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视阈下的“三恋”抒写
2016-03-03王晶晶
王晶晶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000)
【文学艺术研究】
精神分析视阈下的“三恋”抒写
王晶晶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000)
以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来观照王安忆的“三恋”抒写,分析小说人物的丰富心理,解读作品的复杂内涵。三篇性爱题材小说作为“有组织的活动”,有其内在的关联,即由健康的两性情爱之灭亡到病态的肉体之爱和精神之爱遭受分离。王安忆对两性之爱的多元抒写,揭示人作为个体的生命空间易被社会挤压、易受“超我”管制,男女两性在此基础之上难以建立灵肉和谐的健康情爱关系。
精神分析;王安忆;三恋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自20世纪20年代引入国内后,在文学界掀起轩然大波,对文学创作及文学批评活动产生了巨大影响。鲁迅是最早对精神分析感兴趣的作家,1922年,其作小说《不周山》(后改为《补天》,收入《故事新编》)便是“取了弗罗特说,来解释创造——人和文学的——缘起。”[1]评论家尹鸿不客气地将弗洛伊德称为中国20世纪文坛“徘徊的幽灵”。[2]结合精神分析理论对相关作家作品进行研究的论文数量也颇为可观。遗憾的是,评论者的咄咄目光未能逼视王安忆的系列作品。其于1986年创作的性爱题材小说“三恋”(《小城之恋》《锦绣谷之恋》《荒山之恋》)中,“对梦、过失、语言的无意识的象征意义的暗示,对性本能的特征和变态现象的把握,对各种倒错性心理和性行为的表现、分析,都显然受到弗洛伊德学说的启发”。[3]然而,大多数学者只是在作此方向宏观论文时,对其置之淡然一瞥,少有人作更深入的探究。虽然王本人曾声明,她从未看过弗洛伊德的著作,也不了解其学说,但其创作与精神分析理论的契合,应该引起评论者的注意。正是由于王的不主动、不了解,才更能彰显“弗洛伊德热”潜移默化的神力。
一、精神分析与《荒山之恋》
(一)恋母情结
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将性本能背后的动机性来源称为力比多,并将其整个发展过程分为五个阶段:口腔期、肛门期、性器期、潜伏期和生殖期。其中,性器期的儿童的性爱对象由之前自己身体的某一部位向他人转移。恋母情结也称“俄狄浦斯情结”,弗洛伊德取古希腊戏剧《俄狄浦斯王》之名,并借用学生荣格提出的“情结”一词来说明男孩将力比多“转移”至母亲而产生的恋母仇父现象。他通过分析三部文学著作——《俄狄浦斯王》《哈姆雷特》《卡拉马佐夫兄弟》,来具体论述儿子对母亲的乱伦欲望和对父亲的仇恨心理。实际上,恋母情结并不总是以“弑父娶母”这种极端的形式出现,首先在对象上,“父”并不仅指父亲,而是囊括了所有争夺母亲及对自己有威胁的男性;“母”也不仅指母亲,而是指所有具有母性气质的人。其次,在行为上,“弑”理解为“杀”则过于偏激,它其实指代一种对立仇视的立场;“娶”理解为肉体乱伦则过于狭隘,它还应包括精神上的依恋。
《荒山之恋》便叙说了这样一个具有恋母情结的“他”的婚姻悲剧。故事的开始,他便是纤弱的、谦卑的、羞怯的,他需要强大作为庇护。像婴儿恋上为自己提供安全与保护的母亲一样,他先后依恋于身材魁梧、嗓门洪亮的大哥,有着男人般的手和嗓音的女老师,有着母性气质的插队知青。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那种强大的女人,能够帮助他克服羞怯,足以使他倚靠的,不仅是要有温暖柔软的胸怀,还要有强壮有力的臂膀”。[4]42他的恋母情结使他选择了愿意被他依赖的她——那个富于母性气质的插队知青。他的“仇父”则表现于对祖父的敌对,对大哥的畏惧,对同性的疏离。他的家里,父亲如风,不留气息,所以责罚母亲的老太爷便成为他首个仇视的对象。他的怯弱使他无法在行为上与祖父对抗,听到爷爷以龙头拐杖责打母亲,也只能“伏在枕头上伤心地哭”。[4]19可是,他愿意在精神世界里将祖父想象得渺小,而祖父死于大火中,那“焦木堆里一双干枯的脚”[4]34也成为他所有痛苦的稀释剂。哥哥虽然为他提供着保护,却也是强壮高大的男性,主人公潜意识感到一种威胁,对其想亲近又畏惧。对于其他同性,他更是本能地排斥。
当第二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女人融入母性的爱情使他得到滋养,逐渐变得强壮,他的男性意识开始觉醒、加强。恋母情结的淡化同时也宣告了他与她建立在母爱基础上的婚姻的破产——他与金谷巷女孩相恋了。
(二)人格结构
