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做个萌妹子

红豆杉

一

深呼吸，吸气，淡定！殷森森不断地自我调节才没有将捏紧的手机扔到教室窗外。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QQ空间流行一个转发，你赞一个，我就回忆一件我们的往事。殷森森在所有转发了这条说说的好友下都点了赞。好不容易挨到下午的自习，殷森森开始狂刷“@”。

“记得有一次学校组织到游乐场春游，我向你招了招手，你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穿过喷水池的时候，水正好狂喷，然后你成了落汤鸡，抽着鼻子哀怨地瞪了我一星期。”

“殷森森你绝对是一个奇葩！你还记得初二那年的班级大合唱比赛吗？正值寒冬，我们穿着裙子在操场上唱美声，你突然打了个喷嚏，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有一段时间我们宿舍晚上一起看鬼片，第二天中午你幽幽地告诉我：今天我一直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我的脖子，背后老有凉风，是不是遇到……我白了你一眼，你毛衣穿反了！”

“殷森森，上次我们在动物园偶然碰到，你吃着鸭脖等公交，我问你要去哪里呀，你说回学校，后来我在看长颈鹿的时候才猛地想起，你坐反方向了！请告诉我当时你的心情！”

殷森森“仰天长啸”，交友不慎，绝对交友不慎，她真的有那么“二”吗！殷森森完全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咬了咬笔头，开始和数学奋战，指数函数.爆炸性函数，买菜也需要函数？！

“殷森森，看，苏晴又要去兼职了，我觉得吧，我们给她拍一张照片传到网上去，说不定比那个奶茶MM更红！”前排的死党刘艺侧过头来低声道。

殷森森放眼望去，苏晴穿牛仔背带裙，斜挎着个碎花布袋就匆匆往教室外跑，美腿加上长发飘飘，无论是正面还是背影都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男少女，怪不得是学校公认的女神。她是学校一条街奶茶店蛋糕店甚至桌游吧炙手可热的兼职女神，但凡有做活动的店家首先都要联络她，甚至需要等她的档期。因为她的存在，去校外吃饭的人流量与日俱增，不是同一个区的学生都曾慕名而来。总而言之，在这座城市的中学生圈子，苏晴小有名气。

“别人都可以养活自己了，我却还在像猪一样生活，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你也可以的，去参加本土小剧场《生活麻辣烫》吧！面试喜剧女豪杰，非你莫属！”

“去死！”

二

“蚯蚓，又名曲蟮，可使土壤疏松、改良土壤，喜阴暗潮湿……咳，殷森森，你来继续念下面的内容。”

后面的体育委员狠狠地踢殷森森的凳子才将她飘荡的魂魄拉回来。多亏了和周围的小伙伴们玩得好，这又是提醒又是递书的，殷森森好不感动！

“喜静，喜酸甜，雌雄同体。啥！又是公的又是母的，这蚯蚓也太变态了！”

静默五秒，午后慵懒的班级哄堂大笑。殷森森半窘着脸反应过来这还是在上课，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老师——如果似箭的眼神可以杀死人，殷森森一定已经万箭穿心了。

“殷森森，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说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呢，说好听点你是傻得可爱，说难听点你就是哗众取宠！”

这下班级是真的安静得惨淡。殷森森将手指用力地绞在一块，低着头，眼泪珠子止不住地落下。

“算了，我言重了，你别放在心上，不过老师还是提醒你，女生还是要有内涵点比较好。”

下了课，殷森森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问周围的人：“我真的很令人讨厌吗？说实话，不说实话就作死。”

“殷森森，说实话有时候你确实让人挺无语的。”

“有时候吧，你就是‘二得太无厘头了，完全颠覆我的世界观。”

“殷森森，老师说严重啦，你还是比较可爱啦。”

“殷森森，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本就是奇葩一枚，何必在乎世俗眼光。”

殷森森越听脸越黑，猛地拍一下桌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决定了，要做一个有内涵的淑女！淑女！亮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只觉有一阵阴风吹过，同学们交换个“我懂”的表情，便默契地各干各的事情了。

三

淑女的道路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哪里求索？

所谓淑女，就是一看就给人大家闺秀的感觉。首要条件就是得安静，对，少说话，多微笑；吃饭的时候小口小口，不要出声；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温柔，不能大呼小叫咋咋呼呼的；多穿浅色的裙子，走路像猫步一样慢一点；房间课桌收拾得整整齐齐；温和地和别人相处……总之就是要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内涵嘛，要多看点书，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这是殷森森脑补的淑女形象，脑补得都快以为真是自己了。咳咳，从想象中醒来的时候，殷森森用力地拍了拍胸脯，我拼了，就不信进化不成淑女了！咳咳，用力过猛，内伤内伤。

于是广大的师生们就见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幕……

殷森森穿着粉红色裙子，披肩长发，斜刘海衬得眼睛大而灵动，在全班放大了至少一倍的瞳孔中慢腾腾地像走秀台一样走进来。这周她坐最后一排，她朝受到“惊吓”的广大同学们浅浅地笑。天不遂人愿，早读铃声响起。殷森森习惯性地朝座位跑，跑到一半静止，她是淑女，继续浅笑，猫步走起，全班晕倒。

