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易林》的星神信仰研究
2016-02-20刘志平
刘志平
(西北大学 历史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69)
【中国思想文化研究】
《焦氏易林》的星神信仰研究
刘志平
(西北大学 历史学院, 陕西 西安710069)
通过《焦氏易林》记载关于北极、北斗、司命和四灵诸星神崇拜的内容,可以窥知汉代人复杂的神灵信仰世界。北极星神太一是最尊贵的天神,具有佑护生命、厌胜敌兵、使人安福等功能。北斗具有富家、主杀伐、防盗贼、主忧乐、厌胜敌兵等多种功能,代表了最高的世俗权威。司命的主要功能是掌控人的生死寿命,还有纠过错、除不祥、掌刑罚、主忧乐等功能。四灵可以御凶辟鬼,佑护平安,是用以升仙上天的神物。
《焦氏易林》;北极星神;北斗星神;司命;四灵
《焦氏易林》是一部大致成书于西汉中晚期至东汉初期的易学典籍*关于《焦氏易林》的作者与成书年代,笔者已进行过相关论述,详见拙文《〈焦氏易林〉所见西汉农业自然灾害及牛耕和粮食亩产量》,《咸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5期。,是“象数易留传后世的少数著作之一”[1](P88),具有重要的社会思想史价值。其中关于北极、北斗、司命和四灵诸星神崇拜的内容向我们展现了汉代人复杂的神灵信仰世界。笔者拟结合传世文献和考古资料对《焦氏易林》的星神信仰进行细致剖析,从而深入了解时人的精神世界、知识系统以及时人在这种精神世界和知识系统影响下的日常生活。
一、北极星神信仰
汉代纬书《孝经援神契》曰:“神不过天地。”[2](P960)诚然,“天与地是地位最高的自然神。在秦汉人看来,天地覆载和养育了人类,因此对它格外敬畏是理所当然的”[3](P544)。对天的崇拜,除了表现为直言天的神性和对天的敬仰,又表现为对具体天神的崇拜,而这些具体天神往往对应着具体的天体或天象,如太一神就对应着北极星。在《焦氏易林》中我们可以看到体现太一崇拜的林辞:
《屯·随》:“太乙驾骝,从天上来。”[4](P59)
《复·家人》:“太乙置酒,乐正起舞。万福攸同,可以安处。”[4](P442)
《恒·复》:“阿衡服箱,太乙载行。”[4](P568)
“太乙”即“太一”,亦作“大一”“泰一”“泰壹”。汉代盛行太一崇拜是不争的事实。《汉书·郊祀志下》记载平帝元始五年(5)王莽奏言:“孝文十六年用新垣平,初起渭阳五帝庙,祭泰一、地祇……日冬至祠泰一,夏至祠地祇,皆并祠五帝。……孝武皇帝祠雍,曰:‘今上帝朕亲郊,而后土无祠,则礼不答也。’于是元鼎四年十一月甲子始立后土祠于汾阴。或曰,五帝,泰一之佐,宜立泰一。五年十一月癸未始立泰一祠于甘泉。”[5](P1264-1265)可见从孝文帝十六年(前164)开始,太一的地位开始凸显,而到汉武帝时,太一正式成为天神最贵者,五帝则沦为太一至尊神的下属[6](P1386)。这在司马相如的《大人赋》中也有体现,所谓“使五帝先导兮,反太一而后陵阳”[6](P3058),五帝也是太一的先导。而王莽时“每一将各置左右前后中帅,凡五帅。……将持节,称太一之使;帅持幢,称五帝之使”[5](P4115),也是太一地位高于五帝的表现。另据《史记·封禅书》载:“(汉武帝)置寿宫神君。寿宫神君最贵者太一,其佐曰大禁、司命之属,皆从之。”[6](P1388)太一神又成为皇帝生命最尊贵的保护神。此外,汉武帝“为伐南越”,也要“告祷太一”[6](P1395),太一神似乎又具有“厌胜敌兵”的功能。王莽相信“太一、黄帝皆仙上天,张乐昆仑虔山之上。后世圣主得瑞者,当张乐秦终南山之上”[5](P4154),把太一当作与黄帝地位同等的神仙,认为“后世圣主”应效仿太一与黄帝所为。王莽甚至宣称其子新迁王王安“乃太一新迁之后”[5](P4160)。据汉代纬书《春秋合诚图》载:“黄帝请问太一长生之道,太乙曰:食饮六甲。”[2](P777)此言太一是通晓长生之道的神仙。《春秋说题辞》又曰:“天群阳之精,合为太一,分为殊名。”[2](P858)此言太一是群阳精之合,代表天。
