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句流韵“三异木”

甘立荣

在郭沫若的众多诗词中，有一首七律专门写了昆明黑龙潭著名的“三异木。”一个让人情系无限的上千年古树木。从此，昆明黑龙潭被誉为“三异木”的唐梅、宋柏、明茶，随着郭老的律诗传遍祖国大地。

那是1961年正值昆明黑龙潭千树山茶、万树梅花绽放竟艳的迷人时节。时任中国科学院首任院长郭沫若正好此时专程来云南视察之际畅游黑龙潭，当他在黑水祠目睹了那唐朝梅花、宋朝松柏、明朝山茶后，诗兴大发，当及写下了“茶花一树早桃红，百朵彤云啸傲中。惊醒唐梅睁眼倦，衬陪宋柏倍姿雄。崔嵬笔立天为纸，蜿转横陈地吐红。黑水祠中三异木，千年万代颂东风”的著名诗句。

我知道“三异木”也是从郭老的这首诗开始的。于是，“三异木”的神秘、“三异木”的诗意，何谓“三异木”？从那时起就若隐若现地留在了我的心里。

心中的梦往往会在不经易的时候出现。那是1995年秋天，我从珠江源头的南盘江林区到与黑龙潭公园一墙之隔的省林科院工作，上天给我创造了一个零距离接触“三异木”的机会。

冬天，一个寒风习习的早晨，当我第一次走进古树参天、潭水悠静、红梅傲雪、山鸟唱鸣的黑龙潭时，那“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的凌霜傲雪怒放的梅花意境飞来眼前；当我看到“两树梅花一潭水，四时烟雨半山云”的诗句时，我猛然想起了三十多年前郭沫若诗中的“三异木”；当我走进“滇中第一古祠”的黑水祠时，终于看到了多年前在郭老诗中那“三异木” 的本来尊容：虬结苍劲的唐梅、顶天立地的宋柏、花朵绽放的明茶。

我惊奇地站在它们的身下，眺望它们的风采、目睹它们的神态、思索它们的历程，很久、很久……

这以后，我怀着极大的兴致，对“三异木”中的唐梅、宋柏、明茶，用了不少心思去认识它、观赏它。

“三异木”之一的唐梅，即诗中的“惊醒唐梅睁眼倦”之木，居于黑水祠北极殿的东侧，系主持道安和尚于唐开元天宝年间亲手所栽，现今已有一千三百年历史。是史料记载中云南最早的梅花。放眼细眺，它的主干向一侧弯曲延伸，已经枯死，旁侧有一株新的梅花挺立。然而，现在所看到的梅花已不是道安和尚种植的那两株梅花了，而是清嘉庆年间在唐梅树根腐烂的旁边新发出的那株梅花。这棵唐梅品种属于红怀抱子，开出的花为大红色。一月初开花，花期半个月。曾有诗云：“是梅是花两不知”。花开时节，骚人墨客，竟相探梅、赏梅、咏梅、画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故给历代留下了数不胜数的咏梅诗赋。清道光年间阮元的“千岁梅花千尺潭，春风先到彩云南。香吹蒙凤龟兹笛，影伴天龙石佛龛”。便是对唐梅的真实写照。他既写了黑龙潭的千岁梅花，千尺龙潭，又叙了云南的历史，对春风先到彩云之南的节令，充满了赞誉之情。历经千年风霜的唐梅，给人留下了孤清高洁，“遗世独立”的神态。

“三异木”之二的宋柏，即诗中的“衬陪宋柏倍姿雄”之木，居于黑水祠北极殿前中央，系宋钦宗靖康元年种下的，距今有近九百年的历史。树高近三十米，笔直的树身直入云霄，胸径粗伟，至少需要三个成年人才能环抱住，特为它题字“大器撑天”。它那雄伟的树干，极美的树冠，这棵柏木傲然挺立的身姿近千年不改，引来无数文人骚客写诗赞美。又因它盘根错节、大器撑天、历尽沧桑、巍然挺立，清代经济特科状元云南石坪袁嘉毂就曾为这棵宋柏写下了“风雪饱阅八百载，柏身老矣色不改。问柏何缘色不改，中间持有性根在”的咏赞诗。宋柏的风骚引来了人们对千年往事的回顾和对气节风骨的赞美，纷纷与它合影，或“亲手触摸”，以求心灵的淡定。

“三异木”之三的明茶，即诗中的“茶花一树早桃红”之木，居于黑水祠的北极殿西侧。系植于大明弘治八年，已经历了五百二十年的沧海桑田。据载：当初栽种的理由是因山茶花观赏价值高，是为了满足寺庙的造景需要。现已高达十多米，胸径三十五多公分，属于早桃红品种，花期在每年的岁末和次年年初，正常年份能开出七八十朵举头般大的花。明代李元阳曾有诗云：“古来花事推南滇，曼陀罗苍尤奇妍，拔地弧根耸十丈，威仪特整东风前，玛瑙攒成亿万朵，宝苍烂漫烘晴天。”明茶把她特有的品格与花香无私地留给了人间。

郭老诗中的“三异木”——唐梅、宋柏、明茶，从右至左，一字队形排立于面积不大的黑水祠中间，它上接天露、下接人脉，像历吏的记录片，历受了不知有多少个风起云涌，经历了不知有多少次人定胜天。与祠外将梅的风骨，松的坚贞，竹的气节融成的”岁寒三友”景观，相辅相存，好一个相得益彰。

时光流失人亦老，“三异木”依旧显精神，从第一次目睹它那天起，这二十年来，每年每次去黑龙潭公园必去领略“三异木”的风彩，这样的镜头每年至少在五次以上。时间长了，看得多了，郭老诗中的“三异木”，给了我好多的情思与感慨，最为主要的是：郭老诗中的“三异木”，它由前人所种植，记录了云南乃至中国植树造林的栽培史；郭老诗中的“三异木”，它留下的丰富诗赋，记录了云南乃至中国的古树木文化史；郭老诗中的“三异木”，它古香古色的绝唱”，记录了闻名一世的昆明“三绝”史；郭老诗中的“三异木”，它风尘仆仆千年壮，记录了历代黑龙潭园林人的守护史。郭老的诗，让我相识了“三异木”，赏识了“三异木”，领略了“三异木” 的“三绝”风彩，那千岁唐梅、高耸宋柏、桃红明茶，像一幅远古的画轴，给了我无限的古生态情思与古树木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