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福柯式解读赛珍珠
——他者视角下的中国“大地”

2016-03-07

关键词:赛珍珠他者福柯

赵 亮

(浙江大学 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



福柯式解读赛珍珠
——他者视角下的中国“大地”

赵亮

(浙江大学 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浙江 杭州310058)

摘要:赛珍珠是上世纪非常具有争议性的一位女性作家,她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和普利策文学奖,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未受到中西方文学界研究人员足够重视。国内外学者对赛珍珠及其作品的研究多以文化身份、女性主义、翻译对比等作为切入角度,而将其与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联系起来研究则甚少。通过权力话语理论来分析赛珍珠的代表作《大地》中的人物形象,简要分析其如何从一个他者的视角诠释那时的中国社会民风世貌。

关键词:赛珍珠;《大地》;福柯;权力话语;他者

一引言

赛珍珠(Pearl S. Buck,1892年6月26日-1973年3月6日),其名亦可直译为珀尔·巴克,美国著名女性作家。出生仅数月,赛珍珠就跟随被赋予传教任务的父母来到了文明古国中国,在江苏小城镇江及中国其他地方走过了自己的童年及青少年时代。赛珍珠先后在中国生活了共四十年左右。凭借小说《大地》,赛珍珠首先于1932年获得普利策小说奖,而后又于193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使得她成为最早既获得普利策奖又斩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女性作家。

国内对赛珍珠的研究,时间上起始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历经文本分析、批判分析、客观分析、多元分析等研究阶段;而国外学者对赛珍珠的研究历程,从时间段上来看亦兴起于二十世纪三十至四十年代,历经引起反响、遭受摈弃、重拾热情等研究态度的转变,并将其诠释为中美双方的“文化使者”型女性作家。

经过以上的回顾,可以看出从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视角分析赛珍珠作品的研究非常少见,本文尝试以福柯式视角来浅要解读赛珍珠。

二赛珍珠与《大地》

赛珍珠(Pearl Sydenstricker Buck)于1892年出生在美国的西弗吉尼亚州,她的父亲赛兆祥(Absalom Sydenstricker)是美南长老会的一位传教士。父母在她出生仅几个月后就来到中国江苏镇江传教,故而赛珍珠也就在那里长大成人。孩童时期的赛珍珠就已经开始在鼓励中尝试写一些小作品,初步展露出自己的文学写作能力。

1930年,赛珍珠出版了她的第一部作品——长篇小说《东风:西风》,从而正式开始了她的写作事业,可以把其当成赛珍珠对中西方文化交流与沟通所作出尝试性努力的起点。通过分析小说里中西方妇女在婚姻家庭中的地位和命运,赛珍珠表达了中美文化之间冲突与融合这一主题。

1931年,赛珍珠的代表性小说《大地》(The Good Earth)问世,该作品普遍被大家认为是她熟悉度最高的作品之一。通过对一位普通农民王龙及其妻子阿兰的塑造,通过对他们生活故事的描写,赛珍珠于一年后凭借该小说获得了普利策奖。1935年,赛珍珠还获得了威廉·迪恩·豪威尔斯勋章(William Dean Howells Medal)。1938年,赛珍珠获得了文学界最高荣誉——诺贝尔文学奖,并成为史上首位普利策奖和诺贝尔文学奖双料获奖的女作家。除此之外,赛珍珠还是最早将我国古典四大小说之一《水浒传》翻译成英文在西方出版的译者,其一生共著译作品80余部。

《大地》是赛珍珠的诺贝尔奖获奖著作,瑞典皇家学院誉其为“对中国农村生活”具有“史诗般描述”。姚君伟曾撰文评价到,《大地》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要知道,在赛珍珠拿起笔来写中国农民之前,她看到的类似美国文学作品中,中国人‘总是拖发辫(不用说女的是缠小脚),挂鼻涕,佝偻其形,卑污其貌,所做之事,总离不了窃盗、强奸、暗杀、毒谋等等看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举动’。而在《大地》中,中国人这一负面形象被彻底扭转。你在这里看不到神秘的、不可理喻的人,中国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文化传统,他们长年累月,抗争着天灾人祸,虽然身上有些固有的弱点和陋习,却更散发出人类普通成员所具有的人性光辉。小说1931年一问世,就在处于大萧条时期的美国人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让他们看到中国农民兄弟身上所表现出的顽强的生存意志力。可以说,《大地》通过对中国形象更加实际的塑造,以及对中国人自身新的、更亲切、更有感染力的描写,取代了大多数美国人自己想象出来的中国和中国人形象”。[1]

三福柯与权力话语理论

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1926年10月15日-1984年6月25日),法国哲学家、思想家、社会理论家、语言学家、文学评论家。他对文学评论及其相关理论、哲学、历史学等领域产生了显著的影响。

