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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中国抗日战争吹奏号角的报告文学家斯诺夫妇

2016-03-09尹均生

关键词:埃德加报告文学斯诺



为中国抗日战争吹奏号角的报告文学家斯诺夫妇

The Snows:Reportage Writers Emerged during China’s Anti-Japanese War

尹均生

YIN Jun-sheng

(华中师范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9)

(CentralChinaNormalUniversity,WuhanHubeiChina430079)

[摘要]美国著名报告文学家埃德加·斯诺和妻子海伦·斯诺是中国人民忠诚的朋友。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到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在中国人民长达14年的艰苦抗战中,他们夫妇一直是中国人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目击者、报道者。他们的报告文学作品《红星照耀中国》(中文名《西行漫记》)和《红色中国内幕》(中文名《续西行漫记》)向西方世界报道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抗击日寇的丰功伟绩,成为至今仍流传不衰个经典报告文学作品,被誉为中国人民革命和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史诗。

[关键词]埃德加·斯诺;海伦;斯诺;抗日战争;报告文学

在中国人民神圣的抗日战争中,有许多国际友人给予了无私的支持和援助。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会上向支援和帮助过中国人民抵抗侵略的外国政府和国际友人,表示衷心的感谢。国务院新闻发言人在谈到支持中国人民抗战的外国新闻记者时,特别提到了“美国著名进步作家、记者史沫特莱、斯特朗和斯诺”,发言人指出:“他们支援中国民族解放斗争的事迹和献身精神,受到中国民众的永久怀念和敬仰。国际社会对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援助,鼓舞着中国人民的斗志。中国人民将永远铭记各国人民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作出的宝贵贡献。”美国记者斯诺夫妇,丈夫埃德加·斯诺,妻子海伦·斯诺正是率先吹响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号角的国际友人。

一、两位一直置身中国抗击日本侵略者最前线的西方新闻记者

1931年,日本侵略者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年轻的美国记者斯诺就前往东北采访;1932年,日军进攻上海闸北,斯诺和海伦都到前线采访了十九路军的“一·二八淞沪抗战”。一方面他们看到了中国军民的英勇抗战,一方面也看到国民党政府热衷于打内战,屠杀工农群众和革命者,当时的中国经济崩溃,政治黑暗,斯诺夫妇由于深深同情中国人民而陷于痛苦、彷徨之中。这一年,斯诺见到了宋庆龄女士和鲁迅先生,同宋庆龄、鲁迅的交往,使他看到了中国的希望,他说:“鲁迅是教我认识中国的一把钥匙。”宋庆龄则告诉他:“今天已经腐败到无可救药地步的国民党是一个注定要灭亡的垂死机构。”1932年,国民党在上海龙华秘密处死了23名革命者,其中柔石等五位青年共产党员作家是鲁迅的朋友,鲁迅的著作被国民党政府查禁。国民党政府的黑暗和腐败又进一步教育了斯诺,他对中国人民的同情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道主义,他的妻子海伦·斯诺说:“我们从宋庆龄和鲁迅身上发现了东方的魅力,看到了中国的希望。”他希望诞生一个民主的中国,一个负责任的中国政权。

1935年,日军陈兵华北,虎视眈眈,抗战初期,蒋介石实行“攘外必先安内”的错误政策,同日本签订卖国的“何梅协定”,激怒了北平清华、燕京两所大学的学生,爆发了爱国抗日的“一二·九运动”。斯诺夫妇冒着水龙头和枪弹,同中国青年并肩战斗,结识了进步青年张兆麟、龚普生、王汝梅(黄华)、陈翰伯、陆璀等,并认识了中共北平地下党负责人俞启威。斯诺夫妇是“一二·九”运动的参与者、宣传者、营救者,并向国外发去了不少新闻报道。

