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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顿·克拉克的创业型大学思想研究

2016-02-13张丽

天津市教科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克拉克变革大学

张丽

【高等教育研究】

伯顿·克拉克的创业型大学思想研究

张丽

本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著名高等教育学者伯顿·克拉克经过为时两年的对欧洲进取性大学的实地考察,于1998年出版了《创办创业型大学——组织上转型的途径》的专著,为“创业型大学”这个基本的结构性概念提供了经验内容与理论规范。该书包涵了对五所创业型大学的分门别类的和精细的个案研究,提出五个创业型大学组织变革的途径或模式,即强化的领导核心、发展性外围的拓展、多样化的资助基础、激活的学术中心地带、完整的创业文化。进而,克拉克教授将研究重点转向创业型大学变革中的趋同性特征,呈现出至少三个普遍趋势,即互惠的工具主义、累积的渐进主义、集中的创新主义。继而,上述创业型大学的组织变革获得持续的关注和研究,并且,于2004年出版克拉克教授的新著《大学的持续变革——创业型大学新案例和新概念》,文章概括提出此著中的四个核心观点,即创新驱动型国家的引领、校友经济的培育、教学功能的拓展、留学生经济的浮现。

创业型大学;发展性外围;科技创新;产业集群

伯顿·克拉克在1994—1996年间,对本课题所选择出的院校进行了两轮一至两个星期的访问,研究方法包括录音访谈、收集相关资料及参加国际研讨会等。克拉克教授依据所收集的信息,进行完整的机构描述,并且为重要的概念分析提供经验性内容。1998年出版了他的专著《创办创业型大学——组织上转型的途径》,继而于2004年推出他的新专著《大学的持续变革——创业型大学新案例和新概念》,上述研究成果在欧洲、美国和我国业界都引起了广泛而良好的反响。

一、时代背景

经历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中期的高等教育扩展之后,欧美的经济遭受了经济危机的打击,在石油危机的持续冲击下经济走入低谷,史称“经济大萧条”。而国家财政收缩政策严重影响了高等教育的生存竞争的方式与变革的方向。80年代中期以来,伴随以计算机技术为核心的信息通讯业的迅猛发展,西方发达国家首先开始走出经济增长的低谷。90年代以来,互联网的发展与信息业的领先,使美国经历经济持续的增长。而在欧洲,地区经济一体化和创建“欧洲共同体”的事业,使得欧洲几个发达国家的经济开始复苏和好转。但是,高等教育的政府投资规模却无望恢复到往昔。一是由于高等教育规模增长过快、过大,使得高等教育发展所必需的经费变成一个天文数字,由原来只占国家财政预算的一部分变成主要部分;二是由于过去一段时间,尤其是欧洲的许多大学都处在“因大量削减而死亡”的阴影之中,因此一种赚钱的意识和创收政策(A Earned Income Policy)就成为进取性大学(Proactive University)适者逢生的生存方式。

伯顿·克拉克教授2000年发表在《改革》杂志上的《进取性大学的创业精神:来自欧洲的经验》一文中,对进取性大学产生的时代背景进行了概述,并列举了现代大学所面临的主要趋势。这些趋势反映了一种急剧变化的环境,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得越来越复杂、其变化也越来越快。克拉克教授在文章中指出:“现代大学面临着超负荷的需求量,而且所能调动的反应能力不足,这种反应能力的缺乏开始于糟糕的银根紧缩的压力。在一个需求—反应的等式中,它们糟糕地陷入了失衡,并落在了后面。如果现代大学想要使自己获得较好的位次,它们需要提高反应能力,并且容纳更多的其所面临的有效需求……基于最近几年在欧洲实地考察所作的研究,我(克拉克教授)希望探讨的问题是:实际上,许多大学都应该成为更具进取性的大学,甚至是创新的大学。如果它们不这样做,它们将在21世纪最初十年使自己陷入相当大的危机境地。”[1](10)

综上所述,进取性大学的起飞,始自政府财政投入的削减,进取性大学的道路和模式获得了泛欧洲的甚至世界范围内的声望,它继续向前,并且不会停止前进脚步,终于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尤其在欧洲,形成汇集各地支流的一个高等教育变革的主潮流。所有有远见的高等教育体制和机构应该在确定自己使命时牢记这样一种远景(Broader Vision),即建立最好称之为‘进取性大学’的新型大学。”[2]

