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舟约会
2016-02-29萧萍
萧萍
（一）
我发现了，从这学期一开始，汪多加就有点不对劲了，这小子整天有点神叨叨的，我说，哎，汪多加，你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吧？他还萎靡不振地看了我一眼，是那种万语千言却尽在无言之中的感觉。果然，过了几天，他就告诉我，他经过多方面深思熟虑，决定要给小蓝写情书。
小蓝是我们私下里叫出来的，是高我们一届的女生，以气质像电视里手机广告上的那个小蓝而得名。我觉得，她是那种表面上很好接近、可实际上会把你推得远远的女孩。我对汪多加说，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就等于说是死路一条。
可汪多加不死心，他说喂喂，米高你怎么能给兄弟爱的伤口上撒盐呢？
我说那你要我怎么办？给你抹点蜂蜜之类的？
蜂蜜的干活我不要，汪多加摇摇头。我要你帮我策划一封情书。
这么老土，我说，简直是黄昏恋的做法。
你还不懂，汪多加忧伤地摇摇头，一声叹息，好像我是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青柿子。
我吞了口唾沫，没好气地说，老实话，到底这情书怎么个写法啊？要不就采取语文老师讲的老办法，开门见山。直接说吧，我喜欢你小蓝。
不行，太露骨了，没有什么文化品位。汪多加看都不看我。
那你给她寄一个空白信，表示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之中，怎么样？我很得意自己的想象。
不，汪多加还是摇头，那容易产生歧义。
什么歧义？又不是中考的多项选择题。我抢白了一句。想想说过头了，补充了一句说：要不，就抄一段流行歌曲？就是那个酷酷的羽泉，宝贝这次动了情什么的。
都太俗了，米高，拜托，你就没有好一点的办法吗？汪多加对我不满。
我跳起来，喂，汪多加，你有没有搞错哇，你自己单相思才是最俗的！再说，我又没有写过情书。
你没有吃过猪还没有看过猪在地上跑吗？汪多加接着说。
可是，我就是没有看过猪给谁写过情书呢！我不甘示弱。
说完了我们两个像傻瓜一样面对面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我就说，喂，要我说，你要是能送给她一张谢霆锋的亲笔签名照片，那就绝了！
汪多加眼睛一亮，随即说，万一她不喜欢谢霆锋呢？
喂喂，帮帮忙，你老兄以为你那么容易弄到这亲笔签名吗？我忍不住大声说。
汪多加翻了翻眼睛，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啊。
我愣了一下，只一下，我马上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啊，我怎么忘了汪氏绝技呢？我的家庭作业和考试试卷上的签名，有哪些出自汪多加，哪些出自我老爸之手，连我自己都分不清。
活该这家伙有女孩缘，谁让他身怀绝技呢？他的签名简直可以冒充百万富翁。仅仅用了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汪多加的签名就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我是说，他可以一气呵成地签掉十二个谢霆锋，比谢霆锋还要谢霆锋。
现在都准备齐全了，一盒磁带一张小海报还有一支荧光笔，然后，汪多加沉思默想，提笔运气，唰唰两下子。我凑过去一看，不错，笔锋流畅，只是尾巴那里不太像，太尖，有点盗版的嫌疑，但改是来不及了，还好看不出大破绽，我拍拍他的肩膀。
按照计划，我们该在下午放学的时候，等在图书馆的后门口，因为经过多方侦察，那个小蓝每天放学都会经过这里。
谢天谢地，小蓝终于出现了，她穿着淡蓝色的毛衣，头发在风里飘啊飘，比电视上的小蓝还要漂亮一千倍！我呆了一下，急忙掩护汪多加向她走去，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保持风度还要保持速度，眼看着那个小蓝进入倒计米……
谁料想，从旁边杀出个骑着破自行车的虾米，虾米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他夸张地叫着哥们哥们，还用黑乎乎的右手招啊招的。我急忙上前拖住虾米，想扰乱他的视线，可惜晚了一步。
结果，一辆拖着泥巴的大卡车刚好挡住了我们，然后，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小蓝走远，看着她的皮鞋踩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发出“的的”的声音。只听见虾米用力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
