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与价值

颜晓峰

(国防大学 马克思主义教研部，北京 100091)



文明与价值

颜晓峰

(国防大学 马克思主义教研部，北京 100091)

文明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对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等，都具有引领作用。文明的历史是一个范围不断拓展、内涵不断丰富、程度不断深化、标准不断提升的过程，在一定生产方式基础上构成的社会形态成为人类文明的时代标志。文明具有民族特色、制度属性、时代内涵、文化禀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是一种新型文明。文明价值观要求追求理想、崇尚科学、恪守道德、塑造美好，文明国家的建设与文明价值观的培育是同一个过程。

文明；价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文明囊括了人类创造的一切价值，具有最为基本、普遍、重要的价值，追求与倡导文明成为人类社会总的趋向。文明是我们党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发展目标，党的十八大把文明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从文明的内涵、价值、规律等方面，把握作为核心价值观的文明，有助于对文明的理解和文明价值观的培育。

一、文明的定位

文明是“社会的素质”*《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7页。，恩格斯这一定义表明了文明的主体和载体，即文明是人类的特有产物和标志。动物世界有着千姿百态、无比美妙的形体，有着极为规律、整齐划一的行为，有着筑窝搭巢、哺育后代的能力，但动物的活动是一种生命的循环、自然的本能，没有创新，更没有飞跃，因此文明不属于动物。至于“外星文明”是否存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等待概率几近于零的偶然性。

“人猿相揖别”，还只是人类走向文明的第一步。文明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成果，是人类创造自己的生活、社会与世界的进步。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恩格斯依据路·亨·摩尔根提出的人类史前史分期法，划分为蒙昧、野蛮和文明三个主要时代，代表性标志是生产工具、产品交换和社会组织的发展。在恩格斯看来，文明时代是人类社会的巨大进步，但蒙昧、野蛮时代并不等于绝对的恶，文明时代也不等于绝对的善，文明的进程是以相当程度的不文明甚至反文明为代价的。

文明是人的创造物，是人的创新本质的对象化。人把自己的智力、体力、能力、创造力、组织力与自然界的各种资源结合、融合起来，超越“上帝之手”、“上帝之脑”，组合、凝结为一个前所未有、日新月异、不断丰富的文明世界。“此景只应人间有，天上能得几回识？”文明的形式具有无限多样性，人类社会具有多少种存在和活动方式，文明就有多少种形式。按照社会结构的分类，人类文明可大致分为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和人的文明等形式。这些形式，构成人类社会特别是现代社会存在与发展不可或缺的领域，每种文明形式都是人类文明的宝贵成果，都有其独特价值。其中，“思维着的精神”是“物质的最高的精华”，是人类最具创造性的文明，是创造一切文明的核心要素，是文明的灵魂。

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系列中，文明属于国家层面的价值观范畴，与富强、民主、和谐价值观范畴并列。文明价值观既贯通于核心价值观的其他范畴之中，包括社会层面、公民层面的核心价值观，可以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具有文明取向，都是文明的价值观；又有其特有的内涵，有着独立的地位，是其他价值观所不能替代的。回顾我们党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价值目标的认识过程，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到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都提出了相应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核心价值目标，由此自然成为国家层面的核心价值观。文明价值观主要对应于文化建设领域，同时由于其内涵的丰富性与包容性，对国家层面、社会层面、公民层面都有定向导航作用。文明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国家层面的价值观范畴，是由其基础性、贯通性、导向性、现实性决定的，表明我们要建设一个高度文明的社会主义国家。

二、文明的来源

“文明是实践的事情”*《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7页。。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也创造了人的世界，创造了人类文明。几千年前印第安人的印加文明、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至今仍然具有不可思议的魅力。人在实践活动中，发明劳动工具，制造各种物品，形成社会组织，结成生产关系，构建国家机器，蕴育精神文化，塑造人的素质。人的实践创造所有文明，实践是文明之基，是元文明。可以说，文明是实践之镜，人的实践能力发展到什么程度，文明就发展到什么程度；人的实践能力内含着什么局限和缺陷，文明就内含着什么局限和缺陷。

