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相对的空间内——谈沈从文《萧萧》里的独特空间
2016-02-26向柯树
向柯树
(吉首大学,湖南 吉首 416000)
因为在相对的空间内
——谈沈从文《萧萧》里的独特空间
向柯树
(吉首大学,湖南 吉首 416000)
摘要:本文对沈从文小说《萧萧》中空间进行了空间内的简单身份性、相对人人平等的权力空间、推动情节的空间及自成一体的人文空间的剖析,对小说里似乎磨灭了时间的流逝的相对空间进行解析,探出空间内如果文化在发展与维护中终究打破不了空间对人的身份的构建,那么生活仿佛就是一次次的轮回。
关键词:相对空间;萧萧;沈从文
一些作品,让千年之后的人能理解千年前的人的感情,是因为千年以前的情感可以穿越千年被后人所理解,正如那一次次的新生像一个个的轮回。在沈从文的《萧萧》中,读者可以感受到穿插于缓缓流动的时间里那让人舒畅的空间,空间与时间形成两者相互交融,而作者沈从文的“皈依自然”和“供奉人性”的思想,便在这简单的空间中得以体现,《萧萧》着重在另一个维度,在不考虑引力时间延迟效应,忽略引力场内的时间膨胀、光的引力红移等因素,让《萧萧》的时间就好像钟慢效应一样,让人感觉到这里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重来一次,也仿佛只是一次相似的轮回。
正如巴赫金《小说的时间形式和时空体形式》中所描写的“在文学中的艺术时空里,空间和时间标志融合在一个被认识了的具体的整体中。时间在这里浓缩、凝聚,变成艺术上可见的东西;空间则趋向紧张,被卷入时间、情节、历史的运动之中。时间的标志要展现在空间里,而空间则要通过时间来理解和衡量。这种不同系列的交叉和不同标志的融合,正是艺术时空体的特征所在。”[1]时间与空间在小说中占据重要地位。
虽然时间和空间同为叙事的基本维度,恩格斯说:“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空间和时间。”但文学研究领域自古以来重视时间而轻视空间。20世纪末期,空间问题开始受到学术界前所未有的关注,空间研究也成为现代性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而在沈从文的艺术时空体中,读者在享受《萧萧》美的时候,就会发现,时间在《萧萧》中似乎体现的相对舒缓,呈现一种“物是人也是”的感受,在人们的实际感觉中,现实物理空间、地域空间和想象的空间、表征的空间是重叠在一起的。因此,在对于某一地域空间的感觉和体验,往往不是一种单纯的地理学认知,而是一种混合了情感、记忆和历史的文化综合体验。空间感觉的这种天然复合型和重叠性,使得《萧萧》的空间成为一个可以扭结各种社会关系和生活层面的关键点,赋予了空间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善于影响的力量。也正是这种回归自然的空间方式,让人从时间观念的专制下把小说从中解放出来,感受到在《萧萧》这个独特的空间中,所有美都集中在空间内。从而使小说中的空间背景、空间文化身份、空间立场以及书写策略都值得我们回味无穷。
1空间内的简单身份性
小说给人展示的是单元文化空间背景下的简单的身份,作品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其简单的身份。小说中其他人的身份主要以女主人公萧萧为中心展开,将其他人按小说中的出场顺序概括为:抬萧萧轿子的两个伕子、萧萧、小丈夫、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娘、见过女学生的三金、传闻中的女学生、帮工花狗、帮工哑巴、伯父、爷爷提及的族长、爷爷提及的周公周婆、儿子、轿中的儿媳妇、还小的毛毛。这些人物与萧萧的关系描述的极为简单易懂。从上可以看出,在萧萧真正出过的只有十四个人,而在萧萧未生子时经常生活在一起的、常接触的只有她的小丈夫、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及两个帮工,她的生活中,接触的人员十分的简单。出嫁后,萧萧一来从未回过娘家,因为娘家这边最亲的是她的大伯,她的母亲是怎样的,也只能出现在她梦里,她是作为“童养媳”嫁过来的,所以她没有哭嫁,而是笑呵呵的过门的;二来萧萧没有闺蜜,没有女性伙伴,她的生活中常见的女性只有她丈夫的祖母和娘,这两人都是她的外姓长辈,与萧萧都是有隔阂的,萧萧一般只是听,却从未有过深入的交流,没有人与她分享青春期的秘密;三来她一整天就和自己那个在怀里的小丈夫一起玩,而丈夫也不可能教他什么人生方面的知识与经验。