几年的风风雨雨,斯诺已同中国人民结下深厚友情,从一个充满幻想的浪漫青年,跃进到一个人道主义青年;他同鲁迅、宋庆龄以及进步青年的接触,又使他跃进到民主主义者的行列。严峻的现实改变了斯诺的世界观,改变了他的人生价值取向。那个希望“赚一笔钱,后半辈子悠闲地搞点写作和研究”的斯诺消失了,代之而起的一个努力探求“中国向何处去”的激情青年。正如美国学者托马斯教授所说:“斯诺的这种激进化的过程,并不是以放弃他原先的美国价值观念为前提的,到1936年,他的人道感引起的冲动,他的自由主义的价值观念,他对中国民族大众期望革命的悟察,击响了一支富有同情心的和弦。”斯诺决计要到“中华天朝”的腹地去亲眼看一看“红区”——另一个中国是什么样子了。

宋庆龄支持并细心地安排了斯诺到陕北红区的访问,她通过秘密渠道,将中共北方局负责人刘少奇写给毛泽东的一封密信交给斯诺,并安排他与前往苏区的黎巴嫩籍医生马海德同行,开始了斯诺陕北的神秘之旅。

二、《红星照耀中国》成为中国抗日战争和民族解放战争的庄严证词

斯诺前往陕北采访的愿望酝酿了几年之久,由于白色恐怖和新闻封锁,中国红军和红区一直神秘莫测,谣传丛生。从记者的天职来说,他要捕捉住亚洲最有价值的新闻,他要冒险亲自去看一看蒋介石和外国新闻媒介传播的红军是“杀人放火”、“共产共妻”的“土匪”是不是真的?因此,他准备了列有上百个问题的采访单。其主要问题是:

“中国共产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同其他地方的共产党人或社会党人有哪些地方相象,哪些地方不同?……他们是不是留着长胡子,是不是喝汤的时候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是不是在皮包里夹带土制炸弹……他们是不是‘纯正’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读过《资本论》和列宁的著作没有?……是什么支持着他们……身经百战,经历过封锁、缺盐、饥饿、疾病、瘟疫,最后还有那六千英里的历史性长征”?还有“共产党怎样穿衣?怎样吃饭?怎样娱乐?怎样恋爱?怎样工作?他们的婚姻法是怎样的?他们妇女真的象国民党宣传所说的那样是被‘共妻’的吗?……”

当然,最核心的问题还是:

“毛泽东,南京通缉名单上的第一号‘赤匪’,蒋介石悬赏25万银洋不论是死是活要辑拿到他,他是怎样的人呢?那个价值高昂的东方人脑袋里到底有些什么名堂呢?”(《西行漫记》)

斯诺为了追寻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自称就是“拿自己的脑袋去冒险也是值得的”。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斯诺于7月中旬到达陕北安塞,会见了迎接他的周恩来,在红军护送下,到达中共中央所在地——红色首都保安。

斯诺到保安不久,就见到毛泽东,“他是个面容瘦削,看上去很象林肯的人物,个子高出一般的中国人,背有些驼,一头浓密的黑发留得很长,双眼炯炯有神,鼻梁很高,颧骨突出,我在一霎那间所得的印象,是一个非常精明的知识分子的面孔。”“毛泽东是一个令人感兴趣的而复杂的人”。“他博览群书,有演讲和写作的才能,记忆力异乎常人”,“是一个颇有天才的军事和政治战略家”。短短的几天观察,斯诺就对毛泽东做出了如此准确的判断。

斯诺写道:“我跟他谈了许多夜晚”,他为什么成为一个共产主义者,红军怎样成长壮大起来等,“他统统告诉了我,”毛泽东虽然滔滔不绝,却只谈革命和集体,不谈“个人历史”。而且否认“提供自传”的必要性。聪明的斯诺知道,如果不报道毛泽东这个人,他这次采访至少要逊色大半,他“力争”说:“在一定程度上,这比在其他问题上所提供的情况更为重要。”于是他便采用了从《三国演义》上学得的“激将法”,斯诺说:“外面流传着关于你的许多谣言,……你不应该纠正这些流行的谣言吗?”精明的毛泽东这次却“感到意外”,他只好“同意纠正这类传说”。毛泽东说:“我索性把我生平的梗概告诉你,你看怎么样?”

斯诺大喜过望,连忙喊道:“我要的就是这个!”