福柯最著名的就是其权力话语理论。根据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话语是权力的一种表现形式,话语的发出一方面是一个表意的过程,另一方面是一个反映说话者是谁,话语权掌握者是谁,说话方式是怎样的,说话的内容涉及什么等多层次过程。

福柯认为人与世界的关系也属于话语关系,可以说不存在脱离话语的东西。语言学家之前更多关注符号与意义间的相互关系,福柯则认为话语与所说的事情不能简单混为一谈,“话语是由符号构成的,但是,话语所做的,不止是使用这些符号以确指事物。正是这个不止使话语成为语言和话语所不可减缩的东西,正是这个不止才是我们应该加以显示和描述的”。[2]

因此,吴宗杰等学者曾表述到,“话语并不仅仅是符号的单纯叠加,也不仅用来表现某种思想,它在本质上体现了一种权力关系,且话语一经产生,就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和利用,并控制、利用其它方面。从而形成某种权力形式而发挥作用”。[3]

在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中,话语是一种权力关系,而非思想的自由表现,因此“我们不可能在随便什么时代谈论随便什么东西”。[2]

四他者视角下的中国“大地”

尽管可以用“中美双重文化背景”“来华传教士之女”、甚至是“中国文化通”等标签来形容赛珍珠,但对于中国而言,她作为一个外国人,仍然是在用他者视角进行探索。接下来,福柯式视角将被引入来分析赛珍珠这位“他者”是如何看中国“大地”的。主要是通过分析小说《大地》中体现的话语与权力的关系来表明这一点。

《大地》中的故事主线是围绕着女主人公阿兰与其丈夫王龙展开的。赛珍珠在小说中最初细致描述阿兰写到,“这是一副惯于沉默的面容,好像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她耐心地让王龙端详自己,既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什么反应,一直等到王龙把她看了个够。”[4]这体现出阿兰平时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含蓄沉默或较弱的存在感。存在感或者说一个人的气场以及所表现出来的行使权力的行为与该人所产生的话语密不可分,话语上所体现出来的的沉默就好比存在感的失去,而与此同时所持有的权力也就渐渐减弱直至消逝。沉默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无声的”话语,换种角度思考,在《大地》中亦可以解读为女主人公阿兰的一种“无声的”应对或处理方式。阿兰年幼时跟随双亲到处逃荒,而后被卖为丫头每天只得埋头辛苦干活,广遭周边人欺负,甚至当老太太将其指给王龙做妻时,她都以“无声”的行为来应对,至此她都从未掌握过自己的命运。此时的她,身份卑微,“权利”有限,凭一己之力对抗社会权威对她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她只好在默默忍受痛苦中存活,以自己的沉默话语方式对拥有无上权力的社会无声反抗,而这种忍气吞声的“无声”应对,也确实让她的生活出现转机,甚至幸运地获得出嫁机会。

婚后,阿兰不再选择默默忍受,不再“无声”应对,而是走上了寻求自己话语权的道路。尽管她经历过为人奴婢,寄人篱下,受尽欺辱的生活,但她对拥有自己小家的渴望与期待却与日俱增,“家是她取得相对独立与自由的坚实依靠,她不可能脱离家庭去寻找尊严、自主与话语权。正是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后,阿兰才逐渐有了尊严,找回丧失已久的话语权”。[5]

当时的西方女性已经踏步走进“自由民主”“男女平等”的道路,与之相较的中国女性却仍然停留在 “三从四德”“内外有别”的处境中,她们仍旧未摆脱低贱卑微的社会地位,遭受着来自整个大社会背景及男权支配者的掌控与压制。因此,千千万万像阿兰这样的传统中国女性几乎不会为了所谓的“话语权”而放弃“生存权”,“抗争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制”。[5]“家”这一概念、这一港湾的重要性也因而显得尤为突出。因此,当阿兰碰到于自己家庭的利益不利或致使家庭不稳定的事情时,她都会一反沉默常态调动自己的话语权以保护家庭的攸关权益不受侵害。小说中有两个最为明显的例子:一是应对村民冲到他们家哄抢,二是处理城里人来他们家低价买地之事。

就在村里人到他们家抢东西而使得场面快要失控时,阿兰“出来说话了,她那平板缓慢的声音高过了男人”。[4]她仅仅运用自己的话语权就稳住了局面,使得自己的小家免于危难,阿兰用她的话语权吐露了自己内心的声音,不仅体现出了自己作为家庭一员的存在感,甚至她的“发声”还高过了在场所有的男性的声音。从权力与话语的角度解读,首先这一点体现出女性在“说话”或者“发出自己声音”能力层面的强有力性毋庸置疑,而她们长期以来选择隐忍,选择“隐藏”自己的声音实属无奈之举,可以说“她们是一个被迫失声的群体”。[5]赛珍珠对小说女主人公阿兰与其他男性角色的在话语权这一问题上不同表现的描写,成功展现了阿兰在处理家庭事务时的不遗余力的态度,刻画了一个敢于表达话语权,不屈服于男权的精明能干中国家庭主妇的形象。

