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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社会空间看文化遗产的存续
——以惠和堂为例

2016-02-20杨项讷

文化艺术研究 2016年4期
关键词:静观文人园林

杨项讷

(北京江右天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北京 100089)

从社会空间看文化遗产的存续
——以惠和堂为例

杨项讷

(北京江右天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北京 100089)

文化遗产作为文化的“活化石”,虽然可以看到某一具体的文化物象,但其历史形态与当代形态往往十分复杂,无法直接显示在大众面前。以惠和堂为例,从营建至今经历了三个主要发展阶段:静观楼时期(文人园林)、惠和堂时期(家族住宅)、王鏊纪念馆(公共文化空间),而当下提及惠和堂便只剩下王鏊故居或王鏊纪念馆这一印象。文化遗产被单一化、扁平化,这直接反映出文化遗产传承中由于社会空间的变化而产生的移位现象,对这一现象的阐释正是理解文化遗产历史存在方式和当下存在形态的关键。

社会空间;文化遗产;存续;惠和堂

惠和堂,位于苏州市吴中区东山镇陆巷村,其建筑前后共五进,148间房,形制规整,装饰考究,2002年被独立开发为旅游景点,2013年苏州市政府出资再次整修,并将惠和堂构建为“王鏊纪念馆”,其间陆巷村于2007年入选第三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东山镇于2010年入选中国历史文化名镇(第五批)。现陆巷古村更是成为国家5A级景区,惠和堂便是景区的核心景点之一,为景区提供了重要的景观资源和文化资源。

实际上,营建之初惠和堂仅是明代苏州显宦王鏊的读书楼,王鏊仅居住了三年左右的时间。而现在被打造为明代官宦建筑的代表,惠和堂所经历的变化不言而喻。这种变化就是本文的着力点:整个建筑所经过的继承与改造不仅记录了这数百年间的世事沧桑,更反映出在历史与当下之间该文化遗产所发生的转折和异变。

一、 惠和堂建筑空间的记载与分期

谈论15世纪末建成延续至今,经历了五个多世纪的惠和堂,首先要面对的是其建筑空间变迁的问题。如此漫长的时间,难以一一而论,分期就成为理解其变迁的重要途径。

《陆巷村志》既是了解陆巷村的绝佳方志材料,也是了解陆巷村内各种遗址古迹的绝佳文字资料。《陆巷村志》载:“静观楼位于陆巷王家里,为明成化年间光化知县王琬所建,原规模较大,现仅存西侧当年王鏊读书楼一部分。清道光年间,叶氏购王家静观楼旧宅建惠和堂,其楼合并至惠和堂。据《莫厘王氏家谱》记载,明成化八年(1472),王鏊之父王琬以贡士任光化知县,三年后次子王鏊探花及第,于是王琬辞官归里,筑静观楼以娱亲,并作《静观楼记》。后王鏊亦撰《静观楼后记》及《静观楼成众山忽见》……”[1]45“惠和堂位于陆巷王家里花翎巷西侧,建于清道光年间(其西侧书楼属明代建筑),占地面积5000多平方米,建筑面积达3000多平方米,是东山保存最为完整的一种古建筑。1986年公布为吴县文物保护单位。2002年作为旅游景点对外开放。”[1]60这两段文字虽然简单,但将静观楼建成的时间、动因、产权变更都给予了简要的说明。实际上,静观楼在叶氏购入之前就已经有了一次较大形式的变化。“从适园在陆巷太湖边,位于原王氏静观楼旧址。为王鏊侄子王延学所建。园名‘从适’意即从真适园之景观。楼成之后,王鏊为之作《从适园记》,并有《承徽楼诗并序》(注:承徽楼即静观楼,王延学继承后,王鏊为其更改的名称)。”[1]47王鏊的《从适园记》中写道:“静观楼之景胜矣!去楼百步,故皆湖波也。侄学,始堰而涸之。乃酾乃畚,乃筑乃耨,期年遂成沃壤,而规以为园,即湖波溔渺之中,得亭榭观游之美。……盖山即楼之诸山,而其景加异,有若增而显之者。湖山既胜,有益以花木树艺。秋冬之交,黄柑绿橘,远近交映,如悬珠,如缀玉。翛然而清寒则为竹林,窈然而深邃者为松径,穹然而隆者为柏亭,其余为桑园,为药畦,为鱼沼。而诸景之胜,咸纳于清风之亭。亭高而明,敞而迥,柳子厚所谓尤于‘观月为宜’者也。予园名真适,学盖知予之乐,而有意从之者也,故名之曰从适,为之记。”[2]263“去楼百步”是多远,以古代计量单位算,一步为五尺,约一米七,“百步”即一百七十米左右。文中还明确了清风亭就在从适园内,联系到王延学对静观楼实际上的继承,可以认为静观楼是从属于从适园的,甚至还可以合理地推测那一年王延学完成了从适园的修建,同时一并修葺了静观楼,毕竟当时该楼已修建三十余年了。另,该文中的“盖山即楼之诸山,而其景加异,有若增而显之者”,与王琬的“楼之未作,草木崇翳;楼之既作,山水咸异”,有异曲同工的意思,因而也可以认为是对静观楼从属于从适园的证明。这些文字直接表明从适园的物质基础和精神来源都与王鏊紧密相连。该文写于1513年,大抵就是从适园修建的时间,也就是说静观楼早在16世纪初就已经发生了一次较大的变化。综合上述材料,惠和堂经历了以下变化:静观楼(王鏊书楼)——从适园(王延学)——惠和堂(叶氏家族)——惠和堂(王鏊纪念馆)。这样看起来,惠和堂似乎经历了四个时期的变化。然而,仅仅因为文字记载便直接将其分为四个阶段未必恰当,原因有二:第一,分期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其经历的发展变化,是通过分期就能理解它的发展。静观楼、从适园、惠和堂、王鏊纪念馆,也反映了惠和堂经历的变迁,但并未考虑四者之间的有机联系:从适园继承了静观楼的建筑空间,乃至审美意识,因此不宜割断二者;而王鏊纪念馆则直接依附于惠和堂的建筑空间,可是从内部空间的使用到外部社会空间的变化都难以忽视,又不宜一概而论。第二,从16世纪初的从适园到19世纪中期的惠和堂,其间有三百多年的空缺,这一时期既无文字资料又无图片资料,究竟应该怎样看待这段时间?从当下的角度看,如果这三百多年间也深刻地影响了惠和堂,那就必然从物质空间上留下蛛丝马迹;从历史的角度看,如果这三百多年间惠和堂发生了突出的变化或是值得关注的事件,那么历史记载也不得不留下片语只言。然而二者都没有留下可以查找到的痕迹,虽不能妄言其间没有变化,但可以确知这段时期对惠和堂整个空间的形成,相对而言处于不重要的位置。综上所述,惠和堂的分期如下:

