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诗词曲赋中的个性化语言
2016-02-15杨晓莉
◆杨晓莉
(山西省朔州市朔城区一中)
《红楼梦》诗词曲赋中的个性化语言
◆杨晓莉
(山西省朔州市朔城区一中)
《红楼梦》诗词曲赋抒情写性,独具匠心,体现了书中人物的性格、气质和身份,充分彰显作者的个性色彩,折射出每个角色的审美趣味、文化修养和风格特点,是作者塑造典型形象的重要手段,也是解读《红楼梦》幽深玄远、别开生面的注脚,在小说中具有特殊的意义和内涵。
《红楼梦》诗词曲赋 个性化语言 诗如其人 各抒胸襟
《随园诗话》云:“凡作诗者各有身份,亦各有心胸。”诗歌能够体现作诗者的个性、气质和风格,许多隐秘的信息从诗中丝丝缕缕透露出来,所以说“诗如其人”。《红楼梦》诗词曲赋的个性化色彩十分强烈,符合每个写诗人的性格特点。作者拟众多人物的口吻来写诗,将个性不同的人物复杂微妙的心态和精神境界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一个独到之处。
黛玉《葬花吟》:“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这符合黛玉寄人篱下,忧郁、敏感的心理状态。黛玉有绝世才貌,她与宝玉心心相印,但她的个性和她“离经叛道”的感情为世所不容。在严酷的环境中她感到压抑,对不可知的命运她感到担忧,她希望能随花飞到天尽头,寻找温暖、光明、纯净的爱的天堂。这些诗句仿佛从她的心灵流淌出来,如泣如诉,如杜鹃啼血,字字句句都同黛玉不幸的命运和悲剧性的性格融合在一起,成为独步古今的“黛玉咏叹调”。这就是黛玉诗的典型风格,“潇湘体”情致宛转,清新绝俗,还有一种刻骨的悲哀,如微风过箫,如惊鸿照水,给人以深刻的印象,过目不忘。
此外,如《秋窗风雨夕》,以“秋花、秋草、秋灯、秋夜、秋窗、秋风、秋雨、秋梦、秋情、秋屏、秋院”等意象,使全诗笼罩着浓浓的悲凉沉闷的气氛。只有那“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又添泪一痕”的黛玉才会谱此哀音,也只有黛玉的诗才会有如此伤春悲秋的苦痛。再如《题帕三绝》中有“泪空垂、抛珠滚玉、面上珠、湘江旧迹”等意象,多愁多泪者如黛玉,才会将点点泪血化为字字珠玑。“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雪芹深刻地理解自己笔下的人物,才会将诗写得如此动人。
与此相对照,宝钗的《柳絮词》则又是一番风味。“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宝钗诗风明显迥异于黛玉,她性格温柔敦厚,知书达理,平时不露锋芒,圆融处世,故深得人心。她的诗自然不象黛玉般缠绵悲戚,而是含蓄、浑厚、典雅,甚至有藏也藏不住的春风得意。因为她在那个时代环境中是被认同的,她没有黛玉“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感觉,反而是踌躇满志,游刃有余。她的个性成就了她的“蘅芜体”。她的海棠诗也有“珍重芳姿昼掩门”“淡极始知花更艳”之句,借花自喻,极写豪门闺秀端庄矜持的仪态,故脂批说“宝钗诗全是自写身分”,此语可谓一语中的。
最明显的对比是黛玉魁夺菊花诗,宝钗讽和螃蟹咏。黛玉才思蕴秀,“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写菊,也写自己。菊,花中之隐逸者也。黛玉人淡如菊,清逸出尘,只有独具菊之高情、菊之风神的潇湘子才能写好咏菊诗,这就是人诗合一。而宝钗的螃蟹咏:“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中的“皮里春秋”一典似有所指。《晋书·褚裒传》载:桓彝评褚裒的为人有“皮里春秋”,即表面上不露好恶而内心深藏褒贬。宝钗为人心机颇深,善藏愚守拙,若不是深谙人情世故,断不会写出这样的食蟹绝唱。
这些诗,是曹雪芹以书中人物的身份、口吻代为拟写的,精确地切合不同人物的思想志趣、文化素养、性格特征,是作者塑造典型形象的重要手段,和所刻画人物的描述性文字互为表里,相得益彰,割舍了某些诗词,就会有损于某个形象的完美。反之,红楼十二钗等典型形象的塑造主要依靠描述文字的反复皴染,同时又用诗词曲赋进行勾勒,才共同完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可以说,曹雪芹在塑造人物性格的同时,也创造了人物的个性化语言,各具特色,各抒胸襟,千人千面,绝不雷同,使诗词在小说中具有了更丰富的内涵。
[1]王振铎.人间词话与人间词.河南人民出版社,1995.8.
[2]刘耕路.红楼梦诗词解析.吉林文史出版社,19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