二、制度转型的要素及途径

(一)强化的领导核心

传统的欧洲大学长期以来都是以较强的讲座教授控制、较弱的院校控制而著称于世。随着院校的复杂性增加,变革的步伐在加快,这种弱点变得更为虚弱了,由此扩大了对更有效率的管理能力的需求。有抱负的大学则关注其自身的生存能力,它们需要变得更为灵活地对扩大的需求作出反应,以及需要更有组织的方式以重塑其改革的主旋律,被强化的领导核心对创业型大学来说成为不可或缺的因素。这种领导核心的形式在被选择的几所大学中是十分不同的,但是它必须是主要由院校中央行政群体和基层单位的共同参与而构成的机构机制。

斯特拉思克莱德工科大学的中央控制权历来较弱。该校的巴特(John Butt)教授在访谈中讲到:“超过50个中心委员会对整所大学的决策负责,”最接近决策核心的委员会是学术计划委员会(An Academic Planning Committee),由20名成员组成,其中大部分是校议会议员,还有9名学院院长,直接向校议会负责。[3](67)最近10年以来,这种削弱传统委员会制度的变革在逐渐增加,如为加强各委员会对外的联络,设立了进取性管理总部。

应该说,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晚期的欧洲分权制趋势是大学变革的主题。发生在芬兰、瑞典、荷兰和英国的改革都是如此:在强化院校领导核心的同时,以分化制的财政政策为导向,加强学术基层及学术新型单位的自治权与参与权。而实际上,沃里克大学的实践跟这个潮流有某种程度的背离,1980年以前的沃里克在副校长巴特沃斯领导下致力于构建一个强有力的校领导中心的机制。在沃里克大学,这种强化的中心似乎是必需的,因为它代表了整所大学的利益,并提供有效率的指导。

(二)发展性外围的拓展

所谓发展性外围,指的是高等院校与社会环境相互作用的边界,是高等院校发挥社会功能所涉及的边界。在1995年研究中所选择的这5所不同的机构,相比1980年,在传统结构的边界周围出现许多更大的和更复杂的运行单位,跨越了旧的边界,与外部利益相互联结。尽管这些单位采用的形式十分不同,也能够将其划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行政官员及其组织,他们负责向外推广——尤其是与工业界的联系、技术转让、咨询和服务、持续不断的专业教育;另一类是克拉克教授称之为“计划导向”研究中心(Project-Oriented Research Centers),即多学科和跨学科的学术单位。

上述新单位同沃里克大学的学系平等并存,而学系代表着与大学传统的结构基础间的联系。大学致力于推进全新外围的尝试,如为了服务于全国和地方工业界,争取更多的科研合同和资助。1980年,沃里克大学设立了“沃里克制造业团体”,简称“WMG”(Warwick Manufacturing Group),这个团体由一位工程系的有才能的教授领导,全心致力于研发事业,与几个大的工业公司都形成了紧密的合作关系。在WMG中设有许多构成单元,如先进技术中心(An Advanced Technology Centre)和国际化制造业中心(An International Manufacturing Centre)等。

还需一提的有查默斯技术大学在20世纪90年代建立了数个“能力中心”(Competence Centers),此类新中心是由瑞典为工业界及技术发展服务的全国性委员会(NUTEK)投资创建的,旨在激励大学与企业界结合而进行策略性研究。NUTEK与大学签订一个有规定期限的合约及投资方式,而大学则为之提供场所和人员。大学的这种新型单位,建立在与工业界联系的基础上,是典型的“项目导向”科研中心,因此通常是跨学科的,旨在为工业界服务。

(三)多样化的资助基础

克拉克教授认为,一所大学为了形成“变革导向”(Change-Oriented)的新特征,普遍要求增大它的财政资源,尤其需要增长第三条财政渠道——自由资金的收入。克拉克教授将公立大学财政收入概括为三条渠道:第一条渠道主要指国家的经常性财政拨款;第二条渠道指资金来自政府的科研评议会,依据大学的分类,以及教授、系和研究团体的级别分配科研资金;第三条渠道指所有其他来源的自由资金,此类来源大致包括工业界、慈善基金、地方与中央政府各部门(指非教育部门的财源)、欧盟、学生学费、捐赠,以及各类校办产业所获得的利润等。通过对欧洲几国的进取性大学的案例研究,克拉克教授指出,此类研究体现出一种世界范围的趋势:大学的收入从几乎完全依赖第一条渠道转变为很大程度上依靠多种筹措资金的渠道,尤其是指把几块资金合在一起的第三条渠道。并且,这种趋势因创业精神的激励而在加速发展,进取性大学就是要寻求第三条财源并积极地向它靠拢或延伸。

