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浪漫,不一样的情怀
——华兹华斯《咏水仙》和李白《望庐山瀑布》比较研究
2016-03-03黄青青
○黄青青
一样的浪漫,不一样的情怀
——华兹华斯《咏水仙》和李白《望庐山瀑布》比较研究
○黄青青
通过比较英国诗人华兹华斯《咏水仙》和唐朝诗仙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发现两首浪漫主义诗歌在浪漫主义表现手法上和美学特色上的一致性:运用了“蒙太奇”技巧表现意象,写景与抒情完美结合,美学特色突显浪漫。同时指出两首诗歌所体现的不同“情怀”:敬畏大自然和禅宗“梵我合一”的区别,“愉快”的自然情怀和爱国主义情怀的区别。
浪漫 情怀 意象 窗体底端
威廉·华兹华斯(1770-1850):曾被评论家称为西方抒情诗坛两大革新者之一(另一位是彼特拉克),同时也是现代诗的鼻祖。华兹华斯是19世纪英国著名浪漫主义诗人,有“桂冠诗人”之称。他最有名的主张“一切好诗都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溢”至今被人传颂。李白是唐朝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誉为“诗仙”。特选取了中英两位大师级人物最典型的代表作品《咏水仙》和《望庐山瀑布》进行比较,以期找出两位诗人在描写大自然景物中的共性和个性。
一、一样的“浪漫”
两首诗的“浪漫”主要表现在浪漫主义表现手法和美学特色上。
(一)“蒙太奇”技巧在意象上的运用
“蒙太奇”来自法语Montage,原用于建筑学,意为“装配、安装”。它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上的蒙太奇不仅指镜头画面组接,也指从影视剧开始直到作品完成过程中艺术家的一种独特的艺术思维方式。
在《咏水仙》中,诗人将自己化作一朵孤独的云,在空中飘荡。突然发现了一大片金色水仙,它们欢快地开放着,当诗人离开水仙时,精神又陷入孤寂。但此时水仙的影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诗人重新振奋情绪。在此诗中,蒙太奇的构思和蒙太厅的布局令诗歌颇有艺术效果。首先是蒙太奇的方式连接人和景。从诗人不知道何去何从,到看到湖畔边金色水仙,恰似一种“问和答”的方式来引出主题。诗人描绘了水仙的美,然后又说“我久久凝视——却未能领悟这景象所给带给我的精神至宝”,景与社会的“人”又一次联系起来。在诗的最后,“后来多少次我郁郁独卧,感到百无聊赖心灵空漠;这景象便在脑海中闪现,多少次安慰过我的寂寞;我的心又随水仙跳起舞来,我的心又重新充满了欢乐”。此时,诗人独处却又与“水仙”这个景紧紧地系在一起。总体来说,诗歌的优美画面从人到景,景到人,人再到景反复切换,突显了诗歌抒情与写景完美结合的特征。其次是用蒙太奇的方式连接过去与现在。诗歌总体上采用的是过去时态。但在第二句描绘水仙景色的时候用了现在时,这说明水仙之美在诗人心中一直挥之不去。在最后一小节描述水仙带给诗人的快乐时又用现在时,象征着诗人对美好大自然的无比怀念和诗歌境界从大自然提升到有生命的人生。
《望庐山瀑布》中首先运用蒙太奇实现画面组合。诗中的景物描写充分运用意象,一个意象接另一个意象,一个画面接另一个画面。从“日照香炉生紫烟”到“遥看瀑布挂前川”,每一句都是一个不同的画面,直到一种声音“飞流直下三千尺”。这种类似电影蒙太奇的艺术手段,会使读者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庐山瀑布雄奇壮丽的景色,令人无比神往。其次,运用蒙太奇实现以画显象,以画现境。唐诗是“自然景物不断意象化”[1]的典范。此诗中,“画”成为具有典型意义的显“象”现“境”,以此实现“景”的描写,意境交融,情景相生,达到了蒙太奇效果。
(二)写景与抒情完美结合
《咏水仙》是西方诗歌中写景与抒情完美结合的典范。诗人的一生只在自然中找到了精神的寄托。而那平静、欢欣的水仙就是诗人自己的象征,在诗中,诗人的心灵和水仙的景象融合了。这首诗虽然是在咏水仙,但同时也是诗人自己心灵的抒发和感情的外化。
李白笔下的庐山瀑布,显得气魄雄伟、意境寥廓。第一句总写香炉峰,阳光照耀下,山岚化为烟气仿佛是香炉中的香烟冉冉上升。以下三句都集中写瀑布。因为是瀑布,故用“挂前川”,“挂”点明了是遥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突出了瀑布急速和山峰的陡峻。“三千尺”是诗人惯用的夸张手法。最后一句,虚写瀑布,将其拟为银河落下人间。绝句实写与虚拟结合,神奇瑰丽,为历代读者所欣赏。全诗融情于景。庐山瀑布“飞流直下”的气势,洋溢着诗人昂扬激进的思想,蕴含着他对祖国锦绣山河的深切感情。诗人丰富独特的想象,使全诗的字里行间飘荡着浪漫主义的色彩。诗人又调动衬托,夸张,比拟等修辞手段,更使全诗神采飞扬,浑然天成。
(三)美学特色显浪漫