总的来说,她的生活十分简单,人员简单,事情简单,这些必然导致她的思想的单纯,没有科学文化、又没有社交生活经验、也没有礼教的约束,使她成长得一切都懵懵懂懂,完全是像个野孩子似的。萧萧是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内成长起来的最单纯的孩子,空间的狭小让她间接的只依靠身边的几个“粗人”来保护,看似可以保护她,却未教她什么是对是错,或者说,这些长辈本身也是单纯的,没学过“子曰”等方面的东西,因为在这个乡下的空间内,“子曰”在这个乡下也确实没有用,因为吃饱穿暖这一些更加实在些。因此,生活中,萧萧只有物质上的,在精神上,却未提及,而真正与她生理有关的,竟然是似乎远在天边的女学生。
2相对人人平等的权力空间
《萧萧》还用了一种趋于人人平等的权力空间。这里的一切人都是互相尊重的,如:即使两个帮工是萧萧婆家人雇佣的,但是,在这里也绝对不是下人,没有低三下四,他们可以和雇主坐在一起摆龙门阵,一起聊天,一起打趣。没有身份的尊卑概念,花狗可以当小丈夫的大哥,小丈夫在花狗眼里只是个小孩子,而心术不正的花狗刚开始便敢应萧萧的要求对她唱歌。而往后,萧萧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后,“大家把母子二人照料得好好的,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一家人都欢喜那儿子。”从这里可以看出,牛儿并未因为是私生子的原故,而遭到虐待,萧萧婆家人将牛儿看成了一个与他们平等的个体,后来还给牛儿娶了媳妇,这些都来源于基本的趋于人人平等的思想。
3推动情节的空间
整个小说的情节转换完全可从空间场景的变化来感觉出时间的流逝,但这种变化却不造就线形的时间连续,在结构上有意的强化了空间的变化,对时间作了淡化处理。借助人物在不同地域空间的活动,推动小说的情节的发展,显示人物的命运,影响人物命运的因素不是时间,而是空间。
从地域空间来看,作品并不能确切的显现出来她所处的地方,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地区,这儿和普通的乡下一样。这种平行统一的模式,使得小说的背景统一在内涵上包括的间隙统一、共存互动的统一、和谐的统一和多元的统一等诸多方面。平行本质立足于特殊事物之间的本质并列关系。沈从文在写这篇作品时竭力追求天、地、人所构成的整个宇宙系统的自然朴实与生态和谐。
十二月,是萧萧出嫁的月份,第一个空间是轿子,这里轿子是身份转移的空间,一顶轿子将人关起来上把锁,将萧萧从一个地方抬到另一个地方,她便身份转换了。第二个空间是萧萧新生活的空间——夫家,这个空间里,祖父祖母、公公婆婆、两个帮工,还有萧萧和小丈夫。生活中,她是担任类似保姆的童养媳,日常中要哄三岁丈夫的,打扮的要靠南瓜花和狗尾草,玩的要靠有花纹的田螺、小蚌,晚上醒了要靠月光和星光哄丈夫,而自己作梦了,便可以变成鱼可以随处窜,可以在梦幻中看到无端变幻的黄边紫心葵花。再后来,情窦初开的萧萧,没有学过中国传统礼教的萧萧,便在花狗大的山歌中,朦胧的接受了最原始的性引诱,和花狗大朦胧的在一起了,第三空间:是城里的空间,以他人口中的女学生为主角的空间,白天就是唱歌打球读洋书,日常运人的是大匣子,日常娱乐的是看电影、打牌,能自由的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第四个空间是萧萧的梦幻空间,去城里追寻女学生的空间,在那里,是可以自由的活下去的。
但无论如何,身份所赋予的这些新生命都具有这个空间的特有属性,生于斯,长于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萧萧还是终于选择了呆在这个空间,萧萧最终是觉得,留下来是最好的,萧萧此时已然走过了各种异质意识形态的文化身份感的时期,认同了较为恒定的文化身份[2]。而往后生下的这些新生的毛毛,可以预料在空间不被打破的时候,或许将过着与父辈同样的生活,正如爱德华·萨义德所著:“每一种文化的发展与维护都需要一种与其相异质并且与其相竞争的另一个‘自我’存在。自我身份的建构……牵涉到与自己相反的‘他者’身份的建构,而且总是牵涉到对与‘我们’不同特质的不断阐释和再阐释。每一个时代和社会都重新创造自己的‘他者’。因此,自我身从或‘他者’身份绝非静止的东西,而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人为建构的历史、社会、学术和政治过程,就像是一场牵涉到各个社会的不同个体和机构的竞赛。”[3]当异质性物体在这个空间很少出现,达不到质变的改变时,个人的身份认同将长久稳定。
