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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孤抄本《辨音纂要》正读语音系统

2016-03-07

关键词:吴语声韵平声

邸 宏 香

(长春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



明孤抄本《辨音纂要》正读语音系统

邸 宏 香

(长春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

明代孤抄本韵书《辨音纂要》共收录7909条韵字,是多重音系叠加性质的韵书,理清《辨音纂要》正读的语音系统对研究这部孤抄本韵书的性质至关重要。其正读以《广韵》为基本音切,我们从声母、韵母、声调对《辨音纂要》正读的语音系统进行细致梳理,考察出《辨音纂要》正读的声母为29个;韵母16摄合为24韵部;声调系统为平上去入四声格局,平声不分阴阳,入声三尾井然,浊上开始变为去声,得出《辨音纂要》正读的实际语音系统记录的是明代的吴方言语音。

《辨音纂要》;正读;声母;韵母;声调

《辨音纂要》(1622-1624)(以下简称《辨》)*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古籍部善本书,编号:533/017.,一函四册,分别以“元、亨、利、贞”命名,编纂人信息不详,仅在开篇残缺的“序”中称“茂苑逸民吉甫录”。《辨》卷分上下,卷上10、卷下12,共为22卷,韵目76个。平上去入四声分立,其中平上去各22个,入声10个,与《洪武正韵》一致。书前还列有《七十五字分属五音图》《黄钟七十五音应节候说》等,拙文中有详细介绍[1]53-56。

《辨》正文分四声排列小韵,小韵按照五音依次排列,韵字下只有音注,没有释义。音注先列《广韵》反切及又音,再列《词韵》反切及又音与叶音,部分韵字加列《洪武正韵》、《韵学集成》的反切。《辨》所引《广韵》*《辨音纂要》所引《广韵》与人们所熟知的《宋本广韵》不同,它具体是哪部韵书,我们将另撰文探讨。反切有正读,有又读。正读只有一个,又读有时有几个,个别时候《广韵》缺。我们所说的“正读”即指《辨》所引《广韵》的正读音切。

从该韵书的书名可以看出,辨别字音是《辨》的主要宗旨,且该书韵字选择精要,共收录7 909条韵字。其中标注《广韵》反切正读音7 762条,无《广韵》反切147条。

我们以《辨》所引《广韵》正读为基本音切,从声母、韵母、声调三方面探讨《辨》正读的语音系统。

一、声 母

(一)《辨音纂要》正读声母系统概况

1.帮非组

《辨》记录唇音字1 142个,其中有反切1 119个,无反切23个。拙文从唇音自注、唇音内部互注、唇音的一些特殊现象入手,就标注反切的1 119 个韵字进行全面分析和探讨,得出结论:唇音基本保留着全浊音;从整体上来看,帮、滂、並、明独立,但明微不分,非敷合一,奉母独立[2]50-53;唇音可拟为帮、滂、並、明、非、奉六个声母。

2.端泥组

拙文对《辨》中记录的1 207个舌音字进行全面分析[3]92-95,得出《辨》舌音基本保留着全浊音,最突出的特点是定母清化为透母比例大,有少量方音混杂的结论。从整体来看,端、透、定、知、彻独立,泥娘不分。因知彻澄已经与照组合并,不再计入端泥组,舌音可拟为端、透、定、泥(娘)四个声母。

3.精组、知系

我们还对《辨》中记录的1 908个齿音字进行全面分析。《辨》齿音比较复杂,保留全浊音,精清从心邪基本存在,知章庄合流,同时还体现出一些吴方音的特点,例如船禅不分、少量精庄不分、浊音清化在派入全清的同时,派入次清。齿音可以拟为精、清、从、心、邪、照、穿、审、船(禅、崇)。

4.见喉系

通过对《辨》记录的1 422个牙音字、1 451个喉音字进行分析,得出《辨》牙音基本保留着全浊音,结构完整,并有少量方音混杂的特点。牙音可拟为见、溪、群、疑四个声母;喉音的全浊声母匣母尚未清化,但有少量方音混杂,喉音可拟为影、晓、匣、喻四个声母。

5.来母和日母

通过分析《辨》中记录的532个来母字、123个日母字,得出《辨》的来母和日母依然保持独立,但掺杂有方音现象。

根据上述语音基本面貌,《辨》声母系统,笔者考订的结果是29个:

双唇:帮、滂、並、明(微)

唇齿:非(敷)、奉

舌音:端、透、定、泥(娘)