第一阶段:静观楼时间:1479年至道光年间前期:静观楼(所有者:王琬;使用者:王鏊)后期:从适园(所有者和使用者:王延学)

第二阶段:惠和堂时间:道光年间至1986年(所有者和使用者:叶氏)

第三阶段:玉鏊纪念馆时间:1986年至当下(享有者:游客)

图1 惠和堂分期图(来源:笔者自绘)

第一阶段:静观楼时期。以王琬出资兴建王鏊的书楼——静观楼——为核心。王延学的个人园林从适园继承了静观楼的建筑空间,且在园林审美方面直接受到了王鏊的影响(下文中如不特意指出,静观楼便是指代静观楼和从适园,从适园仅指代从适园)。

第二阶段:惠和堂时期。以叶氏改建的惠和堂为核心(除针对惠和堂经历的惠和堂时期论述之外,惠和堂代指整个惠和堂经历的变化和建筑空间)。

第三阶段:王鏊纪念馆时期。以王鏊纪念馆的出现为标志,其建筑形制上大多依赖惠和堂原本的建筑空间,而具体的内部陈设、展示和文化归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将第一阶段看作惠和堂的原始空间,那么第二阶段就是惠和堂原始空间经历的一次变迁,第三阶段则是惠和堂原始空间的二次变迁。应指出的是,第三阶段二次变迁中对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的重组与改变,这也是下文的重要议题。

二、 静观楼时期的社会空间

所有空间的创造都是在时代中发生的。时代给予空间的不仅是创造再造的可能,还有空间创造的“社会肌理”。那么静观楼时期的惠和堂又有什么样的社会空间呢?

(一) 苏州园林:静观楼的外在环境

明清园林的兴盛基本上是这整个时期园林营造的大背景,但在具体的时段、区域、对象中,这个背景的展现程度则有所差异。仅以明中期来看,当时的吴地弥漫的“适”“隐”精神对静观楼的影响便难以忽略。

