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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创作风格看中外民歌的审美追求

2016-03-07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创作风格

陆 伟

(合肥师范学院 音乐学院,安徽 合肥 230061)



从创作风格看中外民歌的审美追求

陆伟

(合肥师范学院音乐学院,安徽合肥230061)

摘要:民歌是传递一个民族文化特征的重要载体,由于中外文化的不同,中外民歌创作中所体现出的审美追求也是不同的。中国民歌热情、奔放有活力,外国民歌轻灵、沉稳有张力;中国民歌的悲喜好恶展现地较为直接,外国民歌则较为含蓄;中国民歌多以叙事写抒情,外国民歌多以状物写抒情。这些创作风格的差异直接放映出中外民歌审美追求的不同,中国民歌展现的是动态的,对白式的美学追求,外国民歌展现的则更多的是静态的,来源于哲思的美感。

关键词:中外民歌;审美追求;创作风格

我国民歌多姿多彩,如有学者曾描述西北民歌“它浩如烟海,以自己别具地域特色的演唱风格,传承着西北人的生活习俗和民族精神,形成了壮阔而寂寥的地域美,也塑造了性格鲜明的高原文化。”[1]还有学者从音阶调式、旋律音列、旋律线布局、音程构建等多个角度分析南北音乐的异同,并以此为视点,初探南北音乐文化的品格特征。[2]但与外国民歌相比较,我国不同地域的民歌因其同样发源在华夏大地,因此具有相同的气韵;相反,中外民歌由于依托着不同的文化土壤,自然具备不同的审美追求,而这些审美需求的不同,在民歌中又有着明确的表现,其中创作风格的差异,便是一项重要表征。从民歌创作本身上看,中国民歌展现出的风貌,与外国民歌是有着明显区别的,无论是表达情感的方式、对事件的叙述方式,还是整体的音乐风格与气韵,甚至于对伴奏的选择,都可以从不同角度展现出中外民歌不同的审美追求。

一、中国式的动态与外国式的静态

中国民歌与外国民歌首先在音乐形态上有较为明显的差异,中国民歌具有动态美,民歌展现的图景较为鲜活、热情,乐曲形态也更加丰富;外国民歌则具有静态美,所展现的图景较为静谧和深沉,乐曲的旋律也追求舒缓和简单。中外民歌在音乐形态上的动态与静态,各自对应着相应的美学追求,也包含着动静相生的哲学思考。

我国民歌追求热闹,声响较大,节奏具有十足的活力,这展现了我国民歌对于动态美的审美追求。动态象征着活力热情与生命力,它来源于我国长期以来农耕文明形成的对于土地、阳光、水等具有生命力的事物的向往与崇拜。在我国传统的审美观念中,凡节庆必然与热闹二字有关,并且在任何艺术作品和设计作品当中,对于动态的审美都是贯穿始终的。在民歌的创作中,这一审美情趣亦是无处不在,民歌追求在欢快、热闹、喜庆的音乐气氛中表达情感,追求的是一种直接的信息传递和情感传递。我国民歌无论是热闹欢快的《南泥湾》等作品,还是优美婉转的《沂蒙山小调》等经典曲目,都是以一种动态的形式、呼喊式的唱腔进行表达的,所体现的是对动态美的审美追求,从而使作品热情洋溢,充满活力。《南泥湾》歌颂了南泥湾的秀丽风光,表现了热情洋溢的奋进和革命精神,整部民歌活力四射,每一个小句中重复音的使用使其动感十足,是具有舞蹈形态的优秀民歌作品。而《沂蒙山小调》相对而言则舒缓得多,全篇娓娓道来,然而虽然旋律较为舒缓,但作品在表达时却仍是展现出动态的音乐形象。首先,同一个字的多个转音给整部作品以山路盘踞的形象美感,让整部作品跳跃起来;其次,在表达上采用山歌的形式,其本身便带有民间艺术的动态性和生命力。

而外国民歌则更为轻灵和舒展,与中国民歌的清亮、高亢的唱腔不同,外国民歌往往较为婉转和沉静,这与我国山水画异曲同工。中国山水画讲求气韵风度与意境,从静态中展现动态,从留白中产生多层次的图画美,外国民歌亦是如此,比如印尼民歌《星星索》,在简单轻盈伴奏的反复映衬下,寥寥几个小节便勾勒出令人心驰神往的美好意境,其中展现出的柔美的景致、细腻的情怀等,都表现出对静态美的欣赏与追求。再如苏格兰民歌《友谊地久天长》,以同样沉静、简单的方式将浓浓的情怀表达无遗,整部作品旋律相对简单,也十分舒缓,但却具有十分强大的感染力,这种感染力无疑就来源于这种深沉、沉静的叙述美感。如果说中国民歌如一匹飞驰的骏马,将欣赏者带到马背上,一同驰骋奔跑,动感十足,器宇轩昂,那么外国民歌则更像一叶扁舟,欣赏者同样会被带入境中,所收获的是静态的深沉的美感。