在马王堆汉墓帛画“太一将行”图中,帛画的绘制者将“最重要的至上神‘大一’放在帛画的正中偏上的位置,很显然,‘大一’是帛画中的主神”[7]。周世荣还具体描述了此帛画中太一神的具体形象:“该神头部有鹿角状重角,巨眼圆睁,怒目,张口作吐舌状,裸上身,面部与上身赤红,双手下垂,着短裤,赤足跨腿作骑马式。”[8]陈松长认为帛画中太一神出行时骑的是龙[7],而《焦氏易林》所言太一出行,则有“驾骝”和“阿衡服箱载以行”两种方式。所谓“驾骝”,即为骑马;所谓“阿衡服箱载以行”,尚秉和认为是“御斗牛以行”[9](P322),即以北斗和牵牛星为车以行。“山东嘉祥武氏墓石祠中就有一幅天帝驾着北斗车巡狩的石刻画(图二八)。一个似天帝模样的人坐在第一至第四颗星的魁内,魁下面是酷似轮子形的云气纹(云车)。天帝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些人正在朝拜。他们的上空有龙,还有似阳乌的飞鸟。在第七颗星‘摇光’上,站立着一个身长翅膀的羽人(仙人),正用其右手摸取与第六颗星‘开阳’相接的小星。”[10](P52)此处的“天帝”即指太一神。《春秋合诚图》曰:“太一离其位而乘斗。”[2](P773)《礼纬》曰:“三台为天阶,太一蹑以上,一曰泰阶,一名天柱。”[2](P534)《乐稽耀嘉》又曰:“用鼓和乐于东郊,为太皞之气,句芒之音。歌随行,出云门,致魂灵,下太一之神。”[2](P551)可见,在汉代人的观念中,太一神出行的方式和场景有多种,包括北斗星神在内的诸天神是作为北极星神(太一神)的重要佐神而存在。
总之,汉代人认为北极星神太一是最尊贵的天神,具有佑护生命、厌胜敌兵、使人安福等功能,同时认为太一出行的方式和场景多种多样。
二、北斗星神信仰
北斗星神信仰在《焦氏易林》中也有体现:
《乾·小畜》:“据斗运枢,顺天无忧,与乐并居。”[4](P5-6)
《焦氏易林》所言北斗关涉世人忧乐。天水放马滩一号秦墓竹简甲种《日书》和乙种《日书》所言出邦邑之门应举行的巫术仪式中有“乡北斗质画地”[11](P86、95)的内容,可见北斗星神崇拜在战国晚期*有学者将天水放马滩一号秦墓竹简的年代断定为战国晚期。参见李均明等:《当代中国简帛学研究(1949—2009)》,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3页。秦人中很流行。
汉代人继续保持对北斗星神的崇拜,所谓“星莫大于大辰,北斗常星”[12](P276)“帝张四维,运之以斗”[13](P238)。北斗星神还被汉代人赋予性别,所谓“北斗之神有雌雄”[13](P278)。时人所信奉的能使“财物归之,家必大富至千万”的“八名龟”中就有“北斗龟”[6](P3226),足见时人相信将龟与北斗结合起来,更具“富家”的功能。而汉代纬书《河图帝览嬉》曰:“斗七星,富贵之官也。”[2](P1135)北斗在此独掌人间富贵。据《汉书·息夫躬传》载:“躬归国,未有第宅,寄居丘亭。奸人以为侯家富,常夜守之。躬邑人河内掾贾惠往过躬,教以祝盗方,以桑东南指枝为匕,画北斗七星其上,躬夜自被发,立中庭,向北斗,持匕招指祝盗。”[5](P2186)可见时人相信北斗具有“防盗贼”的功能。天凤四年(17),在盗贼蜂起的形势下,王莽居然“亲之南郊,铸作威斗”“欲以厌胜众兵”。铸成之后,“令司命负之”“出在前,入在御旁”,可谓形影不离。而此“威斗”,即“以五石铜为之,若北斗,长二尺五寸”[5](P4151)。可见王莽相信北斗具有厌胜敌兵的功能。值得注意的是,汉武帝“为伐南越”而“告祷太一”时,“灵旗”上画有日月、北斗、登龙,“太史奉以指所伐国”[6](P1395)。此处北斗只是具有厌胜敌兵功能的太一神的佐神之一,与王莽时北斗单独承负厌胜敌兵的职任有异。
“北斗主杀”的观念在汉代也很流行,如“孝武建元三年三月,有星孛于注、张,历太微,干紫宫,至于天汉。《春秋》‘星孛于北斗,齐、宋、晋之君皆将死乱’。今星孛历五宿,其后济东、胶西、江都王皆坐法削黜自杀,淮阳、衡山谋反而诛”[5](P1305);再如“光和元年四月癸丑,流星犯轩辕第二星,东北行入北斗魁中……流星为贵使,轩辕为内宫,北斗魁主杀。流星从轩辕出抵北斗魁,是天子大使将出,有伐杀也。至中平元年,黄巾贼起,上遣中郎将皇甫嵩、朱儁等征之,斩首十余万级”[14](P3258-3259)。