1.“适”“隐”:明中期苏州园林的内在精神对静观楼的影响

从静观楼最初的营建来看,并没有体现出明显的园林构建意识,但它仍自然地融进了当时苏州的地方文化和文人文化。

(1) 安隐自适的时代精神

元代南方文人大致都处于安隐的状态。异族的统治给南方文人政治上带来了巨大的打击:科举制度不稳定,在政策上重北轻南、重蒙轻汉,人才选拔上常常更加重视蒙古族和其他少数民族。明朝初年又因为张士诚集团的关系,吴中文人受到朱元璋政府在政治方面的强力打压。这些原因直接导致了南方文人的安隐状态,同时也导致吴中隐逸传统的形成。到明代中叶,吴中文化才逐渐恢复,才有“吴中自吴宽、王鏊以文章领袖馆阁,一时名士沈周、祝允明辈与并驰骋,文风极盛”[3]一说。吴宽和王鏊都没有隐居,这是事实,但他们家族都有隐居的氛围,二人也都有隐世倾向。“王鏊家族的成员隐显情况不一,他的两位兄长和一位弟弟都未曾入仕……”[4]王鏊胞兄的安隐园,仲兄的壑舟园都是用于隐居的,而王鏊在为王铭写《安隐记》的时候便表达了他日追随兄长隐居山林的愿望。[2]242可以认为,王鏊和吴宽虽然入仕,但在个人的思想倾向中一直都有隐逸的愿望。引文中提到的沈、祝二人大略可以代表当时吴中文人的主流,沈周与祝允明又恰好被研究者视为吴中隐逸文人的两大类型:前者是安隐自适的隐逸者,后者是怨怼愤激的隐逸者。[5]祝允明在人生经历和选择上都迥异于沈周:沈周生于富庶之家,其父沈恒吉当时也是以书画闻名吴中。祝允明则是生于世宦之家,其祖父祝颢曾任山西布政司右参政,外祖父徐有贞曾任兵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封武功伯。沈周是个人决意不仕,祝允明则是多次科举不中,曾任广东惠州府兴宁县知县、京兆应天府通判,最终厌恶官场,托病辞官,隐居乡里。沈周的选择是明显具有延续明初传统的意味,在他之前沈氏家族已经有了隐逸的传统,值得一说的是沈周是沈氏家族最后一个隐居者。他与吴宽、王鏊二人交往都不少,尤其是吴宽。再回看王、吴二人,王鏊“小适园”的名称就隐隐表达出久在樊笼偶得小适的想法,而吴宽的“亦乐园”与王鏊的“小适园”也有异曲同工的意思。同时,二人都曾多次上疏求退,不过王鏊获得了允许,吴宽没有获得。

这些情况表明,受元代及明初政治的影响,吴中文人自觉地形成了隐逸传统,而到明中叶时期则是隐与仕同居主流的一个暧昧时期。这种隐仕并存的状态与整个明中叶文人集团的精神世界息息相关,正是因为政治的不安定,使得文人们纷纷走向自我的调适,于是显和隐不再成为文人关注的重点,自我的安逸满足成为了时代的精神主流。尽管传统的儒家思想使当时的吴地文人仍怀揣着齐家治国的梦想,然而现实的惨淡又使吴地文人不得不积极或消极地隐居。

随着隐逸传统的形成,明中叶吴地文人隐居很大程度地淡化了儒家式的传统文人意识。吴地文人的目光越发地关注自我,将文人的热血和激情都投入到真实的世俗生活和自由的文艺创作之中,园林、书画、文学……都是文人驰骋的疆域。学者在研究苏州文人园林时便指出:“他们大多属于中国的文化精英,讲究文品与人品同构,他们以隐逸出世的情趣、思想,达与穷的相反相成构成了文人阶层完整的人格和精神支柱,他们在‘游于艺’中净化着人格,在‘隐于艺’中涤荡心灵,享受人生:雅藏、雅赏、雅集,读书绘画。澡溉涤胸,既是表现古代文人生命情韵和审美意趣的生活方式,又作为一种文人模式积淀在后代文人的内心深处。”[6]这里提到的“雅藏、雅赏、雅集”都很好地说明了文人日常生活的转向,还有一个词更能说明当时文人精神世界的变化——时玩,这里的时玩不仅仅是表明文人对当时制作并时兴的各类文玩器物的欣赏,更加说明文人们对当下外在世界的重视和欣赏。“雅藏、雅赏、雅集”中文人不再把目光局限于古玩、书画,只要是恰如其分的当时当地、当情当景,便能引起他们的关注、欣赏和喜爱。

概而言之,隐逸是吴中文人面对冷峻的社会环境时获得外在安宁的一种方式,自适则是通过自我调整悠游于艺获得内在安宁的方式。

(2) 园林:文人的隐喻与表达

政治的黑暗使文人不再专注于传统的科举或是治学之路,经济的发展增加了不同阶层之间的交流,文化的传播和普及使文人文化与民间文化获得更多的交流,大众的文化也逐渐影响到文人阶层,最终使苏州文人的精神走向对日常生活的关注和对雅玩小品的欣赏。这种自我的满足不仅体现于文人的内心,也体现在文人日常生活和交游的场所中——文人园林。

园林对于文人来说不仅是日常生活的空间,更是寄情言志的空间。例如,王献臣与文徵明的艺术交游活动频繁,文徵明创作了很多有关拙政园的文艺作品,包括《拙政园三十一景图》《王氏拙政园记》《饮王敬止园池》《新正二日冒雪访王敬止,登梦隐楼,留饮竟日》等。这些文字直接证明了园林在文人生活中的重要角色,其中的《王氏拙政园记》以移步换景的方式简要地说明了拙政园内的三十一景,继而指出拙政园的喻指——“此亦拙者之为政也”。该文除了展示出文氏行云流水的文学功力外,在更广泛的意义上表明了园林于文人士大夫的重要意义——将文人的思想情感融入到园林空间当中,使园林成为文人的隐喻,成为文人表达自我的方式。

既然园林是文人的隐喻和表达,那么静观楼表达了王鏊怎样的志趣?

