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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的飞行艺术

2016-02-17A.O.斯科特德克/文小月遥/译

海外文摘 2016年2期
关键词:莱特飞机

A.O.斯科特德克/文+小月遥/译

从莱特兄弟试飞成功,其影像被载入史册开始,飞行与电影就紧密地结合了起来。当人们逐渐对老套的飞行电影失去兴趣时,新的电影制作技术又让人们重新对飞行燃起激情。人类是无法飞行的地面生物,然而,凭借飞行工具与高超的电影制作技术,我们最终还是飞起来了……

1903年12月17日上午10:35,在北卡罗来纳州基蒂霍克的小沙丘上……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我还是说完吧:来自俄亥俄州代顿市的思想家和自行车工程师奥威尔·莱特和威尔伯·莱特,驾驶着他们的飞行工具腾空飞行了大约12秒钟,开启了航空新时代。他们的壮举也是摄影史上的里程碑:至此,飞行与摄影开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我们之所以还能记得莱特兄弟,是因为他们离地起飞的情景,被别人记录了下来。大卫·麦卡洛在他为莱特兄弟写的传记中说:“这是本世纪最有历史意义的一张照片。”虽然这是一张静止的图片,但是这张由莱特兄弟的助手约翰·T·丹尼尔斯用科洛瑙相机记录下的画面,还是在世界摄影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笔。

科洛瑙相机的快门速度快,感光底片敏感,可以捕捉到快速运动的东西。摄影新手丹尼尔斯模仿了加斯帕尔德-菲利克斯·图尔纳雄。加斯帕尔德更为公众熟知的名字是纳达尔,他生在法国,是艺术家、企业家,头脑中充满了奇思妙想。在第一架飞机起飞前半个世纪,他就带着相机,乘热气球升空,将世界尽收眼底。人类能乘坐飞机环游地球,纳达尔和莱特兄弟对此做出的贡献,不分伯仲。

纳达尔1910年去世,他见证了电影的诞生,也参与过电影的制作。莱特兄弟在新世纪伊始给新生的电影艺术带来了一份完美的礼物。此后至少一个世纪中,电影画面与飞行的体验就以一种或明或暗,若即若离的方式结合在一起。电影摄像机和飞机都表现出了人类长久以来在神话和幻想中存在的需求。我们的祖先在大自然中,运用各种工具造出了万事万物的相似物,以此搭建起桥梁,连接现实和精神世界的鸿沟。祖先们还编造了有关鸟神的传说,来表达人们想要肋生双翅这一傲慢的愿望。

如果说我们可以完美地伪造现实,让现实世界与我们的幻想世界别无二致,那会怎样?如果说我们可以飞,那又会怎样?电影和飞行这两个幻想之间毫无关联,但是科技又让两个幻想均得以实现。第一部赢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电影名为《翅膀》。最近一部最佳影片是《鸟人》。镜头不光能够记录飞行,更能传递出飞行的感觉:或俯冲,或直插云霄,或掠地低飞,或在屋顶悬停,或飞跃高楼大厦。

当梦想得以实现时,它就会迅速跌落神坛,变得平庸。电影和飞行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振奋人心了,它们越来越接地气,人们对此习以为常,有的人甚至开始厌恶它们。

YouTube网站上可以看到莱特兄弟的飞天之路。这组影像拍摄于莱特兄弟实验成功后的第五年,地点位于法国勒芒和弗吉尼亚州的迈尔斯堡。莱特兄弟常常拒绝展出一些照片,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工业设计会藉由照片被人抄袭。莱特兄弟一直是人类飞行史上的代表人物,从留存的照片中,你既能感受到他们完成飞行壮举给世人带来的奇异感,也能感受到传奇终将走向尘埃的趋势。

很多旧影像已经被转制成了电子格式,有关莱特兄弟的影像,在新闻短片和文档中被转制了多次,已经找不到最初的版本了,但是图像仍然非常清晰。你电脑或手机屏幕上的人物形象和古老的飞行设备、摄影设备的影像,就像幽灵一样,带给你关于过去的想象。你在这些影像中看到,让飞机起飞的并非航空汽油,而是简单的机械结构。那架老式飞机,带着螺旋桨,被放置在一条轨道上,飞机的尾巴上系着重物。重物被置于高塔之上,然后被推下,飞机依靠重物下落的力量,从跑道上弹射了出去。