文明是历史的，是在一年年的积累、一代代人的遗传、一个个社会形态的更替中，逐步延续拓展的。如同修建金字塔，一层层的加高，每一层都以下一层为基石，同时又是上一层的基石。既成的文明形成了文明的传统，创新的文明又成为新的文明传统，传统是文明之根。树大根深、根深叶茂。文明的进步是对传统的继承，同时也是扬弃。没有继承，文明就失去血脉；没有扬弃，文明就会停滞。例如，汉字从甲骨文、篆书、隶书到今天的简体字，比较起来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5000年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一脉相承，又吐故纳新、去浊扬清，由此奔腾不息、生机勃勃。

文明之初，是在孤立封闭、“老死不相往来”的环境下独自发展起来的。随着交通工具、交换制度、交往途径的发展，部落之间、民族之间、国家之间、大陆之间的文明交流交融交锋愈益频繁和深入，文明开始成为多种文明融合的产物，多元是文明之源。佛教产生于印度，传入中国后经过本土化而扎根普及，一度与中国原生的儒教、道教三教合流，积淀为民族的宗教文化、宗教心理。近代以来西学东渐，诞生于西欧的马克思主义，为寻求救亡图存之道的中国先进分子所接受，注入中华文化的主流之中，成为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精髓。改革开放以来，以社会主义文明为主导的中华文明，再次与以西方文明为主体的国外文明相互接触、相互借鉴、相互渗透、相互竞争、相互冲突，是前所未有之文明大格局。坚守我们的文明价值，壮大我们的文明体系，是中华文明在当代的重大课题。

三、文明的历史

漫长的人类历史，文明史只有几千年的历程，可见文明之花果生长不易。人类文明的历史是一部百科全书，是一幅斑斓画卷，是一条蜿蜒长河。文明史有民族文明史、地域文明史、器物文明史、精神文明史、制度文明史，等等。社会形态的演进是人类文明进化的标志，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到信息文明，从古代文明、近代文明到现代文明，从奴隶社会文明、封建社会文明、资本主义文明到社会主义文明，文明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从唯物史观的观点看，人类文明的根本区别在于生产方式，也就是用什么生产工具、在什么生产关系下从事生产。在一定生产方式基础上构成的社会形态成为人类文明的时代标志。正如马克思所说：“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02页。可以说，不同的社会形态构成了不同的文明形态。托夫勒的“三次浪潮”所划分的文明，是依据产业技术形态作出的区分，实际上也受到了马克思社会形态学说的影响。多种多样的文明史，都在不同程度上，直接或间接地与一定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形态相联系。

文明史既是时间与时代的延续，更是内涵与水准的提升，总的趋势是文明的成果在丰富，文明的程度在提高，文明的社会在普及，文明的人在成长。例如，从殉葬、厚葬到薄葬、火葬，反映了丧葬文明的进步。生物史是从简单到复杂的进化史，人类史是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史，文明史是人的发展规律与客观世界规律的统一史。人在什么程度、以什么方式把人的内在尺度与世界的外在尺度统一起来，创造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文明也就发展到什么程度。人类文明的历史是一个范围不断拓展、内涵不断丰富、程度不断深化、标准不断提升的过程，其间也会经历许多反复、某种倒退，是一个曲折前进、肯定否定的上升过程。例如，从熟人社会的信誉，到商品社会的欺诈，再到现代社会的诚信，信用文明逐步居于主导地位。人类创造了自己的文明，又在享用自己的文明。

四、文明的意义

文明是人类的持续追求与普遍向往，这一历史规律表明了文明的价值。当今世界，文明之于人如同空气之于人，成为人须臾不可离开的基本需求，文明价值观成为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尽管对文明的反思批判不绝于世，但很少有人愿意回到“未有火化，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礼记·礼运》的时代，很少有人愿意成为当代鲁滨逊。文明对于人类社会的意义是多方面、多层次的。物质文明使得人类逐步免于饥饿、摆脱匮乏、走出贫困，通过物质资料的生产和各种产品的创新，人创造了一个属于人、满足人、丰富人的世界。物质文明是一切文明的基础，没有剩余产品，就没有社会分工，其他文明就无从谈起。而且，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8页。精神文明提供了解释世界的科学知识，创造世界的设计发明，规范行为的伦理道德，再现生活的文学艺术，等等。精神文明满足了人的精神需求，极大地充实和拓展了人的心灵。政治文明建立了社会运行的基本机制，维护了社会发展的必要秩序，提供了解决矛盾和冲突的制度途径。社会文明完善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规则，形成了社会群体共容互利的交往关系。生态文明培育了人与自然的新型关系，从征服掠夺到保护共生。