4自成一体的人文空间
“几次降雪,几次清明谷雨,一家人都说萧萧是大人了。”“这一天,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萧萧次年二月间,十月满足坐草生了一个儿子,团头大眼,声响洪壮。”
道德是人类约定俗成的,但没有“子曰”,一切归于人性,从文作品中永恒的便是“人性的希腊小庙。”情感遵循顺其自然,心之所向,便顺着所生。当空间内的人与物有不存在任何可使空间发生质变扭曲的物体时,那么空间内存在的事物将符合此地的最原始的物体。时间将会成为一个相对缓和的物质,被人不经义间遗忘。是顺应自然,将自我融于空间中的一种欲望。当代社会,当乡村旅游的发展,城市人需求一份静谧的空间,其实,就是从一个空间希望跳入另一个空间的需求,将不属于这个空间的身体顿入一个新空间之中,以期获得一种新的空间身份。这种传教的方式不通过文字,而是以心来传心,使生命的时间在特定的空间内不产生变异。在尊重生命的前提下,一切道德可以有回转的余地。让以人为中心的自然,在这里成为以自然为中心的自然。
5思索
萧萧,这个气质安静地生活的乡下羞怯的女孩子,她的内心独白、梦境与心理这些让她丰满而可爱。夏夜,一家人在院坝中乘凉,爷爷开玩笑,说萧萧将来会做女学生,萧萧接口只是三个字“我不做”,然而她却做足了女学生的梦。这些回答简洁明确,却并不可信,其能指与所指之间,存在很大偏差,而不是语方本身成为她们的真实言说。在这里,沈从文把该地的阶级矛盾和社会冲突淡化于无形,时代感与地域性完全是由萧萧的性格气质和活动空间传递出来的,“社会”成了一个虚设的背景,这里没有阶级压迫,也没有道德审判,只有男人和女人,以及大段大段的景物的描写,却基本不涉及社会的矛盾与冲突,在这里,不知道确切的社会背景与历史背景,所有人都和谐融洽、相互尊重,唯一的不和谐的事情发生了,也有最善良的人去原谅。这里的萧萧有着时代的印痕,却又不落时间的巢臼。在空间中生产美,却是从一顶四方的花轿《萧萧》中有普通又不普通的美,这些美有些在现实中被描绘出来,有些是在梦里出现的,不管任何美,它们都受到平等的待遇,不会因为是老鼠而缺乏美感,也不会因为太常见而丧失特色,按出场顺序:柳树、南瓜花、狗尾草、有花纹的田螺、黄边紫心葵花、蓖麻、星、萤、纺这一切的动植物,织娘、禾花、艾蒿、小小灰色老鼠、细麻、瓜、大南瓜、木叶、枣树、猫、豆荚、包谷树、猪草、螺蛳山、草虫、刺莓、毛毛虫、红果子、麦黄、李子、小蚌、蝶蛾、毛毛虫、榆蜡树、溪沟、星光、月光。只是看这些,便将人拉入了《萧萧》应有的空间,这个空间的美的植物、动物和山区景物,这个空间让人的所有与她都有关,萧萧梦里的是黄边紫心葵花,逗小孩子的是猫,玩具是竹箫哨子,私人空间是草垛。而外来物只是听说,却未实见,因此,这样的空间在很多年都相对静止,不同的人在这里也养成了同一种人。
在沈从文的作品中,女性言说并不单纯表现为“说话”的行为方式,语言、心理、梦境、叙述视角等多种途径、多种方式都被作家用来承载女性复杂细腻的精神世界,使女性角色由外而内得到了自然、丰满的演绎。也就是说,女性言说的话语指向侧重于对他者(尤其是对男性)的审视和批评。最简洁最直观地体现其彻底的女性解放意识。使萧萧懵懂于现代感和反叛。以萧萧的勇于部破传统观念,追求新生活的形象与花狗大的始乱终弃作鲜明的对比。在这里,女性是骄傲的,而男性的反面角色成为被审视的对象,从而消解了女性与男性历来稳固不变的“客体”和“主体”、“从属”与“自主”的两性关系。打破了女性在性上犯错便不得好终的结果。
也就是说,沈从文以自己对女性的深刻理解与细腻把握,在作品中以自己的方式给了她们充分的言说空间,使她们获得了真实的发展空间。
参考文献:
[1]巴赫金全集[C].第三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274,275.
[2]Jordge Larrain.Ideology and Cultural Identity.(Cambridge:Polity Press,1994),143.
[3]爱德华·萨义德著.东方学·后记.北京三联书店,(2000),426.
中图分类号:D91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1602(2016)04-0291-02
作者简介:向柯树(1988-),女,土家族,湖南永顺县人,研究生,吉首大学,研究方向:文化创意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