与当年的飞机一样,传统相机的工作原理也是既原始又巧妙。没有摄影轨道,也没有后期剪辑,神奇的影像就这样朴素而真实地呈现在了你的眼前。你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既奇妙又单纯的时刻,那既是对过去的缅怀,又是对现在的暗示。

我们现在的生活,被科技紧紧地裹挟着。科技有着自身的悖论,一方面,它不断创造奇迹,另一方面,每一次创造又在稀释奇迹。这可能也跟市场营销和大众消费有关。稀奇的事物越来越被大众熟知,我们现在能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无论是亲自踏上旅程,还是通过照片、电视。许许多多的秘密,和人们对于探索新事物的恐惧感,都渐渐消散。

但是,让我们感到震惊的情形也开始变多了。电影可以给我们超现实的感觉,并一次又一次地强化它。莱特兄弟制造了一架会飞的自行车,而电影则引导我们想象骑上会飞的自行车的感觉。电影中,外星人E.T.和艾略特骑着自行车飞向了天空,他们飞行的感觉被强烈地传达给了观众,而且还令人莫名地紧张激动。你感觉到自己的胃缩紧了一下,心跳加速,看到这一幕,孩子们欢呼雀跃,成年人却留下了泪水。这种感觉既奇妙,又扣人心弦。

在故事《绿野仙踪》中,桃乐西草原上的房子被龙卷风刮走了,后来这座房子又遇上了一个骑着扫把的女巫。这个故事里充满了关于飞行的想象,惊心动魄。女巫的猴子们就像一群战斗机,遮天蔽日。整部电影就是一次从现实到魔幻世界再回到现实的旅程。

每一代人都通过荧幕幻想着飞翔的感觉。我们见过玛丽·波平斯阿姨的伞、超人的斗篷、可以骑着的龙,还有火箭飞行背包。我们觉得总有各式各样的幻想能把我们送上云端。现在,带给我们飞行幻想的方式越来越先进了,再看《绿野仙踪》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桃乐西草原上被卷入龙卷风中的房子不过是个小模型,而女巫飞上天的场景也不过是以黑色幕布为背景,加上人造烟雾拍出来的。你甚至还能隐约看见吊着E.T.和波平斯阿姨飞在空中的钢丝。如果你还看电影评论,或者喜欢刨根问底,你甚至能了解到伪装镜头、绿幕技术和3D电脑模型技术。你可以透过表象了解到这些镜头都是怎么做成的。电脑能够做出越来越多的特效,3D技术也让虚拟的飞行无论在商业利润上,还是在影片审美上,都更吸引人。在这个手机普及、小屏幕占据主流的时代,必须有新的东西来刺激观众,观众才会重新对飞行幻想燃起兴致。比如反重力情节,就像电影《地心引力》《星际穿越》《火星救援》里描画的那样。

你看过《速度与激情7》吗?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有关飞行的电影,但这部汽车电影让地面奔跑的汽车也飞上了云端。还记得那辆汽车从运输机上被空投,伞降到山坡上,汽车落地后立刻全速前进的镜头吗?还有那辆忘了是范·迪塞尔还是米歇尔·罗德里格兹驾驶的红色跑车,在阿布扎比的摩天大楼里横冲直撞,冲破玻璃飞跃到另一幢大楼里面的画面?天哪!这真是纯粹的视觉奇观,纯粹的娱乐至上,他们怎么做到的?他们怎么想到的?

