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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同源词与同义词

2016-03-06王永雪

河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词源理据义项

王永雪

(河北师范大学,河北 石家庄 050024)

简析同源词与同义词

王永雪

(河北师范大学,河北 石家庄050024)

汉语中存在大量的同源词与同义词,对同源词与同义词的本身研究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但是就同源词的“义同”和同义词的“义同”有什么区别的问题还有待思考。鉴于此,本文试图从词源意义和词汇意义两方面来阐述二者的不同,采用义素分析法对同源词与同义词进行区分,以此达到对同源词与同义词更深的认识。

同源词;同义词;词源义;词汇义;义素分析法

王宁先生在《训诂学原理》中提到,“汉语词汇的积累大约经过三个阶段,即原生阶段、派生阶段与合成阶段”。而派生阶段在词汇积累的过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有些词是从根词直接或间接发展而来的,这些词就是同源派生词。关于什么是同源词,王力先生在《同源字典》中解释为:“凡音义皆近音近义通,或义近音同的字叫做同源字。”[1]然而王力先生在《同源字典》中提到同源词中又包含着一些同义词。王力先生认为同源字“互相联系”的第二种情况是同义词,“所谓同义,是说这个词的某一个意义和那个词的某一个意义相同”。把同义词分为“完全同义”“微别”“各种关系”三类。如“改”和“革”、“逆”和“迎”、“存”和“在”等这些词既是同源词也是同义词。又说:“同源字必然是同义词,或是意义相关的词。”那么同源词的“义同”和同义词的“义同”有什么不同?二者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在哪里?为什么有的是同义词而不是同源词?有些是同源词而不是同义词?这些问题有待探讨。

一、同源词与同义词的命名角度不同

一种语言内部词与词之间总有着亲疏远近的关系。同源词这一术语是从发生学的角度对有共同来源的一组词的称谓,而同义词是从语言使用的角度对有共同义项的一组词的称谓。也就是说,这两种词是从不同的角度对不同性质的词群的称说。[2]

词源意义是从发生学角度对有共同来源的一组词的称谓,经过对这种来源的追溯,我们可以得到词在命名时的依据。如[3]“迎”和“接”,《说文》:“逆,迎也。関东曰逆,関西曰迎。”《尔雅释言》:“逆,迎也。”《方言》:“逆,迎也。”《大史》:“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国之治。”注:“逆,迎也。”《说文》:“迎,逢也。”《淮南子》:“以迎岁于东郊。”注:“迎岁,迎春也。”《史记·五帝纪》:“迎日推策。”正义:“迎,逆也。”《诗》:“亲迎于渭。”墨子非儒下:“哀公迎孔子。”《说文》:“接,交也。”《广雅·释诂》:“接合也。”又:“接,续也。”《广韵》:“接,交也;合也,会也。”《孟子·梁惠王上》:“兵刃既接。”《楚辞<九歌>》:“车错毂兮短兵接。”《吕氏春秋》:“兵不接刃。”注:“接,交也。”[4]从这些用例中可以看出,“迎”和“接”都表示接待义,但二者是有区别的。“迎”属于疑母,“接”属于精母,“接”注重“相交”,体现在两种事物的接触上,而“迎”和“逆”属于方言不同,其上古音可以音转而音近。因为方言的不同而产生了这两个词,这就是二者在命名时的依据。

而词汇意义是词产生后的一种属性,也就是说,它是在语言交流中体现出来的内容,经过概括,我们可以得到词汇意义的义值。[5]

如:丘也闻有国家者。《论语·季氏》:“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战国策·齐策四》当中的“国”“邑”指的是诸侯的封地。但这些词也有其他的义项。如《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秦王)召有司案图,指从此以往十五都予赵;臣观大王无意偿赵城邑。”文中的“都”“城”“邑”都指的是那十五座城。[6]可见词的词汇意义的使用并没有严格的规则,在具体的语言使用中有不同的义值,具有灵活性,也可以根据不同的语言环境来比较分析词义的不同义值项。

二、同源词与同义词本质不同

同源词是在词汇派生、孳乳的过程中产生的。同源词的研究是词源学研究的重要内容。词源意义指的是同源在滋生过程中由词根(或语根)带给同族词或由源词直接带给派生词的构词理据。[7]王艾录、司富珍在《汉语的语词理据》中这样阐释理据:“在语言的自组织运转过程中,每一个促动或激发语言存在、变异和发展的动因,我们把它称为‘理据’。是研究隐藏在语言符号和语言使用背后的动因。”例如:研究动植物的命名理据,是研究其语音和语义相结合的原因和根据。如:弓之强劲者曰“彊”,鱼之体大者曰“”,味之强烈者曰“姜”等都因其核义素“大”而得名。所以说,同源词研究的是构词理据。

