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的区位选择及其影响因子分析

陈瑛 马斌 来娇娇

摘  要：美国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最重要的目的地国家，而其中民营企业是对美投资的突出力量。运用EXCEL和ARCGIS软件，定量分析了2000年至2013年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的州空间分布特征。运用灰色关联法，探讨了影响投资区位选择的因子，分析结论为：中国民营企业在美投资的空间格局呈现出集中于一点（五大湖地区）两带（太平洋沿岸和大西洋沿岸）的特征。投资动因具有明显的市场导向性和技术创新导向性。各州的GDP、对中国的进口贸易额、人口数、专利数量以及R&D支出是影响中国民营企业在美国直接投资区位选择的主要因子。

关键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COFDI）;民营企业;区位选择;美国

中图分类号：F407.22        文献标识码：A

 2000年以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Chinese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COFDI）开始快速发展，其中对美国的直接投资增长最为显著。根据国家商务部发布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1]，2013年中国对美投资流量为38.73亿美元，截至2013年底，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存量达219亿美元，美国已成为接受COFDI最多的国家。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近年来民营企业对美直接投资的项目数和投资额都在迅猛增长，海尔、联想、TCL、康佳、华为、中兴、万向、双汇等众多民营企业加入了对美投资的队伍，2014年民营企业更是占到了我国对美直接投资交易项目数的87%，投资额的76%[2，3]。民营企业成为我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的主要力量[4]（图1、图2）。

1  相关研究综述及概念界定

 由于国有企业在对外直接投资中的主力地位和特殊优势，导致在我国的对外直接投资研究中民营企业一直是被忽视的一个领域。但随着民营企业的不断发展壮大，走出去的企业越来越多，关于民营企业直接投资的研究已逐渐增多。与本文的研究论题相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对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现状的总结及投资建议的研究。代表性的如：胡志军等总结了我国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四种模式：海外研发机构、海外营销组织、海外生产基地、“集群式”投资[5]。郝凯在总结我国民营企业对外投资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基础上，提出影响并阻碍民营企业“走出去”的因素主要是缺少国际化人才、研发投入少、创新能力低、管理能力不足等，因此民营企业对外投资的策略应该是加大研发投入、加强管理和对东道国环境的了解[6]，宓红依据小规模技术理论，总结了浙江民营企业对外投资具有比较优势、产业优势、低管理成本和低价营销优势，在对外投资中应以发展中国家为主要目标，合资、合作为主要方式，以劳动密集型为主要产业[7]。二是对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动因的分析和宏观区位选择的建议研究。代表性的如：王钢等以温州民营企业的“走出去”为例，基于全球生产网络理论，将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区位选择归纳为“优势拓展型、制度利用型、优势寻求型”三种类型，认为民营企业向美国等发达国家投资的主要动因是获取技术创新资源[8]。衣长军结合民营企业对外投资的案例，在投资区位选择上提出了创新战略，将北美、欧盟、日本等发达国家与新型工业化国家和地区作为战略投资区位;东盟十国、非洲、南美洲等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作为重点投资区位;独联体、中东欧等国家和地区应慎重拓展;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应加强投资;离岸金融中心、加勒比海地区的投资也应增加[9]。宣鸿翔在分析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动机的基础上，提出向发展中国家投资时，产业应集中于标准技术产业、适用技术产业和模仿创新技术产业;在向发达国家投资时，重点应集中于资源开发业、传统产业和髙新技术产业。投资区位选择应以发展中国家为主，发达国家为辅[10]。陈昊在总结分析中国民营企业发展的特点和海外投资环境的基础上，提出应该加强对东盟国家、独联体部分国家和欧盟部分新成员的投资，积极拓展对非洲和中南美洲的投资，有实力的民营企业可以尝试对发达国家投资[11]。三是有关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的研究，主要研究内容包括投资现状和趋势，投资动机，投资影响因素，存在问题和应对策略。代表性的如：葛顺奇等总结了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现状、动因及趋势[12];冯明分析了中国在美国直接投资的趋势、结构与障碍[13];张弢认为我国对美国直接投资主要有三种类型，并探讨了我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的区域布局问题[14];杜德斌考察并分析了美国境内的715家外资R&D机构的空间分布和集聚现象[15]。还有少量的研究从国家整体层面分析了美国的投资环境[16，17]，对比分析了中国与美国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的差异性等问题[18]。王疆认为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的空间选择会受到已经进入美国的中国企业的影响，具有明显的组织间模仿的特点，这是目前仅见的进入州级层面的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的研究[19]。

