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文化馆人物二题

2016-03-10乔洪涛

昆嵛 2016年2期
关键词:手风琴馆长托尔斯泰

皮贝多芬

在小县城里,皮贝多芬是个名人。从南街到北街,从东街到西街,有热闹的地方就有皮贝多芬。他戴着副红茶墨镜,留着个大背头,哪儿热闹往哪里钻,走哪儿脖子上都挂着一把手风琴。县里搞晚会,他要拉;商店搞庆典,他去拉;在馆里拉,在大街上也拉。广场上,小河边,城郊田间地头上,城西姑娘窗户下,都可以看到皮贝多芬,听到他悠扬的琴声。当然,这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情景,现在他退休了,是去年在文化馆副馆长的位置上退休的,退休了闲着没事,也不再教那帮鸟孩子拉琴(现在培训班谁还学这个?现在都学钢琴了),转身被聘到了社区文化团里,伺候一帮老头老太太取乐儿。我前一阵子见着他,他正摇头晃脑闭着眼睛拉手风琴拉得起劲呢。

皮贝多芬原名不叫皮贝多芬,叫皮亚杰。到了馆里上班以后,自己以贝多芬自诩,后来就叫开了皮贝多芬,现在叫的多了,反而很多人不知道他的真名了。

说起他到馆里上班,那叫一个传奇。高中毕业后,他在家闲着无事,闲了几年,到了三十好几,便想找个工作干干。可是他除了会拉拉手风琴外,别无他长。就是这手风琴,也没有拜师,完全是无师自通,自娱自乐,那水平恐怕也就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去下苦力干力气活,他不干;去做个小生意,他不是那块料。那怎么办?

后来,他就瞄准了他老爹的那个活儿。那活儿好,轻快,吊儿郎当,也不用坐班,还领工资。他爹是谁呢?他爹不是别人,正是县文化馆副馆长老皮。那时候老皮大约五十出头,因为会拉二胡,十多年前文化馆成立时进了文化馆,在文化馆干了十多年了,刚提拔成副馆长,正春风得意呢。

这一日,市里来了通知,要老皮到市里开三天的文化会。老皮本来要向局里请假再去,可是老皮平日里和局长不和,局长处处给他小鞋穿,他怕请假局长不让他去,老皮就来了个自作主张,想着先斩后奏,于是夹着个小包去了市里,想回来局里找时再请假不迟。反正会上包吃包住,来回的路费也花不几块钱,回来把车票往局长办公桌上一摔,不报销老皮再磨他。就这样,老皮给馆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老皮一走,皮贝多芬,那时候还不叫皮贝多芬,叫皮亚杰,就瞅准了时机。老皮前脚走,他后脚就去文化局找局长了。这小子嘴甜,见了局长一口一个叔叔叫着,局长很高兴,想,老皮一辈子和我斗气,没想到生了个儿子倒是嘴甜。那时候还流行接班制。就是老子上班,退休后儿子可以接班。皮亚杰给局长说,老皮生病了,得了半瘫,住着院呢,即使出院也上不成班了,特地把他叫到床前,要把班交接给他。局长一听,虽然觉得很意外,但是也没有怀疑,反正自己亲儿子不会是咒自己老子吧?再说了,局长早就盼着老皮退休了,老皮一退休,就可以腾出个副馆长的位置,他还可以安排别人。老皮一退休,他就再也不用和老皮打交道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局长虽然心里高兴,但是还是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在老皮退休交班申请上签了字。那时候的办事效率也是真高,这样,不到一天工夫,老皮就被退休了,小皮接班第二天就到文化馆上班了。老皮还蒙在鼓里呢,还在市里高高兴兴开着会呢。

等老皮一回来,再去馆里上班,结果,办公室没了,办公桌让小皮占了,老皮去找馆长,馆长拿出退休申请批文让他一看,老皮差点气得头皮冒烟。他把坐在办公桌前的没事样的小皮拉出来就是一拳,小皮自知理亏倒是没有还手,等老皮挥拳再打时,小皮早一溜烟跑了。

自此之后,老皮跑到局长办公室、局长家里骂了三天,局长知道了原委,吓得闭门不出,投降三天才算完事。

皮贝多芬上班后,就会一样,拉手风琴。走到哪里,他就脖子上挂着把手风琴,那时候搞文艺的少,小皮也刻苦,过了几年,皮贝多芬慢慢也成了馆里的业务大拿,不管县里搞晚会还是商店搞庆典,都少不了请他去拉一段儿,有时候拉完一段儿,还要再送一段儿。就是出差、旅游,皮贝多芬也少不了带着那把手风琴。那时候文艺青年吃香,皮贝多芬又长得一表人才,还留了长头发,器宇轩昂,所以倒也有不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后面崇拜他,偶尔还会收到一封情书啥的。他本来就是抓杆子就上爬的主,这还了得,这一下子更厉害了,在家里看到老婆也不顺眼了,油瓶子倒了也不扶了,俨然一个大艺术家的派头,简直比贝多芬还大腕似的。