2. 静观楼:文人自觉

1465年,四十七岁的王琬到国子监读书,将十六岁的王鏊带到京城求学。此后除了归乡应考及偶然的归乡省亲外,王鏊长期居住在京城。到1478年,王鏊母亲去世,王鏊回乡丁忧,这是在及冠之后他第一次长时间的在家居住。

久居京城的王鏊回到家中,不论是文人的自娱自乐还是入仕文人的治学需求,王鏊主动推动了静观楼的兴建。在《太原家谱》卷二十七的“杂文”上编中,便有静观楼最初的主人王琬的记录,即《静观楼记》,文中有“岁丁酉之三月,余解政归自光化.明年戊戌,子鏊自翰林归省,侍之暇,与其弟铨谋为讲诵之所。予曰:‘于此处有异焉。’洞庭之麓,太湖之滨,爰辟其地,爰表其位。楼之未作,草木崇翳;楼之既作,山水咸异”[7]16句,丁酉年即1477年。1479年,王鏊则写有《静观楼后记》,文章中写有“吾虽未及乎仁知,而于山水则若有宿契焉。心诚乐之,而患其难值也。乃于是楼焉得之,又幸其不界于通都要津,适值予故土,予得专而有之,岂天设地造,特以为拙者之适,静中观乎?故名其楼曰静观,而为之记”[2]238-239。

静观楼的名称与其外在环境自然是相适应的,目之所及便是洞庭山水。而文人观山水,赏山水,得山水之乐,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物我同一。王鏊建静观楼的目的虽然是读书讲诵,但显然文人的山水之乐也是根植于其内心的,“吾虽未及乎仁知,而于山水则若有宿契焉”[2]239。在这个意义上,静观楼昭示了王鏊的文人自觉。1479年,王鏊与当时的吴县县令文贵等人一起登莫厘峰,之后写了《登莫厘峰记》,这篇游记反映了他当时有志于治学的意识。结尾处他写道:“语有之:不登高山者,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莫厘犹而,况泰黛、恒、华者哉?予是以知学之无穷也。故记之。”[2]238而1509年致仕归隐以后,王鏊便将自己的精力放到编撰著述中,王鏊表现出了文人在享受生活之余,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学的典型的文人式理想和追求。无法知道王鏊是否早在1478年就已有著书立说留名后世的规划,但可以确信的是王鏊具有明显的文人自觉。这种自觉既表现为治学和著书的热忱专注,也表现为其居所的精神隐喻,小适园、真适园如此,静观楼亦如此。到王延学的从适园同样如此,王延学用“从”字来表达自己对王鏊的敬仰,以及对科举的热忱。而王鏊将静观楼更名为承徽楼也把自己对王延学的期许表达了出来。

可以说园林如同山林一样,都是文人士大夫的精神隐喻。文人不仅诗化自然,也诗化园林,将自然、园林人格化。《园冶》提出的“顿开尘外想,拟入画中行”的造景追求,也证明诗化的建筑和诗化的自然一同成为了文人的精神寄托。这同时还可以解释为什么文人在园林中追求画境,因为书画也一向是文人自我隐喻、自我表现的手段,在象征意义上,二者如出一辙。

(二)王鏊:静观楼内在精神的来源

被王鏊促成的静观楼不必说自然受到王鏊精神世界的影响。他的侄子王延学的宅第取名从适园,王鏊在《从适园记》中指出,取名“从适”的原因就是侄子“有意从之”,王延学想效仿王鏊。也就是说从适园的出现虽是王延学的促成,但从适园的文化精神却源自王鏊的“适”。所以说王鏊是整个静观楼时期的精神来源。

1. 王鏊的宅居理想

王鏊虽与主流一致,但绝非毫无想法之人。王鏊对“适”可谓情有独钟。王鏊在《且适园记》中写道:“昔官京师,作园焉,曰小适。今自内阁告归,又作园焉,曰真适。”其在京为官时,曾兴造了小适园,回归乡里以后,又兴造了真适园。面对和他感情甚笃的胞弟王铨(子秉之),王鏊便结合王铨的生活状态和理想追求将其宅第取名为且适园。

《且适园记》[2]253是王鏊为其胞弟王铨所作的文章,成于1513年。当是时王鏊已致仕归隐,并在东山修建了真适园。王铨则屡试不第,一直居于吴中,但仍有意入仕。虽是为王铨作记,却也很好地展示了王鏊的宅居理想。