以特温忒技术大学推行的分化性预算制度为案例。在特温忒技术大学,一种改革性的预算系统成为院校改革的关键举措。于1981—1988年期间由博勒(Eric Bolle,一位数学家)负责推行。这个系统包括几个项目:一次付清款的预算(Lump-Sum Budgeting)、支出预算中心以及预算职责中心。这样,一整块资金将投向基层的单位包括学院、系和研究中心,这些运行单位自筹资金的行为受到鼓励。这样一次付清款的预算在学院及教师职员中间引起较大的震荡,伴随它而来的是筹措与支出经费的自由。但是,在任何所期望的费用上面所附加的所有责任也成为艰难的选择。特温忒大学在这方面(执行规则)是严格的:它(一次付清款)将成为“完全的成本核算”,其中包括实际上所有的服务与支持性的花费,都由基层单位负责。人们所关心的是一次付清款能不能实现它的初衷呢?是否能够有助于基层单位关注支出的控制,并提高它们从多种渠道筹措经费的能力,以达开源节流的目的。特温忒大学早在1980年经费上几乎完全依赖中央政府的资助,政府投资占学校总收入的96%,1995年则下降到74%。[3](45)

综上,正如克拉克教授所指出的:“脱离依靠单一财政来源的趋势已经发展为国际性潮流了。在上述几所大学中,它们的科学与技术系普遍在大学改革过程中占了领先地位,他们从其他财政来源获取了2/3或更多的所需经费……多种经费基础提高了大学谨慎的判断力……大学经费的多样化几乎已经成为大学适应性的先决条件。”[3](16)

(四)激活的学术中心地带

所谓学术中心地带,是由新旧学科为中心的学术基层包括系及各种跨学科的研究中心构成的,它包括了一所大学的运行基础——科研单位和教学单位,进而将多个系与学院纳入其中,继续成为承担和从事最多学术工作的地方。

虽然跨越院校边界的新型学术单位被创立,并且学校赢得了多样化的资助和资源,然而这种变革以典型的不均衡的方式在学术中心地带产生着影响。科学和技术学院、系与专业普遍成为最先也是最完全地获得主动特性的部门,而人文和艺术学院与系也拥有拒绝成为落后者的理由。

进取性的大学不只意味着“科学与技术”的功能,也不仅只是创办理工大学和科技大学,沃里克大学作为一所研究型综合大学提供了一个范例。克拉克教授指出:该大学不仅重视工程学和应用科学的教学与训练,而且传统基础学科也较为齐全,一个医学院、物理学院、化学院和生物学院,从事研究生的培养,此外还有一个规模较大的法学院和商学院,而社会科学院是由9个系和超过20个科研中心构成的。到1995年,沃里克大学共有27个主要的系和学院,作为主要的二级运行单位,拥有超过30个科研中心。

约恩苏大学的起飞开始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它先是获得教育部的认可而成为“领航院校”,获得了来自政府的一大块“一次付清款”,约恩苏大学再用这笔款项资助基层单位发展学术事业。约恩苏大学努力发展成为进取性大学的过程在某种程度上可称之为利用有利时机、加速科学研究的发展进程。其变革道路上的转折点可归于森林生态研究中心的设立,该中心是芬兰政府设立的12个国家优质研究中心中的一个。森林学发展的另一个动力资源来自EFI——欧洲森林研究所的创立,该研究所拥有两个外驻机构,其中一个坐落在约恩苏大学,该校由此获得来自欧盟的大笔专项经费,相关学术会议为约恩苏大学聚集了来自成员国机构的约150名专家在此交流研讨。森林学与化学、物理学一起构筑了科研和学术中心地带,而处于相对不利境地的社会科学家们则希望通过环境研究、生态研究与社会政策研究等途径与该中心挂勾。[3](118)