齿音:精、清、从、心、邪

照、穿、船(禅、崇)、审

牙音:见、溪、群、疑

喉音:影、晓、匣、喻

半舌半齿:来、日

这个声母系统与现代吴语声系大体上是接近的,同时也体现出《辨》声母系统的浓重存古性。单从声母的数量来看,与吴语声母数量相合。吴语塞音、塞擦音三分,声母一般在27~29个之间:[p pb m f v,t td n l,()s z,(),k kɡhø][4]95。我们将《辨》与吴方言相关的音韵材料进行对比研究。

首先来看现代吴语材料。王力先生在《汉语语音史》中谈吴语时列现代苏州27声母与《辨》29声母近似,相同之处在于同样保留全浊声母,浊音尚未轻化;不同之处在于现代吴语分舌根、舌面两套声母。

再来看相关韵书文献资料。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卷十四云:“元人说部,莫善于《南村辍耕录》。”鲁国尧先生曾穷尽研究陶宗仪的著作,其中《南村辍耕录》记录了元代吴方言的重要语音现象。其声母系统表现出:塞音与塞擦音及擦音清浊对立、轻唇音只有非、逢两母、从邪合一、知照两组合并、娘归泥、禅日相混、匣喻合一等特点[5]217,与《辨》声母的很多特点相一致。

耿振生先生在《南方方言区等韵音系》中列举了明清八部吴方言区的音韵著作,我们来看昆山王应电《声韵会通》的声母情况。耿振生先生将《声韵会通》的声母与中古声类进行了对比[6]155,表中泥娘合为宁,非敷合为法,知章庄合为哲,彻昌初合为昌,澄船崇禅合为丞,匣喻、禅日、从邪、精知章庄不分等现象都与《辨》的声母特点相合。

基于上面的语言分析,联系带有吴语特点的相关韵书,再参考现代吴语中的具体情况,《辨》声母的拟音情况为:p帮、p滂、b並、m明、f非、v奉、精、清、从、s心、z邪、t端、t透、d定、n泥、l来、日、照、穿、船、ʃ审、疑、k见、k溪、g群、影、h晓、匣、j喻。

(二)语音现象分析

我们从方音和时音两个方面进行探讨。首先来看方音,前文中已经初步论述了《辨》中所体现出的方音现象,我们总结如下:

1.浊音尚未清化

全浊声母在宋代就已经全部消失。並母平声并入帮滂;奉母并入非敷;从母并入精清;邪母并入心母;定母并入端透;澄母并入知彻;床母平声并入照穿,床神禅并入穿审;群母并入见溪;匣母并入晓母[7]261。但全浊声母也只是在北方方言中清化,宋代的南方方言中还有浊声母未清化现象,例如朱熹《仪礼经传通解》,浊音清化没有全面完成,呈现不平衡状态,某些声母已经出现清化现象且十分明显,某些声母全浊呈现稳定态势[8]246。

耿振生先生认为,吴方言中声母系统的共同特点是保存全浊音,这在各书是一致的[6]156。如《南村辍耕录·射字法》《声韵会通》《荆音韵会》等都保存完整的浊音系统。在现代吴方言中,“塞音三分”是现代吴语最主要的特征和标准。《中国语言地图集·汉语方言》将吴语划分为太湖片等6片,最主要的根据仍是“塞音三分”。吴语图的文字说明指出:“古全浊声母多数点今仍读浊音,与古清音声母今仍读清音有别。古帮滂並p pb、端透定t td、见溪群k kg今音在发音方法上三分”,这是吴语最主要的特点。

宁忌浮先生认为,浊音清化是《中原雅音》的重要特征,而《洪武正韵》系统地保存了《增韵》的全浊声类。王应电《韵要粗释》有一套完整的浊音声母系统:干、同、弼、字、丞、月、是、日、文[9]309。另外两部反映出明代吴语一些特征的韵书:毛曾、陶学承《并音连声字学集要》及朱光家《字学指南》中也保留了完整的全浊系统[9]503。

《辨》声母也完整地保存了全浊系统,並、奉、定、澄、从、邪、崇、禅、群、匣这些全浊声母均未清化,因知章庄合流,《辨》29个声母中有8个是浊音。可见《辨》的作者有意保留全浊声母,体现出带有吴语特点的南方读书音系统。