文明提升人的境界，提高社会发展水准。文明产生于社会的素质，同时又表征着社会的素质，并且提升着社会的素质。文明决定社会的发展水平，塑造社会的基本面貌，文明提升社会的组织素质和成员素质、文化素质和创新素质、心理素质和行为素质。把文明作为我国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正是要从整体上提升中华民族的素质，从根本上提升中国人民的素质，从基础上提升中国社会的素质。我们不仅以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规模和速度令世界瞩目，而且以文明中国的气质和形象让世界尊重；不仅靠国家科技、经济、军事的硬实力产生震慑力，而且靠文化、价值、精神的软实力产生感召力；不仅用有车有房满足民众自尊，而且用高尚美好支撑民众自尊。

对文明的普遍向往形成崇尚和追求文明的价值观，文明价值观是文明发展的价值引领。倡导文明、建设文明、推广文明，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涵，是全党全社会始终不渝的价值目标。民主革命时期，我们党就提出，“我们不但要把一个政治上受压迫、经济上受剥削的中国，变为一个政治上自由和经济上繁荣的中国，而且要把一个被旧文化统治因而愚昧落后的中国，变为一个被新文化统治因而文明先进的中国。”*《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63页。表明了先进政党的文明向往和追求、文明情怀和境界。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对建设社会主义文明愈益自觉和深入，对社会主义文明内涵的认识愈益拓展和深刻。科技文明、公民文明、治理文明等，逐步成为文明建设的课题。可以说，文明兴则国家兴，文明衰则民族衰。

五、文明的性质

“文明是多彩的”*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演讲》，人民日报，2014-03-28。。当今世界，人类生活在不同文化、种族、肤色、宗教和不同社会制度所组成的世界里，文明因此而多元，文明观因此而多样。

文明具有民族特色。文明首先是在一定地域特别是某个民族中生长起来的，每一种文明都延续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脉。即使由于迁徙，有的民族分布世界各地，但千百年来仍然保留着民族的文化传统，如犹太民族。即使随着民族间交流交往的扩大，随着近代以来“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1页。，文明的民族特性依然是文明的底色。中华文明是在中国大地上产生的文明，也是同其他文明不断交流互鉴而形成的文明，民族性始终是中华文明的基因。各民族创造的各种人类文明在价值上是平等的，“一切文明成果都值得尊重，一切文明成果都要珍惜。”*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演讲》，人民日报，2014-03-28。

文明具有制度属性。文明既表现为一定的社会形态及其制度，同时又反映了一定的社会形态及其制度。例如，“仁、义、礼、智、信”反映了中国古代社会也就是封建社会的价值规范，“自由、平等、博爱”反映了西方近代社会也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价值规范。即使是物质文明，也是一定生产方式的产品，不可避免地打上了该种生产方式的烙印。手工农业、机械化农业、生态农业所生产的同一种粮食作物，也包含着许多差异，或者说不同的“文明信息”。文明的制度属性并不是说不同制度的文明是不能相容的，而是说在一种社会形态取代另一种社会形态的历史演进中，以往社会形态的文明成果包含在新的社会形态的文明成果之中，但不是简单的继承，而是批判的继承。社会主义文明是在人类全部文明特别是资本主义文明基础上产生的，是对资本主义文明的超越。

文明具有时代内涵。文明既是在地域空间上的多样性展开，又是在历史时间中的创造性积累。社会形态及其发展阶段的变化，区分为包含新质的时代，使得该时代的文明彰显时代特征，成为时代文明。欧洲文艺复兴看起来是向古希腊文明的回归，实质上却是新兴阶级意志和力量的尽情迸发，“这是人类以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次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并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那是一些在思维能力、激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09页。时代内涵由时代条件决定。今天，建立国际间平等合作的交往文明，只有在世界多极化、单一国家不能主宰他国命运的条件下才有可能。