于是毛泽东柔和的湘音便在这间窑洞里回响着:“我于1893年生在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我父亲叫毛顺生,我母亲在娘家的名字叫文其美,……”

在蜡烛光的摇曳中,斯诺在翻译吴亮平的帮助下,伏案振笔疾书,一口气记了两万多字,这就是他后来发表在《红星照耀中国》中的《一个共产党员的由来》。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份由毛泽东口述的个人自传。这一传记至今每年在西方还以多种形式出版流行。

在斯诺的眼里,毛泽东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物”,但绝不是一个“神”,这原因,不仅由于斯诺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记者,还在于他善于观察人与洞察人的内心,更在于毛泽东的率真天性和对朋友的推心置腹。成为红军领袖的毛泽东,学识渊博,号令三军,却仍不失中国农民的善良、纯真和随便。斯诺说:“毛泽东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有相当深邃感情的人。”在讲到从前湖南由于饥荒引起暴动而死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润湿的”。

固然对毛泽东的记述是《西行漫记》的精彩之笔,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接受斯诺采访的初衷并不在此。中共中央收到斯诺的采访问题单后,于5月15日曾专门召开了中央政治局会议,对当时国际关系与对外政策进行了一次广泛深入的讨论。通过对斯诺问题的回答,中共可以将自己对内对外的政策昭告天下。根据当时会议记录,重点之一就是明确“表示中国与各国反法西斯联盟是可能的。”总书记张闻天首先发言:“我们主张统一战线反对日本”,他说明“我们的总方针是在国际关系上运用广泛统一战线策略,把斗争矛头集中指向企图灭亡中国的日本帝国主义”,“建立国际反日统一战线”。毛泽东作最后发言,他说:现在对国际各国统一战线和国内统一战线的问题,我们说日本侵略中国,也侵犯了各国在中国的利益。(参见程中原《有关斯诺访问陕北的若干重要史实》)这证明,中共中央在1936年5月,即日本发动卢沟桥事变前一年,就制定了建立国内抗日统一战线和国际反法西斯同盟的策略,并要通过一位西方记者向国内外宣示,这有力地说明党中央高瞻远瞩的目光和完全正确的形势判断。斯诺对此也作出了巧妙地配合,他在《西行漫记》中专门写了一节《论抗日战争》,详述了毛泽东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前对抗战形势的分析和建立抗日统一战线的主张。

斯诺问道:

“你认为在什么条件下,中国人民才能够消耗和打败日本的军队?”

毛斩钉截铁地回答:

“三个条件可以保证我们的成功:第一,中国结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第二,全世界结成反日统一战线;第三,目前在日本帝国主义势力下受苦的被压迫各国人民采取革命行动。在这三个条件中,主要条件是中国人民自己的团结。”毛泽东还批评了国民党上层消极的抗日态度和国际上的绥靖主义。他对斯诺说:“那些以为再牺牲一些中国主权,再作一些经济上、政治上或领土上的妥协让步,就可以阻止日本前进的人们,只不过是沉溺在乌托邦的幻想中。南京过去所采取的错误政策,就是根据这种的战略。”

关于国际方面,毛泽东说:“一旦发生战争,日本必将把这些地方作为它的战略基地,割断英、法、美和中国的联系,独占太平洋各个海面。”早在1936年,毛泽东这些极为精确的战略分析,竟然是在“七·七事变”全面抗战爆发之前,更为后来日本偷袭珍珠港,引发太平洋战争所证实。难怪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斯诺十分赞叹地写道:“共产党的这一预见,在七月八日(原文如此)似乎已得到卢沟桥事变的充分证实。”斯诺受到毛泽东的鼓舞,相信中国人民的必然胜利,在《西行漫记》的结尾,他以诗情洋溢的笔触写道:“世界上没有力量能够在亚洲恢复以前的农奴制度,也不能够在地球的表面上抹去亚洲和半亚洲国家人民群众的英勇的民主政体。”(以上引文均见《西行漫记》)在纪念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 周年之际,我们读到斯诺70多年以前的这些文字,真是让人回肠荡气,我们确实为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而引以自豪。