  总结而言，已有的国内关于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研究多侧重对投资动机、投资模式、存在问题等现状进行的描述性研究，对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区位选择及影响因子的分析还较缺乏，且已有的少量研究也只关注了国家层面或大洲层面的投资区位选择问题，少见从国家内部区域视角所做的投资区位选择研究。由于美国已经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最重要的国家，而民营资本又是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中最为活跃的力量，因此本文以中国民营企业为研究对象，在分析其在美国投资的空间格局的基础上，探讨其州区位选择的影响因子，以期为中国民营资本对美国的直接投资提供参考借鉴。

 关于民营企业的概念一直未有权威的定义，导致在数据统计上存在分歧。经济学界和企业界有关民营企业的概念大致可分为两种：广义的概念认为，民营企业是与国营相对的，即除国有独资企业之外，其余皆为民营企业，包括集体企业和国有资本合资企业;狭义的民营企业包括有限责任公司、股份有限公司、合资企业和个人独资企业等，即所有非公有制的企业均为民营企业，显然第二种划分更为现实。同时，根据本文的数据来源，本文定义的民营企业包括私营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是除国有企业和外商投资企业之外的所有企业形式。

文中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的数据主要引自美国荣鼎集团网（The Rhodium Group）[20]，中国商务部对外经济与合作司网[21]。美国各州的相关数据引自美国经济分析局网[22]，美国人口调查局[23]，中国商务部网站的“投资美国指南”[24]。

2  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的空间格局

 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的最初投资仅在加利福尼亚一个州，经过不断的探索发展，州区（区指哥伦比亚特区，以下均以州代表）数目持续增加，虽然2006年和2012年出现过短暂下滑，但是整体呈现稳步上升趋势，2013年州数量增长至23个，中国的民营企业累计已在美国的42个州均有投资，包括本土州及夏威夷州。

 截至2013年，按照投资额排序，弗吉尼亚州、密苏里州和加利福尼亚州吸收了中国民营企业最多的投资，分别为71.7亿、27.3亿和25.3亿美元;纽约州、北卡罗来纳州和德克萨斯州吸引的投资也相当可观，分别为14.4亿、6.2亿和5.5亿美元。大多数州吸引的投资额均超过千万，但俄克拉荷马州、康涅狄格州、堪萨斯州和路易斯安那州吸引的投资较少，均不超过一百万（图3）。若按照投资项目数量排序，加利福尼亚州累计高达167项，其次是德克萨斯州、密歇根州和北卡罗来纳州，分别是51项、42项和40项。其他各州的项目数较少，为个位数，还有10个州的投资项目数为1项，说明了民营企业对这些地区的投资才刚刚起步（图4）。

 综上，从投资分布来看，不论投资额还是投资项目数，中国民营企业直接投资在美国东北部分布最多，围绕五大湖聚集;其次集中在大西洋沿岸的东部部分州、太平洋沿岸的加利福尼亚州、加州西部的内华达州以及南部的德克萨斯州;中部地区相对较少。投资的空间推进格局为：中国民营企业在美国首先覆盖了东部沿海和西部沿海两条轴线，然后向中部和五大湖周围不断拓展，形成了“一点两带”的特征，即五大湖地区（一点）和太平洋沿岸、大西洋沿岸（两带）。根据美国人口局公布的美国九大地理分区，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在空间上集中在太平洋区、中部东北区、中大西洋区和南大西洋区。

3  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州区位选择的影响因子分析

3.1 影响投资区位选择的因子

如前所述，中国民营企业在美国直接投资的空间分布是不均衡的，各州在投资项目数和投资额上均有较大的差距。那么，民营企业在投资区位选择时究竟是什么因素起到主导作用，投资时更注重投资环境的何种因子，是非常值得探讨的。

