子,在调解邻里纠纷、家庭矛盾时,总要指出谁对谁错,错的一方必须当面赔礼道歉,纠正错误。这本是一种认真负责的态度,但却得罪了一些人,场里的麦秸垛被点过,菜园里的菜也被铲过……还时不时被骂一句“啥球鸡巴支书,就这水平。”赵贵听后认真反思,慢慢悟出了些什么。后来再遇到这样的事时,处理起来就显得有水平了。
这天,日头像个火球悬在天空,仿佛要把所有的热都泼到大地上。小晌午时,尿壶媳妇儿喜巧像狗撵的兔子一样跑到赵贵的麦田里,尖着嗓子叫:“支书,支书……”正在割麦的赵贵直起腰,瞪了喜巧一眼:“咋呼啥,狼咬着了?”“不得了啦,二赖把俺娃他爹打倒了,您快去管管呀!”
喜巧话音刚落,二赖的媳妇儿翠玲像旋风似的刮到赵贵的麦田里:“支书,要出人命了,尿壶把俺当家的打倒了,您可得帮俺作主啊!”赵贵瞪了翠玲一眼:“到底谁打着谁了?慢些说,没人跟你俩抢!”
原来尿壶和二赖是地邻,两家曾因地界闹过生分。这天两家都在地里割麦,不知谁家的一铺麦子放在了中间的墒沟上,喜巧抱起那铺麦子准备往车上装,刚好被翠玲看见。翠玲说:“你咋抱俺家的麦子?”喜巧说:“谁说是你家的?是俺家的!”翠玲说:“你说是你家的,咋没见上面写你家的姓?”喜巧说:“你说是你家的,咋没见上面刻你家的名?”翠玲上前去夺,那铺麦子被夺得散落在地,两个女人便拍屁股打胯对骂起来。两家男人见了,也加入到这场争斗中,相互推搡对方。突然,二赖像一捆麦子似的倒在地上,抱着头“哎呀,哎呀”地叫疼。尿壶一看二赖想讹人,也趁势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哼啦嗨哩”呻吟。两个女人见状,都以最快的速度找赵贵告状。
“一铺麦子就看恁金贵,啥球玩意儿!”赵贵知道尿壶和二赖都是一分钱看得碾盘大的主,骂骂咧咧来到打架现场,见尿壶和二赖躺在麦茬地里,不停地喊疼。赵贵先蹲到尿壶跟前,摸了摸他的心口,让他说说是咋回事。尿壶说话赛洪钟,根本不像心里疼。然后来到二赖跟前,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说说事情经过。二赖嘴上像装着麦克风,根本不像头疼。赵贵在问话时,二人还争吵了好几次,那气势凶得很。赵贵听后,心里笑了笑,对尿壶和二赖说:“你俩都伤得不轻,我这就去召开支委会,专门研究你俩打架的事,然后把你俩送医院诊治。在没有得出结论之前,千万不能起来,一旦破坏了现场,官司就难断了。”
为了赢得这场胜利,尿壶和二赖都乖乖地躺在地上。
日头的影子从北面走到了东面,但支书的影子还没出现。
尿壶感到身子下面的麦茬像锥子似的刺入裸露的肌肤,经汗水一浸,火烧火燎地疼。他让喜巧去村部看看支书给研究到哪一步了。喜巧心急火燎地跑到村部,竟然是铁将军把门。
二赖躺在地里,上晒下熥,感到自己就像躺在蒸笼里,热得出不来气,汗水像小溪似的流下来,把身子下面都洇湿了。他有点坚持不住,便让翠玲去村部看看支书给研究好没有。翠玲快到村部时,远远看见喜巧正踹村部的门,就知道支书没在那儿,转身去了支书家。刚进门,喜巧也来了。翠玲问:“支书,那事研究了吗?”赵贵正在吃饭,呜呜啦啦地说:“人不齐,齐了就研究。喜巧和翠玲你俩听好了,可千万不能让他俩起来,过一会儿我带人去看现场。”
喜巧和翠玲分别给自己的男人说了,尿壶和二赖只好咬牙坚持。
日头不住地往西边坠,拉都拉不住。尿壶让喜巧再去瞅瞅。走到半路,喜巧看到赵贵正去地里拉麦,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支书,会开完了?”赵贵也笑笑:“不急,不急。”
赵贵没走多远,翠玲也过来问:“支书,那事研究了吗?”赵贵也笑笑:“还早,还早。”
喜巧和翠玲听后,似乎悟到了什么,赶紧给尿壶和二赖说了。尿壶和二赖也倏地明白了,都噌地坐了起来……
晚上,赵贵在饭桌上把摆治尿壶和二赖的事绘声绘色地向家人说了,儿子小海笑得前仰后合,对赵贵竖起大拇指:“老爸,您不愧是咱黄土洼的支书,是官刁死民呀!”
“只要刁出水平,就能治着这号人。”赵贵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