在时人眼中北斗甚至代表了最高世俗权威,《春秋元命苞》说:“斗为帝令,出号布政,授度四方,故置辅星以佐功。斗为人君之象,而号令之主也。”[2](P647)《春秋佐助期》也说:“天子法斗,诸侯应宿。”[2](P819)
总之,“对比史料记载和文物遗存可以得知,秦汉时期为北斗信仰全面发展的时期,基本上奠定了后世北斗信仰主要框架”[15](P73)。正如上所述,汉代人认为北斗具有富家、主杀伐、防盗贼、主忧乐、厌胜敌兵等多种功能,甚至认为北斗代表了最高世俗权威。
三、司命星神信仰
《焦氏易林》中又有体现司命星神信仰的林辞:
《讼·巽》:“行触大忌,与司命啎。执囚束缚,拘制于吏。”[4](P136)
《噬嗑·临》:“鬼守我庐,欲呼伯去。曾孙寿考,司命不许,与生相保。”[4](P392)
《蹇·萃》:“司命下游,喜解我忧。皇母缓带,婴子笑喜。”[4](P681-682)
汉人关于司命星神对应的星体大体有两种说法:一指文昌宫第四星*《史记·天官书》载:“斗魁戴匡六星曰文昌宫:一曰上将,二曰次将,三曰贵相,四曰司命,五曰司中,六曰司禄。”司马贞《索隐》引《春秋元命苞》曰:“上将建威武,次将正左右,贵相理文绪,司禄赏功进士,司命主老幼,司灾主灾咎也。” 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293—1294页。《汉书·天文志》载:“斗魁戴筐六星,曰文昌宫:一曰上将,二曰次将,三曰贵相,四曰司命,五曰司禄,六曰司灾。”见《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275页。,一指西近文昌宫上台二星*《春秋元命苞》:“魁下六星,两两而比,曰三台。……西近文昌二星曰上台,为司命,主寿。”见〔日〕安居香山,中村璋八:《纬书集成》,河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648页。。这两种说法中的司命星或“主老幼”,或“主寿”,皆掌控人的生死寿命。
汉代官方和民间都盛行司命信仰。据《史记·封禅书》载,刘邦初定天下,司命即为所置晋巫和荆巫的祭祀对象之一。汉武帝时置寿宫神君,最贵者为太一神,司命成为太一神的佐神,共同佑护皇帝的生命。司命信仰在汉代民间也很流行,据《春秋元命苞》载:“司命主老幼。”[2](P646)“司命,主寿。”[2](P648)“司命举过,灭除不祥。”[2](P651)《诗纬》又说:“司命执刑行罚。”[2](P487)司命不仅掌控人之生死寿命,还可纠人之过,消除不祥之事,又执掌刑罚。而我们从上文引《焦氏易林》几条有关司命的林辞可看到,司命与人之拘囚、生死、忧乐、子嗣息息相关。《风俗通义·祀典》载“司命”条中又说:“司命,文昌也。司中,文昌下六星也。……今民间独祀司命耳,刻木长尺二寸为人像,行者檐箧中,居者别作小屋,齐地大尊重之,汝南余郡亦多有,皆祠以月者,率以春秋之月。”[16](P384)不祀司中而“独祀司命”,可见民间对司命的重视。而此司命被刻成小木人,已被人格化。又《春秋佐助期》曰:“司命神名为灭党,长八尺,小鼻望羊,多髭癯瘦,通于命运期度。”[2](P820)司命在此已完全被人格化。掌控人生死寿命的司命神还出现在东汉文学作品中,如张衡在《思玄赋》中就有“死生错而不齐兮,虽司命其不晰”[17](P212)之句。司命神甚至还出现在东汉人的书信中,如赵壹在写给友人的感谢信中就说道:“乃收之于斗极,还之于司命,使干皮复含血,枯骨复被肉。”[14](P2628-2629)足见当时司命崇拜的盛行。当然,司命信仰后又“被道教所继承、并获丰富和完善”[18](P92)。
总之,在汉代人的观念里,司命的主要功能是掌控人的生死寿命,此外还有纠过错、除不祥、掌刑罚、主忧乐等功能。
四、四灵信仰
《焦氏易林》还有与四灵崇拜相关的内容:
《需·萃》:“黄龙景星,出应德门。兴福上堂,天下安昌。”[4](P111-112)
《讼·咸》:“凤凰在左,麒麟处右。仁圣相遇,伊吕集聚。时无殃咎,福为我母。”[4](P128)
《履·兑》:“朱鸟道引,灵龟载庄。遂抵天门,见我真君。”[4](P219)
《同人·比》:“白龙黑虎,起伏俱怒。”[4](P260)
《遁·震》:“白虎推轮,苍龙把衡。朱雀导引,灵龟载游。远扣天门,入见真君,马全人安。”[4](P592)
《困·屯》:“白虎生孙,蓐收在后,居中无咎。”[4](P796-797)