殷森森上课的时候没有像以往享受偷吃的乐趣。她在没有给同桌带零食哀怨的小眼神中，保持微笑，挺直身板，望着老师。对于这样的殷森森，老师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泛起，冷汗都快冒出了。殷森森同学今天看起来很认真呀，这笑容比蒙娜丽莎还迷人啊！（心里发怵，是诡异！）殷森森继续微笑，全班师生晕倒。

最后一节课铃声刚响，殷森森条件反射地冲向食堂，刚下一层楼猛地记起自己是淑女，又开始慢步前行，后面的人紧急刹车鞋子都磨得发烫了。待到了食堂，队伍壮大，殷森森都排到了门外。平常爱跟着殷森森吃饭的同学姗姗来迟，看到这阵仗，再看殷森森依旧言笑晏晏的表情，晕倒。

体育课通常都是自由活动，但有殷森森在，从来都不会无聊。殷森森喜欢看综艺节目，并深刻地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搁平时，殷森森绝对开始召集人数做改良版的搞笑游戏，一说一个段子逗得同学们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可这时，同学们面面相觑，只见殷森森端端正正地坐在台阶上，拿着一本《红楼梦》，浅笑地翻着……

“殷森森，带我们做游戏嘛。”

“咳咳，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啊？你们玩吧，我要丰富我的文学素养……”

全班再次晕倒。

四

不过殷森森这个淑女可谓做得不是一般的辛苦，简直到了要抓狂的地步。天知道走猫步比让她跑马拉松还要痛苦吗？还有嘴角都快耍笑抽筋了，吃饭时看到好吃的不能狼吞虎咽简直像难民，文绉绉的古典书籍根本看不下去嘛！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天老师的话和同学们完全不相信的表情，殷森森就满血复活了。

最高兴的还是她的母亲大人，在确定了殷森森没有被什么附身没有脑袋秀逗以后，真是怎么看她怎么顺眼，让殷森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母爱呀！

坚持了一周的淑女计划，殷森森虽然装得辛苦，但在书籍与行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还是深刻地反省了自己。自己以前确实太夸张了，不懂得中庸这样深奥的处世之道，任何事情都要适度，还有以前的自己太以自我为中心，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这个周末，殷森森来到了市里的图书馆。不得不承认，古人的很多道理真的是简洁却不乏深刻！殷森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晴，还是苏晴主动拍了她的肩膀。

殷森森和苏晴一起看了一下午的书。苏晴看书的时候是真正沉静的甜美，这才是真正的淑女吧。反观自己，一会被走动的人吸引，一会东摸西摸，集中精力的时间少了大半。

她们俩一起约好一起到楼下吃酸辣粉。和兼职女神越是相处得久越是鄙夷自己呢。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谁也没说话，最后殷森森实在憋不住了，开口。

“苏晴，真心佩服你呀，自己赚钱，还有举手投足间都是我怎么学都学不来的气质呀。”殷森森边说边傻呵呵地笑。

“可是我也怎么学都不会有你那样乐天与可爱的磁场呀。经历不同，所以世界将我们打磨的性格也不同。就像你们羡慕我小小年纪就能赚钱养活自己，我又何尝不羡慕你们衣食无忧，家庭美满和睦呢。”

“也是哈，对不起啊。”

“没什么，我就是特别喜欢你，所以希望你不要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或者想法就盲目地改变自己。当然，适当地修改还是可以的。所以，殷森森，不要再委屈自己啦，我们都喜欢那个傻乎乎、真诚、萌萌的你。”

殷森森一直到坐上车都还觉得晕乎乎的。想想过去，虽然时常出糗，但是真的很决乐，那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吧。既然没有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痛苦的磨炼也未到临，上天给她这样一片自由的天地，为何要委屈自己的快乐，改变自己本来的个性呢？

黑夜的星星都在对她眨眼睛，唔，装什么装，让淑女见鬼去吧！

五

殷森森不知道，没有了“二森”的属性同学们的生活是多么无聊，本来就“压力山大”的学习生活这下更无趣了，这时他们才了解殷森森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多么多的乐趣，甚至老师都觉得生活似乎少了点东西。

于是众人将“怒气”都发泄于说“二森”哗众取宠的老师身上，隔三差五就去办公室诉苦，告诉她，她的一句话让他们的生活多么无聊，多次逼迫老师将“二森”的灵魂给带回来，他们不要淑女，要萌妹子！

就在那个星期五的班会上，同学们终于拉来已被同学们吐槽得千疮百孔的老师试图找回萌妹子“二森”时，殷森森大步跨上讲台，眉毛一挑，台下的同学们都醉了……

“大家好，我叫殷森森，不是阴森森的殷森森，是姓殷，名森森，因为我五行缺木。正常的我回来啦！下面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改良版的谁是卧底，游戏规则……”

做什么淑女嘛，不如做个萌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