 本文采用灰色关联分析法，将美国各州吸收的中国民营企业的直接投资额作为被解释变量，影响因子作为解释变量。截至2013年底，中国民营企业累计对美国42个州有投资，但为保持影响因子数据年份的一致性，本文选取2012年的数据，因此州区的数量是40个。影响因子依据综合性、实用性和可操作性原则选取了17个指标[25]，以综合反映各州的经济发展水平、社会环境、基础设施等投资环境。在指标体系中，高等教育程度普及率、犯罪率部分州2012年的数据不可得，考虑到这些因子的年际变化不显著，选取2010年的数据作为替代。

3.2 研究方法

 灰色关联分析是对受多种因素影响的事物和现象从整体观念出发进行综合评价的一种分析方法。其研究对象主要是部分信息未知或者数据量较少且彼此的相关性不明确的样本，本文选取的影响因子灰度较大，统计规律不明显，适合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方法探究其内在的关联性[26]。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进行综合评价的步骤主要有：

 （1）根据评价目的确定评价指标体系，收集指标数据。本文将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投资额作为被解释变量，即参考数据列，影响因子选取了17个指标，作为被比数列;

 （2）对指标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先进行均值变化，求出各列的平均值。然后用真实值比上其均值，实现无量纲处理，消除单位的限制;

（3）逐个计算每个被评价对象指标序列与参考序列对应元素的绝对差值，即将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额作为x0（t），t=1，…，n，其他因素依次为xi（t），i=1，…，n-1，将均值带入公式？驻0j （t）=|x0（t）-xi（t）|，最小值？驻min=0.000332，最大值？驻max=19.443692;

 （4）计算关联系数，利用公式？着ij（t）=，其中k=0.5，分别计算各个指标的关联系数;

  （5）计算关联度，利用公式？酌ij=∑着ij（t），分别求出各个指标与中国民营投资的关联度。

3.3 结果分析

  根据灰色关联分析法，运用EXCEL软件计算17个影响因子的关联度，结果如表2所示。

分析可知，17个因子的关联度均较高，且彼此差异不明显（关联度均大于0.89），说明选取的因子对我国民营企业在美的州区位选择都存在较大的影响。在经济、社会和基础设施三类因子中，经济大类以及其中的技术类影响因子整体关联度最高，说明我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的直接投资具有明显的市场导向型和技术创新导向型的特点。社会和基础设施类因子的关联度相对较低，一方面表明美国各州的基础设施和社会环境建设较好，区域差异不大，同时也表明当前中国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最为注重的是当地的经济发展状况。

  GDP因子（第1位）是各州经济发展现状最具有代表性的指标，GDP越高代表该州的经济越发达。人口因子（第4位）也从侧面反映了各州的经济潜力和市场规模。GDP是关联度最高的影响因子，人口因子居于第四位，说明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非常注重当地的经济发展和市场规模。

对中国进口额（第2位）和对中国出口额因子（第7位），两个因素都反映了美国各州与中国经济贸易联系的紧密程度，可以看出民营企业投资和各州与中国的经济贸易量有直接关系。其中对中国进口额因子居于第二位，反映了美国市场对中国的开放程度对民营企业的投资产生直接影响。

 专利数量（第3位）和R&D支出因子（第5位）的关联度也较高，这两个因子直观地反映了当地的科技水平，以及政府对研发的支持程度。已有的研究表明，民营企业对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投资动机之一就是学习国外先进的技术和经验[8]，因此该影响因子是极其重要的。

  金融保险业产值因子（第6位）表征了当地金融保险业的发达程度。资金是制约民营企业发展的瓶颈之一，而金融业越发达，制度越完善，企业在融资等方面存在的障碍将越少。相对国内针对民营企业较为严格的融资政策和制度，美国各州的融资政策成了吸引民营企业投资的一个亮点。