动与静的相克相生,一直是美学研究的重要问题,动与静各自有各自所蕴含的美感,并无优劣之分。中国民歌所展现的动态美与外国民歌展现的静态美,都同属于动静之美的范畴,他们各自有其不同的特征,形成了不同的民歌形态。但需要注意的是,动与静都不是绝对的审美概念,中国民歌中也有“静”的要素,外国民歌中也不乏动态之美,我们所言的动态与静态,只是他们最为直观和表象的美学展现,它们共同构建了动静相生的美学图景,共同形成了美不胜收的民歌艺术景观。

二、中国式的直接抒情与外国式的间接表达

除动静之分以外,中外民歌在对事物、景物、心境的表达上,所采用的方式也具有明显差异。中国民歌的表达是直接直白的,在抒情方面也是直抒胸臆,民歌中的好恶、褒贬、情感都直接无疑地表现出来;而外国民歌则稍显含蓄,在对上述事物的刻画时,往往旁敲侧击,或采用一定的手法追求一种间接的表达,这种直接表达与间接表达的区别,也同样显示了中外民歌背后不同的审美意趣。

首先,在对景致的歌颂上,除前文提到的《南泥湾》、《沂蒙山小调》之外,我国民歌代表作品还有《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浏阳河》、《谁不说俺家乡好》等,这些作品在对景致的歌颂过程中往往十分直接和热情。《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将民歌名作为第一句歌词,直接表达对草原的热爱,《浏阳河》亦是如此,在歌颂景致的同时,将山、水、人相结合,共同赞美;而同样是描述景致,外国民歌则较为含蓄,比如朝鲜民歌《小白船》,以描写的形式代替抒情来歌颂月亮,“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飘呀飘呀飘向西天,渡过那条银河水。”[3]整部作品没有对月亮直接的抒情和赞美,而是缓缓镌刻出一副夜空弯月画,这与中国民歌的差异是十分明显的,追求的是一种间接的表达和展现方式。

其次,在情感的抒发上,中国民歌也更加直接和激烈,爱憎分明,一针见血。如《北京的金山上》,“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多么温暖多么慈祥,把我们农奴的心儿照亮。”[4]这种情感的表达是直接的、毫无保留的,将内心的情感倾泻而出,情感表达得十分饱满和质朴。再如对嫉恶如仇的情感的表达,最经典的中国民歌曲目是《我的祖国》,“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将愤恨之情直接诉说出来,具有战斗精神和革命热情。而在外国民歌中,表达黑暗现实和憎恶之情的曲目也不在少数,如《三套车》,但在表达上,后者则含蓄得多,《三套车》以对话的方式展开叙述,将所有的苦难集中在“老马”这一形象之上,并没有直接痛斥财主的丑恶嘴脸和对财主的憎恶,而是通过老马的苦难展现人生的苦难,又通过人生的苦难表达对财主的痛恨,一层一层,间接地将整部作品想要表达的内容表达完整。

我国民歌的直接表达与外国民歌的间接表达,同样来源于两者不同的审美追求,以及发生这种审美观念的土壤。我国自古以来的文学作品追求含蓄、意蕴,而对白则讲究通俗晓畅。民歌是发源于民间,在劳动和生活过程中产生的,其实属于口头艺术形式的衍生物,也便不同于我国文学作品一贯以来的审美风格,这一点是很好理解的。而且进入近代之后,我国人民经历了长期的屈辱的历史,民歌在这段历史时期成为了群众最好的疏泄工具和宣传工具,这便形成了一种不屈的革命文化精神和革命审美相性,这种审美相性,推崇激情、有感染力和号召力的艺术形态,这也便直接引导了我们之后的民歌创作。而外国民歌往往是即时性的,类似于日记体,并没有宏大而统一的时代审美要求,于是创作出来的作品便更加偏向个人化、更加具有艺术性、技巧运用也更丰富,因此产生了外国民歌情感的间接表达。

三、中国民歌的叙事风与外国民歌的状物风

除上述两个大方面外,还有一点同样是值得关注和研究的,在民歌的表现过程中,中国民歌往往具有叙事风格,而外国民歌则普遍具有状物风格,下面我们将用中国民歌《辣妹子》和莫斯科民歌《喀秋莎》做对比,详细阐述两种风格的差异以及其背后所展现的审美追求的不同。