(五)完整的创业文化

一种新的文化开始时可能会以相对简单的制度变革的观念形式出现,后来经过详细的说明而形成了一系列信仰,它们广泛传播于中心地带,变成了一种整个校园的文化或灵魂。强有力的文化植根于强有力的实践,当观念与实践相互作用时,大学的文化或价值体系对于培育独特的制度身份和声望变得尤其重要。

三、创业型大学的变革特征

克拉克教授认为上述五种创新大学的组织要素均属于结构性要素,这些要素相互作用的独特方式造就了各种类型的变革道路,但是,只对五种变革途径分门别类地进行分析和认知,显然不能够体现变革的观念与实践的全部意义。因此,五种变革途径相互作用和结合的方式也是该研究的重心,此类努力表现在两方面:一方面,克拉克教授侧重于大学组织的象征系统或校园文化的分析;另一方面,分析和探讨创业型大学的变革特征,有助于构建关于创业型大学变革理论与实践的整体性观点。

克拉克教授指出,五种变革要素的相互作用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增强,这种结合的方式和模式是多种多样的,但是,创新大学的组织变革在实践中也呈现了大致相同的现象。如在院校决策机制的变革方面,表现为“集中式分权机制”的主题;而在创新的大学变革特征方面,表现为几个普遍的趋势,即互惠的工具主义(Interactive Instrumentalism)、累积的渐进主义(Cumulative Incrementalism)、集中的创新主义(Concentric Entrepreneurialism)。[3](137-145)

(一)互惠的工具主义

一方面,组织变革要求机构具备结构变革的能力,以及营造容纳变革的制度氛围。结构变革的能力,就是灵活适应的能力,包括寻求拓展外围的更有效的途径,获取与工业界、当地社区及社会大环境相互间的互惠关系,在市场上创造更多有利时机,获取更广泛而稳定的财政资源。具体而言,拓展外围有效途径包括设置一系列组织化的工作程序和专业单位,它们大都设在系外,产生了一些大学——工业结合实体,如“项目导向”研究中心等,致力于通过签订科研合同的方式发展与经济界、政治界的新关系。除此而外,也有一些因跨越学科边界而产生的专业学会,它们“延伸到传统边界之外便形成了与环境的新关系”。[4](427)它们创办学术期刊,举办学术讨论会,出版学术专著,组织现实问题实践调查活动并提出咨询、报告与建议,“进取性”(Pro-active)原则包含此类学术专业学会为扩大“有限理性”对高等教育决策所作出的贡献。

另一方面,所调查的这五所大学都以自筹资金作为院校经费基础。当然这里面包括政府重点投资,但是更多样的财源被开辟出来,包括来自企业界、研究机构的科研合同、私人捐赠或某些非传统性经费资源。此类实践在促进高等教育实质增长的同时,又赢得了效益和发展资金。至于创收的策略和理念,沃里克大学的“创收决策”堪称典范。增加创收而不是仅仅靠募捐,在沃里克大学成为一种策略性决策。正如沙托克(Michael Shattock)所说:“我们不得不从其他资源上寻找经费增加的出路,我们一直不认为人们或公司会简单地把钱放在我们面前,所以我们决定去赢得它。”[3](16)这可谓应了中国的一句谚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克拉克教授指出:“正像我们从五所大学5~10年的发展性评价中所认识到的,构建结构能力与营造文化气氛需要花费较多的时间,它们是日积月累而形成的。”[3](145)

(二)累积的渐进主义

克拉克教授认为成功的公司都身处这种“累积的渐进主义”的变革过程中,它们通过迅速的局部变革而渐次前移。他们宁愿选择进行小范围的减少风险的许多不同的计划,也不选择尝试大范围内的政策变革。

一个组织的基层是富有变革活力的,基层单位的主动适应性是应变结构的必要前提。因此,伯顿·克拉克教授认为创业型大学的学术中心地带是学科与院校的交织点——学院、系和研究所。活化的基层有两层含义:一是新学科产生、“学科扩散”基地,它导致新的学科结构和学科边界的规范的出现,进而带动知识管理的新方式或途径的发明;二是学术专业化趋势是系统持续增长的复杂性的源泉,目标与工作任务的分化使得机构与环境产生积极的不间断的互动关系,由此通过累积的渐进主义发挥强大的社会功能。因此克拉克教授在《实质的增长与创新的组织》一文中指出:“自我增长机制不断地将高等教育划分为不同世界、小小世界,由此形成了高等教育的实质增长的内部机制,是一种典型的渐进主义的动力学机制。”[4](423)