文章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且适园的地理位置及王铨的自足安乐,第二部分是且适园内的园林构成,第三部分则是王鏊本人对且适园的解读和对弟弟王铨的期许,其中还涉及了王鏊的审美理想,故对第三部分进行重点分析。“予往来必憩焉,与吾弟观游而乐之,因名其园曰且适。予于世无所好,独观山水园林、花竹鱼鸟,予乐也。昔官京师,作园焉,曰小适。今自内阁告归,又作园焉,曰真适。盖至是,始足吾好焉耳。若吾弟,则岂真适乎是哉?其亦暂寓乎此者也……穷达、进退、迟速,一委诸天,而不以概于中,是其所以为适者也。虽然,有一焉,吾闻古之人重去其乡。包山,故土也。弟岂能遽忘诸乎?弟曰:‘诺。吾将归矣。’”王鏊直接道出自己的喜好:对于世间万物没有特别的喜爱,独爱“山水园林、花竹鱼鸟”,并说在京城为官的小适园只是精神的暂居地,并未真正满足他的山水园林之好,直到归隐之后营造的真适园才使他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所谓“适”,指的是不受外在贫苦、显达的影响,乐安天命的自在心境。同时,王鏊还特意指出了古人重回故土的行为,告诫自己的弟弟不要忘记本源。从中大致可以读出以下信息:其一,王鏊性爱园林山水。这里的园林山水不同于陶渊明时的“性本爱山丘”,“性本爱山丘”更强调对自然山水的喜爱,王鏊虽也有山林之趣,但他的偏好则多几分世俗的味道。前文已经说过明中期的吴地文人都展现出对俗世生活的热爱,王鏊亦不例外。而且这也与他“适”的观点相切合。“适”实际是一种温和宽厚的生活态度。如果进入仕途,它是充分利用际遇,为生民立命的积极进取;如果隐逸山林,它是亲近自然,自善其身,自得其乐的安然自得。王鏊的《乐全说》也很好地展示出他乐知天命、安然自得的心境。《乐全说》以问答的形式,完成了王鏊的精神自白。“庄周氏之言曰:‘乐全之谓得志。’所谓‘全’者,孰全哉?全天乎?全人乎?全人者,有所乐之者也。全天乐无所乐之乐者也。全人者得则喜,失则悲。全天者不然,贫亦乐,富亦乐;出亦乐,处亦乐;无入而不自得焉,无入而不自乐也。”[2]233王鏊所乐的不是人的得与失,而是顺安天命,亲近自然,与四时花鸟、自然风物、人情俗事同乐自得,日月星辰、烟云雨露、园林城池、弦诵歌咏、草木荣凋、鸟兽鸣嗥,无所不喜,无所不乐。简言之,便是不困于外物,得自然天趣、人文物趣、世间情趣的一种自得状态。其二,王鏊归隐,定居洞庭东山是其感念故土的必然结果。无论身处贫困或显达、顺境或逆境,都可以安逸自得,但一定记得本源。与其说这是王鏊对王铨的告诫,不如说是王鏊本人的处世态度。王鏊从十六岁到京城读书,三十余年的时间多半在京城活跃,一直到六十岁致仕归隐他便起程归家。其子王延喆也为其在苏州城内营建了怡老园,显然出于对故土的感念,后来他仍长居于陆巷的真适园。

《且适园记》虽然没有直接分析其园林建筑的形式特征、艺术风格,但密切联系了王鏊的人生经历和审美趣味,很好地反映出了他崇尚自然的审美理想和安然自适的处世态度。

2. 王鏊园林审美理想与静观楼

静观楼不必说,直承王鏊的精神世界。但从适园在精神上和实践上是否又都遵从了真适园的标准呢?参考《柱国王先生真适园十六咏》[8],知道真适园中共有十六景:太湖石、款月台、涤砚池、莫厘巘、湖光阁、苍玉亭、寒翠亭、香雪林、芙蓉岸、鸣玉涧、玉带桥、舞鹤衢、来禽圃、菊径、蔬畦、稻塍。显然,园中以自然之景为主。根据王鏊的《从适园记》,知道其中的主要景色包括:竹林、松径、柏亭、桑园、药畦、鱼沼和清风亭,应还有静观楼。与真适园相比,从适园景点更少一些,更多的是借用东洞庭山原本的自然景色实现园林构建。这里还不得不提的是从适园与安隐园的关系,安隐园即王延学父亲王铭的园林。上文提到的《承徽楼诗并序》中写道:“侄学作楼于林屋山之西,壮观特甚,余归自内阁,时登之。喜吾兄之有子肯构,而其望有未止此也,为题曰:承徽,且为之诗。然楼之作,实原于静观楼,故前二诗亦附焉。”《安隐园记》中有:“园,吾艺之橘。池,吾畜之鱼。堤,吾种之梅、竹、花、柳。”比较从适园与真适园、安隐园的园林景致,而尤其是黄柑绿橘、竹林、鱼沼之类,更似安隐园而非真适园。也就是说王延学还继承了王铭的建园志趣。所以,综合观之,应认为一心科举的王延学,有从适园的想法,更多的应该是希望和王鏊一样科举顺遂,而王延学父亲王铭对其园林设计实践影响更深。也可以说,这是生于显隐不一的王氏家族及吴地文化给予从适园的独特风格。不过,就整体而论,静观楼和从适园都未跳出文人审美的范畴,也在基本相似的社会文化环境中,故二者的区别是微观上的区别,而非宏观上的不同。