同样是描写女性形象,《辣妹子》相对于《喀秋莎》来说更具有叙事风格。虽然前者的歌词十分简单,不断重复相近的歌词,但伴以热情火辣的旋律,歌曲将一个生动的辣妹子形象塑造得活灵活现。纵观全曲,并没有对人物本身的形象、神态的刻画,而是通过辣妹子与辣椒之间的一系列动作与事件来表现人物,整个作品的展开模式是叙述式的。

《辣妹子》全篇通过写辣妹子与辣椒将整部作品串联,而《喀秋莎》则以歌声作为串联,但在展开方式上则存在着明显的状物风,“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在作品中始终以一个歌唱者的形式出现,她的歌声伴随着各类景致一起展开,我们对喀秋莎歌声的欣赏的同时,其实接受的是各类景致产生的审美体验。

我国的其他民歌中也存在着叙事风,力求通过故事的叙述来表达情感,甚至于有些状物的作品,也以叙事的方式进行展现,最有代表性的是状物民歌《茉莉花》。有学者认为《茉莉花》源于《西厢记》,全曲在描述茉莉花香的同时,将男女纯纯的爱情加入其中,叙述了如《西厢记》般的爱情故事,在状物的同时仍然融入了浓重的叙事元素:“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5]。而外国民歌甚至有大量专门用来描写状物的作品,如《萤火虫》、《鸽子》等,即使在叙述事件的作品如《三套车》、《红河谷》中,也存在着大量的状物语句,可以说,外国民歌的状物性是十分明显和突出的。由于国家的不同,外国民歌的状物性质有不同的展现方式,而这些不同的状物方式便展现着不同国家的文化追求和审美意趣的差异。

曾有学者归纳民歌的两情三态理论,他认为两情即情绪和情感,三态又包括音乐、情绪和情感上的各三个方面[6],我们所讨论的中国民歌的叙事风与外国民歌的状物风,则体现的是情感方面的“道德、理智、美感”[6]三态。以上文提到的《茉莉花》为例,有学者认为:“‘一方水土养一方艺术’,一曲《茉莉花》……正体现了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人们基于……人文景观、风土人情、语言特点等因素的基础上,表达……特有的风格色彩。”[5]中国民歌的叙事风正是来源于我国音乐的戏曲传统以及农耕文化形成的口头艺术。戏曲作为一种表演艺术需要相应的叙述来支撑,满足故事性的审美需求,而作为民歌最初来源的劳动过程,由于在劳动中无意形成,因此本身便是以一种叙述的形式产生,长期积累,也便形成了独特的审美意向。同样的,外国民歌状物性的特点,也来自于这种文化与风土形成的审美传统,两者本质上其实是一致的。

四、结语

纵览全文,我们从中国民歌热情、奔放有活力,外国民歌轻灵、沉稳有张力;中国民歌的悲喜好恶展现地较为直接,外国民歌则较为含蓄;中国民歌多以叙事写抒情,外国民歌多以状物写抒情。这些创作风格的差异直接反映出中外民歌审美追求的不同,中国民歌展现的是动态的,对白式的美学追求,外国民歌展现的则更多的是静态的,来源于哲思的美感。文章从多个方面讨论了中外民歌创作风格的不同以及背后所蕴含的不同的审美观念,对这一问题的研究,不仅可以丰富我国民歌的研究,为民歌比较研究发展打开一个新视域,还能更好地发挥民歌作为传递一个民族文化特征的重要载体的功能和作用,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研究无疑是具有一定意义的。

参考文献:

[1]史芳芳. 西北民歌音乐美探微[J]. 江西教育学院学报,2011,(2):135.

[2] 吴靓. 也读《绣荷包》——浅谈南北音乐文化之品格[J]. 中国音乐,2009,(1):59.

[3] 杨立梅. 《小白船》课例设计与分析[J]. 中国音乐教育,2000,(5):52.

[4] 雷雁. 《北京的金山上》的故事——访著名词曲作家马倬[J]. 金秋,2006,(11):38.

[5] 张鸽. 用比较音乐学的方法研究民歌——以同宗民歌《茉莉花》为例[J]. 科技资讯,2008,(20):239.

[6] 陈开颖. 两情三态:从结构、核腔、音势解读西北民歌凄凉美的情绪情感——兼及音势分析效度评估[J]. 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2009,(1):107.

中图分类号:J616

文献标识码:A

基金项目:安徽高校优秀青年人才支持计划重点项目(gxyqZD2016226);合肥师范学院青年基金项目(2015QN63)

*收稿日期:2015-12-08

文章编号:2095-4654(2016)02-008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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