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浩的层次

徐迅雷

最终，林森浩被执行死刑。这是2015年12月11日，距离发生于2013年4月的“复旦大学学生投毒案”已近两年半。一个学医的高材生沦落为投毒者，林森浩又是如何认识自己所犯的罪行的呢？在死刑复核结果出来之前，央视记者对林森浩进行了专访，他说：“简单地讲，就是我的层次不够，精神境界不够，觉悟还没到。”

因为一点小小的矛盾，就在饮水机里投下原本用于实验的剧毒化学品，将大学室友毒杀，这个层次、这个精神境界、这个觉悟，哪里是“不够”的问题，完全就是一个“负层次”！林森浩说：“当时那种状态，我个人的修身不足，我是无法阻止的。”修身如果仅仅是“不足”，那也不足以去杀人，然后把自己送上不归路。

人是需要一点灵魂的。一个完全“丧魂”并且“落魄”的人，一个完全不对他人负责、不对自己负责、不对家人负责、不对学校负责、不对社会负责的人，其身上根本就没有“精神器官”。作为一个学医的研究生，林森浩只研究“身体器官”，不研究“精神器官”，不知道“精神器官”，自己更是不拥有“精神器官”。一个人没有“精神器官”，必然不会有人文品格，不会有精神信仰，不会有心灵灵魂，人也就不成为“人”了，谈何“层次”？

在刑法意义上，林森浩一案是简单的，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案子，死刑当然是民间所言的“罪有应得”，但是，林森浩之人，在社会意义上是复杂的，他折射出太多的问题，教育的问题、立人的问题、信仰的问题、灵魂的问题，太多的问题都活生生地成了悲剧。而这一切，都与人的“精神器官”是否健康紧密相关。

大学生杀人案，并不仅仅是林森浩一个案子，除了迄今没有破案的“清华学子朱令被投毒案”，此前还有云南大学化学院的马加爵，仅仅因为打牌发生口角、生日没有被邀请等原因，先后几天连杀四名同学；西安音乐学院的药家鑫，驾车撞人后，连刺伤者八刀致其死亡；广东机电职业技术学院一名大三男生，手持菜刀砍死同宿舍的室友 ……他们不是你的亲戚，不是你的同胞，不是你的兄弟姐妹，但他们是你的同类、你的同学甚至是你的室友，有多大的仇怨要“以命相抵”去杀死他们？这背后，有多少“十万个为什么”？

有人戏言：“遥想当年读大学，跟室友多少闹过一些矛盾，感谢室友的不杀之恩！”在人类世界，普遍失去精神信仰的情景是非常可怕的。没有信仰，就没有敬畏；没有信仰，就没有底线；没有信仰，就没有灵魂；没有信仰，就没有人心。我们无法想象，如果遍地是暴戾之气，遍地是欺瞒诈骗，遍地是假冒伪劣，那该是何等的可怖、可悲、可恶！

如何杜绝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林森浩？学医的林森浩已经告诉我 们：仅仅依靠医学，是医不了灵魂的。信仰、灵魂、情怀，都是重要的“精神器官”。我们需要一场灵魂重建，从小开始，从现在开始。

【原载2015年12月14日《杭州日报·西湖评论】

插图 / 投毒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