2.全清与次清相混

全清与次清相混是典型的南方方音特点。体现出宋元吉安方音的《九经直音》,见母与溪母混用达48次;表现闽语特点的《仪礼经传通解》也有全清与次清混用现象:唇音帮滂混1,滂並混2,非滂混4,敷帮混2;《经典释文》也如是,尤其在《九经直音》和《仪礼经传通解》中表现突出,但由于未找到吴语中相关文献证明,《辨》中大量全清与次清相混现象,我们可以解释为是南方读书音自身系统的流传,与口语音有一定的差距。

3.轻重唇相混

唇音分化为重唇(双唇)和轻唇(唇齿),是从晚唐开始的。敦煌残卷守温三十字母中的“不芳並明”实际上是帮滂並明,那时还没有产生轻唇音。经王力先生考定,在朱翱反切中,重唇与轻唇分用画然[7]229。《中州音韵》唇音表现为,重唇音有4个声母:帮滂旁忙,轻唇音有3个声母:方扶无[10]206。

《辨》唇音表现出较为强势的轻重唇相混,轻唇音与重唇音互注266例,占互注总数的73.08%;同时,非母和敷母有明显的合流状态。

4.非敷合一,奉母仍然保持独立

非母与敷母,大约先经过分立的阶段,帮母分化为[f],滂母分化为[f],然后合流为[f]。经王力先生考证,朱翱时代已经合流了[7]231。周祖谟先生认为“敷母虽未出,实与非母相同”,“考非敷之读同一类,原不自宋始,唐五代之际已然……此皆从时音而不从等韵也”[11]593。可见,晚唐五代之时,非敷即已相混。

现代吴方音中唇齿音有2个,非[f]、奉[v]。非敷合为非母,奉微合为奉母。《辨》中非敷体现出明显的合流状态,与现代吴方言非敷已经合并相一致。

5.喉音与牙音互注

牙音与喉音互注是古音的留存,在今吴方言及其他南方方言中尚大量存在。《九经直音》《仪礼经传通解》中都有牙音字和喉音字的混用现象。在反映吴方言的《声韵会通》中,月母包括“匣、喻、疑(少)”。

《辨》中有喉音与牙音互注现象,在现代吴语中也可以找到例证。如苏州音的声母中,匣母包括“匣、喻、疑(少)”。

6.精庄不分

精庄上古来源相同。在宋代闽方音中,精庄不分就非常显著,这种语音现象在《九经直音》中也有很多例证。《辨》中体现出非常明显的精组与照二发生关系,是方音现象的体现。在今天的吴方言中,精庄相混的现象依然存在。

7.禅日相混

禅母与日母相混现象是吴语的表现,在现代吴语中就有禅日相混的迹象。《辨》中这种现象有古音和方音两个基础。

8.其他

(1)泥娘不分。泥娘合并在宋代声母已经发生,娘母并入泥母,即[n]。泥娘相混是南方语音中的常见现象。《声韵会通》中泥娘合为宁[n],《辨》中泥娘不分,娘母并入泥母。

(2)微以相混。微以互注是非常明显的南方方音现象,《辨》中有4例微以互注现象,体现出苏州方音特点。

(3)匣喻相混。在朱翱反切中,匣母与喻三、喻四合流[7]233。王力先生认为,匣母与喻三、喻四混合,和现代吴语相符合,恐怕是方言现象。宁忌浮先生认为匣母与喻母混同,是明代吴语的特征。反映吴语特点的一些韵书中也有这种语音现象,如《字学集要》《声韵会通》《韵要粗释》等。《辨》中匣母与喻三互注9例,占自注的11.69%。这种匣喻相混现象,正是吴方言的具体体现。

据宁忌浮先生考证,明代有一批韵书反映当时的方言现象。其中有三部韵书反映出明代吴语的一些特征:王应电《韵要粗释》;毛曾、陶学承《字学集要》;朱光家《字学指南》。这三部韵书在声类的分并上显示出很强的一致性:完整的全浊系统(王应电28声母,9浊;毛曾27声母,8浊;朱光家27声母,10浊);奉母与微母合并;禅母与日母混同;从母与邪母混同;匣母与喻母混同;照组二等字以及少数三等字并入精组[9]503。这些现象跟现代吴方言一致,甚至相同。因《辨》表现出的是奉母保持独立,故上述六个特点中,除“奉母与微母合并”之外,其他声类特点都与《辨》相合,且比例达到了83.3%。可见,《辨》声类可以反映出明代吴语的特征。