(三)集中的创新主义

克拉克教授认为,成功的公司都是集中型的创新主义团体。正如一位分析家所指出的:“能力通过群体成员的活动——通过所有组织层次上全部职员的行为而获得增长。”[3](145)

此类基于多年的观察研究所作的(公司等社会组织)发展性分析,也有助于促进大学的发展性研究:“领导者能够成为一个群体的属性,创新精神是整个组织的一个现象,也是他们集合了各个部分的结果……我们所关注的进取性反应是整所大学的能力。”克拉克教授指出,“集中型的创新主义”帮助这些院校克服它们过于分散的弱点,并且导向一个更具整合力的机构。[3](146,148)

研究中五所创业型大学的变革的起点无一例外是致力于创建一个强有力的行政领导核心,作为整个院校行为的代表,这个领导核心是由少数人构成的中央群体。随着学术领域的整合与分化两种趋势的相互作用,以及学术专业化程度增强,院校的分裂也隐约出现。集中的创新主义是一种具有较多凝聚力的机构变革的成果、能力与声望。

正如克拉克教授在其最新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所倡导的:“持续的创新特性在高等教育领域中本质上更多地表现为学院组织模式,而不是合作社……一种趋势已被人们认为是进取性大学变革的特征,教师群体的成员出现在中央领导核心的群体之中,与行政人员、院长、校长并排而坐。现在他们起着更具参与责任的作用。”由此,克拉克教授指出:“当高等教育步入21世纪早期的快节奏的时代之时,院校组织的创新性是对高等教育机构一种良好的安排。”[1](19)

四、创业型大学的持续变革

(一)创新驱动型国家引领创业型大学的持续变革

美藉奥地利经济学家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最早对经济学体系中的创新理论进行系统研究。他认为经济发展是一个以创新为核心的演进过程。其创新概念包括:引进一种新产品、采用一种新技术、开辟一个新的市场、控制(包括掠夺)原材料的供应来源、实现工业的新组织。可见,科技创新的内涵及影响扩散到市场结构、市场行为、市场绩效各个方面,它是贯穿于产品设计、开发、生产和销售全过程的一类创新能力。在哈佛大学的教授迈克尔·波特(Michael E.Porter)看来,当今世界的发展主要是由创新型国家主导的,此类国家是一类创新驱动的国家,以科技创新作为基本战略,通过大幅度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形成国家核心竞争力。此外,世界经济论坛(WEF)2001-2002年度《全球竞争力报告》中列举出20多个创新型国家,这些国家的人口总和占世界人口约15%,却占有美国专利授权约99%。

研究型大学的科研工作作为国家创新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为提高国家创新能力提供人才和科研支撑。尤其是研究型大学对科技创新的促进作用在OECD国家被归纳为两类贡献,一是为社会提供人力资源,二是通过独立研究增加知识存量。因此,高校科技创新体系旨在重点推进高校知识创新成果的转化,有效投身到创新驱动型国家的构建当中。

依据波特教授的国家竞争力理论,一国的竞争力实质上以企业竞争力为核心,某一产业或单个企业的成功并不能造就一国的成功,只有技术扩散和纵横交织产业集群是提高国家竞争力的关键决定因素。[5]

伯顿·克拉克教授自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至本世纪初持续对几所典型的创业型大学进行实证研究,而且得出结论:斯坦福大学创办的大学科学园——硅谷,就是一个受益于产业集群效应的成功范例。“当在20世纪70年代,150多家风险资本公司在硅谷活动时,它们接替军方作为它的资助的主要来源。斯坦福在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继续大量扩张它的财政基础,在捐赠和校友支持以及来自范围广泛的联邦机关和数量不断增加的工商企业的支持方面,斯坦福正更加接近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它的子公司能力增长又增长,从1973年直至1993年,斯坦福的教授和学生创建了300多家公司。这项活动还在继续”。[6](178,179)

