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改变和践行教育评价——高考与中小学教育质量综合评价改革研讨会综述

杜文平

认识、改变和践行教育评价
——高考与中小学教育质量综合评价改革研讨会综述

杜文平

2015年度“高考与中小学教育质量综合评价改革”研讨会围绕考试招生制度主题，在普通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和学业水平考试等方面展开深入研讨。在当今高考招生改革背景下，许多内容需要厘清和研讨，包括高校招生考试承载的功能，先行试点地区的经验和问题，新技术方法的运用以及目前面临的问题与挑战。我们应在考试的社会功能和教育功能上找到平衡点，以此引导基础教育的发展导向，引导教育评价的改革。

高考；综合素质评价；学业水平考试；教育评价

2013年1 1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将考试招生制度改革作为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战略任务。2014年9月，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的实施意见》，明确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总体要求、主要任务和措施。新一轮高考改革正式拉开序幕。与此同时，上海市和浙江省高考招生制度综合改革方案正式出台，试点工作率先启动。2014年12月，教育部等有关部委相继发布《关于普通高中学业水平考试的实施意见》、《关于加强和改进普通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的意见》、《关于进一步完善和规范高校自主招生试点工作的意见》以及《关于进一步减少和规范高考加分项目和分值的意见》等配套的政策文件，进一步明确改革的内容、目标、措施和时间表。总的说，这次高考招生制度改革，是自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最全面最深入的一次改革。在高考招生制度改革的进程中，高中教育面临的挑战更为紧迫和严峻。目前，高中的校长和教师，对高考改革的关注程度要远高于高等学校，尤其是对未来高考采取的“两依据一参考”的综合评价机制尤为关注。如何改变现有的教育评价？如何丰富综合素质评价的内容、改进综合素质评价方式，客观真实反应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情况，将成为实现招考分离、破解应试怪圈、让教育回归价值原点的关键环节。在这种教育改革的背景下，2015年7月18日至19日由中国教育学会主办，中国教育学会基础教育评价专业委员会、教育统计与测量分会、高中教育专业委员会、中小学教育质量综合评价改革实验区办公室承办的2015年度教育评价——“高考与中小学教育质量综合评价改革”研讨会在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召开。来自全国各地高考改革教育评价领域的专家，上海、浙江两地高考改革综合试点的教育行政管理人员，以及相关领域的研究人员近500人参加会议。本次会议围绕考试招生制度主题，在普通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和学业水平考试等方面展开深入研讨。

1 高校招生考试承载的功能：社会功能和教育功能

高校招生考试在各国都是一个难题，政策在不断地调整。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国教育学会顾问陶西平先生在“国内外考试招生制度的比较研究”主题发言中指出，高校招生考试承载着社会和教育两个功能。社会功能包括选拔和调节功能；教育功能包括导向和评价功能。

招生考试的选拔功能是为高等教育选拔新生，为社会培养优秀人才打基础，选拔本身既是社会的需求，也是个人发展的需求。招生考试的调节功能越来越显现，因为高等教育毕竟是有限资源，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稀缺资源。占有资源特别是稀缺资源就涉及公平分配的问题，不公平的分配会加大贫富差距，加剧社会矛盾，增加社会不稳定因素；相对公平的分配有助于缓解阶层分化、代际贫困，缓解社会矛盾，促进社会稳定。因此调节功能涉及公平、公正、公开的问题，涉及考什么、怎么考、怎么评的问题，涉及招生名额分配、政策倾斜、过程监控等问题。

招生考试的导向功能，一是有高考存在就会引导全社会接受高等教育、重视提升国民素质、重视提升文化水平；二是引导基础教育改革和发展的方向，这是一个重要的功能。高考对于义务教育和高中阶段的教育，它的影响是深远的。招生考试的评价功能主要有两方面：一是从一般的社会认识角度来谈评价，以高考的结果来评价一个区域、一个学校的教育水平；以招生录取水平的结果来评价高校的学生和社会地位；二是通过评价来调整基础教育改革的发展方向。从教育的角度，是不是以人为本，是不是能够因材施教，全民的素质能否全面发展，学生的个性特长能不能得到显现，科目的设计是不是有利于学生素质的全面提高，试题的导向是不是有助于学生能力的提高，评分是不是多元的角度，学生是不是有比较大的自由发挥的空间等。