可以认定,《辨》同《南村辍耕录》《声韵会通》《字学集要》等反映吴语特点的韵书一样,多数特点相一致,即都是在大的吴方言区域下,唯方言区下有细小的变化和不同,如苏州音体现出舌面与舌根两套声母,而《辨》显现不出舌面音。究其原因:其一,我们可以看出《辨》是比较保守的旧读书音系,作者很有可能故意抛弃了方言中的特殊现象;其二,以前的韵书都用《广韵》音作注,而现有的音注材料没有为语音中的特殊现象创造反切;其三,可能在《辨》中存在这种特殊的语音现象,只是无更多材料,故难以分析出来。

《辨》反映出的吴语特点与其他反映吴语特点的韵书可以勾勒出明代吴语的基本面貌,为吴方音的发展史做出贡献。

其次来看时音的情况,从以下两方面进行探讨。

1.知章庄合流

现代吴方音中,精、知、照二、照三合为精母,即知庄章读为精组[7]433。《辍耕录》中没有卷舌音[tʂ]组声母[12]71。知章庄组读如精组,这是南方方言的特点,现吴方言也是如此。但是《辨》却与之截然不同,只有少量照二与精组相混,这是因为照二与精组有共同的上古来源。《辨》知庄章的发展面貌与时音完全相同,是时音在南方吴语读书音的反映。

受北方音影响,现代吴语中也渐渐有了这种现象。无锡、苏州(吴县)、常熟[tʂ tʂʂ]是吴语声母系统的例外。苏州城区除评弹演员外,大多数人已经不分[s z]和[tʂ tʂʂ],但城郊和吴县多数地方还是能分[4]95。

2.喻三、喻四互注

南唐朱翱反切、宋代吴棫《韵补》以及表现吉安方音的《九经直音》里,喻三和喻四皆混用。喻三与喻四相混,在宋代通语中已经成立。北宋《尔雅音图》(冯蒸,1997)、天息灾译音(张福平,1996)和施护译音(储泰松,1996),都是云、以不分。

二、韵 母

(一)《辨音纂要》正读韵母系统概况

《辨》正读音7762条在十六摄的分布为:曾103、宕564、梗672、果204、假250、江49、流416、山1115、深157、通495、咸527、效579、蟹654、遇645、臻599、止733,共计7762,我们通过这些音注材料讨论《辨》正读的韵母系统。

《辨》阴阳入相承,入声韵随阳声韵一起讨论。下面我们从阳声韵、阴声韵来看十六摄的具体情况。(细节在另文中探讨,这里只阐述结论)

1.阳声韵

通摄。通摄内部互注共116例。其中,平声65例、上声4例、去声9例、入声38例。另外,通摄平上去都有跨摄相押现象,合计5例。《辨》通摄表现出東冬鍾合一、董肿合一、送宋用合一、入声屋沃烛合一现象。另外,通摄还有部分通梗、通江合用,是方言现象的体现。由此,通摄可归纳为中东部、屋烛部。

江摄与宕摄。宕摄内部互注共5例,其中平声1例、去声4例;江宕互注49例。《辨》中江宕合一,其中江唐阳合一、讲养荡合一、絳漾宕合一、觉药铎合一。由此,江摄与宕摄可归纳为江阳部、觉药部。

曾摄和梗摄。曾摄内部无互注现象,梗摄内部互注共有172例。其中平声81例、上声22例、去声13例、入声56例;曾摄与梗摄有大量互注,曾梗互注合计120例,包括青耕庚与登10、清庚与蒸43、入声互注67例。曾梗两摄的合流现象在《辨》中表现得也非常明显,这证明曾摄与梗摄已经合流,其中庚耕清青蒸登六韵合一,陌麦昔锡职德合一。由此,曾摄和梗摄可归纳为庚青部、质职部。

臻摄。臻摄内部互注共51例。其中平声25例、上声11例、去声4例、入声11例。同时臻摄还存在臻山4、臻深2、臻曾1等跨摄相押现象。《辨》臻摄体现出真諄臻文欣合一、軫準吻隱合一、震焮合一、質術迄合一。由此,臻摄可归纳为真文部、质物部。

山摄。山摄内部互注共272例。包括平声98例、上声45例、去声40例、入声89例。《辨》中山摄表现出寒桓删山合一、先仙合一、寒桓删山与先仙分立;旱缓潸產合一、銑獮合一、旱缓潸產与銑獮分立;霰線合一、襇諫合一;曷末黠鎋合一、屑薛合一;元、阮、願、月已经完全融入山摄。由此,山摄可归纳为寒山部、先天部、曷黠部。