但是,娱乐也给人们带来了阴影。《速度与激情7》摩天大楼这场戏,虽然刺激,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唤起了人们有关9·11恐怖袭击的回忆:在飞机撞上双子大楼后,大楼立刻崩塌。这一幕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此后,电影就开始努力撇清自己与灾难回忆之间的联系,转而单纯地表现冲击感、速度感和放飞感。我们都喜欢有惊无险的感觉。不过,危险是客观存在的。那些飞机和电影摄像机把奇观和惊恐一股脑儿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在莱特兄弟试飞成功十多年后,飞机逐渐变成了战争的工具。“我希望我们的发明能够给地球带来长久的和平,但是我们错了。”奥威尔·莱特在一战快结束的时候说。那时候,空战并不具有强烈的破坏力。在这场大战里,新的战斗方式诞生了,给繁荣又贪婪的电影艺术带来了新的素材。飞行员驾驶着飞机列队飞行,仿佛天兵天将。飞机与飞机之间的战斗,就像另一种肉搏,一种对勇气和计谋的试炼。

甚至在战斗结束前,空战这种新的战斗形式就已经体现出了它将要书写属于自己的史诗的魄力,而电影艺术则完美地契合了这个目的。意大利的未来主义者早就把暴力、飞行和电影联系在了一起。一战之前,他们就把战争称为“人世间唯一的解药”,还把飞机誉为形成中的世界秩序的化身。之后,在墨索里尼的法西斯主义影响下,飞行绘画产生了。在飞行绘画中,飞机既是描绘的对象,也是绘画的工具。未来主义者热衷于速度和暴力,他们是电影这一现代艺术最早的一批宣传者。意大利的上层人物也非常欣赏电影艺术。

好莱坞的审美风格把电影和飞行真正结合了起来,代表作就是1927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翼》。它拍摄于圣安东尼奥附近的一个军事基地,制作精良,耗资巨大。导演威廉·威尔曼曾经是优秀的飞行员。《翼》真正吸引人的地方不是故事,而是拍摄技术。从这个角度来看,《翼》就体现了好莱坞风格:华丽的视觉特效。

这么多年过去了,威尔曼的电影还是相当有观赏性,即使是零碎的片段。YouTube上能找到他演的电影片段,镜头移动都大胆而华丽。仿佛是一架小无人机载着镜头,在咖啡桌旁边飞上飞下。电影中巧妙地运用了驾驶舱横切镜头和半空中的中景镜头来描绘有关空战、坠机、紧急迫降、险象环生的场景。在技术发达的今天,这种拍摄手法仍然充满生命力。

几十年来,《翼》《空中恶魔狗》《航空邮件》等飞行电影都是好莱坞的标志性作品。它们满足了大众对于现实飞行的种种好奇。美国加入二战时,弗兰克·卡普拉、威廉·惠勒、乔治·史蒂文斯和约翰·休斯顿等著名导演都拍摄了大量战争场景并精心制作,投入到电影中。电影《狂逃》细致地描绘了5个人在战争中逃生的细节。记者马克·哈里斯如是评论道:“普通的爱国宣传已经没有办法打动那些审美疲劳的观众了,观众们不喜欢战争背后的故事,他们喜欢实实在在的战争!”

为此,惠勒和他的团队跟随第九十一轰炸机集团,带着他们装有16毫米镜头的摄像机登上了货真价实的轰炸机。用哈里斯的话讲就是:“他们平躺在飞机的底部,来拍摄飞机底部可以向任何方向射击的球形炮塔。”惠勒凭借他的《米妮福夫人》赢得了他的第一个奥斯卡奖。后来,他又参加了5次战斗飞行,并因此赢得了空军奖章,但是他的听力也在一次任务中严重损伤。他在第九十一轰炸机集团的故事被后人收集起来,制作成了一部小纪录片《英烈岁月》。詹姆斯·阿吉盛赞了这部电影的现场代入感。

“我分不清哪些镜头是后期制作的,哪些镜头是直接拍摄的。”阿吉说道。战后的电影也力求做到这种真假难辨的程度。阿吉认为那种拍摄手法有欺骗观众之嫌。战争期间,他对传递真相一丝不苟的坚持,反映出电影艺术家发自内心的偏见,他们经常缠着军队教官,让他们提供尽量多的真人秀。但是,真实与虚假之间的界线并不总是那么清晰。战争结束后,电影艺术家又想到了很多新的技术手段来增强电影对观众的感官刺激。