有一次,单位组织去北京旅游,皮贝多芬也带着他的手风琴,他这是想调戏首都姑娘吧?大家都觉得他用心险恶,一个个过来逗他,人家也不理会,自顾自脖子上挂着一把琴。还别说,这些年,他越拉越好了。曲目也多了,除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北国之春》外,流行歌曲也会拉几首了。到了北京,住了宾馆,晚上吃完饭,洗完澡,房门也没关,他又拉开了手风琴。那时候天刚擦黑,夜色正朦胧,他把手风琴架在二郎腿上,拉得如痴如醉。琴声悠扬,不仅是动听的音乐,简直还是调情的春药,进来送开水的服务员也听迷了,放下开水也不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痴痴呆呆地看他。拉了一曲,又拉了一曲,皮贝多芬拉累了,把手风琴从腿上拿下来想换个姿势。刚一拿下来,服务员“妈呀,流氓”一声大喊就跑了出去。住在隔壁的同事还有楼道里的保安都过来了,过来抓住皮贝多芬就要打。

原来,皮贝多芬洗完澡没穿衣服,一丝不挂地坐在那里拉手风琴。那手风琴刚开始时架在腿上,遮住了,后来一换姿势,不该露的全都露出来了,把服务员吓得大叫一声,跑了。那一次,皮贝多芬差点挨揍。但人家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地说,我又没邀请她来听,她自己愿意听愿意看,我愿意被看,她凭什么打人呀?

大家被他的率真气得哭笑不得,带队局长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皮贝多芬出了名之后,更加热爱拉琴,他眼里心里只剩下了手风琴,不光是在外面这样,在家里也是这样。他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一概不管不问。他说老子生了他们,他们就要自己独立,啥都想靠老子,没门。后来,连老婆也看不顺眼了,他就开始不回家了。有时候在馆里办公室里住,有时候不知道在哪里住一夜。

前几年,各地都兴唱红歌,七一唱,十一也唱,全县各个单位都有代表队要唱。为了在比赛中取得好名次,各单位都出钱出资请文化馆的老师给指导。皮贝多芬已当了副馆长,手头上有个小乐队,他就接了不少活儿,带着几个老弱病残的艺术家,陪练一个下午五百块钱,唱红歌用不着手风琴,他就改行当了指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身燕尾服,再配上茶色墨镜,他往前台一站,还真蛮像个样子。

那几年,每到节日,广场搞演出,我都能看见他忙碌的身影。快六十的人了,一点也没显老,只是脖子上不再挂着手风琴了。或者给人家聘去当指挥,或者帮人家敲鼓打锣。据说,一年也有不少收入呢。只是这两年不唱红歌了,他收入得减少了许多吧?

他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小小皮,中专毕业后没找着工作,他也不急不躁,不管他,自顾玩自己的,挣了钱也自己花,从不往家里交。既没给儿子买车,也没给儿子买房。对待孩子,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儿子吊儿郎当,三十大几了,也没说上个媳妇。父子俩关系也一般,见了面互相撇嘴,吐唾沫。只是现在不兴接班了,否则,他儿子说不定也会偷梁换柱那一手。不过,前几天,我似乎听说一件事,说是他儿子趁他不在家,把他的房产证偷了出去,和他的老婆同谋,把房子给过户了,过到了小小皮的名下。

他回来的时候,他老婆已经把他们的家搬了出去,搬到了一个城郊偏僻的出租房里,老房子他儿子也换了锁,他进去不得了。据说,有了房,很快就有人给他儿子介绍对象了。

老皮气得跑到儿子楼下骂了三天,嗓子都骂出血了才算了事。我昨天遇到他,本想向他求证这事,但是想了想又没张开嘴。我想,这事要是真的,那小小皮可就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林托尔斯泰

林托尔斯泰是小县城最大的作家,五十开外,矮胖,秃顶,小眼睛,眼光里处处透着狡黠。林托尔斯泰是他的绰号,笔名鲁牛,原名叫林挥。他的本职工作是文化馆群众文化艺术创作辅导员,就是为群众搞服务,写快板,写小品,搞群众文艺培训的。是我们小县城的唯一专职作家。老皮在文化馆做副馆长的时候,他是馆长。

