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威廉斯的多重视域传媒研究论略
2016-03-01何志钧卞友江
何志钧 卞友江
(鲁东大学 文学院,山东 烟台 264045)
雷蒙·威廉斯的多重视域传媒研究论略
何志钧 卞友江
(鲁东大学 文学院,山东 烟台 264045)
威廉斯始终是在一种多重视域下分析和考察现代传媒的,他善于从宏观、中观、微观多种层次审视现代传媒,既能做到高屋建瓴,又能细致入微。威廉斯是从文化探索步入传媒研究的,文化唯物主义和“文化”观是理解威廉斯传播观的前提和基石,整体生活方式的思路贯穿了他的传媒研究,而历史主义的考察方法则是威廉斯“传播”研究中值得重视的一环。威廉斯对大众文化、大众传媒的看法与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等人同中有异,值得深究。
雷蒙·威廉斯;多重视域;传媒研究
作为英国伯明翰学派的奠基人物,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1921~1988)的文化批评观早在新世纪初就已引起国内学者的高度重视。相比之下,作为威廉斯文化理论重要组成部分的传媒研究却相对冷清,其重要价值尚未被国内学界充分认识。
国内学界多关注威廉斯对“媒介决定论”的批判和对传播与社会文化结构的复杂关系的论述,也较为熟悉他对现代传播媒介促进了文化的普及与更新,使现代人的文化素养和民主意识得到了提高的有关论述。但是,除了以上两个方面的内容外,我们更应该关注威廉斯考察和分析现代传媒的研究范式和研究思路的独特价值。威廉斯始终是在一种多重视域下分析和考察现代传媒的。在《漫长的革命》鹈鹕版前言中他声称该书“运用了各种各样的分析方法”,[1]在《文化与社会》中他也指出“要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思考传播”。[2]威廉斯强调,为了使各种现代传媒更多地释放自身的解放潜能,人们必须回到具体的历史语境,从多元视角分析和考察现代媒介的各种形式。威廉斯的这一观点在其《文化与社会》《传播》《电视:科技与文化形式》《漫长的革命》等著作中得到了具体的贯彻。
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义和“文化”观是理解威廉斯传播观的前提和基石,在《文化与社会》一书中威廉斯反对简单的经济决定论,主张充分正视“上层建筑”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强调“它始终是历史的,任何时候,它既包括对过去的延续,又包括对现存的反应”。[1]这显示了威廉斯对文化的过程性、日常性、实践性的深刻理解。在《文化是平常的》一文中威廉斯同样强调文化不是远离世俗人生的超然之物,文化是平常的,它与我们的日常生活、传统风习、每一个时代的创新探索水乳交融、息息相关,它既是一种共同文化,是百姓社会生活中积淀而成的共同意义、伦常惯例,也是私人化的个体精神表征,是每一个个体最精致的个人精神旨趣的总和。对英国贵族式的精英文化的反思和审视是威廉斯文化理论和传媒理论产生的重要缘由。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他对广告、电视等被同时代学者视为低级文化产品的新兴文化形式何以高度关注。
威廉斯把文化视为一种整体的生活方式。在《文化与社会》一书开首,他梳理了历史上“文化”涵义的演变状况,指出“文化”这个概念在18世纪到19世纪初期指的是“心灵的普遍状态或者习惯”,它的另外的两层含义是“整个社会里知识发展的普遍状态”“各种艺术的普遍状态”,到现在则变成了“整个生活方式”,“文化是一种物质、知识与精神构成的整个生活方式”。[1]威廉斯是从文化探索步入传媒研究的,正是在探索文化的内涵、构成、文化与社会的关系、共同文化的建构中,他遭遇了大众传媒,认识到现代传媒在日常生活中的无所不在和型塑大众日常生活的重要作用。他指出“我们的整体生活方式——从我们的共同体形态到教育组织和教育内容,从家庭结构到艺术和娱乐的地位——都深受民主和工业的发展过程以及它们之间相互作用的影响,也深受传播扩展的影响”。[1]可以说整体生活方式的思路贯穿了他的传媒研究,使他的传媒研究与众不同,匠心独运。