《乾·随》:“乘龙上天,两蛇为辅。”[4](P8)
《临·履》:“驾龙骑虎,周遍天下,为神人使。”[4](P360)
《噬嗑·离》:“龙喜张口,起拜福祉。”[4](P394)
四灵指青(苍)龙、白虎、朱雀(鸟)、玄武。有学者认为四灵“出现的上限不会超过春秋,下限可至汉初”[19],而有学者明确指出战国早期的曾侯乙墓出土的衣箱上已完整地绘有苍龙、白虎、朱鸟、玄武四宫之神,且有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四神[20]。四灵崇拜虽然与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四神及龙、虎、凤凰、龟、蛇崇拜有密切关系,但“四灵产生的最终决定因素是古天文学”[19],其本质上属于星神崇拜。
此外,虽然四灵可能在战国早期已经出现,但直至汉代,伴随青(苍)龙、白虎、朱雀(鸟)、玄武四灵崇拜的仍有其他神灵崇拜。贾谊在《惜誓》中虽然提到朱鸟、苍龙、白虎,但同时也提到黄鹄、鸾、麒麟[21](P437-438)。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五行顺逆》中不仅提到龙、凤凰、白虎、灵龟,也提到黄鹄和麒麟[12](P372-381)。《淮南子·兵略训》言及“天数者,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13](P1084),而《淮南子·天文训》不仅提到苍龙、朱鸟、白虎、玄武,还提到黄龙[13](P184-188)。如上所述,《焦氏易林》不仅提到白虎、苍龙、朱雀(鸟)、灵龟,还提到黄龙、麒麟、白龙、黑虎,等等。
《汉书·王莽传下》只言及“左苍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6](P4153)。《论衡·龙虚》曰:“天有仓龙、白虎、朱鸟、玄武之象也,地亦有龙、虎、鸟、龟之物。四星之精,降生四兽。”[22](P284)成书于东汉末曹魏初的《三辅黄图》亦曰:“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王者制宫阙殿阁取法焉。”[23](P160)不过,《续汉书·天文志上》刘昭注补引张衡《灵宪》又指出:“苍龙连蜷于左,白虎猛据于右,朱雀奋翼于前,灵龟圈首于后,黄神轩辕于中。”[14](P3216)可见,终两汉之世,超出四灵之外的观念一直存在。
秦汉时期的四灵崇拜有时伴有其他神灵崇拜,秦汉文物资料对此也多有反映。有学者在考察汉代四乳四灵禽兽镜物像时就曾指出过这种现象[24]。除了汉镜,汉画像石上也有表现四灵崇拜时而伴有其他神灵崇拜的图像。如四川汉画像石上的“朱雀、玉兔、蟾蜍、青龙、白虎”图[25]和“玄武、灵芝、朱雀、青龙”图[25]。
汉代人认为四灵可以御凶辟鬼、佑护平安。《论衡·解除》曰:“宅中主神有十二焉,青龙、白虎列十二位。龙、虎猛神,天之正鬼也,飞尸流凶,安敢妄集,犹主人猛勇,奸客不敢窥也。”[22](P1043)《焦氏易林》中“白虎推轮,苍龙把衡。朱雀导引,灵龟载游。远扣天门,入见真君,马全人安”“白虎生孙,蓐收在后,居中无咎”及“龙喜张口,起拜福祉”等林辞无疑也是这一观念的反映。汉代文物资料对此也多有反映,如河南汉画像石上多有“虎食鬼魅”和“四灵铺首衔环”的图像[26],河南汉画像砖上也多有“四灵铺首衔环”的图像[27]。
汉代人还认为四灵是用以升仙上天的神物。贾谊在《惜誓》中就说道:“登苍天而高举兮,历众山而日远……攀北极而一息兮,吸沆瀣以充虚。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苍龙蚴虬于左骖兮,白虎骋而为右马非。”[21](P437)《焦氏易林》中“白虎推轮,苍龙把衡。朱雀导引,灵龟载游。远扣天门,入见真君,马全人安”“朱鸟道引,灵龟载庄。遂抵天门,见我真君”“乘龙上天,两蛇为辅”“驾龙骑虎,周遍天下,为神人使”等林辞无疑也是时人这一观念的反映。汉代文物资料对此也多有反映,如河南汉画像石上多有四灵陪伴仙人飞升上天的图像[26]。山东汉画像石上也有“翼龙、仙人”图[28]和“凤鸟、仙人、祥云”图[29]。河南汉画像砖上不仅多有表现仙界的“东王公乘龙”图[27],且有“仙人驾虎”图[27]和“仙人戏凤”图[27]。四川汉画像砖上还有“三龙挽车,飞驰于星空”的画像[30];又多有“西王母坐于龙虎座上”的画像[30]。江苏汉代“升仙画像砖”上有“艳云是白虎”的砖刻铭文,意即“瑞云是导引升天的白虎的化身,脚踏瑞云如同乘着白虎,即可升仙而去”[31](P15)。江苏汉画像砖上也有“羽人戏龙、虎”图[31]。