同义词是词在发展演变过程中通过引申、假借等原因而产生与其他词义相同或相近的义项,往往受到社会环境和语言环境的影响,具有偶然性。在语言的使用过程中体现出来的是语言的词汇意义。词汇意义指的是语言的概括意义,它是词汇学的研究对象。[8]如:“得双石于潭上,扣而聆之,南声函胡,北音清越,枹止响腾,余韵徐歇。”(苏轼《石钟山记》)通过在具体的语言运用中的情况和其意义的体现,就可以确定 “声”“音”“响”“韵”在“声音”这个义项上具有同义关系,可视为同义词。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词与词之间是否有同义关系,必须将其置于具体的语言使用环境中。

有一部分同源词与词源意义是隐性的,它居于词汇意义的下一个层次而不直接出现在具体的语境中的言语里,它的基本单位不是“义项”,完全不等同于词汇学范畴的义项。[9]同源词“豫、娱、裕”,它们的核义素是“大”。类义素不同,“豫”,着重表示事物形状大;“娱”,着重表示心情,心胸开阔后就会高兴;“裕”,着重表示财物多,财物大,财物多厚就会富裕。它们的核义素是“大”,而“大”义是隐藏在词的结构当中,和“娱”一起搭配的词有“娱乐”“娱悦”。“娱乐”《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使人快乐,消遣;快乐有趣的活动。”在这个当中“娱”的核义素“大”是隐藏在词的结构当中的,并没有在实际的语言中直接体现出来。在具体使用过程中的“快乐”义和“消遣”义属于词汇范畴的义项,而核义素是“大”,属于语源义的范畴。其核义素“大”不能用“义项”来定义,即“大”不是“娱”的一个义项。

同源词与同义词外延上有相交的关系。但是确定其为同义词的标准和确定其为同源词的标准是不同的。不能根据外延的相交而泯灭这两种性质不同的集合群体的区别。

例如同源词:囱,烟囱,走烟的通道;葱,调味菜,其叶中空;窗,墙孔,室中通空气的洞;聪,闻审谓之聪,接受外界事物通达。它们有共同的核义素“通”,而且音近,所以说它们是同源词。

“窗”“牖”“向”都可以表示窗户,即墙壁上通风采光的装置。《说文》:“牖,穿壁以木为交窗也。”段玉裁注:“交窗者,以木横直为之,即今之窗也。”在墙曰牖,在屋曰窗。《老子》:“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窥牖以见天道。”《说文》:“向,北出牖也。”《诗经·豳风·七月》:“塞向墐户。”毛传:“向,北出牖也。”窗,初义为天窗。[10]牖,初义是朝南的窗户,一般都和户同一方向。向,初义是朝北的窗户。通过以上分析,“窗”“牖”“向”虽然都有“窗户”义,在使用过程中词汇意义相同,但它们的初义不同,命名的理据也不同。它们的引申义列可能有相交的地方,但有着不同的来源,因此,说它们是同义词而非同源词。有些同义词因在某一义项上意义完全相同,可以互相替代而往往形成并列式双音合成词。如 “闲暇”“迎接”“道路”“讥讽”“疾病”“联合”“谨慎”“肥胖”“优良”“优秀”“关闭”等。同义词的义同是指某一义位的使用义相同,具有偶然性;而同源词的义同则是指词的内部特点相同,它们意义之间的相通具有必然性。

因此,我们在分析词源意义与词汇意义的时候是不能将二者混淆的,一个是构词的理据,一个是词语使用的义值,二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三、运用科学的方法进行区分

词义的内部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意义,一是词的语源意义,另一种是词的使用意义。前者隐含在语言符号的背后,它不与具体的具象相联系,只是宽泛而粗略的意义指向,长期存在于词汇内部,具有稳定性和概括性。后者属于词汇的表面使用意义,经常与具体的具象相联系,经常体现出具体的、灵活的意义特征,且受语言的使用和环境的影响。同源词与同义词的内部意义结构都包括深层的词源意义和表层的使用意义。因此,区分同源词与同义词的不同应从词源意义与词汇意义两方面入手。

王宁先生借鉴西方的语义学的义素分析法,结合词源意义的抽象性以及在语义结构中所处的层次,用两分法来分析词的意义结构。把一组同源词的相同意义,即理据称为“核义素”,把表示词语类别的意义称为“源义素”,并得出公式:Y[X]=|N[X]|+|H|(其中|N|表示含有词义类别的类义素,|H|表示含有词义特点的核义素)。