文明具有文化禀赋。文明的内核是文化，无论是物质文明、还是政治文明、社会文明等，都反映了一定文化的影响和不同文化的差异。例如，宗教是一种意识形态，它不仅存在于教条教义中，存在于教徒的头脑中，表现在行为上，而且渗透于很多国家的政治和法律制度中。精神文明就是一种具有正价值的文化，具有正价值的文化也就构成了精神文明。考察文明同时也是在考察文化，研究文化也就进入了文明研究。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是一种新型文明，继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吸收世界文明有益成果，体现社会主义本质要求，是民族特色、时代内涵、制度属性的有机统一。这就是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是在中华文明和世界文明基础之上的社会主义文明。它既是民族的，历史悠久、枝叶茂盛，不是无根的文明；又是世界的，海纳百川、为我所用，不是封闭的文明；还是社会主义的，走在前列、引领历史，不是传统的文明。我们的文明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

六、文明的内涵

我们要建设高度文明的国家，文明指明了国家的价值取向。文明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着具体丰富的内涵。

文明价值观确立了文明这一价值标准，这就是国家倡导文明，纠正不文明，反对反文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要建立的文明，源于以往文明，高于以往文明，是文明的忠实践行和坚定维护。倡导文明，就是要把文明这一核心价值贯通于国家建设的各个领域，体现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内化为每个公民的基本素质。倡导文明，就是要推进文明价值的普及和深化，用文明取代不文明，用文明抵制反文明，让文明之光普照中华大地。

文明价值观内在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各个范畴之中，核心价值观本身就是文明的内涵，倡导核心价值观本身就是倡导文明。富强是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的核心要求，民主是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核心内容，文明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核心理念，和谐是社会主义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的核心要求；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现代文明的核心价值，表明了社会关系、社会准则的文明程度，同时也是具有社会主义内涵的文明尺度；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是社会主义公民的素质文明和行为文明，是文明公民的基本规范。

文明价值观是一种精神生活、精神境界的价值取向，要求追求理想、崇尚科学、恪守道德、塑造美好等，也就是弘扬真善美、拒斥假恶丑。

追求理想。当人类仰望星空、憧憬未来、思考人生的时候，就开始有了理想。理想激发文明，文明内含理想。理想是引领人类前行的灯塔，是照亮人生道路的火炬。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来，理想具有想象的成分，但不同于幻想、空想或宗教，它是以客观规律为依据的，是科学的理想；理想具有向往的色彩，而对美好社会和高尚人生的追求，是值得倡导的崇高理想。当前，以习近平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带领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面对现实中这样那样的困难和困惑，更加需要高扬理想的旗帜激励斗志；面对外部环境形形色色的干扰和考验，更加需要点燃理想的篝火照亮人心。

崇尚科学。科学是拓展视野、解放思想、更新世界的强大工具，是人类文明的基础条件。弗兰西斯·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道出了近代以来的文明精神，人不再是上帝的子民、自然的奴隶，而是自己命运的主人。尽管科学产生了异化，出现了误用，破坏了生态，但这属于不科学地对待和运用科学，科学精神仍然是文明的重要内涵，科学与反科学仍然是文明的根本界限。中国古代为世界贡献了无数科技创新成果，但明代以后，封建统治者把近代科技当作“奇技淫巧”、“污浊之术”，横加遏制，导致中国同世界科技发展潮流渐行渐远。“科技是国家强盛之基，创新是民族进步之魂。”*习近平：《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七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二次院士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4-06-10。今天，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强大的科技创新力量，更加需要在全民族弘扬科学精神。

恪守道德。道德即文明。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实质上就是倡导国家的德、社会的德、个人的德。道德文明是要建立一种社会秩序、心理秩序、行为秩序，这种秩序的维系，很大程度上是要依靠人们内心的力量，这是人应该如何的道德律令。如同康德所说：“头上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法则这两种东西，我们愈时常、愈反复地加以思维，它们就给人心灌注了时时在翻新、有加无已的赞叹和敬畏。”*康德：《实践理性批判》，北京：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164页。人的内心世界没有对道德律令神圣和庄严的感情，道德的社会评价标准就很难规范其行为。要使人们的行为准则符合道德评价标准，就要培养对于道德规范的敬重之心，形成人人自律的道德氛围。