人格结构学说是弗洛伊德学说的核心所在,早期他提出心理结构说,将人的心理分为潜意识、前意识、意识三层,并认为“潜意识处于心理结构的最底层,由各种原始的本能与欲望组成,是生物性本能能量的仓库,是人类一切活动的动力源泉”[5]92-93。后期在心理结构基础上提出人格结构说,认为整个人格由本我、自我、超我组成,将本我与深层的潜意识对应,由本能、欲望构成,遵循快乐原则;自我部分能被意识容纳,而不被意识接受的部分,则沉入潜意识,它遵循现实原则,在使本能欲望获得满足的同时,维持和谐的外部世界关系;超我则遵循道德原则,约束管理自己欲求,使之符合社会规范。
弗洛伊德在早期论文《本能及其变化》中,将原始本能分为自我本能和性本能,在后期著作《超越唯乐原则》中,又将自我本能与性本能合并为生存本能。《荒山之恋》中“他”的本我、自我与超我之间的争斗便主要体现于生存本能的领域。
首先,是产生于自我本能的人格争斗,主要表现在主人公对饥饿的无所遁避而产生的对食物极端欲求。当饥荒的日子来临时,食物供不应求,使正在长身体的他皮肤透明,手腕、脚踝尖削。“本我”对食物的渴望终于脱离了“自我”和“超我”的管制,他拿过了侄儿的饼干并送进嘴里。后又堕落到在楼道、操场、教室等各处搜索东西来换钱,以用于购买食物。然而遵循道德原则的“超我”意识到这是不对的,所以每次果腹的快乐之后,便是万念俱灰。
其次,是产生于性本能的人格争斗,主要表现在主人公对婚外恋的踟蹰与彷徨。当插队知青的她以自己的柔情和母爱唤醒他的男性意识后,他遇上了金谷巷女孩。两人接触之初,他便对她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情,当她和其他人互相挑逗时,他本能地觉得委屈;和自己女人睡觉时却想着如果和金谷巷女孩相拥是什么感觉;看着风景画出神,却幻见金谷巷女孩的脸;经常不自觉地跟妻子谈起她……其实这些无意识的行为恰好显示了他的本能欲望,只是他是有妇之夫,不敢面对这不道德的感情,只好压抑、克制着自己。某天夜里,他终于梦见自己与金谷巷女孩睡在一起。按弗洛伊德的理论,“梦是被压抑的潜意识愿望伪装的满足”[6]7,他已经开始爱了。而他理性的超我又时刻监督着他,使他的犯罪感趋步相随,他退缩着、躲避着,却终于在她的主动下溃不成军。他挣扎,他歉疚,超我感激着妻子的博大,痛哭流涕地许诺着改过,本我对爱情的追求,对金谷巷女孩的渴念,却使他痛苦不已。他终于不再抗拒,自甘堕落了。
二、精神分析与《小城之恋》
(一)施虐与受虐
性本能是满足个体性欲和追求种族繁衍的一类本能。“弗洛伊德认为性本能的目的是寻求性快感的实现,使性能量得以发泄、释放。”[5]98而当人的性本能偏离正常的发展状态时,就会导致性变态。《小城之恋》中,他和她的性欲由于未能得到合理宣泄,便导致了施虐狂(他)与受虐狂(她)的变态性关系。
与首篇《荒山之恋》建立在糅合母爱的爱情或灵肉相谐的爱情基础之上的性相比,《小城之恋》中他和她的性是纯粹肉欲的,是无爱基础的。小说开篇便向众人展示了他们勤于练功而坏了体形的身体:十四岁的她“腿粗、臀阔、膀大、腰圆”[4]129,乳房更是超出常人的发育,山峰似的高耸着;十八岁的他,虽然身形如小孩一般,心智却早早成熟了。于是,她圆润丰满的身体自然就让早熟的他惦念了。等她洗澡时,会想象她裸身洗澡的情景;凝视着水中她的脚印,便仿佛看到了她整个人形。他极力压抑自己对她身体的欲念,却生出了邪恶的念头:在帮她开胯的时候故意弄痛她。这里,由于他的性冲动未能获得发泄的途径而开始扭曲发展,他成了施虐者,她成了受虐者,在施加虐待和承受虐待之后,他们心里都莫名地充满了柔情和温暖,被压抑的本能和欲望获得变形的补偿。
当他们成为仇人,无法施虐、受虐之后,他们开始惨烈地自虐。在共同练功时,她一次次听任自己的身体摔打在地板上,他也故意将自己的身体极力弯曲。其实这种自虐是互虐的一种延伸,通过虐待自己的身体来使对方感到痛苦,从而获得快感。一旦对方不在,“那种自我折磨的决心和信心便会消散,浑身的兴奋与紧张一下子松弛了”[4]145。重新和好后,身体的接触使双方的欲念重新苏醒,当他们肉体交合的时候,长久以来的欲望终于直泻而下。他们不懂爱情,只是肉体的互相需要,虽然是建立在无爱基础上的性结合,毕竟也是一条泄欲途径。而狂烈的爱与性之后,便是对肉体失去新鲜感的疲倦与冷漠,双方逐渐冷淡。直到离开小城,离开庇护他们的熟悉的环境,他们才又怀念起从前,而现在所处的开放环境,让他们因无法接触而沮丧。炽热的欲念、焦躁的情绪都互以对方为出口,他们肉搏,他们互虐,身体疼痛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叫喊中交缠着“一股子奇异的快乐”[4]188。
他和她,由开始的施虐、受虐到自虐再至互虐,从彻骨的疼痛中获得彻骨的欢愉。他们未能正视身体的本能欲求,而将其看作是肮脏的罪恶,一面逃避与闪躲,一面承受与堕落。直至孩子的降临,彻底隔离了他与她。她的性欲因爱子而升华,她生还了。而他独自承受的欲念更加狂烈,只好通过赌博来转移。
(二)性本能与死亡本能
性本能是生存本能中最重要的部分,死亡本能则是与生命相背离,具有破坏性、攻击性、自毁性的强大力量,而“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以及它们的派生本能是可以相互融合、抵消和替换的”[5]99。