威廉斯一生持续致力于电视、电影、报刊、广告等的研究,原因在于电视、电影、报刊、广告在他看来都是重要的文化形式。20世纪30年代末,进入剑桥大学求学的威廉斯在与都市现代性相碰撞的过程中,开始面对新的国际性体验,并由此开启了对文化进行反思、探索的征程。在校园中他遇到了志趣相投的人——崭露头角的电影制片人迈克尔·奥罗姆,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他们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和电影合作者。威廉斯和奥罗姆与20世纪30年代的很多青年一样,认为电影是最重要的现代艺术,很看好它通过特定的媒介形式与风格资源直接介入现实的锐利品性。[3]威廉斯对报刊、电视的研究同样是从作为整体生活方式的文化入手进行审视和分析的。
威廉斯对长期以来颇有影响的“科技决定论”高度警惕。威廉斯认为,现代技术的发展的确为现代传播的形成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现代技术在社会变革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这种“科技决定论”的观念无视“实质的社会、政治与经济上的意向,反而去强调发明创造的自主性与抽象的人类本质”。[4]对于威廉斯来说,现代社会各种新型传播媒介产生和发挥作用往往不是基于单方面的原因(比如科技),而是与整个生活方式密切相关的。很多时候,“一些媒介的产生是由变化的政治和经济力量所促成,而一些媒介则是由特定的传播模式所促成……这些富有争议的假设往往都镶嵌在实体机构之中,这些机构教会你开始(传播)的时候如何尊重模式。我们不能够在没有考察这些机构形成的前提下来分析现代社会一般传播的过程”。[5]这些媒介产生之后,反过来又促进了其他因素的发展。正如威廉斯在考察电视的形成时所说:“发明电视的过程,非常复杂,涉及了军事上,政府行政上与商业上的特定意向:这每一个意向又与科学上的意向,发生互动联系,尽管互动的时间不长而层面有限,但却真正存在着。”[4]
历史主义的考察方法也是威廉斯“传播”研究中值得重视的一环。
与其《关键词》对关键术语“传播”等所作的分析一样,威廉斯在其《传播》一书中对“传播”(communication)一词的界说也采用了历史主义的考察方法。威廉斯认为,传播“在英语界最古老的含义是指人与人之间观念、信息和态度的传达”,后来“传播”又增加“从某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线路或渠道”的内涵。[5]进入现代社会以后,特别是自工业革命以来,“传播”又增加了两层内涵,它一方面是指“运河、铁路、汽船、汽车、轮船等旅游和运输形式”,另一方面则是指“蒸汽印刷、电报、摄影机、无线电、电影、电视、电脑以及印刷书籍等新型的传递观念、信息和态度的媒介”。[5]可见,“传播”是一个义涵丰富、富有歧义的概念。为了避免研究混乱,威廉斯主要截取了“传播”概念现代内涵中的一种内涵,即像蒸汽印刷、电报、摄影机、电视、电影等新型的传递观念、信息和态度的媒介。在威廉斯看来,像铁路、汽车、汽船等媒介与“transport”(运输)的内涵更为接近,它们主要传递的是人口和物资,而不是信息与观念。当然,在区分“传播”(communication)和“运输”(transport)的内涵的同时,威廉斯并没有完全否认二者之间的联系。尽管《传播》一书主要是考察现代社会的新型传播媒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以上新型的传播媒介就与传统的运输媒介没有任何联系。正如威廉斯在分析印刷业和新闻业时所说:“公路、铁路、海运、空运等交通方式的重大进步,也对印刷业产生了巨大影响:既加快了新闻的搜集,也使印刷品的派送更加广泛和快捷。”[6]
威廉斯将电视、广播、报刊、旅行等均视为“传播手段”显示了他对历史上传播发展实际状况的尊重和正视。无独有偶,加拿大媒介学家麦克卢汉(Herbert Marshall Mcluhan)在其《理解媒介》中陈述的26种媒介也是既包括口语词也包括汽车、武器等。加拿大学者伊尼斯的媒介研究也是从其大宗贸易研究延伸而来的,原因是在当时资讯的传播离不开铁路、轮船,“运输”“贸易”与“传播”“通讯”是密切相关的。美国学者詹姆斯·凯瑞(James W. Carey)在其《作为文化的传播》中也不得不面对美国历史上很有影响的两种传播观:传播的传递观(a transmisson view of communication)和传播的仪式观(a ritual view of communication)。传播的传递观一度是美国文化中最常见的,它源自地理和运输(transportation)方面的隐喻。詹姆斯·凯瑞心仪的却是传播的仪式观,“传播的仪式观把传播看作是创造、修改和转变一个共享文化的过程,……如果说传播的传递观其核心在于讯息在地理上的拓展(以控制为目的),那么传播的仪式观其核心则是将人们以团体或共同体的形式聚集在一起的神圣典礼” 。[7]威廉斯对传播的展望、共同文化建构的期许与凯瑞触类旁通,只不过凯瑞更感兴趣的是对这两种传播观的宗教渊源和宗教意味进行回顾,而威廉斯更关注传播在优化现代社会文化、促成共同文化中的积极作用,更多前瞻意识。