综上所述,四灵崇拜在汉代非常盛行,但终两汉之世,超出四灵之外的观念一直存在。汉代人认为四灵可以御凶辟鬼、佑护平安,还认为四灵是用以升仙上天的神物。
通过细致考证分析《焦氏易林》的星神信仰,我们对汉代人的丰富的精神世界和日常生活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而《焦氏易林》尚有更广阔的神灵和鬼怪信仰世界等待我们继续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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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炜评]
A Study on Jiao Shi Yi Lin′s Star Gods Faith
LIU Zhi-ping
(School of History, Northwest University, Xi′an 710069,China)
By analysing minutelyJiaoShiYiLin′sfaith to star gods,such as the North Star God,the Big Dipper God,Siming and Siling,we can know the complex gods faith world of Han Dynasty′s people: the North Star God was the most honorable god which could protect human life, win over the enemy and make people happy; the Big Dipper God could make the family rich, dominate the killing, guard against thieves, dominate the sorrow and joy of people and win over the enemy, meanwhile, the Big Dipper God represented the highest secular authority; Siming′s main function was to control the life and death of people, in addition, Siming could correct fault of people, eliminate the ominous things, wield punishment and dominate the sorrow and joy of people; Siling could resist disaster, avoid the ghosts and protect safety. In addition, Siling was the object with divinity by which immortal being soared into the sky.
JiaoShiYiLin;the North Star God;the Big Dipper God;Siming;Siling
2015-10-12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14ZDB028);陕西省教育厅专项科研计划项目(16JK1713)
刘志平,男,湖南沅陵人,西北大学讲师,历史学博士,从事秦汉史研究。
K234.2
ADOI:10.16152/j.cnki.xdxbsk.2016-05-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