当下,阿吉的道德困惑已经变成了形式主义游戏。电影《女武神的骑行》与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电影《现代启示录》,已经开始具有纪录片的纪实性。货真价实的直升飞机飞在天上,喷出的火也是真火。就算电视是纯粹虚构的幻想,不是真实的记录,当《星球大战》中的战斗机攻击死亡星球那一幕出现的时候,我们还是觉得蛮有真实性的,不过这份真实性让导演花足了功夫。

这意味着我们已经进入了未来主义者所描述的乌托邦。那个世界里,充斥着暴力与速度,到处都是飞行机器。我们可以骑着魔幻的大鸟翱翔云端,或者像钢铁侠那样穿着钢铁外衣飞向天空,或者干脆就像超人那样获得超能力。我们挥挥手中的魔杖,就能把幻想变成现实。我们的制作工艺无比先进,造出来的机器就像活的一样。

我们所处的时代,既有第一视角的电子游戏,也有无人战斗机,驾驶舱和屏幕之间的界线近乎崩塌,物理上的空间感也越来越抽象。有的时候我们也分不清自己在打游戏,还是坐在飞机里上下翻飞。

莱特兄弟只不过试飞了一架小飞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回想起奥威尔和韦伯那个年代,他们幻想的空中之旅,还得坐在大风筝上。对比起来,如今的飞行太超现实了。当你坐在飞机上,喝着番茄汁,在平板电脑上翻看着那些古老飞机的照片,你就会感受到人类的进步。100多年前罕见的奇闻异事,今天已经稀松平常。

航空旅行并不稀奇。飞机的存在使得现代生活变得特别方便,却又有些不体面。为了一张打折机票,我们必须忍受当局的繁文缛节和航空公司的虚情假意。我们有许许多多的办法来打发时间,比如去熊猫快餐、星巴克咖啡、布鲁克斯顿商场,但没有一样是我们真正喜欢的。

现在,去电影院看电影已经越来越没意义了。相差无几的大型商场里有着相差无几的电影院。电影院里总有各种令人厌烦的观众。他们观影的时候发短信、打电话,甚至踢到我们的椅子。我们吃着并不好吃的小零食,双目无神地看着影院广告。在家里我们好像能自由点,有更多的选择,到头来还不是漫无目的地翻着网页,最终选择一部并不有趣也并不无聊的影片?

有一首老歌唱道:“大象都会飞了,我们还有什么没见过呢?”接着,还真就有了电影《小飞象》。那一年是1941年,珍珠港被袭击,德国在欧洲大陆发动了闪电战,可能是人类有飞机以来最黑暗的一段历史了。电影的主题曲是《我看见了一只小飞象》。小飞象是一个挑战世俗陈规的活泼形象,也是迪斯尼早期的一部长篇动画片中的寓言形象。

我们很难想到有什么生物能比大象更笨重了。但是卡通艺术家们发现,动画的魅力就在于彻底地反物理定律。你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折腾摄影机。你只需要一支笔、足够的想象力,和一些帮你涂色、草绘的助手,就能轻松地反转重力,让观众体验到自由自在的飞行。

《小飞象》是动画片,也是飞行电影。小飞象不需要借助飞机或者别的工具就能飞翔。它的第一次飞行是和一群排成V字队形的乌鸦一起完成的。它们更像是飞机中队,而不是一群鸟类。小飞象在一片沙子中腾空而起,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飞快地移动。这景象不可思议。它在马戏团巨大的顶棚下飞行的场景激动人心,吸引了大批观众,伴随着嗡嗡声的配音效果,一个本来挺诡异可怕的情景变得滑稽起来。

《小飞象》中的奇思妙想、荒诞感以及超脱科学束缚的超现实感,让它成为最出色的飞行电影之一。它引出了一个真相,让人们不断地认识、再定义,那就是:飞行本身就是特别疯狂的事情,我们是地面生物,是无比笨重的。我们希望自己能飞起来,渴望超越,但这不是自欺欺人么,我们根本不能飞啊。

可最后,我们还是飞起来了。

[译自《纽约时报》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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