通过威廉斯对以往传播学各种决定论思想的反驳我们可以看出,威廉斯对“传播”(communication)的重新定义目的是使人们对“传播”这个概念的认识从以往二元对立的思维中走出来,从而凸显“传播”这个概念在历史上的复杂性和独特性。在威廉斯看来,传播并不是指一个被动的信息传递的过程,而是一个涉及多种因素在内的复杂的博弈过程。“在这么的一个过程,权力与资本的分配,社会与体力上的继承,不同群体之规模与大小的关系,都是设下限制与施加压力的因素。但它们从来不能控制全局,也不能全部预测整个复杂活动的结局;限制之下,总有空间可以转换,压力之下,存有反抗余地。”[4]既然传播涉及如此多的因素,威廉斯认为,要挖掘现代各种传播媒介潜在的能量,就必须回到具体的历史语境,从多元的视角进行剖析。
威廉斯对大众文化、大众传媒的看法与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Theodor Wiesengrund Adorno)等人同中有异,值得深究。他承继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一贯的左翼立场和批判精神,他的传媒研究与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文化政治、文化抵抗、文化重建的总体思路内在关联。这一点从他关于电视、电影等的论述中不难看出,这是贯穿其传媒研究的红线。威廉斯和阿多诺一样对传媒商业化、商品化导致文化的扭曲畸变多有批判,一样认为流行文化和现代传媒息息相关。但威廉斯对大众文化的说法提出了质疑,他批判了群众被视为“乌合之众”、“群众形成了对文化的永久威胁”的偏见,洞察到“势力强大的大众传播媒介是这些问题的核心,因为这些媒介经常以可疑的手段、经常为了可疑的目的而公然塑造和指导公众舆论”。[2]在威廉斯看来,“大众”(mass)是一个被别有用心地炮制出来的概念,被指认为狭隘、易骗、趣味低级的“大众”恰恰为充斥着暴力、色情的商业文化的泛滥提供了借口。炮制虚假的“大众(mass)”文化公式,根本目的在于操纵。
威廉斯对媒介研究经验学派的看法也与阿多诺如出一辙。二次世界大战前夕,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一度迁往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在此,阿多诺与传播学经验学派先驱人物拉扎斯菲尔德(Paul Lazarsfeld)一度共事,两人短暂的合作和迅速的分手显示了传统学派与批判学派的巨大分歧。拉扎斯菲尔德热衷量化的实证研究,他鼓励阿多诺也进行这种实证研究,但阿多诺却对这种抽样、统计、定量的研究路数非常抵触,他认为实证研究由于“崇拜事实”,追求客观、中性地进行研究,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因此无法把握社会的总体现实,无法摆脱对现存体制的顺从和适应,难以对社会文化进行超越性的批判审视。同样,威廉斯也对拉扎斯菲尔德为代表的媒介研究经验学派的研究方法多有批判。认为他们无视人的“意向”,忽略了社会文化过程。
但是,和阿多诺等人对大众文化、大众传媒的悲观、拒斥态度不同,威廉斯对传媒有着积极的期待。与法兰克福学派的不少成员对“文化工业”的鄙视不同,威廉斯视电影为创造性的艺术,在《漫长的革命》一书中,大众报刊的发展轨迹更被他描述为民主革命、工业革命、文化革命交织的“漫长的革命”的投影。[1]在他看来,被人们鄙视的“大众文化”只要使用得法,也同样有助于促成共同经验。在《传播》一书中他将传播置于当代社会的中心位置。认为要建立一个新的共同体,不能无视传播手段的积极作用。在《文化与社会》中他更断言“任何真正的传播理论都是一种共同体理论……传播变成一门渗透大众心灵、在大众的心灵中留下深刻影响的科学”。[2]威廉斯显然是基于他的共同文化的理念去审视和探索传播问题的。他认为“我们需要一个共同文化”,[2]“我们不能低估那种把积极的学习过程(连同识字的技能以及其他的先进传播方式)推广到所有人身上而不只限于某些群体的渴望,必须把它看得和民主的发展以及科技工业的兴起同等重要”。[1]在他看来,传媒不应仅仅是社会控制的手段、商业利润达成的途径,而更应该是人类学习、交换各种经验和观点,参与到共同经验建构、共同文化建构中的平台。传播的发展是民主发展、共同文化形成的重要凭借。