综上,大学的产业集群及效益扩散显然是硅谷成功的关键因素。产业集群,顾名思义,即指产业园的地理位置和区域禀赋对优质企业、优质人才、高新技术成果及风险资本具有强大吸引力,地缘和技术的优势帮助这些企业有效地降低成本、增大收益,并获得持续增长。硅谷的成功源于它的人文荟萃、信息发达、风险资本充裕、处处充满梦想成真的机会。20世纪90年代以来,斯坦福大学卓越的创新能力和创业成果获得丰厚回报,来自科技转化和专利的收入、校办产业收入、园区咨询服务收入,以及来自成功校友的捐赠都以令人惊讶的增长率“继续大量扩张它的财政基础”。到90年代,硅谷的子公司的能力在持续增长,而就斯坦福大学获得校友捐赠及争取来自政府和企业研发资金等方面的实力,已经发展成为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二)“创业&校友经济”的培育和发展

高科技产业孵化和帮助大学生创业对大学发展具有潜在的、却是可观的“创业&校友经济”效益。当大学发展从成功校友的集团中真正受益的时候,也就标识着大学科技园发展至成熟阶段。剑桥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等世界名校提供了大学科学园成熟运作的范例:上述大学自创建大学科学园以来,纳入基金会管理机制和风险投资机制,努力致力于支持产业孵化和师生创业。20世纪90年代以来,来自成功校友的捐赠出现成倍增长,因此成为大学财政收入中的一个显要的增长板块。克拉克教授在相关研究中指出:“收入的多元化已经达到宏大的规模。所有这些主要渠道和它们的支流,极大地扩大了稳定的、大量预算增长的方法。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强劲发展使在21世纪初发生的收入滚雪球增长的效果清楚明晰。”[6](192)

综上,“创业&校友经济”的培育,不仅为大学产业快速步入正轨奠基财政基础和管理制度,而且通过帮助大学生就业,面向社会需求有效调整学科及专业结构,更重要的是,高校在推进大学产业发展的同时有效构建出“大学自治”赖以生存的多元化财政制度和运作机制。

(三)走向研究型大学最基本的功能——教学功能的拓展

教学、科研、社会服务是现代大学三功能,它是现代大学为社会发展作出实质性贡献的经典诠释。教学功能是大学最古老而源远流长的社会功能,通过对社会精英的培养广泛影响着社会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个体思维方式。在以知识为基础的信息产业加速推进中,创业型大学的教学功能和学习功能同科技创新一样焕发着新生的活力。正如联合国科技促进发展委员会主持编写的《知识社会:信息技术促进可持续发展》一书提出:“一个国家的创新体系概念是指技术的和组织的能力构建过程,以及能够有效选择并能实施的政策制定过程。这一概念与国家的社会能力建设密切相关,在这种意义上它包括组织机构的社会、政治和经济的特征,而学习发生于这一过程中,学习过程是创新过程中最重要的特点。”[7]

由此可见,学习发生和学习过程是知识创新最重要的特点,知识传播和交流形成知识经济最关键的支撑。克拉克教授认为,尤其研究型大学的教学功能不仅不会随着知识经济的发展而式微,而且因信息产业的出现而获得更广泛而健康的发展。例如,英国沃里克大学在20世纪90年代末比以往更明显的一个迹象是构建大学创业基础结构的第三个步骤,这就是继续教育和终身学习的发展。此类动力源于大学作为有用学习的场所身份。面对个人、公司、企业和政府的不断增长的课程需求,大学依势向地方、企业开放它的课堂,并因此获得可观收入,此类收入连同其他校办产业的收入形成大学自主的主要财政基础,并且有效地将政府拨款(占学校总收入的比例)从1975年的70%降到1995年的38%,然后进一步下降至2000年的27%。[6](32)

迄今为止,世界上运行最好的大学科学园都已经成为大规模培养卓越工程师和专业人员的基地,每年颁发的研究生学位数已达数千人。沃里克大学的WMG(沃里克制造业团体)每年能够培养100多名博士生和1000多名硕士生,还有3000多名公司人员接受了在职培训。[3](19-20)斯坦福大学的硅谷也是一个大规模的工程师和研究生的培训基地。

综上,现代大学在知识经济中找到拓展大学教学功能的出路,就意味着现代大学开始向其自有价值回归,在争取大学自主的过程中、在知识经济中找到属于大学优势的发展地位,并以此获得改革和发展的基础源泉。