深摄。深摄内部无互注现象,可归纳为侵寻部、缉立部。

咸摄。咸摄内部互注共84例。包括平声32例、上声9例、去声9例、入声34例。《辨》咸摄(以平赅上去)表现出覃談、鹽添、咸銜、嚴凡八韵合一;综合咸摄舒声韵母演变的情况,我们认为咸入内部已经开始混同,这八韵已经没有严格的界限。由此,咸摄可以归纳为监咸部、合业部。

2.阴声韵

遇摄。遇摄内部互注共166例。其中平声67例、上声58例、去声41例。由此,《辨》遇摄鱼虞模合一,可归纳为鱼模部。

效摄。效摄内部互注共47例。其中平声34例、上声5例、去声8例。由此,《辨》效摄萧宵合一,肴、豪皆保持独立,可归纳为豪包部、萧肴部。

流摄。流摄内部互注共30例。其中平声29例、上声1例。由此,《辨》流摄尤侯幽合一,可归纳为尤侯部。

果摄。果摄内部互注共44例。其中平声13例、上声15例、去声16例。由此,《辨》果摄歌戈合一,可归纳为歌戈部。

假摄。《辨》假摄内部无互注现象,可归纳为麻蛇部。

止摄。止摄内部互注共313例。其中平声163例、上声68例、去声82例。止蟹互注合计240例。由此,《辨》止摄支脂之微合一,止摄与蟹摄跨摄相押,可归纳为支齐部(宋代)、齐微部(元 支思)。

蟹摄。蟹摄内部互注共73例。其中平声14例、上声3例、去声56例。《辨》中,佳皆已经合用,可归纳为皆来部。

综上,根据材料所反映出的语音现象,《辨》的韵部及拟音为:阴声韵:u鱼模、au豪包、u萧肴、u尤侯、歌戈、ï支齐、i齐微、a麻蛇、ai皆来;阳声韵:u中东、a江阳、庚青、n真文、an寒山、n先天、am监咸、im侵寻;入声韵:uk屋烛、ak觉药、it质职、t质物、at曷黠、ap合业、ip缉立,合计24韵部。

(二)语音现象分析

耿振生先生考察吴方言区等韵音系时,以《声韵会通》韵母系统作为参照系,从韵类的分合谈了几方面韵母特征,大部分与《辨》相合。吴方言中的闭口韵消失较晚,明末清初仍然有些方言中保存着闭口韵。如《声韵会通》《字学集要》《韵学大成》《音声纪元》等,均有收-m的韵部。明末清初吴方言区有些地方确实存在着闭口韵,但这种韵母不是整个大方言区都有,有的地方闭口韵消失。《辨》中也保存着闭口韵。

张竹梅先生考证《中州音韵》韵母系统为19韵部41个真韵母,分别是东钟、江阳、支思、齐微、鱼模、皆来、真文、寒山、桓欢、先天、萧豪、歌戈、家麻、车遮、庚清、尤侯、寻侵、监咸、廉纤。除无入声之外,这19部与《辨》韵部非常相近。《中州音韵》无入声,大概是因为该韵书是一部曲韵专书,唱曲的时候把主元音拉长,遂韵尾吞掉,故没体现出入声,也就是入声“唱作”三声。闭口韵也基本上完整保留。

现代苏州共有19韵部,姑苏、麻沙、泰邪、迢遥、言前、桓欢、由求、居鱼、衣期、支思、落拓、白石、辣达、月雪、一七、中东、康庄、相羊、人辰。《辨》24韵部中阴声韵9个、阳声韵8个、入声韵7个。与上述反映吴语特点的韵书及现代吴语的韵部相近,是这个时代比较合理的读书音语音系统。

三、声 调

(一)《辨音纂要》正读声调系统概况

在另一篇文章中,我们重点讨论了《辨》正读的声调问题[13]164-171。可以看到《辨》声调系统有以下几大特点:调分四声,即平声、上声、去声、入声;平声不分阴阳;全浊上声已经归入了去声;保留入声,且入声三尾井然。