《小城之恋》中,他和她有过短暂的相爱——由性生爱,而当身体冷漠时,爱也便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恨。爱实际上是性本能的派生,恨则是死亡本能的派生,两者虽功能相悖,却在人体同时共存,此长则彼消,彼长则此消。小说中他和她先是由爱生恨,故意说刻毒的话去刺痛对方,她说要杀死他,他说要掐死她。然而,他们那么真实的恨一旦经过性本能的涮洗,双方肉体缠斗后,“眼光里已没了怨恨,只有亲昵的爱”[4]168,恨又被爱替换了。
当他和她离开小城,来到一个更公开化的环境而必须压抑自己的性欲时,他们感到苦恼和绝望,认为生命之于他们是累赘,没有半分用处。而当他们回到熟悉的小城,日日的交媾成为惯性,却难以获得快感的时候,他们同样对生存的意义产生了怀疑。终于,他们决定去死了,可面临死亡时,她又本能的眷念生命,一起赴死的约定成为一场闹剧。这里,性本能与死亡本能相互融合、相伴相生。性本能带来的强烈的爱欲的无法满足,导致了对生的绝望,激发了死亡本能;而死亡本能的破坏性和自毁性,又导致了人对生(性)的留恋。
三、精神分析与《锦绣谷之恋》
(一)焦虑
弗洛伊德将焦虑分为三种,即现实性焦虑、神经性焦虑和道德性焦虑。现实性焦虑是“对某种外部危险的知觉反应”,[6]408神经性焦虑则与外部危险关系不大,没有明确的忧虑对象,常常无因而至,使患者自己也措手不及。道德性焦虑是因超我的道德约束而产生的忧虑。与前两部小说中背负着沉重的道德枷锁的男女主角相比,《锦绣谷之恋》中的她,在一定程度排除了社会道德的影响,而面向自身诉求。
小说中年轻美丽的她,生活安定无忧,并无面对各种外部危险的困扰。其产生焦虑的主要原因则是主体内在地对现实生活的琐碎、婚姻的庸碌感到不满,时常无名地气恼、焦躁。小说四次描写了她神经性焦虑症发作情况:一是副主编让她去庐山书会后回家,自己无名的期待一直郁郁,家里又黑暗脏乱,故焦躁不安;二是临去庐山书会,想着即将奔走于一个陌生的环境而感到焦灼;三是庐山书会结束后刚回家,看到凌乱的房间而升起一股怨气;四是收信的指望落空后,卸下自我约束,怒气冲冲。弗洛伊德认为,“焦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性生活的某些事件,或者说力比多应用的某些方式”[6]417,并指出“未得到满足的力比多转变成了焦虑”[6]428。女主人公在庐山书会前后的这四次焦虑事件中,生活的琐碎、烦乱只是导火索,其深层原因则是女主角内心对现实婚姻感到疲倦和不满,对新鲜情感的期待落空的失落与气恼。而一旦她对于情感的追求获得满足,焦虑也便随之消逝。庐山书会中,她遇到一个富有魅力的作家,两人之间也产生了暧昧的情愫,这时,她消逝了往日的焦躁、紧张情绪,“心里明静得犹如一池清潭”。[4]240
值得注意的是,女主人公四次焦虑的发泄对象都是她的丈夫,并经常将责任推卸给他。实际上,她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本能会导致某种危险,但又说不出她期待什么、欲求什么。这种无对象的焦虑,常常通过润饰作用,将焦虑情绪附着于具体事物之上来获得合理性。正如弗洛伊德所言,“如果与焦虑有关的观念的内容受到压抑,那么焦虑就会成为一种通用的货币,可用来交换任何情感冲动”。[6]419
(二)自恋
弗洛伊德借用纳基用于描述性反常的“自恋”一词,来说明个体将产生于本我的力比多贯注于自己而产生的心理现象,即“成年人常将用于外界性对象的所有爱抚转移于自身”。[6]432
在《锦绣谷之恋》中,王安忆“企图让一个人独立完成一场爱情”,“女主角实际是自己和自己恋爱,完全是妄想,是一场心理剧”[7]。小说中女主角的自恋首先表现在对自己身体的欣赏和认同。由于她与丈夫过于熟悉,她的身体之美不被留意和贪恋,于是她只好走向孤芳自赏的自恋。她被阳光投射下自己美好的身影感动;被月光下自己柔美的身体感动;像希腊神话中对泉顾影自怜的美少年一样,她时常对着镜子细察自己。
而她对现实无趣婚姻的厌倦,对新鲜情感的追求,不过是想求得一份新的欣赏与心悸。她与男作家之间短暂的婚外恋情,与其说是遭遇爱情,不如说是遭遇她的爱情理想。她以其发达的想象力将平凡的现实还原为理想,从而获得“那份全心全意、真心真意、专心专意的爱”[4]267。她永远也不可能与他走入婚姻,这爱之理想最好的安排便是“互相怀着一个灿灿烂烂的印象,埋葬在雾障后面,埋葬在山的褶皱里,埋葬在锦绣谷的深谷里,让白云将它们美丽的覆盖”[4]308。按弗洛伊德的说法,这种才貌俱佳的女性,她们只爱自己,需要的“不是爱,而是被爱”[8]。所以当有一双爱她的目光随时注视着她时,她便欢欣鼓舞,小心维持着自己美好的形象。这崭新而陌生的自己及崭新而陌生的情感使她感到幸福。他的出现,使她的情感有了寄托,她的爱情理想得以实现,她爱的其实是陷入爱情的崭新宁和的自己。
四、结语