需要指出的是，社会功能和教育功能的协调和平衡方式往往是由当时社会矛盾的焦点和社会组织的关注点来决定的，这次高考改革也是在寻求一种新的平衡点。

2 国外的考试招生经验：在路上行进

高等学校招生制度改革的难点，在于要寻求社会功能与教育功能的协调。实际上很多国家高等学校的招生改革都存在着困惑和反思。以日本为例，日本1947年开始实行全国统一考试，按成绩择优录取新生。采取初试、复试、档案审查三道关口，学生负担沉重，造成考生的实际学习能力下降，因而遭到了社会多方反对。1955年，日本取消全国统一考试制度，采取由各大学单独招生考试。这个制度实行几年后，又出现了一些问题：如各校生源极为不均，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称高考为“考试地狱”。1979年，又重新实行全国统一高考。日本大学入学考试制度改革委员会认为统一考试比较客观、全面，统一招生、统一考试、统一评卷能减轻各个学校的负担。国家统一考试一直延续到现在。近两年日本又在不断地进行改革和探索，最新的高考改革草案指出，现行的“大学入学中心考试”存在着过分强调知识记忆等诸多问题，将要实行“达成度测验”，这个测验将更重视学生的基础知识、基本技能和应用能力。韩国1945年实行大学单独考试制度，由于考试作弊等问题，于1953年实行国家联合考试与各大学单独考试并行制。学生由于进行两次考试，承担了双重负担，这个制度很快被中止，又恢复了1945年的各校单独招生考试。1955年，实行各大学单独考试与免试并行制。这个制度实施后发现两个问题：超计划招生导致教育质量下降；高考选定特定科目，使高中教育出现偏科现象。1962年，实行了同时具备资格考试与选拔考试性能的大学单独考试，然而这种制度并未能解决超计划招生的问题，而且还加大了各校间的差距，教育质量低下，增加了大学毕业生的失业率。1964年，政策再度反转，实行各大学单独考试制度，但招生超计划现象仍未解决。1969年，再次终结各大学单独考试制度，采取国家大学入学预备考试与大学单独考试并行制。1982年实施全国统一考试，此后招生考试经过多次改革，但全国统一考试制度一直实行到现在，而且日益受到重视。

有些国家不实行全国大学入学考试，但也在入学方式上进行多种探索。比如，美国支持“快速启运计划”和“向上跃进项目”，以保障更多来自弱势群体家庭的学生享有上大学的机会。前者为低收入家庭的学生提供系列服务，让他们能够更早开启升学意愿，做好大学入学准备，获得平等的高等教育机会。后者帮助处境困难而学识聪颖的学生完成学业并且继续上大学深造。可见，高考改革并非我国在变，其他国家也在寻求更好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3 改革先行试点：综合素质评价与学业水平考试

2014年9 月，作为新一轮高考改革的试验区，上海和浙江分别发布了综合改革实验方案，并在此基础上出台了《普通高中学业水平考试实施办法》和《普通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实施办法》。比如，上海建立了普通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信息管理系统，记录学生品德发展与公民素养、修习课程与学业成绩、修习健康与艺术素养、创新精神与实践能力等内容。在学业水平中不分文理的“6选3”五等11级的等级考，考试内容是课程标准的基础性加拓展性内容，每门按照等级折算成40～70分的高考成绩，作为高校录取的“两依据”之一。对于高中学校来讲，如何适应这种改革，特别是在课程设置与走班制方面如何适应学生的需求，上海市进才中学校长赵国弟提出“学校的课程设计与实施的综合化”。在课程设计上，学校开发了基于学校优势学科的高地建设（物理学科高地、政治学科高地）以及基于创新的实验课程（3D工程、建筑营造、生物纳米材料、智能机器人制作、汽车设计、艺术数学创编、基因分析与植物生产等）。在落实综合素质评价方面，拓展实践和志愿服务基地，如科学人文场馆学习与志愿者服务，公共事业管理实践与志愿者服务（街道、地铁站、医院、福利院、交通管理等）。再比如，浙江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校长何通海提出对学生进行分层教学：A层，低起点，补台阶，拉着走，多鼓励；B层，慢变化，多练习，小步走，抓反馈；C层，小综合，多变化，主动走，促能力。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贾炜提出，在改革过程中要处理好8个平衡点，即公平性与科学性、育人目标与人才选拔、分层分类与高校选拔、理想目标与现实基础、考试安排与教学质量、校内教育与校外教育、共同基础与个性成长、学生的现在与未来发展。