(二)语音现象分析

我们将《辨》声调所体现出来的语音面貌与相关文献做一下对比。

《中州音韵》的声调特点如下:1.调分三声,即平声、上声、去声;2.无阴阳之分,有清浊对立;3.浊上变去;4.入作三声[10]266。

上述四点当中2、3与《辨》相同,1、4与《辨》不同,《辨》平上去入四声格局,保存入声。

《同文备考》声调特点:1.平上去入四声系统;2.声调不分阴阳;3.阳上部分归入阳去;4.混调用例显示去声调值接近入声;5.有多量各种声调类混切。

上述五点当中,1、2与《辨》相同。丁锋先生认为《同文备考》阳上归阳去,我们在《辨》中虽然看不出这种现象,但是有大量平上、平去相押现象。

《韵要粗释》分平上去入四声,浊上变浊去[9]310,此与《辨》相同。

上述音韵文献只有《中州音韵》没有体现出入声,入声附于舒声之下。入作三声既保持了与《中原音韵》曲韵用书的一致性,又曲折地显露出基础方言中入声韵调的存在。

耿振生先生在谈吴方言区等韵音系时谈到,等韵学家对四声不分阴阳,实与他们的审音有关:吴方言能分辨声母的清浊,而调类的阴阳与声母的清浊紧密相关,其辨义功能是重合的,等韵学家把阴阳与清浊并为一谈就是很自然的了。重视清浊的区别作用,就可以不再追究由清浊引起的阴阳调类问题。在现代吴方言中,各地的调类一般比官话方言要多,一般是八个调类或七个调类,不但平分阴阳,上去入也分阴阳,这种状况不可能是晚近形成的,必有较长的历史,明代的南曲韵书已有平去各分阴阳的先例(如范善臻的《中州全韵》)。所以在声调方面,吴方言区的韵书都采用传统的平、上、去、入四声,不区别阴阳调类。《辨》正是这种情况。

《辨》声调中体现出平声与上去互注的方音现象,这种现象在《仪礼经传通解》中有,在东南方言声调演变中大量存在,特别是在吴方言中,5调、6调、7调当中平声与上去声相混现象极多。可见,《辨》声调系统也体现出吴方言的特点。

综上所述,《辨音纂要》实际语音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吴语区的读书音系统,声母29个;韵母16摄合为24韵部;声调分平、上、去、入4个,入声配阳声,入声三尾具存。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辨音纂要》正读的实际语音系统记录的是明代的吴方言语音。

[1] 邸宏香.明抄本《辨音纂要·序》及其相关问题[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2012(10).

[2] 邸宏香.明抄本《辨音纂要》唇音考[J].哈尔滨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2(4).

[3] 邸宏香.明孤抄本韵书《辨音纂要》舌音考[J].长春师范大学学报,2015(7).

[4] 颜逸明.吴语概说[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

[5] 鲁国尧.鲁国尧语言学论文集[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3.

[6] 耿振生.明清等韵学通论[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2.

[7] 王力.汉语语音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8] 李红.朱熹《仪礼经传通解》语音研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1.

[9] 宁忌浮.汉语韵书史·明代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10] 张竹梅.《中州音韵》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07.

[11] 周祖谟.宋代汴洛语音考[A].周祖谟.问学集[C].北京:中华书局,1981.

[12] 侯精一.现代汉语方言概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

[13] 邸宏香.明孤抄本《辨音纂要》正读声调考[J].社会科学战线,2015(9).

[责任编辑:张树武]

The Main Pronunciation System inBianYinZuanYao,the Sole Handwritten Copy of Ming Dynasty

DI Hong-xia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32,China)

BianYinZuanYao,the sole handwritten copy of Ming Dynasty contains a total of 7909 rhyme,which is a rhyming dictionary of multi-additive nature of phonology.Sorting out the main pronunciation system inBianYinZuanYaois crucial to study the nature of this sole handwritten copy.Its main pronunciation is based onGuangRhyme.Through study to initial consonants,vowels,and intonation of phonetic system inBianYinZuanYao,we know there are 29 initial consonants;24 rhyme categories;intonation system includes Ping,Shang,Qu and Ru.Ping Intonation does not differentiate Yin and Yang,and Ru intonation has 3 tails,Shang intonation in voiced sound is changed into Qu intonation.It comes to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main pronunciation system ofBianYinZuanYaorecorded Wu-Dialectical phonetic in Ming Dynasty.

BianYinZuanYao;the Main Pronunciation;Initial Consonant;Vowel;Intonation

2016-09-26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4BYY098);长春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10]204号)。

邸宏香(1977-),女,辽宁盖州人,长春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汉语言文字学博士。

H01

A

1001-6201(2016)06-0057-06

[DOI]10.16164/j.cnki.22-1062/c.2016.06.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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