塑造美好。“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63页，第160页。。人的生产活动和社会生活，并不仅仅是满足生理的需要，而且还要满足精神的、审美的需要，美感塑造了文明的人、人的文明。即使是生理需要，也有文明与不文明之高下。如同马克思所说：“吃、喝、生殖等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加以抽象，使这些机能脱离人的其他活动领域并成为最后的和唯一的终极目的，那他们就是动物的机能。”②塑造美好，是按照美的规律构造对象世界。当代中国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给子孙后代留下天蓝、地绿、水净的美好家园，是建设美丽中国的要求。塑造美好，也是按照美的规律塑造人自身。培育心灵美、语言美、仪表美、行为美的社会主义新人，是文明中国的育人工程。

七、文明的培育

文明的发展遵循着内在规律，既有千百年的日积月累，也有历史转折期的突变跃升；既有全局性的均衡发展、系统推进，也有某个领域的一枝独秀、引发变革；既有文明要素的自组织机制、自然生长，也有政党国家的自觉建设、培育文明。文明国家的建设，与文明价值观的培育是同一项实践、同一个过程；文明价值观的培育，与“24个字”核心价值观的培育，是同一项任务、同一个工程。

实现从文明理念向文明心理转化。文明价值观不是自然而然生成的，它需要先进阶级及其政党的思想升华、理论概括、精神提炼、体系建构；它不是直接等同于社会心理，而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来自群众、引导群众。同时，文明价值观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愿望要求，有其深厚的社会心理基础。因此，培育文明价值观，不能仅仅满足于理论化的成果形态，仅仅停留在理念形态，而是要采取多种途径和措施，大力促进文明价值观从理念形态向社会心理转化，使其成为广大社会成员的心理认同、自觉意识和内化价值，真正发挥价值观的教化作用和规范功能。文明价值观只有广泛深入人心，成为人们心中牢不可破的信仰、信念和信条，才能有效地发挥其社会功能。

实现从文明评价向文明行为转化。文明价值观也是一种规范体系和评价体系，它告诉人们社会主导和倡导的价值观念是什么，应该怎样认识和行动，不应该怎样认识和行动，什么是受到社会鼓励的，什么是受到社会约束的，从而影响、制约着人们的价值选择及行为，对人们的价值行为起着鼓励或约束作用。但价值评价并不完全等于价值行为，人们的行为并不一定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遵循文明价值观，依照主流的文明规范，顺应着社会的文明导向。个人行为或集体行为时有“犯规”。因此，从理论上、合法性上确立了文明价值观，并以此作为正确的价值评价标准，作为判断是非、善恶、美丑的公正尺度，还要把行为的褒贬和行为的取舍一致起来，使价值评价机制转化为人的行为机制，使价值评价标准成为人们行为的自觉准则。

实现从文明规范向文明示范转化。要实际地证明文明价值观的现实性、可行性、普遍性，从而促使文明价值观在最大程度上进入生活、进入群众、进入社会。文明价值规范是文明价值的理论规则，告诉人们应该怎样做，文明价值示范则是文明价值的实际表现，说明着文明价值的现实规则，指示给人们实际上是怎样做的。人们更多地是从现实生活中汲取他们的文明价值观念，塑造他们的文明价值取向的。社会先进分子的文明价值实践就是先进的文明价值示范，就是文明价值观的生动证明。价值示范的社会导向作用，比起价值规范的社会导向作用，更有说服力，教化效果更明显。要通过党员干部、社会先进分子的身体力行，使价值示范与价值规范相吻合，为建设文明价值观做出表率，为广大群众的文明行为做出榜样。

[责任编辑：杨晓伟]

颜晓峰(1955-)，男，国防大学马克思主义教研部教授，博士生导师，马克思主义研究和建设工程、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研究”首席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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