威廉斯向往这种带有理想色彩的共同文化蓝图,但他也清醒认识到传媒在现代社会中的双重作用和矛盾状况。他意识到现代传播媒介的诞生和发展,在使文化和民主意识得到解禁的同时,也会重新使文化和民主意识陷入新的操纵。在《传播》一书中,他明确强调了传播媒介拓展与商业化操控、民主制度与少数人的特权的尖锐矛盾。在《漫长的革命》中,他指斥影片制作被发行商操作,报刊的控制权日趋集中于少数人手里,传媒业的方针“不是旨在提高质量,而是提高盈利率”。[1]显然,他对传播的应然状态和在资本操纵下的实然状态的巨大差距有着清醒认识。
威廉斯善于从宏观、中观、微观多种层次审视现代传媒,既能做到高屋建瓴,又能细致入微,不流于臆断,失之宽泛。
鉴于对现代传播复杂性和独特性的领会,威廉斯认为,仅仅从一般性的层面来批判各种决定论的观念是远远不够的。各种传媒形式都有着不相雷同的独特之处,这些不同的特征是由它所处的复杂语境造成的。为了更加清晰地呈现现代传媒的复杂性和独特性,威廉斯在其《电视:科技和文化形式》一书中选择了电视这一媒介形式进行具体论述。
在《电视:科技和文化形式》的开篇,威廉斯首先就对当时流行的一种观念即“电视改变了世界”表示质疑。他说:“我们经常活灵活现地讨论电视造成了这个‘效果’那个‘效果’,电视‘造成’了若干的社会行为、文化与心理作用;然而,我们可曾退一步想,把科技当作是引起变化的原因,是否恰当?”[4]在威廉斯看来,“科技决定论”与文学上“形式决定论”一样都企图把对问题的探讨限制在抽象而封闭的理论框架内,与其说它提出了问题,不如说它掩盖了问题。这种掩盖体现在它没有立足具体时空来“处理科技与社会、科技与文化、科技与人群心理的关系问题”。[4]在威廉斯看来,“科技决定论”最大的缺陷在于它忽略了科技或传媒发展过程中的“意向”和利益问题。事实上,科技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它的产生总是与各种意向、利益诉求有着密切的联系。威廉斯指出“人在心中先有了底,有了期望,才去找出电视这样的科技”。[4]如果没有诸多意向因素(政治、经济和文化以及社会)的介入,单凭电视科技本身是很难改变世界的。但同时他又指出:“同时,这个观点也不只是把科技看成是‘表征’,它认为人心中有所期望与作为,……在逼近这些目标时,科技不但不是只具有边陲的角色,它其实是站在核心的地位的。”[4]
威廉斯认为,电视作为现代社会的一种重要媒介,它的产生“并不是单一或一系列不相关的活动,而是有赖于许多发明与其后发展所构成的复杂网络,如电力、电信、摄影、电影与收音机等等,才得以形成”。[4]当然,除了这些外在的技术条件之外,威廉斯还认为电视的诞生还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以及科学家的意向密切关联,而且这些因素多数时候并不是相互协作的而是相互冲突的。在考察电视广告这一文化现象时,威廉斯认为,电视广告的盛行显然是受到了经济利益的驱使,但是早期的电视广告在冲破以往由政府单一控制的传媒制度时却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因此,在宏大复杂的社会文化总体网络中审视电视传媒的产生和功能演化有助于更好地挖掘电视在未来社会变革中的解放潜能。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威廉斯不仅关注传播问题,研究传播现象,而且他自觉地从传播学立场阐述传播与社会文化的关系,认为传播是现代社会文化的核心,而不是次要的东西。他对传播本位的强调和自觉地从传播视角审视问题的思路和做法更值得重视,这显示了欧洲新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研究的新变化和新突破。威廉斯之所以要对现代社会的新型媒介和传统媒介进行区分,目的是让人们走出传统死板的政治或经济决定论的陷阱。