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人》的认知隐喻研究
2016-02-13马晓霞
马晓霞
(宁夏师范学院,宁夏 固原 756000)
《马人》的认知隐喻研究
马晓霞
(宁夏师范学院,宁夏 固原 756000)
神话马人喀戎及其奥林匹斯是小说《马人》所建立的输入空间、类属空间和合成空间的主要手段。马人的“神话空间”与卡德威尔——彼得的“现实空间”映射产生的合成空间所延伸出的意义是:(1)卡德威尔的“理想与精神”是在奥林匹斯的精深国度,而现实却如同喀戎身体所受的“箭伤”,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和纠结,是无法选择的伤痛;(2)神话——现实结构的并置使得小说中现实与精神形成强烈反差,奥林格与奥林匹斯霄壤之别,从而突显了小说的结构的“双重性”。
《马人》;概念整合;隐喻;合成
小说《马人》由九个章节组成,内容讲述了乔治·卡德威尔(George Caldwell)和彼得·卡德威尔(Peter Caldwell)父子俩在1947年三个冬日里发生的故事。小说中,喀戎——普罗米修斯的神话与卡德威尔——彼得的故事合二为一,给普通人的庸常生活染上神秘的光泽,使得杂乱迷惑的文本表象之下人与神,自然与精神,奥林匹斯山与奥林格,彼得——普罗米修斯与卡德威尔——喀戎,生命与死亡之间完美和解。正如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借助古代神话揭示现代西方社会的腐朽没落和人类的孤独与绝望,厄普代克的《马人》亦是借助古希腊神话中客戎(Centaur)的故事来比喻后工业文明社会中人的孤独与绝望,并深刻解读了死亡的哲学内涵。小说带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结合蒙太奇手法,立体主义,复调交叉叙事以及幕间插曲建构了一个神话与现实连贯的小说世界,把希腊神话人物故事与现代人直接类比交替,创造出滑稽可笑的效果。而作者通过这些滑稽的场面和意想不到的插曲,将幽默与讽刺揉进了一则色彩灰暗的故事。
一、神话隐喻
作为文学母体以及隐喻思维的方式,神话历来都是文学家们的最爱,远从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悲剧《特洛伊罗斯与科瑞西达》,弥尔顿的《失乐园》,到近代的文学作品《荒原》,奥尼尔的《哀悼》等,每一位作者都是在借用神话这个强大的文学母体展开伟大的创作。弗莱在《神力的语言》中也曾说,神话具有两种语境,一种是被称为“内在文学性”,因为文学的结构与神话类似。一种为“社会意识形态”功能;当作家想要表达诸如生与死,心与性,自然与精神,死亡与永恒,科学与毁灭等深刻的哲学主题时,神话既可以充当小说的创作来源,也可以以神话思维统领小说的主题与风格,对于小说的布局谋篇,行文措辞以及语气基调,甚至是连贯衔接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影响。
二、认知隐喻理论
1980年,语言学家Lakoff与哲学家约Johnson合著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彻底打破了隐喻作为传统修辞学的局限,Lakoff与Johnson指出(2003):隐喻不仅使我们的思想更加生动有趣,而且直接作用于我们的理解与思维,隐喻无处不在。同时指出,隐喻是一个概念与另外一个概念的映射关系,它可以发生在词汇句法层面,也可以是语义块的投射。在此基础上,Fauconnier和Turner提出了概念整合理论,该理论认为隐喻活动是“动态”的。当源域和目标域(分别称之为“输入空间1”(Input1)和“输入空间2”(Input2))之间产生投射关系时,这种隐射不是单向的,它们会产生出“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和“合成空间”(Blended space)。类属空间包含两个输入空间内容的映射以及共享结构和组织。合成空间包括从两个输入空间中的提炼与整合,并形成新的意义(如图1)。
三、《马人》的认知隐喻研究
依据概念整合理论,神话马人喀戎及其奥林匹斯是小说《马人》所建立的输入空间、类属空间和合成空间的主要手段。其中类属空间反映的是两个输入空间之间的相似性,而合成空间主要包含类属空间相似性以及两个输入空间部分映射以及产生的延伸义。