“啊！”虾米竖起他的小拇指，说：“我敢肯定，是绝症，美女中毒综合征！”
汪多加沉得住气，很有风度地径直走自己的。
我回过头，小声地冲虾米说：“我酸，我酸，我酸酸酸！”
可虾米不在乎，他骑着稀里哗啦的破自行车跟在我们旁边，不急不慌地说，老汪，免费给你个绝密情报，下个星期三早上，轮到方舟值日。
谁是方舟？我傻乎乎地问。
小蓝也。汪多加低声说，然后友好地冲虾米一笑，对他说，谢谢，回头那本《华东地区习题精选》是你的了。
天，重色轻友哇！那本习题精选我找汪多加要了几天几夜都没有要到，这个虾米，凭什么啊！
可我是男人，这时候要有风度，我就对汪多加说：咳，小伙子，你就要成为诺亚了，搭上方舟，别忘了也拯救拯救老弟啊！
我多么得意我的一语双关，连虾米也自作聪明似懂非懂地呵呵笑起来。
（二）
值日生是在星期一早上升旗之前，专门盘查和记载那些迟到的人。这样面对面的、暗怀心腹事的、短兵相接的约会，只好让汪多加独自完成。
他必须迟到，还有他必须找到足够的理由，将谢霆锋的签名体面地送给小蓝，对，应该说方舟小姐。我对汪多加说，就看你的了，无论如何，这一次你一定要让小蓝注意你，一定要留下深刻印象，深刻的！
汪多加也着实武装了一把，明明换上了好行头刻意修饰，却偏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不过，那从华亭路买来的假NIKE，倒是和他手里那盗版的谢霆锋的签名相匹配。
……就这样我磨蹭到最后一个，看到只剩她一个人值日，我才走了过去……汪多加总是这样开始讲述他那天迟到，和方舟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等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个小蓝，对我说，同学，请写下你迟到的理由。我就说，对不起，我能不能不写，因为我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和休息了。听了我的话小蓝很惊讶，她半张着嘴望着我。endprint
我接着说，因为我去华亭宾馆了，你知道我去干什么吗？她盯着我看，我就说，因为我要去找谢霆锋签名。她脸上显出了惊奇而怠慢的神情，我立刻就说，可是，说老实话我并不喜欢谢霆锋，我只是想把我得到的签名送给我今天遇到的第一位漂亮的女生，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说完这句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头也不回，从她旁边走掉啦……
每次讲到这里，汪多加总是将最后的啦字拖很长的音，得意洋洋。虾米听得头一点一点的，说，老汪头看不出你对付女生还真有两下子啊。可我总是有点怀疑汪多加讲述的水分，因为这和他平时的一贯作风有所出入，汪多加看着我疑惑的眼光，就说，算了算了，刚才给你学的是潇洒版，信不信由你，不过，还有另外一个纯情版的，那就是——
我走到小蓝的面前，对她说，请问是方舟小姐吗？看到她轻轻点着头，我就说，有一位叫诺亚的先生把这个交给您。
那个小蓝，不，应该说是方舟，对我莞尔一笑，她说谁是诺亚啊？我说不瞒你说那是我的小名，我姥姥就这么叫我来着。她的脸有点红起来……
汪多加戛然而止。
就这么多吗？我和虾米迫不及待地问。
就这么多。汪多加眼神恍惚地答。
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来了。
今后怎么办？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汪多加突然有点沮丧。
我看着汪多加的脸，根据我的经验，这是一张失恋的脸，显然，汪多加没有像他叙述的那样又潇洒又纯情，天知道是怎么给败下阵来。我不动声色地安慰道，我们要想点办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才行。
虾米说，这么复杂干吗？干脆你直接点，请她出来吃饭。
吃什么？麦辣鸡翅啊？汪多加说，没情调。
那怎么办，总不见得去吃烛光大餐。虾米讪讪地说。
我心里一动，就说，这样吧，你挑日子邀请她来家里吃饭，在邀请信上附上一份爱的菜单，四个菜，一个汤。
少来啦，这么老土的，四菜一汤，你以为是请乡镇企业家吃饭？虾米咕哝着。
这你们就不懂了，来来来，笔墨伺候！我为自己的想法而兴奋不已，在纸上一笔一画念念有词，这第一个嘛叫冰凉的小手，第二个呢就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第三个叫甜蜜蜜，第四个叫浓浓一世情，最后一个嘛，就叫滔滔爱河滚滚无边。