威廉斯认为,以往人们都把社会的变革主要集中在政治(权力和政府)和经济(财产、贸易、生产)等因素身上,很少有人去关注新型传播媒介在社会变革中的重要作用。对于威廉斯来说,“我们所谓的社会并不仅仅是政治和经济安排好的网络,而且还是一个学习和传播的网络”。[5]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其《想象的共同体》一书中曾有理有据地揭示了现代民族国家的形成与印刷媒介的必然联系。威廉斯也认为,既然传播在现代社会的变革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那么我们就不能把它仅仅当作社会现实(政治或经济)的反映,而是要将其当作社会现实的重要组成部分。
威廉斯主张具体深入地考察“人与科技”的关系,把人的意愿与具体的社会秩序、权力结构结合起来。威廉斯像费斯克一样对受众的能动性充满信心,在他看来,电视与观众的双向作用很难用控制与被控制的教条模式框定,其结局也很难预测。无数的“个人意愿”可以汇聚成社会需求的大潮,使科技的走向偏离强势集团预设的轨道。为了论述电视与日常生活的深度融汇,威廉斯从自己看电视的现实体验入手,使用“流动的藏私(mobile privatization)”和“流程(flow)”两个重要概念从微观层面进行了阐述。“流动的藏私”很好地解释了一方面社会越来越高频率、快节奏,流动不居,另一方面,人们的生活和消费却越来越私藏化、家庭化,封闭在“私藏”(私人)空间里的诡异、悖论式的社会生活新趋势。凸显了新型传媒使人足不出户就能自如地和远方交往,解决生活所需的家庭消费新功能。也解释了电视走向“家庭”,成为普通民众躺在卧室的沙发上收看全球报道的“家庭化”享受何以扭曲了“权力阶层的意愿”,体现出消费者“个人的意愿”。“流程”则概括了电视内容的组织及随之而来的观看体验就像一个连续的“流程”。电视以影像“流”的形式形成强大的“势能”,把观众“卷入”其中,使之欲罢不能。把观众变成了完全受控制、无需思考的 “沙发土豆”。“流程”的连贯性彰显出了电视独特的文本形式,“流程”卷入的力量则昭示了传播者和观众之间的控制关系。[8]
总之,威廉斯对现代传媒的多重视域审视显示了威廉斯传播研究的独特方法和独特研究范式,对于我们研究今天的新媒体实践不无裨益。
[1] 雷蒙·威廉斯(英).漫长的革命[M].倪伟,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1,340,18-21,3,356-358.
[2] 雷蒙·威廉斯(英).文化与社会[M].吴松江,张文定,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392,3,377,395.
[3] 达纳·伯兰(美).雷蒙·威廉斯论电影[J].潘源,译.世界电影,2014(1):4-23.
[4] 雷蒙·威廉斯(英).电视:科技与文化形式[M].冯建三,译.台北: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92:162-163,21,26-27.
[5] Raymond Williams . Communications[M] . Penguin,1962:182,138,143,166.
[6] 雷蒙·威廉斯(英).文化与社会:1780-1950[M].高晓玲,译.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公司,2011:316.
[7] 詹姆斯·W.凯瑞(美).作为文化的传播——“媒介与文化”论文集[M].丁未,译.华夏出版社,2005:28.
[8] 易前良,金昌庆.雷蒙·威廉斯的电视本体论——“电视研究”的理论奠基[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2009(4):158-164.
G206
A
1674-8883(2016)18-0011-03
本论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文学艺术与现代传媒的关系研究”(课题批准号:13JJD750010)阶段性成果
何志钧,男,河北张家口人,文学博士,鲁东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生导师,山东省首批签约评论家,从事媒介文化和文艺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