北京虽不是试验区，但北京相当多高中校都在紧跟改革的步伐探索教育评价新的理念在学校落实情况。比如北京市第三十五中校长朱建民介绍了如何用评价引导推进学生的自主发展，提出通过选课走班制、学部制、导师制、学长制和学分制来重新构建新的管理体系和管理制度，从传统学校制度向现代学校制度进行转型；建立以导师制为基础的导师评价，导师以预约面谈、小组活动、生涯规划等形式开展活动，以写实的记录、个性化评语、导师建议等描述性的评价为主，重在激励和引导学生；建立以学分制管理为基础的学业课程评价，尝试在学分制管理下建立学校学生GPA评价体系；建立以学长制和学生社团课程为基础的学生自主评价模式；建立学生学业记录与评价系统、学生成长记录和综合素质评价系统，促进学生教育、指导和管理的变革，建设良好的评价生态环境。

对于学业水平考试，与会者谈到即使行政不去关注，学校的校长和教师也非常关注，因为这是中国传统。而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则不然，目前的改革阻碍是，由于高校基本不采用综合素质评价的结果，导致综合评价流于形式。综合素质评价如何为高考服务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就目前政策的背景下，有几点需要厘清：一是客观记录，公示审核。对学生成长过程中的活动进行写实记录，记录重要的、有代表性的具体活动，收集相关资料，做到有据有查；二是依据事实，重在指导。评价的目的是育人，高中教师要充分利用写实记录及相关事实材料，分析把握学生成长过程，指导学生发扬优点，克服不足，明确努力方向。同时，学生在成长过程中通过评价，不断提升自我，建立自信。三是谁用谁评，公平公正。综合素质评价涉及高中和高校两方面，用于学生教育时，由高中学校进行；用于高校招生时，由招生院校进行。高中重在“保真”，确保综合素质档案材料真实清楚，方便使用；高校重在“保用”，确保档案材料在招生录取时发挥应有作用。当然这里面还涉及诚信机制、监督机制等制度建设问题。

4 测量与评价技术：认知诊断方法

任何一项改革都伴随着方法技术的改革，教育部基础二司副司长申继亮谈到这次改革要构建系统的教育评价体系，一是建立健全教育质量评价体系，开展基础教育监测，建立政府、办学单位问责机制；二是以高考改革为突破口，推进教育综合改革；三是通过以教学过程为主的形成性评价体系提升学生综合素质。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张敏强谈到如何运用认知诊断方法与技术来评价学生的认知能力，从而让学生知道自己优势在哪里、不足在哪里、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他认为，传统的考试结果只报告一个笼统的总分或能力分数，但分数相同的考生，往往具有不同的知识状态及不同的认知结构。相比经典测量理论和项目反应理论，认知诊断理论能把认知过程与测量手段结合起来，不仅能对考生的整体水平作出评价，同时还可以将考生的认知结构模式化，利用合适的测量模型对不同的认知结构模式进行诊断，从而定时地考察学生的认知结构和个体差异。认知诊断，它的理论基础是认知心理学与心理测量学的结合，目前广州已建立小学四年级、五年级语文、数学，初中一年级语文、数学、地理、生物，初中二年级语文、数学、地理、生物、英语，初中三年级英语的试题题库，从而形成学生学习过程的数据库。认知诊断方法可以应用于会考、能力水平考试；课堂上运用认知诊断功能，可以帮助教师分析学生的优势和不足，它不仅能对学生的整体水平进行评价，同时将学生的认知结构模式化，通过数据定量地分析出学生的认知结构和个体差异，这样得到的信息量“大”且“细”，使因材施教、个性化教学得以实现。