我看见虾米和汪多加听得一愣一愣的，禁不住大笑起来。弟兄们听好啦，现在我就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第一道嘛是开胃菜，名字叫凉拌凤爪或猪蹄，第二道是去火美容的偏方皮蛋豆腐粥，第三呢就是甜而不腻的桂花糖藕，这第四就是那著名的红烧小排，最后的汤嘛，那就是——
快说啊！虾米和汪多加同时咽着口水。
品种：头脑;类型：有点花心;形态：沸腾的……我故意吊着口味。
到底是什么嘛？虾米眼巴巴地看着我。
就是那——明炉的——花心萝卜鱼头汤！我说完，看也不看他们俩，为自己的高智商而倾倒。
啊，你小子暗中骂我！汪多加反应快，你才是花心大萝卜！
我早说过，米高的高，是世外高人的高。虾米总是会恰到好处地拍马屁，喂，那天我可以来吗？
汪多加慷慨地一挥手，同来同来，人多力量大。
（三）
方舟小姐：
兹定于3月15日星期六中午12点，在月季园407举办个性厨艺PARTY，恭请光临。
一个多年不见的人敬上
附菜单如下：
冰凉的小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甜蜜蜜/浓浓一世情/滔滔爱河滚滚无边
……
在最后寄的时候，汪多加自作多情地在方舟前面分别写上了LITTLE和一个蓝颜色的方块，还肉麻兮兮地说这是“小蓝”专用的秘密暗号！
好了，我们就开始等待了，还每次故意走过高年级的后门口，远远地看一看那个方舟的背影，有什么不同寻常。我们突然知道了一种叫约会的感觉，啊，那是一种快要揭开谜底的兴奋和紧张，汪多加手足无措，他不断抛着硬币，正面反面喃喃有词：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虾米在生物课上，专门为汪多加即兴创作了一幅漫画，旁边写着几个大字：方舟方舟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啊，我快被他们烦死啦。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幸好汪多加的老爸老妈按原计划出行，这样我和虾米早早到市场上买什么冰凉的小手和甜蜜蜜，还有火锅调料。我们决定把最后的汤改为火锅，这才叫“滚滚无边”嘛。
照着书上做红烧小排，到底是先倒酱油还是先到醋的问题上，我们争论了半天，最后决定，一起倒。花椒味精胡椒面八角茴香方糖桂皮生姜多多益善，还包括陈皮啊开洋啊料酒啊什么的。有一个问题难住了我们，放少许生粉勾芡，这“少许”到底是多少？
但香味很快就出现了，比我们料想得要早，要香，那些气就这样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绕着我们的鼻子。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大喊大叫。
叮咚！
是门铃的声音！我们的口水顿时缩了回去，三个人你推我搡，又紧张又兴奋还有点慌慌张张，汪多加自然冲在最前面，在他正准备开门的时候，我一个箭步窜过去，将他身上的围裙一把扯掉。
门开了，一束好美的花，两个胖胖的女生探头探脑。请问，这是月季园407吗？
是啊。请问……汪多加说。
其中一个短发的女生对那个圆眼睛的女孩说：好香啊，肯定错不了，是这里。她转回头将手里的请柬挥了挥，嗨，够隆重的啊。
汪多加呆呆地看着她们俩。
小圆眼睛的女孩嘻嘻笑了起来，好脾气地说你看没有事先通知你们，谁让你们的请柬上有这么多奇怪的好菜，我们就一起来了，可以吗？你们就叫我方方好了，她是圆圆。
我们三个傻乎乎地互相望着，还是虾米反应快，他连忙接过花说，好好，大家一起更热闹，今天是汪多加的生日。endprint
汪多加踩了他一脚。虾米龇牙咧嘴，谁让他多嘴，汪多加几时又过生日。
坐下来，汪多加把我拉到一边说，米高，这怎么回事啊？我看着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我对他说，兴许是个误会，但我认识她们俩，和方舟是一个班的，也有一种可能是方舟专门派来刺探军情的，汪多加，你可要沉住气啊！
这样一提醒，汪多加倒抽了口气，不过也就沉着多了，我在一边也拍着胸脯说，有什么事情，兄弟们帮你扛。
回到饭桌前的时候，虾米已经打开了音乐，电视也开着，刚刚插进花瓶的康乃馨就突然有了点PARTY的气氛。方方和圆圆很大方地摆着碗筷，她们说，我们简直就是冲着这厨艺来的，谁主的厨啊？我连忙说，当然是汪多加啦，从策划到选材都是他。说着就给汪多加暗使了眼色，看看，这就开始打听了，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试探着对圆圆说，哎，方舟怎么让你来？
女孩就笑，搂着旁边的小圆眼睛的方方俏皮地说，我们是铁姐们儿。
啊，果然不出所料，就是来刺探情报的，我和汪多加再次对了个眼神。
（四）