三、 惠和堂时期的社会空间

推动静观楼出现的力量是明代日益成熟的苏州文人园林和王氏一族的逐渐显达,惠和堂则是在战乱下的更迭和变迁,王鏊纪念馆则是文化遗产复兴背景下的对历史文化资料的利用。虽然从惠和堂到王鏊纪念馆其建筑空间保持了相对的稳定,然而惠和堂和王鏊纪念馆的社会空间仍然是迥异的。

由于没有足够的材料,不能完全还原原本的惠和堂的社会空间,仅能依靠《陆巷村志》以及现有的一些研究大致说明一下当时惠和堂的生存情况。

《明清洞庭商人家族》认为:“洞庭商人正是以其突出的家族组合形式活跃在明清时期的商业舞台上的。”[9]304该文以洞庭东西山为主要研究对象,为了说明洞庭东西山一直以来的宗族文化,先后引用了成书于明代的《震泽编》,清代的《具县志》《林屋民风》关于当地宗族文化的叙述,如《震泽编》中的“兄弟析烟亦不远徙,祖宗庐墓永以相依,故一村之中同姓者至数十家或数百家,往往以其姓名其村巷焉”。简而言之,当地的宗族文化具有相当的稳定性和传承性。王鏊的王氏家族本也是经商起家,到“清前期,王伯益、王伯临等人均因先世遗产在常熟,在那里经营。太平军占领苏州前后,东山王氏纷纷移向上海”[9]287。惠和堂“其宅建于明代王氏静观楼旧址,为叶是京于清代道光年间所建”[1]60。太平天国运动正是在道光之后的咸丰年间爆发的。不知道二者之间是否有关联。不过静观楼卖与叶氏却可能与两家的宗亲关系有所联系。通过对洞庭方志的解读和相关通婚姓氏数据的统计,范金民先生认为“婚姻关系局限在本地,而且固定在少数几个姓氏之间,从血缘上和地缘上更加强固了宗亲关系”[9]285,王鏊的祖母和母亲均是叶氏[7]3-4,联系当地的宗族文化,这应是两家姻亲往来的证据,而非偶然。由此大略可以推断:王氏在咸丰之前都长居于洞庭山,也许是本身具有强烈的宗族观念和王鏊的影响,使静观楼保存了下来。战火祸及苏州之前,王氏家族陆续离开洞庭,因而便将静观楼卖给了一直交好的另一氏族——叶氏。叶氏购买之后,根据自己的需求完成了兴建,并在其间生活了数十年。而后随着叶氏后人离开古村,惠和堂便自然地走向衰落。

不管是静观楼历经数代都为王氏所有,还是叶氏购买,都或多或少地说明惠和堂延续中所夹杂着宗族意识。而叶氏在陆巷一直都是以经商为名的望族,也正是因为叶氏的经济实力使其在战火中仍然存有资本用以购买静观楼、营造惠和堂。离惠和堂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步行距离,便是据传为叶氏祖宅的宝俭堂,“宝俭堂之宅名,据说源于叶氏‘行善积德,借鉴修身’之家训”[1]62,而惠和堂的名称则是“给人恩惠,世代和睦”[9]61(还有一说,是取惠风和畅的意思,不过从惠和堂正厅两侧门额上的“惠泽”“和气”四字可以否定这一说法),二者修身齐家的思想是具有一致性的。

四、 文化遗产的复兴:王鏊纪念馆的外在环境

叶氏的离开直接导致惠和堂的衰败。从1986年立项保护开始,标志着新的社会力量介入了惠和堂的延续中。2013年,王鏊纪念馆的完成意味着新的社会环境的基本成熟——对文化遗产的重视和发掘。这一阶段大致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一是宏观的全球化大环境,二是微观的具体实践。

(一) 全球化下的文化多样性保护

全球化对文化发展的影响,概括地说就是主流文化对非主流文化的快速席卷,主流文化通过惊人的传播效率迅速瓦解乃至取代非主流文化。主流文化的强势攻击力,想要使非主流文化不处于劣势,甚至仍然保持其独特性,那么就不得不考虑文化保护。文化多样性的保护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的,其核心意义便是改变被动保护文化的状态,依靠文化主体和文化本身的发展活力推动文化的积极发展,并且保持文化的个性。怎样实现文化多样性的保护呢?保持文化生态,积极促进各类非主流文化的发展。例如:地方性文化、少数民族文化等,使多种多样、形式各异的文化都有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二) 历史文化遗址的保护:以陆巷和王鏊纪念馆为例