王安忆的“三恋”,以细腻的笔触,深入潜意识的深渊,描写人的性本能、性压抑,探索人性的复杂与深邃,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丰满。三部小说中,作者一步步剥除社会环境对两性爱情的影响,展现出人作为个体生命对灵肉的双重追求及实现追求的困境。“从某种意义上讲,《荒山之恋》讲的是四个人的故事,《小城之恋》讲的是两个人的故事,《锦绣谷之恋》则讲的是一个人的故事”[9],三个故事涉及人物越来越少,标示着恋情遭受外部制约也越来越少,而似乎平静的悲剧结局——或选择死亡,让生命回归母体;或涤净情欲,使肉体相互离分;或归顺宿命,接受双方精神隔膜,昭示着两性融会面临着来自社会道德和个体心理制约的双层困境。
以精神分析理论来观照三部性爱题材小说,分析小说人物的丰富心理,更能理解小说中两性情感的扭曲发展及爱情悲剧的成因。王安忆通过对两性之爱的多元抒写,透视个体精神及心理,反映当代人普遍的爱情困境,对当代人的情感生活有较大的借鉴意义。
[1] 鲁迅.鲁迅全集:卷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341.
[2] 尹鸿.徘徊的幽灵——弗洛伊德主义对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影响[J].中国文学研究,1991,(2):61.
[3] 尹鸿.精神分析学说与新时期小说创作[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93,(2):55.
[4] 王安忆.三恋[M].重庆:重庆出版社,2012.
[5] 沈德灿.精神分析心理学[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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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张新颖,金理.王安忆研究资料(上)[C].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6.
[8] 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心理哲学[M].杨韶刚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03:162.
[9] 程德培.面向“自己”的角逐——评王安忆的“三恋”[J].当代作家评论,1987,(2):69.
[责任编辑 张成武]
Study of Three Love Description Based on Psychology Analysis
Wang Jing-jing
(SchoolofLiberalArts,AnhuiUniversity,HefeiAnhui230000,China)
This article analyzed Wang Anyi’s Three loves in accordance with Freud’s psychoanalysis theory, the abundant psychology of characters was revealed and the complex connotation of her works was explicated. The three novels with the subject of sexual love are regarded as “organized activities” have internal association, that is, from the demise of healthy love to the separation of morbid physical love from the spirit of love. The multiple description of sexual love in Wang’s works revealed people as individuals whose life space is susceptible to society and is vulnerable to “superego” controls. It is difficult for both sexes to establish the harmony of body and soul in healthy love relationship.
psychology analysis, Wang Anyi, three loves
2016-08-12
王晶晶(1992—),女,安徽省马鞍山人,安徽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
I206.6
A
1008-777X(2016)06-001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