华兹华斯《咏水仙》的语言朴素、自然,不矫揉造作,不浮夸。这正是华兹华斯的美学思想:诗歌应该用朴素有力的语言来表现经过个人感情和想象过滤的感官经验,而最真实的经验来源于自然。从美学角度看,诗中的景与情、人与物紧密交融,情景相生,别有一番意境。而且,本诗采用以花传情、动静结合的方式,用比喻、批人等修辞手法。此外,全诗基本格律是抑扬格四音步,每节诗的第一、三行压韵,最后两行压韵,读来琅琅上口中。[2]
《望庐山瀑布》用词精巧,诗人采用丰富的想象,又用夸张、衬托、比拟等修辞手法,将浪漫的“紫色”“遥”“挂”的神韵,“三千尺”的气势以及“九天银河”的奇象表现得神采飞扬、浑然天成。总的来说,两首诗处处体现意境美、修辞美和音律美,展现美学特色。
二、不一样的“情怀”
(一)敬畏大自然VS禅宗“梵我合一”
在华兹华斯眼中,自然既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在有形的自然中,华兹华斯沐浴在她的怀抱中,与她交流,聆听她的教诲,接受她的滋养。这是可以感知的可居住的自然,人们时时刻刻都能感知到她的存在。无形的自然,华兹华斯把她看做精神的象征。在客观的物质存在背后,华兹华斯感到了某种精神的存在。华兹华斯认为大自然万物皆充满神性。“上帝寓居于周遭的天光云影,寓居于处处树林的青枝绿叶”。华兹华斯诗中充满着对大自然的敬畏,对宇宙间所有生灵的尊重。此外,华兹华斯认为大自然具有为心灵疗伤的功能。《水仙》最后一段直接点明了大自然治愈灵魂创伤的功能:从此,每当我倚榻而卧,或情怀抑郁,或心境茫然,水仙呵,便在心目中闪烁,那是我孤寂时分的乐园;我的心灵便欢情洋溢,和水仙一道舞踊不息。所以说,水仙就是在自然的象征,集人性、理性、神性为一体。在她的不断感召下“我”的身心也具有了水仙的“三性”。[3]
李白心灵深处有一块远离尘世的净土,奉行“世有道则现,世无道则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人生信条。仕途遇到险恶,便归隐山水田园。怀才不遇,仕途坎坷的李白在入世与归隐、功名与自由的交锋中,蔑视权贵,挑战世俗,在《望庐山瀑布》中以奇特的想象,大胆的夸张营造出一种超然物外、不受任何约束的精神自由境界,成为浪漫主义诗歌艺术的巅峰。
李白禅宗“梵我合一”的世界观,直觉顿悟的思维方式,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的表达方式,使情景交融的诗魂有新的升华。梵我合一,梵是指佛禅,我是单个的人。梵不是纯客观的事物,而是主观化了的客观事物,主客观之间形成一种圆融的完美。梵我合一是个动态过程,而且千差万别。诗人以我之清静本性与我化了的外界万物往复交流,超越一切时空、物我、因果,领悟到心灵虚明澄静的超脱,达到物我两忘。梵我合一,强调本心,追求清虚澄静,使诗歌创作更加高雅、精致、玄妙。使诗歌空灵自然,意境幽远,达到更高的艺术境界。《望庐山瀑布》正是意境幽远,空灵自然的诗。
(二)“愉快”的自然情怀VS爱国主义情怀
从两首诗的境界来看,华兹华斯《咏水仙》更多的是诗人希望从大自然中获取快乐,得到慰籍。这首诗写于诗人从法国回来不久,诗人带着对自由的向往去了法国,参加一些革命活动。但法国革命没有带来预期的结果,随之而来的是混乱。诗人的失望和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在物质诱惑和利益之前,人类道德的沦丧令华兹华斯心寒不已,于是他将人性间的温情和关爱写于诗中。[4]
《望庐山瀑布》是李白的一首写景之作,采用高度夸张的手法,形象地描绘了庐山瀑布的雄浑壮丽、气势磅礴,反映了诗人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无限热爱。[5]但如果我们细读,定能感受到诗人的爱国主义情怀。
三、结语
中英诗歌有着各自不同的历史文化底蕴,但也能找到彼此的影子。中西方诗歌的差异源于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差异。中国文化不但强调存在的作用,也重视“空”和“无”的作用。这种文化体现在诗歌中就是为读者留出有想象空间的意象和意境,而西方文化重视存在的作用,体现在诗歌中就是铺陈出所有的情景和情感。[6]
注释:
[1]卢颖:《从诗歌意象的蒙太奇特征看唐诗英译中意象、意境的翻译——以〈望庐山瀑布〉为例》,襄樊学院学报,2010年,第6期,第72页。
[2]罗翠琼,陆莲枝:《浅析华兹华斯〈咏水仙〉的美学特色》,百色学院学报, 2006年,第5期,第 53页。
[3]施媛:《回归自然 追求“三性”——试析〈咏水仙〉的图形——背景构形》,外国语文(双月刊),2012年,第3期,第36页。
[4]陈鸣,胡安琳:《论威廉·华兹华斯的“愉快”诗学》,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5期,第102页。
[5]蔡琮瑶:《从关联角度评析〈望庐山瀑布〉的英译》,海外英语, 2014年,第6期,第120页。
[6]卫玎超:《中西文化背景下的〈春江花月夜〉与〈咏水仙〉之意象及审美》,文学界(理论版), 2011年,第7期,第36页。
(黄青青 浙江宁波 浙江纺织服装学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