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春节

秦婉欣

春节大概是中国最“冷清”的节日。快递停运，外卖难叫，饭店闭餐，银行关门，就连报纸都会停刊。快节奏的现代社会在这几天“停摆”，一切都是为了与家人团圆，赶上除夕的年夜饭。

可是医院的病房却不会。2016年的春节，负责为石家庄市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老干部病房订餐的张师傅早上9点就准时到岗，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走，给春节期间还在住院的病人们送去过年的食堂菜单。因为春节放假，很多外地打工人员都回家了，食堂里满打满算也就十个人干活，因此菜单也比往常简单不少。

“在这些病房住院的病人年纪都大了，看不清菜单，少不得一遍遍地把菜单念给他们听，一层层走下来，少说也念了百八十遍了。虽然人手不足，但是午餐、晚餐也都保证有两荤四素可供选择。这不，年初一早上，医院就免费送患者两份肉饺子，我们也跟着过个年。”张师傅说。定好餐，张师傅急急走了，一会儿还要按照前一天的预定，和他的同事们一起为每一个病患把餐送到病房。

紧接着来的，是当天查房的护士。老干部病房里的护士完全没有机会感受节日气氛。从早上8点到下午5点半，每个楼层都有4名护士和1名护士长值班。这5个人要管理每个楼层50多个病房约70个病人，由于病区特殊，这里的病人大都上了岁数，大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连从病房走到护士站接取饮用水都难。因此，这5位护士从早上8点晨会结束后，就没有一刻得闲。晨会后，护士长会带着一人巡房，另有两名护士负责为各病房的病患扎针输液，余下一人守在护士站，时刻盯着紧急呼叫的指示灯，以防病房有突发状况。从配药到输液，从换药到打水，一整天下来，巡房的护士就能走上近万步，下午下班前，还要把第二天上午所有病患的药剂配好。“我们根本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找到空子就要去写病历，因为没有供我们交接的时间，全部都只能靠这些病历了解每一个病患的病情。” 护士长赵铁梅说。

到了晚上，白天上班的护士们离开医院，另外两名护士顶上。一个从6点值班到凌晨2点上小夜班，中间可以稍事休息，待第二日早上6点才能下班；另外一名护士上大夜班，从前一晚6点一直上到第二天早上6点。“晚上也有需要输液的患者，突发状况也多，第二天下班前还要把当天下午各病房病患的所有用药分配好。一个晚上下来，虽然能休息一天半的时间，但根本解不了乏。”赵铁梅说。

大年初三，呼吸科8号病房的老人安然离世。两名年轻的护士协助家属办理好基本的手续，又亲自帮逝者换了衣服。一直护理这名老人的护工阿姨已经有65岁了，这已经是这段时间内她帮忙送走的第三位老人了。

8号病房对门的患者是医院传染科的老主任，当了几十年的医生，却也不得不服老。医生的孩子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在老人跟前跑前跑后十分辛苦，除夕夜干脆陪老人在病房里看了春节联欢晚会，算是过年，次日中午，看老人精神不错，又接出去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与窗外马路上的空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个病房里没有一个人能回家过年。可是，对于这些病患及其家属来讲，有家人的地方就有春节；对于这些当班的护士、护工乃至食堂大师傅来说，把工作当家来爱，早不再是简单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