第一道菜冰凉的小手由猪的小手和鸡的小手组成，第二道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由皮蛋豆腐麻油葱花组成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第三道菜甜蜜蜜糯米脆藕加桂花加蜂蜜加令人眼花缭乱的民间配方，第四道菜浓浓一世情就是特制秘方的红烧小排，又甜又酥保管你吃了永生难忘……
好个虾米，没有标点符号地一口气说出来，像一个百年老字号在发神经病，我们早都笑成一团，抢着吃那些希奇古怪的好菜。真是大手笔，好吃就是好吃，佐料都放了半盘子。谁知道好戏还在后头，上主菜啦，就是那祖传的绝密火锅“滔滔爱河滚滚无边”啊！
可是，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了一个重大失误，那就是没有买饮料！真该死！
这时候那个小圆眼睛的方方说，好了，各位，不是说厨艺PARTY吗？现在也轮到我们露一手了，By the way，你们家有茶叶吧，我们要点茶叶做底，还要一点点的冰糖。
不一会工夫，一切妥当，当两个女生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每个杯子都像美女那样头顶着草帽——那居然是用茶叶组成的，你只消轻轻一吹，那草帽就飘进了杯子中间，打着旋，和冰糖粘在一起，然后，她们说，你们看过任贤齐的电影吗？这饮料啊，就叫作——嬷嬷茶！
啊，夏日嬷嬷茶！
真是天衣无缝，这样的会餐简直可以记录到吉尼斯大全！
干杯！
干杯！
干杯！
然后轮流讲一个笑话，虾米首先讲一个人怎么把黑珍珠翻译成black dear pig，我们笑得前仰后合;汪多加念一个顺口溜，他把“板凳长板凳短”念成“笨蛋长笨蛋短”的时候，简直是乐不可支;接着是方方上场，她说这笑话是电视上看来的，《走遍美国》里有一课是《BLIND DATE》，讲一个人怎么在约会的时候糊里糊涂，频频出现差错……方方看着大家，说，我提议为差错干杯！
干杯！干杯！五个杯子碰出了巨响。
好了，今天我真的很快乐。方方说。
我可以证明！虾米笑嘻嘻地说。
可，方方犹豫了一下，才说，也许我不该说，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们本来不是邀请我的，你们请的是大方舟对不对？可你为什么要在信封上面写上LITTLE？
气氛骤然变了，我们谁也没有料到，饭吃到高潮居然会有这样的定时炸弹在等着我们。
虾米的嘴里满是涮羊肉，眨巴着小眼睛傻傻地问，什么LITTLE？
圆圆在一边站起来扯了扯方方，其实，今天来我们特别高兴，我知道，方舟你也是，对吧？
我们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傻呆呆地看着她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这样，我们班有两个方舟，圆圆解释说，大家都叫大方舟和小方舟，方方就是小方舟啦，她这个人从收到请柬起就疑神疑鬼的，硬说你们的信肯定写给大方舟的，可我总是说上面白纸黑字，明明是LITTLE啊！
……
一切都清楚了。但我们却都沉默了。这件事情太突然，也太有点戏剧化，让人很难作出反应。汪多加在那里含含糊糊地说，对，啊，不对……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他一脚，他就赶快不说了。
方方看着我们说，大方舟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你们一定是想邀请她吧……
圆圆抢过话头对我们叫，你们倒是说话呀！
LITTLE，LITTLE，谁知道会这样啊，都是汪多加捅的漏子，要在信封上表示对小蓝的深情厚意，要写上什么LITTLE和那个蓝颜色的方块暗号，可现在，这一两句话谁说得清楚呢？
那个方方突然就笑了起来，咳，你们这么紧张干吗？我这个人，偏偏对吃就是有好感，即使这样还是将错就错，谁让你们的菜单这么奇怪和丰盛呢！请你们多多原谅啊！
我们看着方舟脸上洋溢出来的笑意覆盖着浅浅的自卑，突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汪多加站起来，他说，对不起，各位，我只知道今天我请的就是方舟，正宗方舟还有正宗的LITTLE，谁告诉你，男生一定要为校花折腰？他举着杯子，狂饮三杯，认识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好小子，真有大将风度！
（五）
在送走两个女生的路上，我偷偷问他，喂，汪多加，那大方舟怎么办？
啊，你是说小蓝吗？汪多加明知故问。
是啊。
研究研究。汪多加哼哼着。
哎，我是问你那个LITTLE BLUE怎么办？我急着说。
汪多加看了看四下无人，神秘兮兮地说，米高啊，兄弟还真有件事情求你……
什么事情？
再来一份菜单，如何？
（摘自《和方舟约会》，安徽少儿出版社）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