王宁先生指出:“同词性的同源词意义建立在核义素相同的基础上,它们因类义素的对立互补而区别为不同的词。”义素分析法是判定同源词的科学方法。通过运用义素分析法分析语言的内部结构,进而可以明确地区分同源词与同义词。

例如:“夕”“昏”“暮”都表示太阳刚落的时候,在表示“傍晚”义是为同义词。《说文》:“夕,暮也。”段玉裁注:“莫者,日且冥也。”《说文》:“昏,日冥也。”表示“日已没,天色开始昏暗的意思”。《说文》:“莫,日且冥也,从日在草中。”段注曰:“且冥者,将冥也。”“暮”表示一日刚尽,夜将来临。从材料中可以看出它们都有“傍晚”这个义项。

“夕”来源于昔,词源意义:从前、昨天。与“昔”“汐”同源,从天黑到星出叫“夕”,也叫“昔”;从天黑到天亮叫作“亮”。文选郭璞江赋:“或夕或朝。”注引抱朴子曰:“云朝者,据朝来也。”言夕者,据夕至也。这个意义后来也作“汐”。“昏”来源于熏,词源意义:(光线)混浊。与“惛”“怋”同源。《说文》:“惛,不憭也。”《说文》:“怋,怓也。”这三个词有共同的核义素“昏暗和昏乱”。“暮”来源于冥,词源意义:覆盖而幽暗。与“晚”“冥”同源。《说文》:“晚,莫也。”《汉书·李寻传》:“四时失序,则辰星作异。政急则出蚤,政缓则出晚。天蒙冒则为梦,为冥。”因此这几个词都含有核义素“蒙冒”。通过以上分析,“夕”“昏”“暮”的义项“傍晚”体现在具体的语言使用过程中,属于其使用意义。它们的造字方法和取意都不相通,它们背后隐藏着不同的语源意义即核义素。即“夕”“昏”“暮”只有相同的词汇意义而没有相同的语源意义。所以三者只是同义词而不是同源词。在判定同源词时从分析词的语源意义和词汇意义入手,观察其是否有共同的核义素,再去判定其音是否相近,也可以避免音转过宽的现象。

四、结语

同源词的“义同”与同义词的“义同”有着本质的区别。同源词是在词汇系统孳乳的过程产生的,其“义同”指的是隐藏在语言符号背后的词源意义;同义词是在语言的使用过程中产生的,其“义同”指的是词汇义,是其使用意义。

虽然在某种情况下同源词与同义词有相互渗透的地方,但不能混为一谈,要明白二者是不同的语言范畴。在判定同源词时要注意音和义两个要素,凡是符合音近义通的,我们可将其判定为同源词;在具体的语言使用过程中,凡是具有相同义项的,我们可以将其判定为同义词。较科学的方法是利用义素分析法去探求语言的内部结构,更好地区分同源词与同义词的区别,能准确地区分同源词与同义词将会推动词汇研究的发展。

[1]王宁.汉语词源的初探与阐释[J].中国社会科学,1995,(2).

[2]袁健惠.同源词与同义词阐微[J].宿州师专学报,2002,17(4).

[3]杨宏.同源词与同义词的辨析[J].北京教育学院学报,2003,17(3).

[4]赵君,苗守艳.浅析同源词与同义词的辨析[J].现代语文(语言研究版),2006,(10).

[5]刘静.论同源词与文化的关系[J].科教导刊,2010,(05).

[6]张延成,孙婉.汉语同源词研究现状论[J].伊犁师范学院学报,2012,(3).

[7]王宁.训诂学原理[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6.

[8]王力.同源字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9]洪成玉,张桂珍.古汉语同义词辨析[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87.

[10]周国光,李向农.同义词[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87.

Brief Analysis on Cognates and Synonyms

Wang Yongxue
(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Hebei,050024)

There are large amounts of cognates and synonyms in Chinese,and there are great attainments in the analysis on cognates and synonym itself as well,but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same meaning’in cognates and the‘same meaning’in synonyms are still needed to be analyzed.Thus,this paper tries to elaborate the differences from the etymology meaning and the lexical meaning,distinguishes the cognates and synonyms by seme analysis method so as to have deeper understanding of cognates and synonyms.

cognates;synonyms;etymology meaning;lexical meaning;meme analysis method

H131

A

1671-2862(2016)01-0050-03

2015-09-22

王永雪,女,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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