毫无疑问,文化遗产正日益受到重视,但具体到历史文化遗址,具体到苏州又是另一番景象。

从相关政策来看,2003年,国务院通过并发布了《苏州市历史文化名城名镇保护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办法》指出:“历史文化名城名镇的保护内容主要是:(一)城镇原有的整体空间环境,包括古城(镇)格局、整体风貌等;(二)历史街区的传统风貌;(三)水系;(四)地下文物埋藏区;(五)具有文物价值的古文化遗址、古建筑、石刻、近代现代重要史迹和代表性建筑、古树名木、地貌遗迹等;(六)具有地方特色的传统戏曲、传统工艺、传统产业、民风民俗等口述或其它非物质文化遗产。”《办法》还规定了历史文化名城名镇保护规划的编制,需根据古城古镇的历史风貌划定重点保护区,控制建筑的密度和高度。其中关于历史文化名镇的保护和开发,《办法》的第三十四条规定:“历史文化名镇应以旅游及文化为主要产业,不得影响名镇的保护,防止无序和过度开发。”2008年,国务院又颁布了《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以下简称《保护条例》)。《保护条例》在“保护措施”中指出:“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应当整体保护,保持传统格局、历史风貌和空间尺度,不得改变与其相互依存的自然景观和环境”,以及“在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范围内从事建设活动,应当符合保护规划的要求,不得损害历史文化遗产的真实性和完整性,不得对其传统格局和历史风貌构成破坏性影响”。2010年,江苏省人民政府颁布了《江苏省历史文化名城名镇保护条例》(以下简称《江苏省保护条例》)。《江苏省保护条例》中的“保护内容”基本与《办法》一致,在“保护规划”中指出:应注重在总体上对文化遗存采取规划措施,保护和延续历史文化的风貌,确定保护的原则和工作重点,深入挖掘传统文化。同时进一步明确了省级文化名城、名镇、历史保护区的申报标准,还指出一旦文化名城名镇、历史保护区核准确立后,应“在一年内组织编制完成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和历史文化保护区保护规划”,规划中应积极听取专家学者、社会公众的建议,划定重点保护区以及组织编制控制性详细规划,制定具体的保护和建设方案。2011年,苏州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股份有限公司编制了《东山镇陆巷历史文化名村保护规划》(以下简称《陆巷保护规划》),2013年1月省政府正式同意该规划。《陆巷保护规划》划定了规划范围、核心保护区及历史文化遗产点等,其中古村落的核心保护区即“一街六巷三河滨”,其中包括遂高堂、惠和堂等建筑物。同年,苏州市还颁布了《苏州市古村落保护条例》,“保护措施”与“保护原则”与《保护条例》《江苏省保护条例》一致,同时指出:“鼓励利用古村落发展文化产业和传统手工业,适度发展旅游业。”此外在经济投入和成果上,“近年来吴中区区、镇两级累计投入资金超过1.5亿元。金庭镇已投入7000多万元,完成了明月湾村口障碍性建筑的拆迁以及绿化和环境整治工作,修复了黄家祠堂、礼和堂、邓氏宗祠、明月寺等古建筑,并对村内34幢现代房屋实施立面改造。东山镇也已筹资8000多万元,修复了陆巷的惠和堂、明代牌楼等文物古建筑,并已正式对外开放”[10]。2014年,《住房城乡建设部文化部国家文物局财政部关于公布2014年第一批列入中央财政支持范围的中国传统村落名单的通知》(建村〔2014〕106号),其中陆巷古村获得中央财政支持。作为村内的重要旅游景点,毫无疑问,惠和堂会受惠于这些财政支持,也会受惠于政府对陆巷古村保护、开发的各类规划和措施。

随着相关法律法规的完善,保护和开发的实践也在不断推进。1986年,惠和堂,探花、会元、解元牌楼,遂高堂(保存和修复情况一般,对外开放),状元墙门(住宅楼上下两层,未对外开放),三有堂(现为陆巷风情民俗馆,未对外开放),双桂楼(保留明清风格,未对外开放),春卿第(屋架尚可,未对外开放),会老堂(民国时翻建过,私人所有,未对外开放),熙春堂(保存较差,未对外开放),粹和堂(现为多家村民私宅,未对外开放),怀古堂(2005年对外开放)同期被列为文保单位。另外,宝俭堂2005年对外开放,怀德堂对外开放时间不详。据《陆巷村志》,2002年陆巷对外开放的景点:惠和堂、牌楼、粹和堂的仙乐棋馆(注:笔者考察时未见到)[1]53-69。2006年,陆巷古村落第一期景区完成,形成了“一古街、一仙境、一摄影基地、三牌坊、五弄堂”[11]面貌,其中的摄影基地即陆巷影视拍摄基地。据《陆巷村志》记载,1994年8月田壮壮(注:志书中为李少红,应为讹误)执导的《小城之春》在陆巷开拍,并在惠和堂内搭建内景。同年10月,张艺谋执导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在陆巷北箭壶拍摄。此外还有多部电视剧在陆巷取景或是拍摄,如《橘子红了》《缘来就是你》《大清徽商》《凤穿牡丹》《茉莉花》《金粉世家》等。2007年,陆巷古村入选第三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10年,东山镇入选第五批中国历史文化名镇。2015年10月,还在陆巷影视拍摄基地举行了东山影视文化主题街开街仪式*苏州东山政务网《2015东山镇金秋经贸合作洽谈会暨东山影视文化主题街开街仪式成功举行》,http://www.dszrmzf.gov.cn/article/1886/.2016-1-14。。现在,陆巷古村在“一街六巷”基本布局的基础上,着重打造了包括惠和堂在内的六大景点及影视文化主题街。