而在城里人趁机到他们家低价购买土地之际,赛珍珠笔下阿兰的丈夫王龙失望而又不知所措地哭了,而阿兰“忽然来到门口,她说话声音平平淡淡,好像这种事情天天都发生似的”“我们肯定不会卖地的”,“她的声音里有某种镇静,听起来比王龙的愤怒更有力量”。[4]小说接下来描写了阿兰像一家之主一般选择让全家逃难去往南方的情节发展,在这一事件之中,她的话语又成功体现了女性保全护卫家人、家庭的一面。

通过这两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当涉及家庭问题时,阿兰不再用放弃话语权的方式沉默应对,而是敢于行使她的话语权去“发声”拯救全家,赛珍珠在《大地》中表述的阿兰的这些行为上的改变无疑体现了当时中国女性的一些变化,在赛珍珠眼里。她们像阿兰一样渐渐迈开了步子,走出了男权的屏障。

然而,小说中随后的关键情节却揭示阿兰的这一步并未完全迈开。当王龙成了地主,家里富裕后,开始嫌弃发妻阿兰,阿兰这回却没有话语层面的反抗。当丈夫王龙对茶馆的荷花姑娘暗生情愫时,他想把阿兰的心爱之物赠与荷花,此情此景下阿兰作为妻子,作为女性的争辩性话语并未受重视,最后还是在自己丈夫男权的强大话语力量之下无奈地屈服了。作为弱女子,阿兰对丈夫的做法还是没有受重视,她再次回到了默默“无声”应对的处境,毫无的之前两个例子中体现出来的女子强大的话语权。

五结语

赛珍珠在《大地》中塑造的女主人公阿兰所面对的仍旧是一个落后的封建社会,一个男性支配的专制社会,因此她的话语权是有限且受约束的。她的沉默,她的“无声”,她的“低头”皆是出于无奈。赛珍珠研究者姚君伟曾说阿兰等女性“并不怀疑男权社会里角色分配的不合理性,没有想到要推翻男权价值观”。[6]

作为中国文化的“他者”,作为女性作家,赛珍珠自己运用文学创作这一途径取得了一定的话语权。通过创作小说《大地》,赛珍珠从“他者”视角解读了当时那个社会背景下中国女性挣扎获取话语权这一现象。从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视角分析赛珍珠自身的经历以及她笔下《大地》这部世界文学巨著中女性角色阿兰的经历,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为了获得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与认同感,女性需要意识到自身话语权的“力量”,发出自己的“声音”。只有这样,她们的存在感、自我价值和平等权才有保障。

参考文献

[1]姚君伟.了不起的赛珍珠[N].文汇报,2013-10-11.

[2]米歇尔·福柯.知识考古学[M].谢强,马月,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48,53.

[3]李虹,吴宗杰,顾晔.从知识—权力—话语考古中医[J].科技通报,2012(1).

[4]赛珍珠.大地[M].王逢振,马传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12,50,59.

[5]李恩亮.沉默中的抗争——从权力话语解读赛珍珠《大地》中的阿兰[J].译林(学术版),2012(4).

[6]姚君伟.文化相对主义:赛珍珠的中西文化观[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1:55.

Class No.: I712.074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A Foucauldian Study of Pearl S. Buck and The Good Earth From Other’s Point of View

Zhao Lia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Zhejiang 310058,China)

Abstract:Pearl S. Buck was a controversial female writer in the 20th century. She had not received enough attention from eastern and western researchers for a long time despite that she had won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and the Pulitzer Prize. Scholars . People from home and abroad have conducted researches mainly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cultural identity, feminism, and translation comparison. However, it is quite rare for people to study Pearl S. Buck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oucault’s Power Discourse Theory .With the Power Discourse Theory ,the paper analyzed the figures presented in her masterpiece The Good Earth, interpreting the Chinese society at that time from other’s point of view.

Key words:Pearl S. Buck; The Good Earth; Michel Foucault; power discourse theory; others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6758(2016)05-0125-3

作者简介:赵亮,在读硕士,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研究方向:语言学。

猜你喜欢

赛珍珠他者福柯
马奈与福柯:“物-画”与再现危机——跨媒介视域中的图像叙事解读
赛珍珠:我在镇江有个家
镇江高等专科学校赛珍珠研究所简介
赛珍珠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我校召开
21世纪中国赛珍珠研究述评
主体的黄昏:福柯视觉理论中的镜子与画
“他者”眼中的“她者”
“莉迪亚死了”——《无声告白》中他者的悲剧解读
他者视域下曹保平作品的文化反思
为“他者”负责:论当代大学生的道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