斯诺在陕北苏区采访达四个月之久,他不仅接触中共高层毛泽东、洛甫(张闻天)、周恩来、徐特立、林伯渠等领导人物,还深入红军采访指挥员彭德怀、徐海东和普通战士,他还参观了苏区的村政权,亲自访问农民,考察了解苏区的土地政策、文化教育、妇女解放、统战政策等。对中共领导的苏区作了尽可能全面的考察,拍摄了大量照片。

1936年10月12日,斯诺告别苏区,10天后,他经过艰险跋涉,闪电般回到北平。斯诺访问苏区的消息已经惊动了新闻界,首先由鲍威尔主持的《密勒氏评论报》以及《纽约时报》、《太阳报》、《生活杂志》、《亚洲》双月刊、《新共和》周刊、《星期六晚邮报》相继发表了斯诺的系列报道和照片。共产党领导的苏区的消息和见闻立即轰动西方世界,有的报纸还登出斯诺的大幅照片。一下子,埃德加·斯诺成了新闻名星,由此一举成名。

1937年,斯诺将他的采访集中为一本书,定名为《红星照耀中国》,首先在英国戈兰茨公司出版。第一个月就再版3次,销售量达10万册。1938年1月,美国兰多姆公司继后出版。这本揭开中国共产党神秘面纱的书立刻在美国大受欢迎,报章杂志一致喝彩。美国文学评论家马尔科姆·考利说:斯诺这本书是“本世纪由记者完成的最伟大的独一无二的功绩”。(《新共和》1938年1月12日);历史学家欧文·拉铁摩尔认为:“《红星》是多年来最大的新闻”。(《耶鲁评论》1938年);美国太平洋关系学会秘书长爱·C·卡特宣称:在西方理解中国方面,这本书标志着一个时代(《太平洋事务》1938年3月)。对当时美国许多知识分子来说,《红星》是他们所见过的关于中国的无与伦比的优秀报告文学书籍。

三、海伦·斯诺预测“西安事变”,报道张学良团结抗战的诉求

1936年6月,斯诺采访红区后,同海伦·斯诺失去联系,海伦十分焦急。不仅是由于对丈夫的悬心,也是敏感到这是中国发生大新闻的契机。海伦·斯诺于1936年9月份匆匆离开北平前往中国的大西北。

9月18日,海伦到达西安。她找到了中共驻张学良部队的代表刘鼎和为少帅编报的中共党员张兆麟。这时,中共已秘密通知刘鼎,斯诺采访红军和毛泽东后,将于10月返回北平,为掩国民党耳目,保护斯诺的安全,海伦不宜与斯诺会面。中共中央指示刘鼎劝阻海伦不要前往陕北,刘鼎不便明说,便采取拖延战术。而海伦又是一个执拗的女记者,她不愿离开西安,预感到这时的西安将是“1927年以来最大历史事件的中心”。在双方无奈中,刘鼎正好安排张学良将军同海伦会见。海伦大喜过望,觉得这样到西安便不虚此行,他终于“有一篇唾手可得的好报道”了。

10月3 日,海伦同担任翻译的张兆麟乘坐黄包车,前往“西北剿匪总部”,应约上午6 时会见张学良将军。海伦后来回忆这次会见:

“张学良少帅身着便服——一件朴素的灰色长袍,大有儒将风度,因为他要宣布自己及其军队的反上兵变。悬念令人震惊。我禁不住微微笑了……他显得有一点激动。他已护送埃德到了红区,他已表示乐意尽可能护送我。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常常把学生窝藏在我们自己的家里,以逃避警察的缉捕。当我提到他亲自担保,使46名在北平被捕的东北学生得以释放时,张少帅放声大笑起来。”

