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罗：我终将离去，但理想不朽

卡斯特罗：我终将离去，但理想不朽

在媒体的镜头中，他常着一身戎装；在古巴人民的眼中，他象征着革命的理想。在美国领导的强权世界里，他率领小国的人民，拼死相抗。他是一个战士，有一副铮铮铁骨。他就是菲德尔·卡斯特罗，一位晚年仍坚守自然的共产主义理想的古巴领袖。

“共产主义者们的理想信念会保持不变”

11月25日，古巴革命领袖菲德尔·卡斯特罗去世，享年90岁。

时间回到2016年4月19日下午，古巴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哈瓦那会议宫闭幕。

闭幕式开始前，人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登上主席台。全场起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台下上千名代表齐声欢呼：“菲德尔！菲德尔！”

菲德尔身穿蓝色运动外套，坐到了主席台正中位置。他的弟弟、刚刚连任古共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的劳尔·卡斯特罗坐在哥哥的左侧。

稍后，菲德尔打开讲稿，发表讲话。这一次，却有着浓浓的“告别演说”意味。“我很快就要年满90岁。很快，我就会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我们所有人都会面临那一刻。”“但是，古巴共产主义者们的理想信念会保持不变，继续在这个星球上证明，如果人们努力且有尊严地工作，就能够生产出人类需要的物质和文化产品，”菲德尔说，“我们需要为此继续不停奋斗。”

“或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在这个会场发言，”菲德尔说，“我们必须告诉拉丁美洲和全世界的兄弟们，古巴人民将会取得胜利。”

这篇演讲虽然简短，但内容却非比寻常。他在演讲中，提到了自己的人生与事业。但意外的是，菲德尔并没有沉湎于此，他更多地提及了永恒的时间，在“漫长无界限的时间”里人类遭遇的不平等与困境、物种与太阳系不能免于消逝的命运，以及不朽的理想。他设想自己站在有朽生命的终点，站在某个超越了历史命运的位置，回望历史，反思自己的革命生涯，反思古巴社会的变迁，进而思索整个人类文明的走向。

他提及了人类遭遇的剥削与不义，但却没有了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更没有鼓舞人民对敌人的仇恨。当人生和政治经验慢慢堆积，他的政治态度愈发温和，革命激情也渐趋平和。

2006年7月，因肠胃出血接受手术，菲德尔把权力暂时移交给劳尔，并于2008年2月正式退居二线。按照路透社的说法，外界一度以为，菲德尔一旦去世，古巴就会天下大乱。而菲德尔与劳尔的平稳交接，基本上终结了这种臆测。退休后，菲德尔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即便现身，也很少穿着标志性的军装，而是改为一身运动服。

不少人回忆起半个多世纪前，史称“猪湾事件”的美国反古巴行动第一个高峰，仍不免惊叹菲德尔率领古巴民众挫败这次入侵的速度之快。图为菲德尔·卡斯特罗

“年轻一代要继承他的历史使命”

12月4日清晨，菲德尔的葬礼在古巴“英雄城”、他63年前打响古巴革命的圣地亚哥举行。在家人和古巴高级官员的见证下，菲德尔的骨灰被安葬在圣伊菲热尼亚公墓，为期9天的古巴全国哀悼画上句点。葬礼举行前，数以万计的古巴民众参加圣地亚哥3日晚举行的追悼大会，高喊“我是菲德尔”，向他做最后的道别。

“劳尔誓言守护老卡的政治遗产”，法新社称，12月3日晚，劳尔在古巴第二大城市圣地亚哥和数万民众一起参加了悼念菲德尔的集会。他表明坚守菲德尔革命成果的决心。劳尔表示，菲德尔用他的实际行动为古巴人民示范了“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我们将在古巴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上克服一切阻碍，消除一切威胁，战胜一切动荡。过去我们可以，现在我们可以，将来我们一定也可以”。

劳尔还透露：“革命领袖反对任何形式的个人崇拜。在他生命的最后数小时里，他坚持强调，离世后，他的名字、肖像永不出现在机构、街道、公园或其他公共场所，永不竖立任何他的半身像、雕像或其他形式的致敬作品。”

随着葬礼举行，当人们开始慢慢接受菲德尔去世的消息后，都不禁会问：这个西半球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会向何处去？

但事实上，古巴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为“后菲德尔时代”做准备。长期研究古巴的墨尔本大学副教授阿德里安·赫恩说，自2008年菲德尔退出政坛将权力交给劳尔到现在，古巴已发生了很大变化。

古巴有1100万人口。如今，自谋职业的古巴人从2010年改革之初的15万人壮大到目前的45万人以上，时尚的私人咖啡馆和餐馆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赫恩认为，古巴政治体制也在出现微调。今年4月，古巴共产党第七次代表大会颁布了新的规定，给由17人组成的中央委员会输入了新鲜血液。过去，委员会主要由菲德尔时期的老革命家组成，而今，新成员必须在60岁以下，而70岁以上的成员必须退休。

与此同时，古巴的国际形象也在演变。2015年，美国在与古巴断绝关系54年后重建外交关系，今年3月，奥巴马成为88年来首位访问古巴的美国在任总统。此后，欧洲、亚洲国家的官方代表团纷至沓来。

“菲德尔离开我们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年轻一代要继承他的历史使命。”经济专业学生贝思迪说道。

“即使菲德尔不在了，也绝不要低估古巴民族主义的动员力量”

受菲德尔逝世这一重磅消息影响的，还有最受国际关注的美古关系问题。

特朗普在菲德尔去世后称他为“残酷独裁者”，并表示“古巴人终于能开始通向繁荣和自由的旅程”，这种说法引起古巴人强烈反感。“如果以为菲德尔的去世意味着革命的终结，这将是大错特错。”一位古巴老者表示。

事实上，特朗普似乎并不在意美古关系“开倒车”。他11月28日在社交网站上写道，如果古巴没能达到某些特定目标，他将终止（美古）两国关系正常化进程。特朗普关于菲德尔的言论，暗示了他将对古巴采取高压政策。受此影响，归还关塔那摩海军基地、解除对古经济封锁等实质性问题解决的可能性比较小。这一表态让美古关系增添变数。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郭存海认为，菲德尔逝世对古巴的影响更多是体现在精神层面。古巴最高权力的交接早已经完成，他的逝世导致古巴社会激烈震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的逝世会放大他在古巴的“精神效应”，这或将放缓古美关系正常化的进程。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吕洋说，菲德尔生前一直警惕美国“颜色革命”企图颠覆古巴政权。即使菲德尔退居二线，他也经常在古共机关报《格拉玛报》上发表文章批评美国。两国复交后，他曾撰文提醒党内同志注意美国和平演变的图谋。菲德尔的去世使古巴社会失去了一颗“定心丸”。在与美国缓和关系问题上，无论改革派还是党内保守派可能都会变得更加谨慎。

分析人士认为，根据特朗普近期的表态来看，其执政后可能会大幅调整对包括古巴在内的拉美国家的政策，这给古美关系的未来增加了不确定性。

但是，“即使菲德尔不在了，也绝不要低估古巴民族主义的动员力量，古巴民族主义将继续成为古巴政治的主要角色。”前古巴情报分析人员阿图罗·洛佩斯·莱维认为，古巴人民的民族尊严感具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古巴人将坚守由菲德尔建立的国家，这是任何美国领导人都无法撼动的。

（《国际先驱导报》2016.12.1、新华社2016.12.1等）