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大家周恩来(下篇)
2016-02-25张兵
张兵
1964年2月,周恩来访问索马里时,向欢迎群众挥手致意。前排左二为阿里·舍马克总理
勤俭办外交的带头人
新中国成立初期,某些留用的前外交人员介绍经验说,外交人员在不同场合要穿不同的礼服,还介绍了一些繁文缛节,使一些刚走上外交战线的老同志感到晕头转向,无所适从。周恩来针对这种情况提出,讲究必要的外交礼节,同时要注意勤俭节约;我们国家初创,以朴素为传统,不要过分讲究,要反对资产阶级的铺张浪费。在1952年召开的第一次使节会议上,周恩来针对当时“苏联热”的倾向说,跟苏联学习,却没有研究苏联的实际情况。苏联刚建国的时候,齐卡林办外交,穿了一身破大衣,夹着一个破皮包,人家一望便知,这是无产阶级革命家。现在维辛斯基和罗申都穿着带花纹的料子服,因为这个行头符合苏联当今的经济情况。如果当年齐卡林也像他们现在一样,人家反倒觉得滑稽可笑了。我们今天不能提倡这些形式,因为它不适合我们的经济情况,过那样的生活,于心不安啊!又指出,现在干部受资产阶级影响,喜欢买资本主义国家的东西,如照相机、自来水笔、手表等。外交部要负起责任,制定严格的制度,生活要俭朴,不要摆空架子,不要让人家钻空子。周恩来说到做到,他出国访问或接见外宾时,穿着朴素大方。他常常指着腕上的手表对外宾说,我这表是上海产的,走得很准,言语间充满自豪感。
周恩来的勤俭办外交思想还体现在他的出国访问上。1966年,周恩来访问罗马尼亚。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出访,外交部原来计划的代表团由44人组成,但周恩来要求精简,后来压缩到19人(包括医生和警卫员在内),随行记者只有5人。为了简化领导人出国访问的迎送仪式,周恩来倡议制定了《关于我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迎送的几项规定》,规定除少数负责人外,不组织群众迎送、不献花。在他出访罗马尼亚途经新疆和田时,当地为表示对周恩来的爱戴,仍组织了部分群众欢迎,还在车队经过的路段洒了水。对此,周恩来当即对地方领导进行了批评,同时也自我批评道:“头一站就犯了错误!”
周恩来在国外访问,总要抽出时间去使馆看望工作人员。他担心使馆盛情款待,铺张浪费,所以总是事先约法三章,到使馆只吃汤面,加几碟小菜。使馆不敢违命,常常备家常饭招待他,他吃得津津有味,饭后还不忘面谢厨师。
周恩来的办公地点,更是让人动容。1958年8月23日,解放军开始对金门、马祖实施炮击、封锁,对台湾当局施压,但属“打而不登,封而不死”;同时“以打促谈”,逼迫美国回到中美大使级谈判桌上来。这不仅是一场军事斗争,更是一场高超的外交斗争。为了配合这场斗争,周恩来一个接一个地约见或接见主要国家的驻华使节,向这些国家发出信息,争取同情和支持。有关人员从早到晚在西花厅待命。作为法语译员的张锡昌与英语译员都留在现场以便不断熟悉周恩来的谈话精神。当有位使节不知金门、马祖的地理位置时,周恩来便叫候在一旁的张锡昌去他办公室取地图。张锡昌从西花厅出来,拐了几个弯找到总理办公室。这是一间办公兼会客用的屋子。地图还摊在办公桌上。桌上有一方砚台和几支毛笔,一盏普通的绿色玻璃罩灯,与当时外交部办公室的灯一模一样。屋里仅有几把罩着布套的办公椅,连一张沙发也没有。房间的另一端放置着一长条桌和十几把椅子,这便是“会议室”。周总理生活之俭朴,如不是亲眼看到,谁能相信?!想想周总理就是坐在这个狭小的角落里,日理万机,为国操劳,谁能不为之动容?!而那天的接见一直持续到凌晨1时,周总理无暇吃饭,只在接见空隙简单地吃了一碗面……
周恩来大力提倡公私分明,并从自身做起。如出访时,我某些边境城市在周恩来停留期间送土特产,他一定付钱,绝不白拿。在召集人员开会时,如果讨论工作超过晚上11时,就招待大家吃夜宵,一碗肉丝面加上两三个小点心,全部费用从他工资中扣除。在处理外宾赠送的礼品上,周恩来更是公私分明。他交代外交部礼宾司,被访问国家送给他和代表团成员的一切礼品交礼宾司,统一造册,运回国内上交。而成员们大多都有一张同周恩来的集体合影,这是当时陪同人员视为最珍贵的礼物。
周恩来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是公家的人,一半是他自己。他也有家,也有自己的内心世界,但这两部分泾渭分明,绝不混淆。在外交等公共场合,他是领导人;而在生活中,在内心深处,他是一个最普通的平民。
外交人员的楷模
我是一个东方人
1960年,在印度新德里机场,作为中国驻印度使馆外交官的陈鲁直亲耳听到,周恩来在回答一名美国记者提问时,大声说道:我是一个东方人,我是按东方人的方式生活和工作的。在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领导人中,周恩来是接触西方文化较早的一位,但他同时又是具有中华民族传统的东方文化素养较高的一位。
陈鲁直在周恩来三次访问印度过程中,目睹了周恩来与尼赫鲁的不同风格。
毋庸讳言,尼赫鲁也是一位有魅力的领导人,但在他身上,“英国人”的优越感和西方文化的影响显而易见。周恩来第三次访印与尼赫鲁的会谈“无果而终”,“不欢而散”。后来,周恩来在记者招待会上说:“我告诉你们,中国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很不公正……”本来,边界争端是印方挑起的,周恩来诚恳地寻求在不影响双方立场的情况下,就一些边界问题可以原则上达成协议,但他会见的几名印度官员却傲慢无礼,声讨中国。尼赫鲁的如此“巧”安排,除国家利益冲突这个主因外,其骨子里的西方文化影响暴露无遗。
周恩来面对西方及印度某些记者挑衅性的问题,依旧大度豁达,从容面对,摆事实,讲道理,有利有理有节,驳得他们哑口无言。在那样一个难堪的处境下,周恩来仍能沉着应对,泰然自若,需要有多么惊人的韧性和自信啊。这种能力正是来自东方文化的长期熏陶和浸染。而周恩来在处理有关印度俘虏的纪录片时,站得更高,要求剪掉持枪押解、举手检查和训话等内容,这恰恰反映了东方人讲究情与理,中国军队是仁义之师的内涵,因为中国并不是要与印度人民为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