海伦·斯诺预先向张学良提了五个问题。海伦觉得少帅的回答显然同蒋介石的政策不一致。张学良经过东北沦丧的惨痛教训,对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剿共”政策深为不满,又受到中共爱国抗战、团结对敌政策的影响,正是想通过这位外国女记者,去捅开西安的局势。当海伦问道,日军即将侵略华北,张将军如何看待此事?张答:“政府必须顺从民意。即使政府想与侵略者在此基础上合作,人民决不会允许。政府如不顺从民意,就无法生存。”最后张学良对海伦郑重声明:“如果共产党人能够在中央政府的领导下,真诚同我们合作,抵抗共同的外国侵略者,这个问题(指所谓“剿共”问题——笔者注)也许可能……得到和平解决。”会见结束,张学良大步跨过来同海伦握手。海伦认为,这是少帅同她的一种心照不宣的“盟约”。海伦对能抓到这条独家新闻,欣喜异常。海伦立即写好采访张学良写的电讯稿,但西安电报局拒绝拍发。海伦只好搭乘开往北平的第一列客车,回到北平。海伦便把采访少帅的详尽报道,用海底电报拍发给英国《伦敦每日先驱报》,10 月8 日,该报以《宁可要红军,不要日本人,中国将军要团结》的大标题发表,美联社随即把这篇报道发到美国和全中国,上海的英文报纸《密勒氏评论报》和《华北星报》也相继发表了。这则电讯立即引起各方关注:中国老百姓就此看到了团结抗日的曙光;而日本使团则如坐针毡,四处打探,要求南京政府做出解释。国民党新闻社害怕海伦的报道,抢先于10月6 日在报上发表长达3页的“张学良与海伦对话”无中生有地捏造张说过“镇压土匪不是内战”,“希望‘赤匪’……投降政府”云云,妄图抵消张学良所说“宁要红军,不要日本人”的巨大影响力。不屈不挠的海伦看到国民党的造谣新闻,决不罢休。她根据张学良的谈话,又接连发出几则亲自采访的新闻。10月20日,他在《密勒氏评论报》上再次全文发表张学良的谈话,又在《中国之声》上 ,刊发《东北军思念家乡》的文章。对国民党假新闻予以无情反击。两个月后,12月12日,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爆发,12月16 日,苏联《真理报》、《消息报》竟发表电讯,诬称张学良发动的“西安事变”是“肢解国家”,“铤而走险”,“制造混乱”云云。海伦非常愤怒,为了维护新闻的真实,她立即打电话给塔斯社驻北平记者表示异议,并同黄敬一道前往塔斯社递交一份“西安事变”备忘录。海伦对黄敬说:“我不是共产党,我是美国人,他们不听我讲话,应当感到羞耻。”

海伦·斯诺后来对这场预报“西安事变”的新闻做了这样的评价:“全国民众一致要求团结抗日,呼声越来越高。整个西北局势,犹如一个布满干柴的角落,任何一个小小的火星,都会燃起一场燎原大火。1936年10月3日的采访,唯独仅有,非同凡响。张少帅第一次以个人名义发表声明,向蒋介石的政策公开宣战。”海伦·斯诺认为,正是由于她的报道,“北平唤醒了全世界所有的新闻机构”。她一直以自己是第一个发现这一事件最初火花的新闻记者而倍感自豪。

四、《西行漫记》让世界认识了中国共产党,也造就了斯诺的辉煌

70多年来,报告文学《红星照耀中国》以英文、中文、法文、意大利文、德文、瑞典文、日文、荷兰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希伯莱文等十几种文字出版,流行全世界,各国政要、学者、新闻记者、宗教人士、青年革命者争相阅读。美国麻省学院新闻系至今仍拿它作新闻采访和写作的经典教材。《西行漫记》一直是中美两国学者有着共同兴趣研究的著作,尽管由于意识形态的差异,人们对《西行漫记》可以有某些不同的看法,但是斯诺冲破障碍勇敢的破冰之旅的重要意义是人们所公认的,正如普利策奖金获得者巴巴拉·塔奇所指出:“斯诺的《西行漫记》首次向全世界报告了中国红军英勇的长征,首次刻画了共产党的著名人物,首次描述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信念和目的。斯诺对中国共产党倡导的事业给予了充分的报道。这一事业对于本世纪30年代那些惧怕抗击法西斯的人们,是一个有力的鼓舞。”(《史迪威和美国人在中国的经历:1911-1945》,着重号为笔者所加)美国国务院曾将《红星照耀中国》列为了解中国必读的20本书之一。1972年2月17日,也即斯诺在瑞士寓所去世的第三天,尼克松总统登上“空军一号”前往中国访问,这也是第二次重大的破冰之旅。总统先生在座机上,手捧一叠斯诺写的文章仔细阅读,文章的天头上有基辛格博士标示的字样“请特别仔细阅读”。