林托尔斯泰喜欢俄国文学,张口俄罗斯,闭口托尔斯泰,我们就送他绰号林托尔斯泰。据说这源于他去过一次俄国,怎么去的他语焉不详,我们也搞不清楚,几十年来每次讲起来,都唾沫横飞,拉呱拉的都是和俄国大奶洋女人拥抱、亲嘴的事儿。

一股膻气味儿,他说,可那奶子也是真材实货。他啧啧。

像棉花包,鼓鼓的,让人忒他妈有感觉。他咽唾沫。

我们爱听这一段儿,说到这里我们也有感觉了。他就开始骂老婆,骂他老婆像个麻杆,骂他老婆没有俄罗斯大洋马有风情。

他一边抽烟一边讲,不急不慢,不温不火,口才算不得好,但是谁听了谁入迷,谁听了谁笑死。他爱讲段子。他肚子里的段子有一千多个,那时候刚开始有手机,他给我们发短信,发半黄不黄的小段子,好多段子都是他自己编的。他是原创,这是他的作品。

说他是小县城最大的作家,是因为他在《中国作家》发过一个中篇,这个中篇还被《小说月报》选过,小说写的故事倒平常,但那故事绝对一个包袱接一个包袱,像是个段子集合。

赵本山干不过我。他喝了酒爱和赵本山比。

我要是给他写小品,年年春晚得笑死上千观众,我怕负法律责任,我不能给他写。喝了酒还爱吹牛逼,这也是林托尔斯泰。

那些年我们县里年年搞晚会,他是总策划,每年都拿出一两个节目,他的节目总能掀起高潮,所以他在小县城家喻户晓,所以,他被提拔做了馆长。他不愿意做,组织上不同意,就勉强做了,做了也没有领导样子,烟卷儿一叼,又开始拉黄呱了。他不愿意开大会,因为坐到主席台上讲话,他控制不住说话,讲话不像讲话,他从来不念稿,像说相声。局长批过他一次,再批一次,再批一次,他还是那样。就知道这世界上,狗改不了吃屎,林托尔斯泰改不了说笑话。

他喜欢下基层,每年至少要到各个乡镇骚扰文化站长一两次,去了一头钻进田间地头,美名曰收集素材,其实是去和人家小媳妇大姑娘拉呱。他带着个小本本,写写划划,回来一整理,晚上睡不着躺床上一加工,第二天就是鲜活的作品。

最经典的一个段子不是他说的,是他做的。他说,有一次下乡,一个杀驴的屠夫送了他一条驴圣,他如获至宝,回家后把它悬挂在床前的房梁上,又怕猫和耗子偷吃,天天晚上牵挂得他睡不好觉。他老婆看那东西黑不溜秋恶心,趁他出门,一扬手给他扔到房顶上去。他回来不见了驴圣,暴跳如雷,抓了老婆的领子问她那黑玩意儿扔哪里去了,老婆被他勒了脖子勒出了眼泪,只好给他指指房顶。他松开老婆,搬来梯子,颤颤巍巍爬上瓦房屋脊把那丑物件又给拾了回来,他本有恐高症,双腿哆嗦,看得他老婆吓出一身大汗。

为了防止再次丢掉,他就想赶紧把它吃了。正巧新调来的女文化局长来文化馆视察,女局长三十六七岁,细腰袅袅,风韵犹存,刚刚上任。刚刚上任就来视察文化馆,看来是重视文化,林托尔斯泰为了表示感谢决定中午炖了驴圣招待局长吃。局长察看了一圈,就到了中午,本来要走,老林非拽着手留下吃饭。到了对门饭店,他早招呼了馆里一干人等在那里坐着等候,又吩咐厨里把那驴圣切了炖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局长搛了块驴圣吃了,就问:“这道菜是什么菜,味道怪怪的,看形状一个圈圈中间还有个孔?”

局长一问,大家都低下头吃菜,谁也不敢抬头。大家都知道这是驴圣,可谁敢说这是驴圣?这道菜就是这样,吃得说不得。

女局长便问馆长:“你知道吗?”

馆长装傻,不敢说是驴圣,说:“是钱串串吧。”

女局长又问:“钱串串是啥?好吃。”说完又插了一片放进嘴里。

馆长想笑,不敢,忙着摆手:“不知道不敢知道。”

大家也都一块摇头,说不知道,不知道。女局长就转脸问服务员,服务员说:“报告领导,这道菜叫清炖驴圣。”

女局长好奇:“驴圣?是驴身上的吗?”

服务员:“是的,领导。”

女局长:“人身上有吗?”

服务员看了看桌上的人,大家又都低下头:“有人有有人没有。”

女局长看看服务员又看看一桌子人,莫名其妙,说:“有意思呵。”又指着馆长问服务员:“他有吗?”