5 审视教育评价：问题与挑战

教育评价是促进教育发展的有利杠杆，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是教育界经常问的两个问题。随着教育的发展，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就是人培养的怎么样？这就是教育评价的任务。《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中，对教育评价也提出了很明确的要求：“改进教育教学评价，根据培养目标和人才理念，建立科学多样的评价标准，开展由政府、学校、家长及社会各方面参与的教育质量评价活动，做好学生成长记录，完善综合素质评价。”基于此，中国教育学会基础教育评价专业委员会理事长时龙提出，目前的教育评价的现状是“初步形成了体现我国国情的教育评价思路和理论，但有待完善和提高”，“初步形成了教育评价的工具和技术方法，但专业化水平仍有待提高”，“初步形成了教育评价的基本队伍和机构，但有待统筹事例和规范管理”。针对目前现状要关注6方面的问题：一是要理解以人为本，育人为本需要细化和深化；二是教育质量的核心是学习质量，评价的主线是学习者发展；三是关注学习能力的学业水平和综合素质；四是借鉴国际经验，丰富学习能力内涵；五是掌握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评价关注个性化学习；六是学情调查，改进教学，评价服务贯穿教育全过程。评价改革实验也会碰到各种问题，比如中国教育学会秘书长杨念鲁总结了中小学教育质量综合评价改革实验目前面临的问题有：一是观念问题；二是畏难情绪，观望的多，行动的少；三是指标体系工具很难达成一致；四是相关部门指导不到位，没有树立典型。

总之，当前的考试招生制度改革，以学生的学业水平考试与综合素质评价为突破口，相比学生的学业水平考试，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如何作为高校招生依据还在探索中，它更是一个难点和焦点。中国教育学会会长钟秉林教授说：“这次改革关系到上亿学生的前途和千万家庭的幸福，社会关注度提高，政策性极强，任务也极其艰巨。它涉及教育观念的转变，教育制度的创新，教育利益格局的调整和相关技术的应用。需要政府、学校、社会广泛参与，形成改革控制与改革的合力，是一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综合改革。”所有的教育工作者都应该一起探索、一起思考、一起践行，努力寻找社会功能和教育功能的平衡点。

[1]教育部.关于普通高中学业水平考试的实施意见[EB/OL].（2014-12-10）[2015-09-01].http://www.moe.edu.cn/publicfiles/ business/htmlfiles/moe/s4559/201412/181664.html.

[2]教育部.关于加强和改进普通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的意见[EB/OL].（2014-12-10）[2015-09-01].http://www.moe.edu.cn/ 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4559/201412/181667.html.

[3]杜文平.北京普通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促进学生全面有个性地发展[J].中小学管理,2014（11）:26-28.

[4]李萍，柴葳.中小学综合评价如何让高校“买账”[N].中国教育报，2015-8-11（1）.

Awareness,Change and Practice of Educational Evaluation:A Summary of the Seminar on“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and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Reform of the Prim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Quality”

DU Wenping

The 2015 seminar on“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and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Reform of the Prim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Quality”centered the theme of examination and enrolment system with an indepth discussion at high school students’comprehensive competency assessment and academic proficiency testing. In the context of today’s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reform,many elements need to be clarified,such as the functions of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experiences and problems of the first pilot areas,the use of new techniques and methods as well as the problems and challenges we currently facing.We should try to find a balance between the examination’s social and educational function,so as to guide the development of basic education and educational evaluation reform.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Comprehensive Competency Assessment;Academic Proficiency Test; Educational Evaluation

G405

A

1005-8427（2016）01-0059-5

杜文平，女，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北京 10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