综上所述,文化遗产在20世纪末期得到重视,至21世纪初相关政策法规开始成熟,相关的保护实践,尤其是在文化遗产产业化保护方面,获得诸多成果。而这一切都是在全球化、文化自觉、文化多样性保护的影响下发生的。

五、 文化遗产的存续:移位中的传承

不管文化遗产本身怎样受到重视,对任何一种或任何一个具体的文化遗产来说,其本身具有的文化以及这些文化包含的文化价值才是其得以保护和发展的根本原因。对王鏊纪念馆来说,其经历的前两个历史阶段所包含的历史意义和文化意义才是其得以发展的内在原因。尽管受限于文字资料,不能详尽地分析静观楼、惠和堂的历史文化内涵,但其承载的社会文化变迁是毋庸置疑的。这也就是它文化发展的动力所在,也是王鏊纪念馆出现的基础。

“一件艺术品的历史形态不会自动地显现于现存状态,而是需要通过深入的历史研究来加以重构,这种重构基于对现存实物的仔细观察,也必须检索大量的历史文献和考古材料。”[12]文化遗产作为文化的“活化石”,其历史形态与当代形态更加复杂,更难以直接显示在大众面前,以静观楼来说,数代的传承说明了自明而清,整个村落,乃至类似的苏南、江南地区,社会结构的稳定性。这种稳定性的来源可能又与地方文化、宗族文化息息相关。静观楼代表的文人文化自不待言,惠和堂隐含的商业意味也耐人寻味。且惠和堂虽名称是堂,但准确地说只是整个建筑空间的主楼部分,而文人命名自己的住所,尤其是已经营建为园林的更不会用主楼代称,而是另起一名,诸如某某园、某某庄之类,甚至在记述园林时,主楼常常是不被记录的,例如文徵明写的《柱国王先生真适园十六咏》,十六景中只有亭台这类观赏性空间。同样,王鏊自己写的《王应爵侍御家园八景》这类,也不将实用空间放置在内,而现在却用惠和堂直接代称整个园林空间,这直接反映出文化遗产传承中由于社会空间的变化而产生的移位现象,而对这一现象的关注正是理解文化遗产历史存在方式和当下存在形态的关键。

[1]《陆巷村志》编纂委员会.陆巷村志[M].苏州:古吴轩出版社.2014.

[2] 王鏊.王鏊集[M].吴建华,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

[3] 张廷玉,等.明史·文徵明传(第一百七十五卷)[M].北京:中华书局,1974.

[4] 魏嘉瓒.苏州古典园林史[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288.

[5] 徐楠.明成化至正德间苏州诗人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6] 曹林娣.明代苏州文人园解读[J].苏州大学学报,2006(3):90.

[7] 刘俊伟.王鏊年谱[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3.

[8] 文徵明.文徵明集[M].周道振,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22-26.

[9] 范金民.明清洞庭商人家族[M]//赋税甲天下:明清江南社会经济探析.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

[10]祖苏,王志强.关于苏州市古村落保护利用情况的调研报告[J].常熟理工学院学报,2013 (5):7-10.

[11]秦姣,郭剑英.陆巷古村落旅游可持续发展的美学思考[J].产业与科技论坛,2015(20):34-36.

[12] 巫鸿.美术史十议[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42.

On Viability of Cultural Heritag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Space—A Case Study of Huihe Hall

YANG Xiang-ne

As a “living fossil” of culture, cultural heritage would visualize something. However, the fact is that its history and living are very complex and hard to present. Taking Huihe Hall as an example, it had experienced three stages of development: first, Jingguan Building (as a garden of scholars); second, Huihe Hall (as a family-owned residence); third, the memorial hall of Wangao (as a public cultural space). When mentioning the Huihe Hall, people’s only impression would be the former residence or the memorial hall of Wang’ao. Apparently, the cultural heritage is simplified, which reflects the displacement of inheritance of cultural heritage as a result of the changing social space, while the explanation of this phenomenon is the key to understand the history and existence of cultural heritage at the moment.

social space; cultural heritage; viability; Huihe Hall

2016-09-12

杨项讷(1993— ),女,云南昭通人,硕士,主要从事文化遗产、艺术史、艺术理论研究。

1674-3180(2016)04-0030-10

G11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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