(四)创业型大学国际化发展的新图景——留学生经济的浮现

就西方发达国家而言,自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以来,政府收紧银根,有些实施高等教育免费的国家开始向留学生、研究生和大学生征收学费。“即使基本上维持了原状(高等教育免费制)的德国、法国,因为就学人数增加,出现了学生人均教师数减少,或人事费以外的经常费紧张的情况”。[8]就美国公私立高等教育机构的财政收入构成来看,70年代后半期,来自政府的教育经费投放呈下降趋势,直到80年代中期以后重新增加,到90年代基本呈现财政收缩的趋势,因此,政府拨款在高校财政构成中处于停滞不前的局面。同时,高校的学费收入自70年代后半期以来有所增涨,到80年代中期以后全美高校学费收入占GNP的比率达了0.53%,这个比例在90年代中期以后有明显增涨。在英国,1977年政府对留学生及英国学生实施学费增额政策,1979年完全取消了留学生的补助金,各个大学又进一步提高了留学生学费,因此,学费收入占了高校财政收入总数的20%左右。[8]虽然这个结构在近20年有所消长,但是针对留学生和研究生的学费征收基本处在居高不下的局面。

为应对学费上涨及学生家庭开支负担增加等问题,各国政府和各高校大都采取推进高等教育市场化的策略,其中,将金融和投资机制导入奖助学金制度及研发经费投入等领域。例如,德国将赠予制改为助学贷款制,日本实施有利息的奖学金制度,以此减轻政府的财政负担。除此之外,随着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快速发展,在发达国家,尤其在研究型大学,伴随留学生学费上涨而来的是每年注册的留学生数节节攀升,就留学生学费在高校全部收入构成中比重变化来看,显然成为拉动院校经济的增长板块,笔者称之为“留学生经济”。

例如,当今的巴黎大学在校学生总数超过30万人,占全法大学生总数的35%,其中在校留学生达5万人以上,是全法留学生总数的1/2。在英国,“政府已经通过允许大学向研究生和外国留学生以‘市场价格’收费开放学费收入的门户,如果可能,回收全部费用”。[6](4)英国沃里克大学自1980年到1995年来自留学生学费、假日/短期课程、管理培训/会务中心,以及校办产业等几块创收加总后的经费收入占该校年度总收入的50%以上,这个比例在2000年以后还在上升。[6](32)伯顿·克拉克教授认为在美国社会,任何事物都是日积月累、渐进改良的结果。国际化也不例外,人们不应将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看作大幅度跳跃的结果。渐进的改革所具有的最大价值即在大学基层拥有国际化发展大量的稳定与可靠需求。

由此可见,“留学生经济”显然形成存在于一流大学基层上的大量的可靠需求中的一个重要部分。“留学生经济”逐渐成为高等院校制定中长期发展规划的关键因素,它是构成院校“长期性资金计划”的主要组成部分,因此,旨在促进留学生事业的各项措施势必推动高等教育国际化向迅速发展的阶段迈进,将推动现代大学的治校、治学向着更加开放自立的国际化方向发展。

本文的研究重点是克拉克教授持续研究的那些赢得了多样化资助的、创建了灵活应变机制的创业型大学群体。分析和探讨此类大学的组织转型深层的传统基础,进一步揭示其组织变革的要素模式、运行规律及实现途径,对世界范围内、正在形成潮流的构建国家创新体系和创业型大学的制度变革均具有积极意义,是值得各国关注和借鉴的宝贵经验。

综上,创业型大学的关键特征表现为引领社会价值和文化方向。构建有利于风险资本投资的机制,意味着创业型大学通过运用产业集群和资源集中效应,发展成为对科技创新、扩大地区就业和引领全社会文化的贡献力最大的一类“引领型大学”。

[1]Burton R.Clark,Creating Entrepreneurial Universities:Organizational Pathways of Transformation.New York: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Universities and Elsevier Science LTD,1998.

[2]Burton R.Clark,“Substantive Growth and Innovative Organization:New Categories for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 Higher Education 32,1996.

[3]张丽.人力资源强市的指标体系的研究[R].天津市教育科学“十一五”立项课题结题报告.

[4][美]伯顿·克拉克,王承绪.大学的持续变革——创业型大学新案例和新概念[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8.

[5]陈运平.高校科技创新与经济发展的理论与实证研究[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57.

[6][日]金子元久,刘文君.高等教育财政与管理[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58.

责任编辑:金锡萍

张丽,天津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博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理论和比较高等教育研究(天津300191)。

G642.0

A

1671-2277-(2016)03-0012-06

2012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现代大学内部管理运行机制研究”(课题编号:12YJA880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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