服务员看看偷笑的馆长,说:“有。他们都有。”

大家窃笑,不敢大声。

女局长突然又指着自己说:“我哪?”

服务员很认真地想了想,说:“你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回答完,转身走了。剩下我们满脸通红,眼看要憋不住了。只有女局长还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他们都有,就我时有时无哪?哎!馆长,那你说说我到底啥时候有啥时候没有啦?”

馆长憋了半天,把杯中酒一仰脖子全倒肚子里才说:“您是局长,是领导,您想啥时候有啥时候就有。”

大家一个个捂着肚子,装作肚子疼,一出门就笑得前仰后合,实在受不了了。大家都笑馆长幽默,又不得不佩服馆长大胆智慧。

据说后来女局长终于知道了驴圣就是驴鸡巴,禁不住“哇哇”呕吐数声,气得把桌子都拍烂了,可最后也没好意思把馆长叫来当面臭熊一顿。

文人无行,擅长流言,何况这是实事。那顿饭不久,林托尔斯泰的这桩轶事就在全县传疯了。笑过了,大家又为馆长担心,说他怕是干到头了。馆长依然不温不火地吸着烟,说,这事赖不着我,我最舍不得的东西都给她吃了,她还能咋样?

这话说完,大家又是一顿大笑。幸亏不久,女局长一路凯歌,升迁到市里去了,这里只不过是她的一块跳板,但半年时间,留下了一则佳话,成为林托尔斯泰亲力亲为的最大作品了。

大家都喜欢林托尔斯泰,包括县上的领导,虽然觉得他上不得台面,见了他也爱和他开玩笑,听他讲故事。

还有一次,林托尔斯泰带队我们四人去省里开会,车走到半路桃花坡,有一片野饭店,据说里面有花酒项目。大家好奇,都想进去看看。结果车一停,马上冲出来几个姑娘连拉带拽让到自家店里吃饭。大家看馆长,神色泰然,任凭一个姑娘抱住胳膊拉进去。进去坐下,姑娘们就坐上了各自腿上,我们哪里见过这样阵势,一个个把姑娘推辞了。只有林托尔斯泰岿然不动,任凭姑娘在腿上左挪右摸,一碗面条下肚,馆长打个饱嗝出门。大家后怕地问他,不怕被姑娘吃了?他摸摸肚子,说,我自吃我的面条,我又不摸她一下,她愿意摸我,我愿意被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怕什么?

大家想想,觉得有道理。就都说,没有吃饱,没有吃饱。

馆长看看大家,慢条斯理地说,要不我们换一家再吃碗面条?

结果那一路子,我们吃了五碗面条才到了省城。到省城开完会,领回来任务,要我们搞一本民俗。时间紧迫,半个月交稿。我们都愁坏了,说,这可咋办,连采风也来不及。林托尔斯泰不急不躁,回来摸出两个厚厚的笔记本来,足足有十几万字,他说,这还用现抱佛脚,早就准备好了。我们一看,娘唉,一本子密密麻麻,章节都有了,全都是他连编加创的本地故事段子大全。

我们伸出大拇指,说,还是馆长高!实在是高!

跨进新世纪后,他就退休了,前段时间见到他,他已经须发皆白,穿一身绸缎唐装在街头上转悠,看那些下象棋的,唱小戏的,手里拿一把破蒲扇,忽闪忽闪,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大家见了老远给他打招呼,说,托尔斯泰来了?

我本来想问问最近又有新作品没有,如果有的话,给赵本山寄一个去用用,肯定春晚人气又得回升。后来又止住了,我想起来,他曾经担心把全国观众笑死,他不会寄的。

再说,赵本山也发誓,说再也不会上春晚了。寄了也白瞎了。

乔洪涛,男,山东梁山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盟盟员。2001年起陆续在《中国作家》《青年文学》《文学港》《山东文学》《长城》《作品》《百花洲》《散文》《散文选刊》等文学期刊发表作品100余万字,作品多次获奖,有作品被转载和收录到多种选本。蒙阴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临沂市青年作协副主席,山东省首届、七届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首届“齐鲁文化之星”。曾获天涯社区2007年“全国80后作家人气榜”提名,入围2007年腾讯网评选的“山东十大青年作家”,入围“鲁彦周文学奖”,获得首届沂蒙文艺奖。首届《昆嵛》非虚构散文策划。

猜你喜欢

手风琴馆长托尔斯泰
七颗钻石
请专家
键盘手风琴与巴扬手风琴比较中的感悟
中国手风琴专业发展与建设的几点思考
忘记自己的人
互联网精神下的虚拟馆长
爱心
手风琴发展概述
学手风琴
这些书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