首先,在小说第一章,奥林格中学的教师卡德威尔,在混乱的课堂中不知被谁的“暗箭所伤”,鲜血淋淋地离开了他的课堂,痛苦纠结。他拖着“沉重而健硕的四肢”走过奥林格的操场,此时作者厄普代克利用立体绘画以及复调叙事的艺术手段复现了马人喀戎的受伤场景,以超现实主义的方法将马人的主题导入小说,在这里我们称之为“神话空间”,而被以马人形象引入的主人公则为“现实空间”。根据希腊神话,马人喀戎善良公正、善于医术,而且非常的博学多才,他教导了阿克琉斯、奥德修斯、赫利克勒斯等奥林匹斯众神的孩子。不幸的是在一次格斗中,喀戎被毒箭所伤,伤口久久不能治愈,痛不欲生,经宙斯的同意,他放弃了永生,以死亡解救了被俘的普罗米修,免除他的痛苦。同样,小说的主人公乔治·卡德威尔为人师表、乐于助人,但时运不佳,因此缺乏自信,背负着生活的重压,同喀戎一样活在痛苦中,但求一死,在最后选择了自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完成了与儿子以及生活的和解。因此,马人的外在形象特征以及箭伤之于喀戎就如生活之于卡德威尔:马人是界于神界与人间的物种,它们有着永生不死之躯,但它们的痛苦却是没有身份感和没有死亡的选择。这正好在卡德威尔的现实空间被再现,卡德威尔被描述成喀戎的形象,同样被“箭伤”,甚至卡德威尔在小说中多次被直接称作“喀戎”,而且被描写成“拖着沉重而健硕的四肢”,此时作者并不是荒诞无稽地娱乐读者,因此在两个输入空间合成的类属空间就产生出这样的信息:卡德威尔是喀戎。同时在它们的合成空间延伸出的意义是:卡德威尔的“理想与精神”是在奥林匹斯的精神国度,而现实却如同喀戎身体所受的箭伤,是不可调和,不可治愈的痛,如同马人的尴尬与痛苦,卡德威尔正是生活在生死纠结,身份危机的困惑境地。所以他的命运只能深深地根植于人间:纷扰,凡俗,痛苦。(“马人”认知概念合成图如下)一个矛盾、复杂、混乱的世界里,人们努力寻找个人价值,自我身份与生命的意义,但往往会因为纠结而痛苦不堪,甚至是因为选择无法选择的选择。换言之,马人在神话里是双重的、纠结的。那么除了主人公的个人纠结与痛苦,以及主题要表达生与死,爱与牺牲,存在与卑微等不可调和性,作品被称之为“马人”的原因还是它的结构的双重性。如同一个伟大的魔术师,厄普代克将主题与形式完美结合。小说《马人》的结构是神话与现实并行的,在讲述卡德威尔与彼得三个冬日里故事的同时,厄普代克也将喀戎的神话穿插到小说:全书9章中只有在第二、四、八三章中,彼得以第一人称叙述发生在1947三个冬日里的故事;而马人喀戎在第一、三以及九章中则完全地被独立作为章节描述,这种神话-现实结构的并置使得卡德威尔的现实与精神形成强烈反差,因此突显了小说的“双重性”以及“矛盾性”,即人物以及主题的“双重性”,以及小说结构的“双重性”。此时,从结构“双重性”的合成空间可以延伸出卡德威尔-彼得的生活是灰暗,忧伤,卑微,且奥林格的每一位似乎都被这种矛盾的“双重性”煎熬着,犹如智慧的猛兽,因为身体与思想的矛盾痛不欲生。对于他们现实就是“沉重而健硕的四肢”,而精神与理想就是马人的上半躯,永远无法企及。
最后,小说的合成意义还体现在他的叙事手段的“马人”性。从章节内分析,虽然厄普代克应用了丰富的叙事技巧以及话题如进化论、基督教义、神话典故、宇宙天文学等,但是推进小说发展,衔接与连贯的主要是他所选择的叙事视角以及话语方式的双重转换,使得小说在“神话空间”与“现实空间”的映射关系下形成一个V形结构,将死亡、爱、生命以及信仰等复杂主题高度统一在“马人”主题之下。通过叙事技巧的转换,《马人》九章之间是隐喻下的一个V形结构。第五章位于“V形”结构的底部,是故事开始的部分,因为大多数学者认为前几章主要描述了一个“下降”卡德威尔,然而从第五章开始,小说则展现的是一个“崛起”卡德威尔。也就是说,V形结构下《马人》的连贯机制正是卡德威尔精神升华的一个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讲,作为“V形”结构,它也预示了卡德威尔——彼得胜利,以及奉献与死亡是爱,是为了更好的生命生机这样的主题。
其次,在喀戎与卡德威尔这两个映射域之间形成的合成空间想要输出的另外一层意义便是小说的“双重性”,即《马人》的标题以及小说本身就是“马人”。就像厄普代克在1964年接受“国家图书奖”的讲话中说道:“这本书和它的主人公一样,也是马人。”厄普代克的话里掩抑不住他的得意之情,他几乎是在提醒我们注意两点:其一是怪异的马人形象中所蕴含的非凡主题,其二是主题与表现形式所达到的珠联璧合的效果。正如康拉德的《黑暗的心》想要表达人的内心哲学主题,小说《马人》是在借助神话向读者阐释人的精神与现实生活的矛盾:在
[1]Fauconnier G,Turner M.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s[J].Cognitive Science,1996(2).
[2]LakoffG,Johnson M.MetaphorsWe 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Chicago Press,2003.
[3]Updike J.The Centaur[M].London:Penguin Books Limited,2007.
[4]郭英剑,王弋璇.约翰·厄普代克研究在中国[J].外国文学,2005(4):99-105.
[5]路卿.《半人马》的叙事特点[J].青年文学家,2010(2):26-28.
[6]李秋瑜.“希腊神话的完美运用——《马人》的主题剖析”[D].河北大学,2000.
I106
A
1673-0046(2016)8-0206-02
本文为2016年度宁夏师范学院科学项目“语篇隐喻与小说连贯——以约翰.厄普代克《马人》为例”研究成果之一,项目编号:NXSFYB1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