 超过500人企业数因子（第8位）反映了各州的生产规模、生产的集聚性，以及企业投资环境。民营企业对美投资倾向于选择企业集聚，投资环境优异的州。

  综合税率（第11位）反映了各州的税收政策和平均税率，这是一个应该对投资选择有影响力的因子，但从数量分析的结果来看对民营企业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却不是很大，一是由于数据的可得性问题，这里选取的是各州的平均税率，没有将针对企业的税单独列出，另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当前民营企业对美国各州税收差异的重视度还不够。

 劳动力价格因子（第12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各州的劳动力成本。人均收入（第13位）和人均GDP因子一方面反映居民的购买力和市场潜力，但是也同时反映出美国的雇佣成本。这几个因子排名相对较低，说明劳动力成本对中国民营企业投资的区位选择中影响的重要性尚未显现，这可能和部分中国民营企业在美国直接投资企业的规模都较小（如研发机构、营销组织等），且部分员工由国内派出有关。高等教育普及率因子（第10位）的关联度较劳动力成本高，说明中国民营企业更看重劳动力素质。美国各州人口中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口比例很高，基本都超过了80%，反映出人口素质普遍较高。该影响因子的重要性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民营企业对美国直接投资的技术创新驱动性。

 公路网密度（第9位）和互联网使用率（第15位）是基础设施的代表性指标，基础设施越完善的地区，生产效率越高，企业在该地的投资困难和进入障碍将越少，因此企业会选择基础设施良好的地区。但由于美国各州的基础设施水平普遍较高，因此该因子对中国民营企业州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较低。

  犯罪率（第16位）和住宅价格指数（第17位）是关联度最低的影响因子，这两个因子反映了美国各州的社会环境的稳定性度以及生活成本的高低，分析结果反映出相较于其他影响因素，中国民营企业对社会类因子的关注程度较低。

4  结论

 中国民营企业在美国的直接投资已有逾14年的发展，投资额与投资项目数逐年增加，投资范围日益扩大，已遍及42个州，成为中国在美直接投资的重要力量。在空间格局上，呈现出“一点两带”的特征，即集中在五大湖地区“一点”和太平洋沿岸、大西洋沿岸“两带”。在投资动因上，中国民营企业在美的直接投资主要受各州经济环境和技术创新环境的影响，有明显的市场导向性和技术创新导向性。在影响中国民营企业州投资区位选择的因子中，各州GDP以及中国和各州的经济贸易额影响最大，反映出市场规模、市场开放度及与中国的经济往来关系对民营企业州投资区位选择产生的重要影响;各州的研发支出、专利数量和金融保险产值对投资区位选择影响亦较大，说明中国民营企业追求优越的研发和创新环境，关注便利的融资条件;社会性因子及基础设施因子对民营企业州投资区位选择影响相对较小，一方面说明美国各州基础设施建设均较完备，另一方面也说明中国民营企业对这类因素关注较少。随着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的深入发展，社会性因素的影响无疑将加大，这是已经进入和将要投资美国的民营企业都应当引起注意的。影响投资区位选择的因素很多，有些指标难以量化，故本研究尚未从美国对中国企业的投资审查壁垒和国家战略上的倾向以及其他制度性因素进行分析，期待在后续的研究中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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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n location selection of Chinas private

enterprises direct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CHEN Ying， MA Bin， LAI Jiao-jiao

（Co11ege of Tourism and Environment，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062， China）

Abstract： Nowadays， the most important country that accepts Chinese Outward Direct Investment is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China's private enterprises have become a main strength in this trend.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China's private enterprises direct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from the year of 2003 to 2013） are quantitatively analyzed in this paper by using EXCEL and ArcGIS. The result shows that Chinese private enterprises in the U.S.As investment in space presents “one point” （Great Lakes region） and “two belts” （the Pacific coast and the Atlantic coast）. The motivation of Chinese private enterprises direct investment in the U.S.A have a clear market-oriented and technology innovation-oriented. The investment state location choice factors were analyzed by applying method of grey correlation and the conclusion is： state GDP， China's import volume of trade， population， as well as the number of patents and R&D cost have the greatest impacts on Chinese private enterprises state location selection in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Key words： China's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COFDI）， private enterprises; state location selection; the United St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