斯诺去世后,政界、学术界、新闻界都给了崇高的评价。他的故乡,也是他学生时代就为之撰稿的《堪萨斯城明星报》称赞说:“埃德加·斯诺最终成为他自己国家的伟大光荣的预言家。”《时代》杂志称赞斯诺对“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发现与描述,与哥伦布对美洲的发现一样,是震惊世界的成就。”美国最大的《纽约时报》和《芝加哥论坛报》,中国的《人民日报》都发表了悼念文章。意大利《国家晚报》则给予了最高的赞誉:斯诺“是我们时代威望最高的新闻记者之一,他为世界新闻界树立了效法的典范。”上世纪80年代,由“中国三S研究会”发起,曾形成了研究斯诺的热潮,《西行漫记》50年后再版,中文本发行达200万册。由前副总理、著名外交家黄华领导的“中国三S研究会”、“中国国际友人研究会”和“美国斯诺基金会”联合召开了十多次斯诺研讨会。北京大学和武汉华中师范大学成立了“埃德加·斯诺研究中心”,并培养研究生。中国近30年出版了几十种研究斯诺的传记和著作。美国著名记者索尔兹伯里1988年说:“30年代是美国新闻史上光辉灿烂的年代,但是在《红星照耀中国》出版50年后,谁的名字也没有这部杰作的作者埃德加·斯诺的名字那样仍就光辉灿烂。”他称赞“《西行漫记》的效果不仅在政治意义上是深刻的,而且也改变了美国报告文学的写作标准”,它为“优秀的报告文学写作提供了一个蓝本”。在美国,历史造成的偏见正在消失,斯诺的母校堪萨斯大学内设有斯诺研究室,美国胡佛图书馆保存着海伦·斯诺的全部手稿,供后人研究。斯诺这位20世纪闪耀光辉的记者和作家终于被历史确认,《西行漫记》作为中国抗日战争和革命正义性的历史证词将与世长存,斯诺精神成为中美两国人民友谊的象征,他的代表作《西行漫记》就这样造就了世纪的辉煌,这在世界新闻史上也是一个罕见的范例。

1939年,斯诺再访陕北延安,1941年,他出版了《为亚洲而战》,介绍了他1936年到1939年在中国的经历与见闻,描述了日本大肆侵华的罪行,报导了中共抗战的政策和实绩,分析了以中国抗战为背景的国际形势,为后人留下了东方反法西斯战场的真实图景。海伦·斯诺则写出了《红色中国内幕》(中译本《续西行漫记》),介绍了中共高级干部和他们的红色妻子,描绘了八路军战士的动人风采。这些作品现在都是国际报告文学的经典作品,成为中共和八路军抗战最为真实的历史写照。我们将铭记他们为中国抗日战争吹奏的响亮号角 。

如今,斯诺夫妇先后离开了人世,斯诺墓静静地矗立在他曾执教的北京大学未名湖畔,墓碑上刻着叶剑英亲笔题字:“中国人民的美国朋友埃德加·斯诺之墓”。这是斯诺的遗愿。斯诺第二任妻子洛易斯·惠勒·斯诺在《“我热爱中国”》一书中写道,“斯诺去世后,我把他的部分骨灰葬在了北京大学一个青翠的花园里。后来在美国,我把余下的骨灰埋在了哈德逊河边一位朋友的花园里。斯诺给我留下遗嘱说,‘我爱中国,我希望死后有一部分能留在那里,就像我生前一样’”。

[责任编辑:王雪炎]

DOI:10.16161/j.issn.1008-0597.2016.01.008

[中图分类号]I20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597(2016)01-0044-06

[作者简介]尹均生,男,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斯诺研究中心主任。

[收稿日期]2016-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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